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现代] 秘密花园—— by作者:狐狸不归 完结
[db:作者]  发于:2023年03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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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温时太反常了,转完账后,周荣慎重地问:“你不会逃跑吧?”
  温时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像是对面问了一个很幼稚的问题:“我怎么跑得掉?”
  又讲了个地址,什么时候来接他都可以。
  离开咖啡厅的时候,周荣最后看了一眼温时的背影。
  他穿的是一件低领毛衣,头发略长,搭在肩膀上,微微偏过头的时候会露出后颈,那里还贴着医用胶带,显示他才做过标记去除手术不久。
  在方才的某个瞬间,周荣以为温时会哭的,他的眼睛里泪水的光泽,但还是没有哭。
  三天后,温时离开这个生活十年的城市,搭乘飞机,在七千米的高空之上越过几千公里,来到新的居住地。
  可能是才做完手术不久,落地后不久,温时的身体就很不识趣地发烧了。
  他烧了三天,吊了几天水,病好了后,那位给他治病的陈医生推开门,和他讲述有关信息素紊乱症的治疗事宜。
  就像每一个医生,对方详细地询问了温时的生理状况,之间的检查报告,之后还要再进行一次检查,还有温时的发情期。
  在这之后,陈医生又很不浅显地论述了高匹配度的AO结合对缓解并治愈信息素紊乱症的科学原理,说实话,温时只听懂了很少的几句,但他不需要懂,只要认真听就够了。
  温时没有得病,却要服用几种不同的药剂,效果只有一个,为了治疗那位alpha的病。
  陈先生在笔记本上写了很多,他对温时说:“治疗过程中是不能采取保护措施的,因为要保证信息素的融合,也就是说,你必须要吃避孕药。”
  温时怔了怔,说:“可以。”
  陈医生顿了顿,考虑了一会,才继续说:“避孕药和你吃的别的药有冲突,可能会使你的发情期发生紊乱,也可能会对你的生殖能力产生影响。但由于样本太少,我们不能确定该怎么避免或治愈。”
  温时没有任何思考地说:“可以。”
  陈医生看了他一眼:“会有成结的行为,请不要拒绝,会影响到信息素融合的质量。”
  温时听得很平静。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即使是看病的时候,也很难若无其事地对医生描述自己的生活,连听的时候都会有点害羞。但是现在不同,他不需要把自己当成一个人来看待,只不过是医疗过程中的辅助工具,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和需要吞服的那些药片没有什么区别。
  最后,陈医生说:“在治疗过程中,必要时候会对你进行标记,这个可以接受吗?”
  标记这个行为对omega来说影响太大了,他甚至不再用陈述句,而是在询问温时,就好像如果温时不能接受,就会修改治疗程序一样。
  温时是无条件的可以。
  虽然在说那句话的时候他感觉有点冷,将被子抱的更紧了点。
  标记去除手术还是有点痛的,没有omega愿意做第二次。
  但他对一切安排都没有任何意见,因为对方付出了很大一笔钱,足够将温时的母亲养到一百岁,足够母亲的另外两个alpha孩子的孩子都能上得起每个月两万块的早教班。
  在拿到那笔钱的时候,温时就找银行经理谈妥了合同,每个月打给母亲固定数额。除此之外,他没有留下一分钱。
  也不能那么贱吧,温时想,花卖掉自己的钱,他做不到。


第3章
  身体彻底痊愈后的第二天,温时被人送入陆家。
  接他的是一辆黑色的加长轿车,司机对他很客气,叫他温先生,替他开车门,笑着说车程不短,天色又早,可以在车上睡一会。
  上车后,司机对电话另一边的人回复:“罗姨,接到温先生了。”
  然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司机见温时没有睡意,主动和他搭话,简单说了一些陆家的情况。
  陆家在西河是有名的大族,往上数几代都很有声望,人丁兴旺。但陆家老宅的一脉的人口却很简单。陆先生的父母早逝,没有兄弟姐妹,上头只有一个八十多岁的祖母。陆老太太的年纪大了,常住在温暖的南边,宅子里只有一位主人。
  司机可能知道一些事,笑着安慰他:“陆先生的脾气很好。”
  温时听完后,礼貌地对他说谢谢。
  之后的一路都很安静。
