枕头很软,他不知梦见什么,睫毛被湿意搅在一起,凌乱的错落着。
那个人问他,想要什么。
江洛低泣着抓住他的衣角。
薛定风坐在床边很久,拍着他,等他重新安定下来,才说,三三想要的,都会有的。
那天之后吴也晚上就不怎么来了。
其实江洛搬进来的前一天,他就悄无声息地搬到附近的酒店去了。现在更是夸张到送完晚饭就走,一点也不停留。
江洛以为老板是怕吴也撞见自己的蠢样,几次想解释,又觉得丢人,于是作罢。
隔了两天,薛定风出门前丢给他一串车钥匙:“闷了就出去转转,这边狗仔多,小心不要被跟车。”
“去哪都行吗?”江洛好奇道。
薛定风不是很认同地说:“我不希望下了班还要去酒吧网咖抓贪玩的小朋友。”
江洛:“……你不要冤枉我。”
“其他随意。”早上六点半,薛定风推开门:“不回来吃饭记得告诉吴也一声。”
江洛点点头,等他走了,也换了身衣服下楼晨跑。
下午,薛定风收工,卸完妆从酒店走出来。
粉丝和代拍依旧围得水泄不通,只是今天她们说的话有些难懂。
“三三好乖啊,老公好福气呜呜呜。”
“薛老师不要欺负三三啦。”
“哈哈哈哈三三犯了什么错嘛,要罚他当助理?”
薛定风莫名地看了吴也一眼,对方摇摇头。
酒店外有一辆车在等,不是吴也开惯的那辆,里面坐的也不是剧组的司机。
此刻有一堆人围着驾驶位拍照。
吴也:“……”
薛定风摇身一变成了压榨小幺当司机的恶毒老板,他冷笑一声,在一阵尖叫声中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江洛背对驾驶室窗外的无数手机镜头,侧过头拉下口罩,露出一个讨好地笑:“我我我……想给你个惊喜。”
“很惊喜。”薛定风语气柔和,像是在鼓励考了个零蛋还到处求夸奖的熊孩子:“还没出大门就猜到了。”
江洛:“……你听我说,我也不知道她们怎么认出来的。”
薛定风看他愁眉苦脸的无辜样,配合地点点头:“是啊,三三包的这么严实,不该认出来才对。”
吴也在后座头痛地捂住额头,没有参与虚假附和。
前两天老板特地给江洛弄了个低调朴素的车,就是因为他的身形轮廓走到哪都太显眼了。
万万没想到江洛居然敢来接老板下班,拜托啊,就算戴着口罩,气质也藏不住啊,粉丝和代拍隔着老远看一眼就能认出来。
他已经可以预见到微博上将会掀起的又一番讨论了。
毕竟上次老板那句“小骗子”,早就登上过热门,被转载观看过无数次了。
论及注重距离感的演员,薛定风必定高居榜首,除了一些访问外,网上几乎找不到他的日常镜头,所以上班视频理所当然的爆了。
现在又加上江洛无通告日接薛定风下班,还不知道会被怎么解读。
思及这两个人私下越来越模糊边界的举止,吴也叹了口气,深感忧虑,打开了“风吹洛”超话想看看风向。
一不小心点到签到。
[连续签到53天]
[今日第6415名,经验值+4]
吴也一惊,连忙收起手机。
是谁在背后磕老板的cp?
反正不是他!
第 59 章
接下班的视频被放出去后,果然有人开始带节奏说两人是在为电视剧炒cp预热,引起了小部分路人的反感。
之前也有合作演员试图捆绑薛定风炒作,无一不被巨大的路人盘和粉丝量吞没反噬。
一线大牌尚且如此,何况普通艺人。
听澜团队一直在关注舆论走向,担心江洛再去接人会被误以为倒贴,届时以江洛的粉丝数对上薛定风的,只能用以卵击石来形容。
粉丝吵起架来,可不会管两人是不是同公司的上下属。
于是江洛就这么结束了自己的司机生涯。
晚饭时,江洛有点沮丧。
“别急。”薛定风夹了块芋包鸭给他,语带安抚:“慢慢来。”
该怎么在大众视野下互动,而不被认为是捆绑倒贴的关键,在于薛定风的态度和主动程度,他自然有办法让一切变得顺理成章。
路透不是最佳方式,太容易被错误解读,他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
江洛:“!”
