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已经在我家住了一个月了,该轮到你们养着了。”微胖的农家妇女吼到,尖锐的叫声刺得安怀时他们耳朵都有些难受。
“娘子,要不咱们就……”另外位偏瘦妇女的相公拉着他家娘子劝到。
偏瘦的妇女甩开他相公的手,把小男孩往一边推:“你爹娘都是我们养着的,凭什么这孩子也要我们养,你出银子啊!”
小男孩一言不发的站在旁边,神色冷漠好像对这种场景已经习惯。
白羽对于医理也略懂一二,从男孩的面容来看,面色发黄,长期吃不饱的人才会这样。
“殿下,安大人,这小男孩看起来有些虚弱。很久没有吃饱过了。”白羽以前是个孤儿,后来被皇宫的羽林卫捡到带回去养了,才有机会遇见太子殿下。他知道吃不饱是什么滋味,见到小男孩这个样子,白羽有些不忍心。
楚轲浔还记得当年第一次见到白羽,和这小男孩的样子差不多,伸手拍了拍白羽,让他振作点。
两户人家的争吵还在继续,小男孩被那位偏胖的妇女都快挤到农田里了。田里种得是苞米,现在正是秋收的时候,男孩穿着单薄。要是不慎跌落进田地里,是要受不少伤的。
白羽还没来得及出手,安怀时就已经上前救下了小男孩。
“孩子还这么小,你们对着一小孩子动手动脚未免也太过了。”安怀时护着小男孩,把小男孩带到了安全地方,怒斥着这几人。
微胖的妇女想说些什么,被一旁的相公拦住了:“他们穿着华贵,别得罪了人家。”
“你们这些富贵人家不知柴米贵,你们要是心疼这孩子,就把他带走。”偏瘦的妇女双手抱胸,斜着眼看着安怀时。
都城附近的农家过得虽然不能说是大富大贵,但也不可能太过贫穷,轮流养个男孩也是绰绰有余的,既然他们这么说,安怀时蹲下来问道:“你愿意跟哥哥回去吗?”
男孩睁着双眼盯着安怀时,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孩子我就带走了。想必你们也没有意见。”安怀时牵着男孩向着楚轲浔的方向走去。
两户人家你看看我,我望望你,但还是没有出口阻止,解决了个麻烦他们心里还是窃喜的。能去富家人家当小厮也算是个好去处。
白羽心疼男孩,摸了摸男孩的脑袋,解下身上的披风给男孩披上。
“谢谢,哥哥。”
“接着赶路吧。”楚轲浔开口说道,让安怀时带着男孩上了马车。
安怀时把桌子上的糕点递给男孩,虽然男孩没说,但是眼神可时不时的瞟向这边的糕点。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安怀时趁男孩喝水的时候问道。
“二黑。十岁了。”男孩握着好看的瓷杯,他从来没坐过什么好的马车,也没吃过如此精致的糕点。
“……”安怀时和楚轲浔对视一眼,这是什么名字。
十岁的孩子怎么如此瘦小,他还以为男孩只有七八岁呢。
“你要不介意我给你重起个名字可好?”安怀时看着男孩,如果对方介意的话,他不会坚持给他改名的,不过任何一位父母都不会给自家小孩取名二黑吧。
男孩眼里闪过泪花:“不介意,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安怀时帮着小男孩擦着眼泪:“我姓安,安怀时。你以后就叫安玉瑱。”
太伯君侯府也只有安歌是冠上了安姓,因为从小和安怀时长大,两人就像兄弟一般,安父安母也早就当安歌是家人了,但这孩子冠上了安姓,安怀时是真的重视他。
安玉瑱不知这个姓的含义,但他知道安怀时是真的对他好,用力的点点头,心里想着以后长大了定要好好对哥哥。
听着马车里面的交谈,安歌撇撇嘴,有人要和他争宠了:“少爷,你给我取名的时候,正好在看《楚辞》,看到《九歌·东皇太一》那篇里面有一句,疏缓节兮安歌,就给我取名安歌。当时我小什么都不懂,后来才知道安歌就是歌声徐缓安详的意思,完全没有内涵。现在你又从这里面挑句子。”
“瑶席兮玉瑱,怀时是想的这句吧。”楚轲浔问道。
安怀时还没开口,安歌又咋咋呼呼的说道:“玉瑱你别崇拜你怀时哥哥,不要以为他取的名字多文雅,当时我就是被他骗了,玉瑱是压在席子上的玉器。”
“白羽你捂着安歌的嘴,别让他多嘴。”安怀时向着马车外的白羽吩咐道,然后这才和玉瑱解释:“玉是宝玉的意思,瑱也是表示白玉,意思是你是哥哥捡到了一块宝玉,是意外之喜,别听安歌在那瞎说。”
安玉瑱听了这解释,感动的直掉眼泪,安怀时就给他擦眼泪。
这两人是开心了。楚轲浔可一点都不开心,本来安怀时就不肯看他,现在多了个小家伙,他想拉进两人关系的计划都被毁了。而且谁准你坐在怀时怀里的!
