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现代] 秘密花园—— by作者:狐狸不归 完结
[db:作者]  发于:2023年03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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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平静地拨开温时耳边的碎发:“温时,不是说了别着急吗?”
  但也没有追究到底的意思,伸手打开了车门。
  猫喵了好几声,似乎对眼前的场景很疑惑,两个眼睛好好的人类,为什么要闭上眼。
  温时很顺从进了车,躺在后座上,特意找了一个内后视镜不太看到的位置。
  陆惊蛰绕回另一边,打开了驾驶座的门,启动汽车。
  回国之后,陆惊蛰几乎没有再开过车,少有的几次意外情况,也没有载人,温时是他的第一位乘客。
  陆惊蛰想要和这位乘客独处,也想要保护他的安全。
  温时的脸贴在黑色的皮质座椅上,他闭着眼,什么也看不到,很小声的问:“你怎么……为什么来这?”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不确定,还是想问。
  “没什么,”陆惊蛰停顿了一下,“不太放心你。”
  陆惊蛰没有说那些拙劣的谎言,比如突然有事,来这座城市出差,他很直白地说出了真正的理由。
  可能有人会觉得温时对这件事太过小题大做,但陆惊蛰知道他不是,那只猫是温时过去人生中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是他拯救了的生命。
  汽车平稳地驶离小区,路上不算很安静,偶尔能听到鸣笛声。
  陆惊蛰开着车,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温时聊天,问他累不累,有没有晕机,猫怎么样了。
  很平常似的。
  温时回答得很慢,他有些眩晕,就像是乘坐飞机时攀升到顶点,看着窗外云层的那种感觉。
  黑猫压在温时的胸口,他觉得很沉,又热烘烘的。陆惊蛰的出现,让这个对温时而言很圆满的一天多了些梦幻的色彩,他忽然也有了想说的话,讲给这个人听。
  温时慢吞吞地说着自己的计划:“我准备,给它找个地方先寄养一段时间。”
  温时打算把猫暂时寄养在宠物店中,要很贵、照顾得很妥帖的那种,可以实时查看摄像头,然后每天都去看它,和它待几个小时。他没想过把猫养在陆宅,那里不是他的家,连暂时的住所都算不上,只是容纳辅助治疗工具的隔离场所。也许是小的时候一直在等,被拒绝过太多次,温时不会再给被人拒绝自己的机会,他宁愿从一开始就不去试,什么都不要。
  陆惊蛰听完后笑了笑,第一句话说的是:“温时,我对猫毛不过敏。”
  意思是不用那么麻烦,无须担心,可以养在宅子里。
  他想让温时改变想法,但用的不是利益交换,三言两语就打动了温时的心:“周围没有能寄养猫的地方,开到市区得一个半小时,每天来回,你能和猫待多长时间?听说猫很需要主人的关爱。”
  温时没来得及想这么多,但想法已经慢慢往另一个方向偏移。
  陆惊蛰适时地提出建议:“我让罗姨把你隔壁房间收拾出来了,可以布置它的窝,还有玩具,或者你想挑一间别的。花园里有草坪,中午太阳好的时候,会很暖和,你可以陪它一起玩。”
  他的话实在太有诱惑力,温时只是听了,并未亲身体会,都不由产生很美好的想象。
  空气太闷了,温时从大衣里探出头,他说不出拒绝的话,嘴又笨,只会说:“谢谢。”
  隔了很久,又说:“陆惊蛰,你……太好了。”
  片刻的安静后,陆惊蛰似乎要问出个所以然来:“怎么好了?”
