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现代] 秘密花园—— by作者:狐狸不归 完结
[db:作者]  发于:2023年03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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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完手头的病例记录后,陈寻看到温时托着下巴,偏头看着窗外发呆,眼眸半垂着,连呼吸都很安静。沉默了一会问他:“吃药期间,你的心情是不是也不太好?”
  温时眨了下眼,慢慢回过神:“也没有。”
  陈寻知道温时不可能会有好心情。
  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待眼前这个人。最开始知道有一个匹配度百分百的omega的时候,他和老师只有高兴,陆先生的信息素紊乱症终于有了治疗方法,他们的课题也有了继续的方向。
  温时就像一个没有感情、需求、痛苦的容器,任由医生和病患使用,不会有意见,只提供信息素。
  但看到他的身体报告后,陈寻的那些兴奋退去,意识到眼前的这个omega也是一个人。他有温时以前的所有病例,听说陆家没费多大力气就说服了他,他有两次流产的经历,甚至一个多月前才去除标记。
  可能这些是陈寻一个beta很难想象的。
  他尝试从医学的角度描述温时的奉献:“陆先生的病好转得很明显。”
  温时抬眼看他。
  陈寻继续说:“因为信息素紊乱,陆先生以前患有严重失眠,但是经过你的安抚,他现在每天有效睡眠时间延长了很多。”
  他偷偷开了句玩笑:“真的,陆先生以前的睡眠时长平均下来比我上大学期末期间都短,我真的怀疑他每天这样什么时候会因为这个猝死。”
  温时闻言笑了笑:“也没那么夸张吧。可能他的精力比较充沛。”
  不知怎么的,陈寻觉得自己不算幽默的话奏效了,温时的心情确实变好了一些。
  他又承诺道:“我会努力找新避孕药,副作用小点的。”
  温时没太在意地点了下头。
  不用吃避孕药的几天,温时的食欲有明显好转,但他也没有向罗姨提出多要些食物,因为接下来还是会变差。
  在拒接母亲的五个电话后,温时接到一个意外来电。
  他早就把魏然和他的助理秘书的电话号码拉了黑名单,但接通后还是听到魏然的声音。
  魏然说:“温时,夫妻一场,为什么闹的这么难看?”
  温时的呼吸停了几秒钟,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魏然派人查到他的号码,还有一种,他开口问:“是我妈把手机号码给你的吗?”
  毋庸置疑,魏然笑了笑:“当然是妈给我的,她最关心我们的家庭了。”
  又说:“你看,你闹脾气,妈永远都不会帮你,因为你没道理。”
  温时不会因为他的话感到痛苦,因为这似乎是一件意料之中的事,他拒接母亲的电话,她很不高兴,于是要给他惩罚。
  母亲好像永远知道怎么折磨他,就像童年和少年时期的每一次。上学回来的时候,母亲和别的太太一起打牌,看到他推门,礼节性称赞他长得好看,又勤奋乖顺,成绩出众,是个好孩子,只可惜是个omega,不知道要便宜谁。母亲打出一张牌,笑着回话:“他一个omega,成绩不用太好,但要不是这么乖,我和我先生怎么那么疼他?”
  但这一次温时没有被折磨到,他只是很烦魏然又出现在自己面前。可能世界上确实有可以和平相处,像家人一样的离异夫妻,但明显不是他和魏然这种状况。
  魏然又开口道:“我们做了七年的夫妻,我对你,从里到外,从上到小,有哪个人说过一句不好。你就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想真的离开我?我都不在意。”
  一瞬间,温时真的觉得母亲又一次成功折磨到自己了,但不是痛苦,而是愤怒。
  空调的温度打的太高,温时走到窗户边,打开玻璃窗,深秋的空气干燥冰冷,他慢慢吸了口气,从鼻子到气管都有些微的刺痛。
  温时冷静下来了,他甚至都不会说一些“是你卖掉我的”,这些有指责意味,软弱的话。因为没有用,只会让魏然自认为抓住他的痛脚,以为他们之间确实还有可能。
  他轻轻笑了笑:“魏然,我和你离婚了。你自己签的字,对不对?”
