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致远:“不太像假的。那篇报道我看了,转发给一个律师朋友,他说根据经验,桂阿姨是人贩子的可能性比较大,但她又不像惯犯。……告诉孩子吧,不管怎么样,他有知情权。”
郭琳叹道:“如果是真的,陆余也太可怜了,以后他可怎么办呢?”
安致远:“找亲生父母吧,找不到的话,可能要送孤儿院。”
想了想,他又补充:“估计不好找,又不是刚丢的小婴儿,都快七岁了,说不定家属早就放弃,还是去孤儿院的可能性比较大。”
孤儿院么?这三个字就让人联想到拥挤的上下铺、大锅饭,和被晒出高原红的小脸蛋。想到陆余会被送去那种地方,郭琳女士就一阵心疼。
就算小猫小狗,相处久了,也是有感情的,何况是个那么懂事的孩子。郭琳是个心软的人,疯狂暗示:“那孩子真不错,处处照顾咱们灼宝,灼宝也跟条小尾巴似的,总跟着他,如果陆余突然走了,灼宝肯定会闹的。——就拿现在来说,俩孩子每天必须一个床睡觉,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有了陆余,都不用我再给灼宝讲睡前故事,灼宝乖了不少呢。”
听话听音,安致远也愿意顺着媳妇:“是啊,陆余比安谨这个当亲哥的还称职些。如果他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亲生父母,在此之前,咱们先收养他?反正就添一双筷子的事。”
郭琳女士得到满意的答案,心情大好,笑眯眯说:“那行,就听老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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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还没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年三十一大早,灼宝就被外边的鞭炮声吵醒,不满地哼唧几声,便感到一双手捂住了他的耳朵,陆余温柔地哄:“别怕,哥哥在呢。”
其实也没有很怕,但睡得好好的,忽然被吵醒,就有人哄着,的确能缓解大部分起床气。
灼宝困兮兮的,干脆往陆余怀里拱了拱。
人类幼崽手短脚短,差不多三头身,手脚并用地缠住陆余哥哥,像只Q版八爪鱼。
外边依旧“炮火连天”,噼里啪啦响个不停,见小奶团子在这噪音中还努力入睡,陆余也不敢乱动,就任由灼宝扭来扭去地找舒服的姿势。
幼崽头顶的呆毛便一直戳着陆余的下巴,痒痒的。
两分钟后。
灼宝放弃,带着困意的小奶音软乎乎地说:“算了,不睡哒。”
陆余:“真不睡了?”
灼宝半阖着眼皮:“嗷。”
陆余便不再忍耐,向他头顶的呆毛伸出了罪恶之手,灼宝感觉到陆余扯他头发,立即伸出小短手反击,俩幼崽闹做一团。
郭琳隔着门板就听到里边清脆的童音,小奶团子咯咯咯的笑声不断。
她也忍不住跟着扬起唇角:过年就应该这样子!远离烦人的亲戚,自家人轻轻松松地宅上几天!
“别闹啦!”郭琳推门探头,“你们两个,既然醒了,就起来吃饭!”
床已经被俩幼崽闹得乱七八糟,灼宝从被子缝隙里探出一双大眼睛,警惕地问:“妈妈,吃什么呀?”
郭琳:“健康餐,我亲自下的厨。”
灼宝:“……”
陆余:“……”
突然感觉不太饿了。
半小时后,三个幼崽在餐桌前排排坐,对着面前的白粥和水煮蛋愁眉苦脸。
讲道理,白粥和水煮蛋这种看得懂燃气灶说明书就能做的基础食物,怎么做都不会翻车——至少郭琳女士信心满满下厨之前是这么想的。
“粥是稍微干了一点,但肯定熟了。……鸡蛋是没问题的!今天家里就咱们几个,不要太挑剔。”郭琳底气不足地说,“都吃完!一会儿我过来检查!”
幼崽们:“……”
等郭琳离开,灼宝才敢吐槽:“还不如让陆余哥哥做。”
安谨深以为然:“这粥哪里是干了一点,如果咱妈不说,我还以为是米饭做稀了。”
陆余:“灼宝你要是吃不完,就把剩下的给我。”免得郭琳阿姨一会儿回来,他吃不完挨骂。
灼宝眼睛一亮,谄媚道:“谢谢哥哥!哥哥真帅!”
安谨:“……”
安谨对于自家弟弟奴颜媚骨的行径颇为不齿,然后把自己的碗也推到陆余面前:“嘿嘿。”
陆余:“……”
陆余点点自己的脸:“不是白帮忙的,要报酬。”
安谨:“?”
