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求一句话这么难。
在医院的眼泪仿佛没有流完,白离的裤子很快被濡湿,闻君何伏在白离腿上,没出声,肩膀僵着,抖得厉害。
过了好久,闻君何感受到一只手落在自己头顶。
像很多很多年前那样,那只温软的手掌轻轻揉他的发,然后耳边传来白离干净的声线。
“好吧好吧!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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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复查,白离已经完全康复了。
到此时,闻君何才真切地感受到喜悦和放松,每天高兴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成年人的成熟稳重在白离面前丢得渣儿都不剩,每天变着法儿地亲亲抱抱举高高。
这之后,他们一起回了一趟白离父母家。白离一直没告诉父母自己生病的事,现在没事了,怕他们后怕和担心,更没必要说了。
他们重新在一起的消息没刻意说,白父白母也不知道。
当大家在饭桌上坐好,白妈妈最先感觉到两人气氛不对——是一种很微妙的气氛,仿佛血肉本应掺杂在一起,亲密和熟稔是一种无形的自然流动的气体,无需刻意隐藏或者释放,任谁都能嗅得到。
白妈妈没有点破,她心情复杂,但无论怎样,心里是高兴的。
饭后,白妈妈洗好了一篮子草莓端过来。白离眼神亮了亮,他最爱吃浆果类,草莓和车厘子是最爱。不过他囫囵吃下一个草莓,就皱起了眉头。
“妈,你从哪里买的,好酸——”白离眯着眼,声调拉得好长。
“广场超市啊!”白妈妈闻言也拿了一只放进嘴里,确实有点酸,但没有白离说得那么夸张,“这不挺好吃嘛!”
广场超市是云城最大的超市,小城人笃信这里面的东西是最有品质和保证的。白妈妈也不例外,末了还嫌弃白离毛病。
白离敢怒不敢言,想吃又怕酸,正犹豫间,身旁闻君何拿了一只,递到白离嘴边,用眼神示意他咬一口。
白离只咬了一口,闻君何就拿走了,就着白离咬过的地方,将剩下的部分放进自己嘴里。然后又去拿另一只,递到白离嘴边。两个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干掉十几只草莓。
最后连白景行都看不下去了,说自家孩子:“小白,你怎么回事!怎么老让别人吃你剩下的?”
白离顿了顿,尬笑一声,没说话。
还是闻君何帮他圆场:“不要紧,以后小白都吃草莓尖尖,我吃草莓屁屁。”末了还加了句,“谁家孩子不是惯着长大的!”
白景行跑进厨房,偷偷推一把白妈妈,回头又瞅了眼客厅里看电视的两个人,有些匪夷所思地问:“你有没有觉得,他俩情况不太对?”
“和好了吧!”白妈妈刷着碗,也顺着白景行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
白景行沉默了一会儿,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他和白妈妈有同样的担心。闻君何那种家世、两个人不愉快的过去、这几年的纠缠,他们做父母的都看在眼里。白离之前坚决不肯复合,他们原本以为两个人绝不会有戏了,可没想到兜兜转转,现在又在一起了。
“等看看情况再说吧,”白妈妈比较想得开,“小白有自己的主意,感情的事我们说了也不算。如果真在一起了,未必不好。”
第59章 光天化日
两人看了一会儿电视,眼看着晚上九点了,也没要走的意思,那就是有话要说了。
果然,白离把父母叫到客厅,脸上有些不太好意思,但还是很郑重地宣布,自己和闻君何和好了。
闻君何有些显而易见的局促不安,这在他身上很少见。他坐得很直,额上微微浸了些汗。白妈妈贴心地问他是不是太热了,他连忙摆手说没事。
“叔叔,阿姨,我想和小白结婚,”闻君何一开口就直奔主题,“想征求你们同意。”
白景行和白妈妈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
闻君何深吸了一口气,把提前准备好的一个厚文件袋拿出来,放到茶几上。
白离疑惑地看过来:“这是什么?”
原本的“官宣”计划里没有这个环节啊?