  从市中心到陆家的路程果然很远,来回大约要三个钟头。车缓缓驶入远郊的树林,顺着蜿蜒的柏油路往上爬,温时透过窗户看到几乎被参天高树遮蔽的天际,不多一会,视线的尽头出现一座高大的建筑。
  轿车停在那栋建筑的铁门外,温时大略估算了一下,陆家的宅子大的惊人,他的父亲算得上富裕,家里也有个花园,但与这里不能相比。但温时不喜欢大宅子,也不喜欢花园,因为小时候母亲总要他浇花,上学回家的路上也总没有正好顺路的同学。
  下车的时候,温时忍不住看了眼来时的路。他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待多久。但这件事不能由他决定,也得不出结果,所以他没有问。
  陆家宅子只有一位主人,佣人却很多,还有两位管家,一男一女,身形都很高瘦,笑容亲切,对待温时的态度就像司机那样客气。按照他们的要求,温时分别叫他们吴管家和罗姨,然后选择二楼最左边的房间作为以后居住的地方。
  罗姨朝温时笑了笑,领着他往楼上走,一边说:“二楼的房间都提前打扫过了,您进去就可以休息。先生出差去了,还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楼梯很长,温时拎着很少的行李都觉得累,跟在她身后进行一些必要的回应。
  他不想理会所有人话里话外的暗示,全部都没有听懂。在陆家的第一晚他睡的很好,睡的毫无负担,仿佛不是在一个陌生的新环境,不久后——准确来说,是等那位陆先生出差归来,就要和一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上床。
  温时是一个很安静的人,陆家的宅子并不因为多了一个人而改变。在楼下的餐厅郑重地进食两次后,温时提议可以不必这么隆重,他可以一个人在房间里吃,管家同意了他的小小要求,罗姨问他有什么喜欢的菜,他说都可以。
  接下来的几天,温时在陌生人的簇拥中得过且过,就像六年级的暑假,因为即将要升学而没有任何作业,可以整天整天的浪费时间。
  直到十月的最后一天。那天傍晚,佣人敲开温时的门,送来今日的晚餐,罗姨也一同进来,她对温时说:“先生出差回来了,五点钟的飞机,正在回来的路上。”
  温时愣了一下,他的反应很慢,过了一会才问:“是今晚吗?”
  罗姨看着他:“今晚。”
  温时点了下头,意思是知道了。
  罗姨离开后,温时发觉胃口忽然变得很糟糕,他强迫自己吃了两口,还是放弃勉强,什么都没再吃,而是去浴室做一些准备工作。
  医疗辅助器械总是要清洁干净,以便于病人使用。
  温时用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认真地做完一切。
  接下来的几小时被无限拉长,温时很想要睡一觉,更有体力应付要发生的事,但又担心那个人会在他睡着的时候进来,这让他莫名地感觉到强烈的害怕,最重要的是,他根本睡不着。
  他关掉灯,睁着眼面对漆黑的房间,心跳有所放缓。
  十点钟。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那人停在门前,敲了两下门,温时几乎以为自己说不出来话,但他还是说:“请进。”
  那人进来后没有开灯,温时感觉一个高大的人影。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流,也不需要交流。
  明明没有痛到不能忍受的地步,温时却一直在哭。
  他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他已经二十七岁了,不是小孩子,知道哭从来不是武器,只代表软弱,不能祈求到任何好结果。
  温时以为自己做好准备,其实并没有。他从小就有一个坏习惯,把不坏的事预估得太坏,徒增烦恼;把不好的事预估得太好,事到临头,后悔都来不及。
  比如意识到母亲真的不爱自己,十岁的温时担心到睡不着,后来发现爱不爱好像也没什么区别,白白害怕了那么久。和魏然私奔的时候,他以为最坏也不过是魏然不再爱他,他们两人和平分手,各自奔向新生活,但他没有“分手”的权利,也没有“新生活”的资格。
  就像现在,他确实意识到自己被卖掉了,无论是什么原因,虽然不是以情人的名义,而是更高尚的价值——他要拯救一个人的生命。
  但结果不会变。
  温时哭的很安静,他甚至强迫自己不再思考作为人的价值和尊严,而是真的把自己当作一个医疗器械。
  他闻到那人身上沐浴露的味道,没有信息素的气味。
  陈医生好像说过,为了避免别的信息素对病患产生不知名的干扰,那人常年都使用信息素抑制贴。
  温时尝试着开口,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先生,摘下抑制贴的效果会不会比较好?”