不知是不是错觉,最近老板总会说些乍听下没什么,细品却格外亲昵的话。
芋包鸭汁水充盈带着软糯,江洛不知道回什么,只能把嘴巴塞成小仓鼠,避免张嘴。
薛定风看破不戳破,点到为止,转了话题:“苏堤看见视频了,要你去机场接他。”
快要到苏堤的杀青戏了,江洛咽下一口咸香,点点头:“好。”
次日江洛跟剧组的司机打了招呼,代替对方去机场接了苏堤。
这次苏堤之所以能顺利上综艺,都得益于工作室的新人初次上节目,需要蹭些话题度。
不过苏堤不管这些,在车里大吹特吹自己在综艺上力压群雄,带着小师妹拔得头筹的英勇事迹。
江洛看着他比之前晒黑了一个色号的皮肤,笑而不语。
他敢肯定,等会见到陈导,这两个人连寒暄都不必,直接就可以开打。
到了剧组后,陈平江果然不负厚望,当场就炸毛了,勒令苏堤在杀青戏之前白回来,以防前后不统一。
被苏堤大骂精神病。
然后两人一路从休息室吵到布景,震惊了周边所有剧组,把脸丢遍了影视城。
江洛跟在很后面,装作不认识他们。
最后陈平江高血压有点上来了,让助理去冲菊花茶,跟江洛说:“把他带走,我不想看见他,我眼前一黑。”
苏堤眉心一跳,登时就要开喷,被江洛摁住带到一边后,还在骂骂咧咧:“三天之内白回来,我要是有这办法,我还不如开个医美年入百亿!”
江洛哭笑不得:“你在哪录的综艺啊?”
苏堤很无辜,让他评评理:“斐济啊,沙滩上晒了六天,涂什么都白搭。”
江洛端详了他一会,放弃了:“多上点粉底吧。”
于是本场战争,以化妆师独自受伤为结局,落下帷幕。
苏堤许久不打嘴仗,有点意犹未尽,下午又去吵了一架。江洛逐渐摆烂,在旁边陪下了课的小破打了两把游戏。
休息室很多,也有其他剧组的演员,有个面生的助理妹妹晃到江洛旁边,看了看他的手机界面,说她也在打这款游戏。
江洛笑着应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
倒不是他高冷。
小破游戏水平本就拙劣,加上国外的超高延迟简直雪上加霜,江洛只要死一次基本就兵败如山倒了,所以格外集中。
打完那把之后,面生的助理妹妹已经没在了。
她拐到古偶剧组的休息室,对刚被导演找茬大哭的林觅说:“我看见了!他带了个辅助一起打游戏,两个人挂的是情侣关系,id也是一样的!”
林觅这几天被公司和经纪人不知道骂了多少次,剧组待遇也直线下降,他每天哭的眼睛肿到缓不过来,闻言顿时咬牙切齿。
有了薛定风还要陪女朋友打游戏,看他这次不整死江洛!
带小破晋了级的江洛对此一无所知,他在应付得知了他和老板住在一起,非要凑热闹的苏堤。
江洛觉得无所谓,说:“你问老板啊。”
苏堤想晚上一起玩斗地主,开始给薛总戴高帽:“定风慈悲为怀,肯定会同意的。”
可惜薛总的慈悲只容许一晚热闹,第二天就把他踢回酒店了。
理由是他的牌技太烂。
江洛隔几天才有戏份,早上和老板一起来了,陪苏堤在附近转悠。
中午两人吃过饭,给剧组订了热奶茶一起送过去。
路上遇见一个粉丝想和江洛合照,小八拿过手机帮她拍了。
粉丝从运动会就开始喜欢江洛,好不容易见到,问出了好奇已久的问题:“三三,你的一见钟情到底是谁啊?
江洛笑着摇摇头,粉丝有点可惜,倒也没再追问。
等到了裕王府的布景,A组正在里面拍摄,陈平江裹着冲锋衣坐在监视器前皱眉看着。
画面里裕亲王与儒生对谈,薛定风今天的戏服是服装组的野心之作,华贵雍容至极,鸦青色大氅下摆绣着翻飞的银杏叶,加之他仪态绝佳,走动之间,给人有一种迤逦而行的感觉。
搭戏的儒生是别家公司塞进来的新人,明显接不住戏,陈平江脸上肌肉不住抽动。
剧组众人都对这个濒临爆发的表情很了解,娴熟地把耳朵往外套里藏了藏,果然下一刻陈平江已经喊起来了。
拍摄暂停,小八趁机给众人分热奶茶。
苏堤看着熟悉的鸡飞狗跳,突然问: “你那个一见钟情到底是谁啊?不会是你编的吧?”