之前在云省寨子里录节目时,就被要过报酬的灼宝,一点即通:陆余哥哥是要亲亲呀。
区区一个亲亲,换他帮忙吃掉那一大碗黑暗料理,简直不要太划算。
灼宝毫无心理压力地凑过去,啵唧一声,响亮地支付了报酬。
安谨都看傻了:“…………?”
陆余美滋滋收了报酬,向安谨挑衅地扬扬眉。
安谨钳口结舌,僵硬半晌,瞪着眼睛和陆余对视。
由于他看得太久,把陆余都看得渐渐不自信:安谨什么意思?他不会真的也想亲他吧??!要不要这么豁得出去啊?
陆余被他看得汗毛都炸起来了。
好在安谨还是过不了心里的坎儿,遗憾选择放弃。他恨恨地挪回自己的碗:“我要举报你们!”
陆余悄悄地、长长地松了口气。
而灼宝才不管他哥的威胁,配着红彤彤的豆腐乳,快乐地吃完小半碗饭,一个水煮蛋,便丢下剩饭,自顾自玩去,留陆余帮他打扫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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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宝本想爬到阳台上去看烟花,结果遇到了正在抽烟的老爸。
灼宝有样学样,学着亲哥的语气说:“爸爸,你又抽烟,我要举报你!”
安致远:“…………”
安致远又猛吸两口,掐灭了烟,向灼宝张开手臂:“老爸陪你骑大马,别举报我好吗?”
所谓骑大马是把小孩放在肩膀上扛着,或者趴伏在地板上,让幼崽骑在他腰上,这大约是全世界爸爸们的保留项目。
阳台没有地板,冰凉的瓷砖上还残留着一点烟灰,他指的自然是前一种,灼宝怕掉下去,嫌弃拒绝:“不要。”
安致远却没放过他,一把薅起小儿子,就塞进怀里rua了一通,带着灼宝,一起坐进阳台的摇椅上。
安家别墅一共四个阳台,有户外的,也有封了窗子的。
这一个便是封了窗子,三面都是落地玻璃,类似于半个阳光房,冬天能通过光照升温,可这里没有暖气,温度升得有限,是穿毛绒睡衣会有一点点冷的程度。
安致远没把灼宝送回去,而是把自己的外套脱下,将小儿子团团裹住,放在他肚子上。
小奶团子小小一只,老爸的上衣就能盖住脚踝,他里边本来已经穿了一层厚厚的毛绒皮卡丘,现在又套一层,行动很不方便,手手脚脚都被箍住动弹不得,只好安安静静盘腿坐在老爸肚子上,真像个洋娃娃。
安致远忍不住又掐了把儿子肉嘟嘟的小脸蛋。
灼宝脸蛋被掐得变形:“……巴巴(爸爸)你是闲得(么四)没事做了咩!?放开窝(我)啊啊!”
安予灼觉得老爸情绪不太对。
至少他平时没这么闲,即便看着他们玩,也不会坚持太久,通常有机会就要拿出手机摸鱼,今天绝对不对劲儿!
果然,安致远rua了一会儿小儿子,就往口袋里摸烟,摸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当着孩子的面不能抽,便把另一兜里预备戒烟用的棒棒糖拿出来,跟灼宝一人一个分食。
安总把棒棒糖叼出了软中华的气质,忽然问:“灼宝,你说我做得对吗?”
灼宝眨巴眨巴大眼睛,乖乖地望着老父亲。
正常成年男子不可能询问一个四岁半的奶娃娃,自己有什么事做得对不对,通常这种情况都是:他有些心里话,却无人可以诉说。而“听得懂人话却听不懂内容”的小奶团子,恰好是个很好的树洞,灼宝便被顺手“抓”了进来。
这时候只要倾听就好了。
安致远揉揉灼宝的小脑袋瓜:“奶奶欺负了你对不对?”
灼宝有点委屈地扁起嘴,乖乖点头。
安致远叹口气,他到底做了几十年孝子,昨天怼亲妈怼得慷慨淋漓,现在静下来,又忍不住后悔。
尤其是刚刚,安淡泊给他打电话,说老太太气病了,现在卧床不起。
这一点很容易分辨真假,因为老太太急切的一叠声询问能透过听筒传进安致远的耳朵里:“打通了吗?就说我血压高!要去医院!”
……听起来还挺健康不像要去医院的样子,但也听得出,老太太情绪不高,想必是伤心的。
安致远自然不肯过去,但也有些迷茫:“灼宝,你会原谅奶奶吗?”