  魏然没有说话,也许是温时的反应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
  温时知道他的软肋,演的更加用心,语调轻松:“魏老板,用卖老婆的钱让事业更上一层楼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好?你的合伙人和助理知道这件事吗?公司突然多了那么一大笔投资,很容易猜到吧。”
  魏然的呼吸变得粗重。
  温时将窗户推的更开,俯身撑在窗台上,漫不经心道:“他们会怎么想你,一个连妻子都能卖掉的人。不过也许会很佩服,为了钱,什么都能牺牲,真的很厉害,不愧是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
  温时听他骂自己是“婊子”,内心却很轻松。伤害别人,让别人痛苦的话,温时不是不会说,他只是很难伤害另一个人,一个曾经让他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如果没有遇到魏然就好了,温时曾经想过无数次,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不能怪别人,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
  是他选择握住魏然的手,是他问魏然要不要私奔。
  所以后果也该承受。
  陆惊蛰一如往常地打开门。
  灯是亮着的,窗户边伏了个人,陆惊蛰看到他的背影,正在讲电话。
  那人似乎吃了一惊,但克制住本能没有回过头,而是慢半拍地说了句“抱歉”。
  又问他可不可以等一会再进来。
  陆惊蛰退了出去,在合上门的一瞬,听到那个omega很轻的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你不会想听治疗过程吧?”
  陆惊蛰想,他的脾气好像也没有那么好。
  温时并不知道alpha会在今天回来,罗姨没有告知他,默认他已经完全做好准备。
  他的确每一天都在吃药,除了避孕药外。
  于是,在今晚的十点钟出现了意外,病人结束工作来访,医疗器械却没有做好准备。
  关掉灯后,温时没敢让陆惊蛰多等,请他进来,自己拿了衣服去浴室。
  他洗的很快,只披了一条浴巾就走出来,外面没有一点光亮,他连鞋都没有穿,一步一步向床边走去。
  床上已经有人了,alpha一如往常地躺在外侧。
  温时又诚恳道歉一次:“对不起,我忘记了。”
  然后准备慢慢地从陆惊蛰身上爬过去。
  时间匆忙,他没有擦得很干,发尾湿漉漉的,身上沾满了水汽,还有甜腻的、充盈的omega信息素的味道。
  可能是灯太暗,太过紧张却反而更容易出差错,温时已经很小心,小腿却不太协调地撞到另一个人,朝前跌了过去。
  有人接住了他。
  那人单手抱住温时,轻松地将他放在自己的腿上。
  温时有点想下去,但莫名觉得自己很难挣脱腰上搭着的手臂。
  那人轻描淡写地问:“心情这么差,有人让你生气了?”
  温时没办法回答。


第9章
  温时呆了一会,很轻地说,“没有。”
  不知道是说没有心情很差,还是没有人让他生气。
  这些都不重要,好像只是随口一问,回不回答都可以。
  因为接下来要进行一场久违的常规治疗。
  但医疗器械也有失误的时候,病患只好自己准备。
  温时收了很多钱,做的却不合格,所以失去了任何反抗的权利。
  他是这么想的。
  陆惊蛰没有把温时放下去,怀里的人太轻,他抱的过分轻松,另一只手臂拉开抽屉,从里面摸索出未开封的东西。
  他递给温时,用听不出什么情绪的声音说:“打开。”
  温时很听话地拧开了。
  然后被欺负得很惨。
  温时又有点想哭了,他不用这样的好心,觉得眼前的人很坏,是故意让自己这么狼狈。又想到病患平淡的声音,没有加速的心跳,似乎是真的只是在做必需的事先准备。
  陆惊蛰好心地借他肩膀,只是又问:“刚刚太生气用完力气了吗,以前不是还跪得住?”
  在此之前,除了某些事以外,温时没有和这个alpha有任何超越陌生人尺度的亲密接触,过程中也从不说话,他不想开口,但陆惊蛰又问了一遍,他只好说“没有”,没忍住,又说了句“轻一点”。
  温时回到属于自己的那半张床,盖上被子,调整自己的呼吸。
  过了一会,陆惊蛰还是没有离开,在床头靠了一会,温时恢复了些力气,从床头抽了几张纸,鼓起勇气,要帮他擦。
  陆惊蛰没有拒绝。
  温时擦的很慢,很仔细。他是跪着的,屋里没有点灯,什么都看不到,所以贴的也近。
  陆惊蛰怔了一瞬,但很快清醒,他记起拿东西的时候摸到抽屉里有两盒烟,突然很想抽,拿出一盒拆开,用打火机点了烟。
  温时呛了一下。
  陆惊蛰吸了口烟,垂眼看着他似乎长了点、一直在自己腿侧蹭来蹭去的头发,问道:“你不抽吗?”