江洛哈出一口白气:“不是编的,你也认识。”
关于这个一见钟情是谁的问题,苏堤问过无数次,早已不指望江洛会回答了,此刻闻言差点跳起来:“我认识?你之前没说啊,是谁啊?”
江洛想了想:“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保密。”
苏堤一生热爱八卦,这件事他早就想知道了,无奈江洛刀枪不入,一直不松口。
不能传出去确实很可惜,但是能满足好奇心也是好的啊!
众多粉丝网友念念不忘的真相,即将被他撬到,苏堤压抑着激动,赌咒发誓道:“我保证我绝对不说出去。”
江洛目光怜悯:“你会后悔的。”
苏堤不乐意了:“是你自己不想说了吧?不行啊,你都答应我了!”
“没不想说。”江洛轻轻笑了下,从温暖的大衣兜里抬手,指向片场里。
苏堤顺着望去,那地方一共三个人,排除陈平江,还有两个,他不解:“那个儒生不是前两天才来的吗?这么巧?”
江洛摇头:“另一个。”
“另一个是定风啊。”苏堤说完之后就愣住了。
有个不可能的想法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随即摇头否定:“不可能,进听澜前你没机会见到他。”
不是他看不起江洛,是普通大学生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薛定风。
“我有,在南屏九亭。”江洛对上他瞳孔地震的眼睛,笑着说:“宋哥找他带我那天,我去晚了,只来得及在停车场看他离开。”
苏堤被巨大的信息量弄蒙了,他怀疑自己吃的饭是假的,不然怎么会一阵天旋地转。
他想起RA盛典,想起剧组里这两个人从生疏到熟稔的点点滴滴,想起薛定风对江洛从不上心到偏宠无度。
想起江洛在直播时谈及一见钟情,薛定风就坐在他身边。
想起江洛现在住在薛定风那里。
好半天,苏堤才抖着嗓子问:“他知道吗……”
江洛摇头:“他不知道,除了那天送我去的助理,只有你知道。”
苏堤心砰砰地跳,他恍惚地举步往片场走:“不行……我要告诉他。”
江洛没拦着他,只是提醒:“你答应过要保密的。”
苏堤出身书香门第,家训之一就是绝不毁诺,纵然他离经叛道,该遵守的还是要遵守。
正是清楚这一点,江洛才敢告诉他。
苏堤这才明白他的险恶用意,快步走回来抓他的衣领,抓狂地喊:“可你也没说是定风啊!你这让我怎么保密,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啊!!”
“是你自己要问我的。”江洛看他激动的眼圈都红了,好心建议:“要不要喝奶茶?”
“喝个屁!老子喝敌敌畏跟你同归于尽!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冷静。”
片场。
陈平江把迟迟进不了状态的儒生骂的狗血喷头,满场只有他的吼声。
儒生的经纪人过来打了几句圆场,把人带到旁边安慰去了。
陈平江喝了一口菊花茶败火,目光扫过全场,看见帮忙分奶茶的江洛,和他旁边上蹿下跳不断撕扯的苏堤,眉心一跳问:“他这是彻底病入膏肓了?”
薛定风不清楚,随口说:“化妆师昨天找的医生呢,先给他看看。”
吴也在旁边抽了下嘴角:“那是化妆师给猫找的兽医……”
薛定风翻了一页剧本:“刚好。”
专业对口。
旁边的儒生经纪人听见这句,趁机劝:“别哭了,听见没,苏老师这咖位都要被毒舌的,你还指望陈导对你多温柔啊?”
儒生擦着眼泪:“可是他们对江洛都很温柔啊。”
经纪人嘿嘿一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陈导也这么骂过江洛的,后来江洛自己练习的时候嚎啕大哭,哭了好久呢,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儒生愣了愣,莫名被激起了斗志。他比江洛还大两岁,没道理江洛挨了骂还能重新振作而他不能!
他一抹眼泪,眼神坚定地回了片场。
正拖着苏堤到处发奶茶的江洛,毫不自知他独自对戏崩溃大哭的名声已经越传越远。
得知了不能说的秘密,苏堤连夜罹患玉玉症,闭门谢客,直到两天后的杀青戏才露面。
杀青戏安排在了晚上九点,苏堤早早到了城墙布景跟武指试戏,走了两遍之后就吊上了威压。
因为是涉及多个长镜头的纯武打戏,对演员和群演的配合默契程度要求较高,预计大半夜都要耗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