安予灼没给答案,依旧像个小吉祥物似的,两只小短手举着棒棒糖,一侧腮帮子被糖撑得鼓鼓的,看起来又乖又无辜。
安致远心软道:“是的,你什么都没做错,不该逼着你原谅奶奶。可是,奶奶是爸爸的妈妈,他虽然对你不好,对妈妈不好,但她很辛苦把我养大。我八岁之前,你爷爷还没下海从商,家里条件不好,我和你大伯、姑姑三个孩子吃白面馒头,她只舍得吃便宜的窝窝头。”
灼宝:“……”
这种中国式父母,总是喜欢把自己弄得苦兮兮,让孩子们天然地背上负罪感,二十年后的年轻人可不再吃那一套。不过,也不能完全否认安老太太的付出。奶奶讨厌他,在安予灼面前永远是个刁钻刻薄的老太太,却不能否认她对安谨、对安致远他们都曾付出过真心。
可人的天性就是自私的,都会天然地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安予灼不想听安致远跟他忆苦思甜,例数那个苛待他多年的老太太的闪光点。
灼宝奶声奶气地打断他:“奶奶疼爸爸,但不疼我妈妈,妈妈好可怜哒。爸爸想保护你的妈妈,灼宝也想保护我的妈妈,我不会原谅奶奶!”
安致远:“!”
这番童言童语,虽然浅显直白,可大道至简,听者不由得大受震撼。
是啊,他要是觉得母亲不容易,应该自己去孝顺,有什么立场逼迫老婆孩子代为孝敬呢?这不成了孝顺外包?
既然他们处不来,那就不处了!
安致远感到醍醐灌顶,把儿子抱起来,吧唧亲了一口:“小家伙,你竟然还能帮老爸解惑了!”
灼宝的嫩脸蛋被安致远的胡子渣到,又感觉有口水蹭上,嫌弃得不行,扭着身子直躲,边吱哇乱叫边用小手手去推安致远的下巴。
安致远哭笑不得,在灼宝肉鼓鼓的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怎么,还嫌弃你老子?”
灼宝:“……救命!QAQ”相当嫌弃了,你有点自知之明行不行!
父子俩闹腾的动静,吸引来了好不容易塞完早餐的陆余和安谨,俩人一左一右地躲在玻璃拉门后的纱帘边上。
安谨看到灼宝被揍了屁股,当即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想和陆余交换促狭的眼神。
然而陆余没看他,只安静地听着里边的动静:
安致远:“既然灼宝不喜欢,以后都不让你或者妈妈去奶奶家了好么?老爸或者你哥想去的时候,我们俩自己去。”
灼宝很捧场地欢呼:“老爸好聪明!想出这么完美哒办法!那以后我和妈妈就不用被欺负哒,爸爸你好厉害哦,你是超人吗?”
安致远没想到儿子竟然这么捧场,本来也只是个提议,被灼宝这么一夸,愈发觉得可行:“那就这么办?”
灼宝再接再厉:“超人老爸会永远保护我们和妈妈对不对?”
安总在一声声“超人”的夸赞中,逐渐迷失了自己:“当然,有老爸在,谁也不能欺负你们母子,你奶奶也不行!”
可这话让在门口偷听的安谨稍稍有些不自在了:他在奶奶和郭琳之间,选择了郭琳,这让他觉得有一丝丝背叛的愧疚,毕竟奶奶虽然对妈妈和灼宝不讲理,对他却是慈爱的。
听到老爸说“奶奶也不行”的话,让安谨对安老太太的愧疚更添了一层心疼。
而窗帘另一头的陆余,则恰恰相反。
他觉得远远不够。
欺负灼宝的人,怎么能这样轻轻揭过?或许心软的灼宝喜欢大家和谐相处的大团圆结局,但他不喜欢。但凡伤害过灼宝的,他都希望对方千百倍地还回去,过得越惨越好,众叛亲离,晚景凄凉,才有意思。
幼崽版陆总还没有日后的谋算和城府,但思维方式大约是天生的,他脑子转得飞快,转念间就想到了一套合理的说辞。
陆余放重脚步,掀开帘子,并顺便把躲在另一头的安谨拽了进去。
陆余:“灼宝原来你在这里,我们到处找你呢!”
安谨:“?”谁找他了?我是想埋伏偷看他的笑话,借机嘲笑他好不好!
安致远抱着灼宝坐起身,笑着说:“你们吃完了?”
俩幼崽乖乖点头。
安致远:“你俩敢放鞭炮吗?敢的话换衣服,老爸带你们去。”
安总一时嘴快,对着陆余也自称老爸,但没有人纠正,都开开心心应“好!”
安致远带着几个幼崽出了阳台,一起套好厚厚的羽绒服,“走,跟我去地下车库拿烟花。”
安家别墅比老宅要小一些,车库里只能放下两台车,其中一侧放着安总平时开的s350,另一侧堆着大大小小的纸箱子。
安致远开了灯,翻找适合小孩子们放的烟花,他提前让助理给买了不少,据说种类很全,窜天猴、仙女棒、大黄蜂、小神鞭、摔炮都有,只是不知道放在哪里,需要依次开箱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