  温时再性格很不自信,再三犹豫后,将那句话中间省略的两个字补充完整:“对我。”
  陆惊蛰对温时太好了。
  好像很自作多情,是温时平常绝不会说出口的话。
  汽车在夜间的隧道飞驰而过,光影闪过的时候,温时不自觉睁开了眼。
  他看到隧道壁上的黄灯,像点亮梦境的萤火虫,也看到后视镜中的陆惊蛰。
  陆惊蛰摘了口罩,完整的面容清晰地映在镜子上,眉高眼深,鼻子高挺,嘴唇很薄,不是日出时的小半张侧脸,也不是月光下略有些模糊的轮廓。
  是令温时惊心动魄的一眼。
  温时怕惊扰了什么,不敢再看,重新闭上了眼睛,闭得太紧,睫毛都在发颤。
  陆惊蛰好像是笑了,声音低沉:“那你的要求有点低。”
  言下之意好像是不算什么,他能做的远比这些要多得多。
  温时的心砰砰乱跳。
  在漆黑的车厢中,黑猫躺在温时的怀里,是他的宝贝。而他躺在车后座,被罩在浸染着信息素的大衣里,像是被陆惊蛰拥抱着。
  温时今年二十七岁,但和十七岁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第35章
  回到西河后,罗姨果然已经将温时隔壁的房间收拾好了,里面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想要置办一个宠物屋很简单,吩咐一声就可以了,但陆惊蛰不会这么做。
  温时的兴致很高,以往几乎不会踏出房门,现在将绝大多数时间都投入到了布置猫窝中去了。
  陆惊蛰下班时凑巧路过宠物店,挑了几个玩具和猫爬架送给黑猫,温时没有拒绝。
  用作宠物屋的房间很快就要填满了,温时有的时候会想,这里不是自己的家,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要搬走的时候,这些东西又该怎么办?是丢掉还是搬家带走。又觉得一时间不会离开,便暂时逃避,想着以后再说。
  白天的时候,温时忙着布置东西,又要陪精力过分充沛的猫玩,耗费很多体力。到了晚上,有气无力地坐在陆惊蛰的腿上,整个人都被圈在怀里,有液体从身体满溢出来,滴在他们皮肉紧贴的地方,但温时已经没有力气给对方擦,也没必要擦了。
  两人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他伏在陆惊蛰的胸膛上,慢慢喘匀呼吸。
  他们在必要的辅助治疗以外的接触更多了,温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变化,但好像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陆惊蛰的手搭在温时的肩膀上,指腹抚摸着他的锁骨,随意地问:“这么累,是陪猫的吗?”
  温时有点傻,竟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嗓音很哑:“……是陪你的。”
  陆惊蛰没忍住笑了,房间里安静极了,他的声音很低却很明显,像是被温时取悦到了:“好诚实。”
  温时后知后觉,应该让黑猫背这个锅的,反正它又不会说话。
  陆惊蛰像是不知道温时的尴尬,继续问:“你的猫叫什么?”
  温时说:“还没取好。”
  他也想过这个问题,但因为过于慎重,所以一直没有选好,又问:“我没养过小动物,你觉得什么好?”
  陆惊蛰也没养过。实际上他对小动物没什么兴趣,但很关心温时的猫,聊天的时候总是提到,也提出几个备选,最后循循善诱道:“最重要的是,你想要起什么名字?它是你的猫。”
  温时终于下定决心:“就叫猫吧,我的猫。”
  他觉得自己好像在梦里一样,无论是猫,还是陆惊蛰。
  *
  魏然与温时的母亲约在会所见面。
  温时的父亲入狱后,家中财产也被没收,温时的母亲迅速和他切割离婚,恢复单身。她姓许,所以外人都叫她许太太。
  魏然坐在她对面,叫了她一声母亲,将一份计划书推了过去。
  许太太本来不想理会魏然,但他都找上了门,也不得不见,于是拿起计划书,仔细看了一遍,疑惑地问:“这样的好事,你怎么想起我了?”
  这是一份投资计划,魏然牵头注入资金,稳赚不赔的生意。
  许太太也不是傻子,知道温时和魏然离婚后,对方一直很不高兴,现在却突然递来橄榄枝,谁知道抱了什么心思。
  魏然看起来颇为无奈,打起了感情牌:“我的父母早逝,和温时结婚后,就把你当做自己的母亲。之前和温时离婚,我心中没有一刻是放下的,无法控制情绪,怠慢了您,是我的错。”
  许太太摆了摆手:“母亲这两个字,我可不敢当。”
  魏然的目光转移到计划书上,解释道:“所以这次来,我是特意给您赔罪的。就是和温时那边……”
  他叹了口气,似乎有难以启齿的话。
  许太太看了他的模样,志得意满起来,她自以为很了解Alpha,很了解魏然,发表了一番真知灼见:“你们是自由恋爱,少年夫妻,他对你怎么样,从里到外,没人能挑的出一句不好。但即便再相爱,这样的事放在谁身上,都难以接受。”
  所以魏然想要挽回很正常,而温时那边说不通,只能来找自己。
  许太太还记恨上次魏然没给她脸面,虚情假意道:“温时都这么大了,哪里还听我的话,我不知道劝了多少次,都没什么用处。”
  魏然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只觉得是垂头丧气的,他说:“我和温时的事,还是要劳烦母亲,您也看到这个了,是我的一点孝心,只等您签字了。”
  温时的确按月给许太太打钱,她手中不缺钱,但谁又会嫌钱多呢?