  有一瞬间,温时觉得自己真的有点可怜,被卖掉的人还要替卖家操心。但如果真的这么想,那就太可怜了,要自己可怜自己,温时不想陷入那样的地步。
  那人顿了顿,没有回答,过了一会,温时意识到对方摘下了抑制贴,因为他闻到一股陌生的味道,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像是冬天时落在松柏上的雪,很轻,很淡,离得很近才能闻到,存在感却很明显。
  温时能感觉到他的手很粗糙,很热,握住他的腰,掌心横亘着一道很长的疤痕,好像曾经受过很严重的伤。
  这样的人也会受伤吗?
  温时还是在哭,他很想停止这件无意义的事,但没有办法。
  恍惚中,他听到有人问自己:“很痛吗?一直在哭。”
  是那个人。
  是陆先生,是陆惊蛰。


第4章
  陆惊蛰穿好衣服,从楼上走下来。他表现得很平静,先去卧室冲了个澡,贴了新的抑制贴,很难看得出他才经历过一场情事。
  在信息素的促使下,一般alpha很可能会失去理智。
  此时已经将近十二点,陈寻,也就是温时见过很多面的那位医生还等在楼下的会客厅里,一旁摆着长久放置在这里的医疗器械。陆惊蛰的病情一直由陈寻的老师郑教授负责,陈寻的学业出色,是郑教授的得力助手,跟进这次的治疗。
  陈寻站起身,向陆惊蛰问好:“陆先生。”
  陆惊蛰点了下头,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周围没有其他人,陈寻简短地问了陆惊蛰现在的感受,提出要测试他的信息素水平。
  陆惊蛰是个很配合的病人。
  在测试信息素的短暂时间里,陆惊蛰不自觉地回想不久前发生的事。
  他和一个完全陌生的omega发生了一场毫无暧昧的关系。
  信息素紊乱症是个众所周知的疑难杂症,大多数人发病的原因不同,连症状表现都大相径庭。陆惊蛰病的格外复杂,很多知名专家的诊治都得不出结果。最后,郑教授提出可以使用在科学不发达的时代用的方法,极高匹配度的AO结合,可以解决很多信息素相关的病症,再进行辅助治疗,可能会取得不错的效果。
  时至如今,信息素和腺体还是不能完全被人了解,这个方法也不无道理。
  陆老太太对这件事格外上心,但陆惊蛰的信息素很特别,找了几年,在半个月前通知他,终于有了合适的人选。
  陆惊蛰对不科学的治疗方法没抱什么信心,也不觉得这样可以解决问题,没有拒绝的理由仅仅是不希望他的祖母伤心。郑教授诚实地对老太太交待过,再这么下去,陆惊蛰的寿命不会很长。他的祖母送走了他的祖父,他的父母,看起来也会送走自己,陆惊蛰没办法拒绝她。
  接下来的事发生得很自然。
  虽然那个omega哭的很小声,可陆惊蛰能感觉到他一直在哭。他的夜视能力还不错,看到omega伏在枕头上,略长的头发散乱地披在肩后和脖颈。他真的很瘦,即使盖着被子,从脊背到后腰那处还是微微凹陷的,上面可能还留有青紫的掌印。
  他哭的那么伤心,那么难过,让陆惊蛰有点怀疑他不是自愿来的,或许用了什么手段,毕竟他看起来太过脆弱。
  但那个omega表现得很配合,很顺从,没有丝毫的拒绝。
  陆惊蛰问他:“很痛吗?一直在哭。”
  他的嗓音里有很严重的哭腔,陆惊蛰怀疑他的眼泪把枕头都浸透了,但omega还是要装作镇定自若,很小声地说:“谢谢,没有很痛。”
  陆惊蛰漫不经心地想,等这次不科学的治疗行为结束,就可以送他离开。
  但没有说出口,因为没有必要进行那样的交流。他们的关系过于疏远,陆惊蛰看到有关他的报告,知道这个omega的名字,看过他的照片,却不记得他的模样。这个人是作为医疗辅助工具而存在在这里的,他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见面,很大可能以后也不会再见。
  直到陈寻得出最新的测试数据。
  十六岁以后,这样的简单测试,陆惊蛰每周有三次,他对报告中的每一个指标都很熟悉,知道正常人的范围,也知道自己有多不正常。
  这次的数据向正常人的水平靠近了很多。
  陈寻的表情近乎欣喜若狂了,他压抑住喜悦,得出结论:“陆先生,虽然根据别的病例显示,一般第一次的治疗效果会很好,以后会逐步减弱,但这证明这次的治疗对您确实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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