“这里面差不多是我所有的资产证明。”闻君何将文件袋打开,一叠叠往外拿。
白离上手扒拉着看了看,各种不动产、股票、基金,甚至还有银行出具的记账式黄金和国债,由专业评估机构列了很长的目录,总数是很多很多串零。
白离知道闻君何有钱,但不知道他这么有钱。
“我想和小白结婚,一辈子都这样过下去。将来如果小白想,我们可以领养一个孩子,如果他不想,那就只有我们两个。闻家的事我说了算,别人管不着,也不敢指手画脚。”
闻君何似乎知道白离父母担心的问题,挑重点全都交代了,一点也没藏着掖着。
“婚前我会做一个公证,我所有的资产分配都会有小白的名字,当然小白的资产里也会有我的名字。这个不是为了别的,是怕小白将来万一不肯要我了,我也有个抓手,不能让他那么轻易放弃我。”
这段话闻君何说得很正经,白离忍不住笑出了声。
“以后真不要你了,我能分你一半家产,谁还在乎我自己那点钱。”白离也不管父母在场,开始算账。
闻君何看了看白离,有点不满他在这个时候拆台:“我又不傻,我会在公证里加个前提,谁提离婚,谁就净身出户,只能穿件儿衣服走。”
白离被噎了一下,眼睛瞪起来:“行,那你别后悔。”
“我永远不会后悔,”闻君何小声嘟囔了一句,“就怕有些人心易变。”
白父白母一直安静坐在对面听着,似乎有顾虑。他们一直没怎么开口说话,沉默着,尤其是白妈妈,有些微微的不安。
闻君何想了想,说:“从今往后,我会好好锻炼身体,注意养生,劳逸结合,等将来我们老了……”他顿了顿,似乎觉得接下来的话不太吉利,但还是极为认真地说,“我会努力死在小白后面,照顾好他,你们不用担心。”
白父白母:“……”
白离:“……你想得真周到。”
“叔叔,阿姨,我想请求你们,同意小白和我结婚。”
客厅里很安静,电视机里播放着一部家庭剧,音量调得很低,这会儿静下来,里面传出沙沙的说话声。
闻君何在等待中慢慢垂下头,不敢看白父白母的目光,他之前劣迹斑斑,耗费了几年光阴才把白离追回来。他对白离还能死缠烂打,但如果人家父母不同意,他总不能还用老办法。
干脆心一横,他从沙发上直接跪到了地上。
咚得一声,瓷砖地板和膝盖碰到一起,他没收劲儿,声音很响,听着就疼。
白妈妈哪里见过这种阵势,连白离都没给他们跪过,惊得她赶紧站起来,手忙脚乱去推白景行。白景行这会儿刚刚反应过来,又手忙脚乱过来拉闻君何。
白离在旁边看得头发飞起、目瞪口呆。
直到白妈妈在混乱中连说了几句:“行行行,你们要结婚就结婚,快起来,快起来。”
闻君何这才站起来,又坐回到沙发上。
他看起来很激动,脸上放光,眼眶也是湿红的,进门时一丝不苟的白衬衫黑西裤经过这一番折腾,上面全是褶子,头发也乱了。紧紧握着白离的手微微颤动,平时游刃有余的人如今看着乱七八糟。
白离有点心疼,又有点好笑。
时光恍惚回到十几年前,他们在雪海里初遇,那个从他身边滑过的少年,在看到白离的那一瞬间,同样也是被晃了眼。
两人从此刻开始,才是真正的密不可分了。
两人晚上没回去,留宿在白父白母家。这次白妈妈没收拾客房,让闻君何干脆睡到白离房间去。
闻君何进浴室之前,白妈妈找出来之前他穿过的睡衣,递到他手里:“洗过了,干净的。”闻君何接过来,很自然地说:“谢谢妈!”
正要去客厅喝水路过浴室门口的白景行往这边看了一眼。
闻君何又说:“爸,您也早点睡。”
白景行嘴里含糊着答应了一声,拿着水杯赶紧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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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吃得太多,白离早早就躺到床上,哈欠打了好几个,迷迷糊糊之间觉得身后被子被掀开了,一个带着潮气的热乎乎的身体靠了过来。
白离困得要死,用胳膊肘往外推一推,推不动,那湿漉漉的胸膛贴过来,贴得紧紧的。身后两只手也跟着作乱,这里揉揉,那里揉揉,一会儿就很不老实地从白离的睡裤边里钻了进去。
“能不能睡觉!”白离隔着睡裤按住闻君何的大手,企图用威慑力让对方停手,“我还没好呢!”
那双手果然停下了,可没过一会儿,又开始四处游走。
白离叹口气,睁开了眼。
闻君何抱得他更紧了些,下巴卡在白离颈窝上,语气带着一点委屈:“医生不是说彻底好了吗?你就找借口吧!”