  一谈到这个,许太太的语气果然缓和了些:“你也别太着急。温时是去替人治病,需要时间。陆家那样的高门大户,他的身份高攀不是。你的性情好,还一直惦念着温时,对家庭也负责。这么多年,你做的事,我都看在眼里。等那人的病好了,我亲自去西河接他回来。温时还是得跟着你,我才放心。”
  魏然脸上的笑意越深,附和道:“那就劳烦您了。”
  许太太自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坦言道:“他到底是我养大的,这么点事,还是能办得到。”
  而比起温时,魏然现在更想做的事,是让许太太在这份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
  “恭喜,你的身体状况比起之前健康很多。”
  医院的诊室中,陈寻拿着最新的检查报告,抬头对温时说。
  温时点了下头,说:“谢谢。”
  停止服用避孕药后,温时的食欲好转,更重要的是,精神状况稳定很多,也体现在了身体状况上。
  他不再徘徊在崩溃边缘,有了可以寄托感情的猫,或许还有别的,但温时并未承认。
  陈寻也很高兴,从一开始,他就全权负责温时这个高匹配度的Omega,对温时身体和精神情况很了解,所以也对他抱有同情。
  接下来,按照惯例,陈寻一边问温时问题,一边在表格上勾勾画画,记录下来。
  他问:“最近有发情期的预兆吗?”
  温时平静地回答:“没有。”
  又问:“发情是治疗必须的吗?”
  陈寻低着头在写什么,随口回答:“还行。老师的意思是应该有,但不知道具体会怎么样,因为那段时期Omega分泌信息素的浓度是最高的,可是你才经历过标记去除手术,不太稳定是很……”
  他的话没有说完,被人打断了。
  “这样的话,陈医生可以开药让我试试。”
  促进Omega进入发情期的那类药物。
  陈寻才抬起头,朝对方看了过去。
  温时坐在陆惊蛰上次坐过的沙发上,绿植更茂盛了些,宽大的叶子搭在他的肩膀上,将温时的肤色衬得越发苍白,他是那种脆弱且美丽的Omega。
  他半垂着眼,神色平静,看起来非常坦然,又问:“不行吗?”
  陈寻非常意外。
  治疗才开始的那段时间,陈寻记得温时曾隐晦暗示过自己,是否有降低性欲的药物,他不想在治疗行为中表现得失态。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温时也没再说过。
  可他现在竟然会主动提出这样的建议。
  陈寻猜测温时真的很想离开这个地方,不再作为医疗辅助工具,失去尊严和自我,所以表现得好像无论做什么都行,只要陆惊蛰能够痊愈就可以。
  但是温时不知道最新的研究结果。
  陈寻拒绝道:“如果真的有必要,徐教授一定会要求的。”
  温时很轻地叹了口气。
  陈寻又于心不忍了。也许就是出于这么点同情,他再三犹豫,还是透露了些消息:“按照目前的研究情况,治疗时间可能会延长,你需要做好准备。”
  温时怔了怔,几乎是立刻追问:“是陆惊蛰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吗?”
  下一秒钟,温时才意识到,自己在听到这个消息时,第一反应不是痛苦,而是担心陆惊蛰的情况是不是有什么不好。
  他的睫毛颤了颤。
  陈寻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温时会问这个。但是和陆惊蛰有关的事,他不能细说,糊弄道:“没什么,你别太紧张,不用想太多,按照老师研究的疗程继续就行了。”
  虽然他知道万事不是那类性格强硬的人,但万一知道消息后出现什么问题,不是他能担待得起的。
  温时缓慢地眨了下眼,他知道陈寻有所隐瞒,陆惊蛰的治疗可能出现了问题,但也不可能逼问出结果。
  但他也无法再自欺欺人了。
  温时必须面对事实,他对陆惊蛰产生了不能抑制的感情。
  今天,明天,过去的每一天,温时的人生就这么流淌过去了。改变发生得悄无声息,不能确定具体的某个时间,好像哪里都是。
  温时闭上眼,呼吸着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空气,心脏像是被操控木偶的细线吊在半空中,跌下去会摔得粉身碎骨,悬着会被坚韧的钢线割破血肉,只是慢性死亡。
  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人的大脑和心脏是截然相反的两个器官。大脑容易被信息素引诱,却也理智地告诉自己,这是不对的,不能再继续沦陷。但是一想到陆惊蛰,心脏就不由地快乐,分泌一种近乎麻醉的物质,随着血液的泵出与泵入,蔓延至全身,让他忘掉心脏还悬在半空中,钢线还嵌在血肉里,只有愉悦,没有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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