  烟不是他常抽的那种,尼古丁味很淡。
  温时顿了顿:“我不抽烟的。”
  烟、药、润滑剂都是在他来之前准备的,他没动过的只有烟。温时是来奉献信息素的,不是怀孕,饮酒和抽烟都是没有必要制止的爱好。如果这两件事能够让他的心情变好,信息素分泌充分,想必医生会很希望他尝试。
  陆惊蛰点了下头,是知道的意思。
  温时微微抬头,眼角的余光瞥到他要按灭抽了一小半的烟,突然开口:“我前夫很爱抽烟。”
  很急促的一句话,温时可能也后悔了。
  但意思很明确,就是真的没关系,陆惊蛰可以抽,不需要为了不抽烟的温时熄灭。
  温时不太愿意别人为他做什么,因为他会强迫做更多还回去,否则会觉得不安心。没有人为他做什么最好,所以陆惊蛰也不要不抽烟。
  陆惊蛰心不在焉地抽了最后一口,还是掐了烟,他漫不经心说:“没那么想抽了。”
  又解释了一句:“不是我平常抽的那种。”
  听到那个omega提到自己前夫时,陆惊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不过倒是很明白,在此之前,温时可能真的只和自己丈夫上过床,不知道不要在一个人的床上提另一个人的基本礼貌。
  但也不用告诉他。
  陆惊蛰又觉得有点奇怪,温时总是会无意识做出宽容、体谅别人的事,就算对方是买下他的人。即使陆惊蛰是个商人,可以很公正地讲等价交换,也不觉得对温时而言自己是什么好人。
  过了一会,可能是终于擦干净了,温时尝试着开口:“您的病有好一些了吗?”
  其实这是没有意义的问题,和温时没有关系,知道或不都没有价值。但如果陆惊蛰不送牛奶,不问他为什么不出门,不熄灭烟,也不说最后那句,温时就不会问出这样的话。
  可对方很久都没有回答。
  久到温时觉得自己在僭越规则,问出不该问的问题,才会导致这样沉默的尴尬。
  今天晚上,他已经后悔三次。
  黑暗中,他们无法看清彼此的脸,陆惊蛰静静地看着坐在自己身前的温时——一个侧影的轮廓。
  过了一会,他开口说:“谁会称呼才和自己上过床的您啊?”


第10章
  温时呆呆的,他慢半拍地仰起头,似乎在看着眼前的人,目光却又很游离,道歉却很诚恳:“对不起。”
  世界上可能很难有人能拒绝这样的道歉。
  陆惊蛰轻易原谅了温时的不礼貌,等待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但温时已经后悔,那是不会有第二次的问题。
  于是,他开口说:“不是有事要问。”
  语气有点像是指责他半途而废,但不明显。
  温时只好再问一次,这次有注意礼貌,连第一个字的发音都无意见加重:“你的病有好一些吗?”
  一般而言,除了向医生的必要阐述,陆惊蛰很少会和别人谈论自己的病情,连祖母也不意外。因为没有用。病不会好转,信息素依旧紊乱,他每天只入睡三小时,没有向任何人抱怨的习惯。
  陆惊蛰垂眼看着他,回答的不太敷衍:“嗯,最近睡的很好。”
  温时说:“那就好。”
  陆惊蛰轻松地回他:“要谢谢你。”
  温时好像被吓到,受到了过大的、难以承担的赞誉,有点难堪地说不用,过了一会,又说,“希望你能早日康复。”
  他好像真的没什么社交天赋,连好话也不会讲,说的是真心、平庸、没有意义的祝福。
  但陆惊蛰笑了笑,看起来是愉快地接受了。
  陆惊蛰离开后不久,温时久违的收到一杯热牛奶。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大腿还是酸的要命,里面抽着痛,近乎痉挛时的感觉。温时有点想揉腿,但没什么力气,想靠睡眠混过去,也睡不着。
  过了一会,他艰难地从床上起身,分别从床头左右拿了手机和牛奶,还有书桌抽屉里的笔记本,作三次搬运,期间差点跌倒一次,幸好没有摔跤。
  温时没有开灯,而是拉开窗帘,里面有一个铺着柔软毯子的飘窗。
  他靠上去,感觉很累,半闭着眼,用左手打开手机。
  手机重启后的一瞬,屏幕上弹出无数条消息,一条接一条的未接来电,很多条短信,不停在通知栏滚动。
  温时看到其中一些,都是肮脏、不堪入目的辱骂。
  他没有兴趣多看,也没什么多余的愤怒、难过、痛苦的情绪分给对方,很快将那个号码拉入黑名单,想了一会,又拆开手机,拿出SIM卡,重新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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