之前他们和好之后,闻君何就赖着不肯回自己家,并且一步步得寸进尺,跟素了几年的人突然见了肉一样,看到白离根本走不动道儿。见白离弯腰铺个床单,他都能硬了。气得白离大骂他禽兽。
虽然禽兽是饥渴了点,但到底担着白离生病身体不适的一颗心,不敢乱来。如今医院下了特赦令,闻君何早就蠢蠢欲动了。
“我说晚上回去,你偏要留宿,是生怕我父母反悔,赶紧逮着机会多叫几声爸妈吧!”白离的脖子被闻君何的头发扎得很痒,不得不动来动去调整姿势,嘴里同时毫不留情拆穿他。
被说中意图的闻君何也不恼,他想起刚才白父白母的神情,很明显在犹豫不决。他脑子一热,什么也顾不上了,跪都跪了,改口叫爸妈那还不是秒秒钟的事儿。
“你不知道做事要一鼓作气吗?等事情稳了,再回家不迟。”闻君何的声音擦着耳朵边沿,混着热乎乎的气儿,打得白离半边身子都快酥麻了。
闻君何看着悄悄红了半边脸的人,心里得意:“如今海河盛宴,天下太平,我要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白离劝他忍一忍,爸妈还在呢,听见了多不好。再说都忍了几年了,不差这一个晚上。
“那行,你睡吧。”闻君何窸窸窣窣地在脱白离睡裤,又飞快把自己的也脱了,厚颜无耻地说,“我就蹭蹭不进去。”
白离信他的渣男语录才怪,他也被蹭得火大,干脆转过身来,两只手搂住闻君何的脖子,用力亲上来。
闻君何被白离撩得情绪上了头,很快便缴械投降。两个人都素了好久,如今一顿操作猛如虎,跟十七八岁的年纪一样,上来了就压不下去,只用手,便弄得床上到处都是。
缓了一会儿,闻君何还想再来,白离这下是真没力气了,喘着粗气闭着眼哄他:“明天,等明天,你想怎么弄都行,今天先睡觉行吗?”
闻君何眼珠乌沉沉地盯着白离,鼻尖顶着白离的鼻尖。他鼻子很硬,又挺,硬生生将白离的鼻头压下去一点,看着闭着眼的人困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这才万般不舍地放过他。
“你说的,明天怎么都行。”
白离胡乱点点头,很快便陷入昏睡中。
第二天一早,趁着白父白母出门散步,闻君何将还在熟睡的白离抱到客厅沙发上,手忙脚乱换了新床单。脏了的床单不好在家里洗,太明显了,他想了想,干脆叠好放进白离的背包里,打算带走。
白妈妈从市场上买了早点回来,叫白离和闻君何洗手吃饭。
白离打着哈欠出来,看到闻君何已经精神奕奕地在帮白妈妈摆碗筷,并很自然地多次喊“妈”,问酱油碟在哪儿,又说餐巾纸用完了,顺道还夸一句“爸熬的鱼片粥好香”。
这身份经过一晚上的发酵,是彻底坐实了。
吃过早饭,两人又坐了一会儿,便回自己家去。虽然离得近,随时都可以过来,白妈妈依然给他们带了一堆吃的用的。
如今白妈妈看着闻君何,倒是越看越喜欢,有点丈母娘看女婿的那个意思了。
回到家,白离便直奔书房,他今天还有工作要做,要抓紧处理一下。可是人还没进屋,就被闻君何压着肩膀,从书房提到了卧房。
“光天化日,你干嘛!”白离回头要打他,可是闻君何夹着他两只胳膊,他挥了半天也没打到人,挣也挣不下来,十分被动地被压进床里。
“白日宣淫。”闻君何回答得理直气壮。
“大白天的你有病吧!”
“你说的怎么弄都行。”闻君何低头扯他衣服,很急,“又没规定白天还是晚上。”
于是,两人胡闹了一整天,等到了晚上,洗衣机里已经攒了三张床单。
最后白离求他:“我年龄大了,你能不能放过我啊?”
闻君何冷笑一声,又低头嘬他已经没眼看的脖子和锁骨:“这才哪到哪儿啊,我还没跟你算总账呢!”
她行歌
还有三章完结
第60章 算总账
闻君何的算总账让白离有些吃不消。
初时还好,闻君何收敛着,不敢太过分,借着聊天的幌子问东问西,恨不能把自己不在白离身边的这些年,白离做了什么、吃了什么、遇到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要问得一清二楚。
白离有心情的时候会聊两句,忙起来就懒得理他。闻君何倒也很识时务,白离不说话的时候,他就开始说自己的事情,包括但不限于谈了哪些客户、去了什么地方出差、有个新招来的秘书每次送文件都恨不得扑到他怀里被他毫不留情开了,诸如此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