安怀时不是喜怒形于色的人,但他第一眼见着小男孩的时候,就由心而发的喜欢他,也许这就是缘分。而且母亲也是喜欢孩子的人,玉瑱看着就讨喜,母亲必定不会拒绝的。他们太伯君侯府多养个孩子还是养得起的。
一路上也没有再发生其他事情,都城邻边的县,镇也都热闹繁华一片祥和。
等他们回到都城的时候,天色早就黑了。楚轲浔把安怀时他们送回太伯君侯府,拉住安怀时。
因为有了安玉瑱在,路上安怀时也没觉得尴尬,这下楚轲浔拉住了他,他一时有些发愣,但还是没有挣脱。
“我已经让人查过这孩子的底细了,他家里父亲母亲都是出来做小本生意的,一次出去进货被劫匪杀害,就被几个姑姑轮流收养了几年。家世还算清白,你可以放心。”在安怀时救下安玉瑱的时候,楚轲浔就让暗卫去查这孩子的底细。
“谢谢。”安怀时打算等回府后再找人去查的,虽然他喜欢这孩子,但是底细还是要查清楚的。
“怀时早点休息吧。”楚轲浔帮安怀时理了理肩上的披风,转身回了马车,还是他送的那件披风看得比较顺眼,这件应该是前年楚轲霖那家伙送的。
安歌见太子拉着少爷说话,就先带着安玉瑱去找侍女给他梳洗一番。
“父亲母亲,事情就是这样,我想收玉瑱为弟弟。”安怀时知道安歌会安置好玉瑱,于是先去和安父安母交代一下,毕竟这不是什么小事。
“明日带他来给我们瞧瞧,如果是个好孩子,母亲和父亲也不会反对。”安母慈爱,听到玉瑱的遭遇的就有些心软。
安父冷静仔细的叮嘱:“虽说背景底细都没有问题,但如果品性不好,你也可以收了这心思了。”
安怀时点头,和父亲母亲请了安,就去找玉瑱了,此时玉瑱已经洗漱好,露出自己原本的面容,可能是因为经常在田地的缘故,皮肤有些偏黑,但是五官端正,一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睛,也是灵气十足。美中不足的就是玉瑱实在是太瘦弱了。
“这么晚,怕是侍女也没收拾好空房,你就先和我睡一个屋子吧。”安怀时带着玉瑱去了自己的屋子一同就寝,要是楚轲浔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后悔没有把这男孩带进宫。
第六十九章 好消息?坏消息?
因为要上去上朝,安怀时也不能带着玉瑱去,只好让安歌在家陪着玉瑱,他尽快处理好案子早点回府。
安歌不能驾车,莫竹就陪着安怀时,好在莫竹已经不像第一次给他驾车那样紧张,马车一直颠簸不停,现在莫竹技术娴熟,但是可能是之前留下的印象太深,安父还是一路上保持严肃。
离和亲使团达到还有两三日,最近宫里都开始忙碌起来,各宫的太监把朝堂上的几根柱子都擦得锃亮。
这种环境下,安怀时早朝时都清醒了不少。
“乌孙国王呈上册子说,岢什吉尔公主希望自己寻找意中人,朕觉得这样也甚好,于是打算在接风宴请各位臣子家中的青年才俊一同到来。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安怀时在心里回答到,这样一来,选中皇子的机会会少了很多,而且这种边疆国家民俗像来追求自由,这岢什吉尔公主也不会想要嫁给宫里的皇家子弟吧。
安怀时心里松了口气,楚轲浔可就开始紧张了,万一那岢什吉尔公主看上怀时了,该怎么办。
下了朝,楚轲霖心情愉悦的过来找安怀时。
“怀时听说你捡了个弟弟?”
“嗯,比你乖巧,比你可爱,比你懂事。”安怀时故意说道。
楚轲霖也不在意安怀时的挖苦,对那捡来的安玉瑱倒是有些兴趣:“哪天牵着你家弟弟出来逛逛?”
虽然安玉瑱表现得挺懂事,但是昨日晚上,他在床上动都不敢动,保持了一个姿势有一个时辰,要不是安怀时醒了还不知道那孩子要这样多久呢。这么怕生,又敏感的孩子,哪能让楚轲霖就这么过去逗弄几番。
“我家弟弟害羞,你就憋着吧。”打发了楚轲霖,安怀时想到父亲在车上和他说的一番话,如果真的要认安玉瑱当他们太伯君侯府的二少爷,那么必不能憋屈,一定要宴请各家子弟前往,把安玉瑱介绍出去。
安怀时走到自己案桌前坐下,原本应该堆积的册子,居然只剩下一两本,这让安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阿四,昨日我不在,有谁碰过我的案桌吗?”
“昨日施御史来过,把您的册子都搬走了,说是您不在他帮着处理一下。”阿四老老实实的把昨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纤细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案桌,安怀时看了两眼那基本册子,决定去会会那位施良杜。
施良杜不比安怀时的职位可以一人独享一见屋子,他必须要和几位其他的佥都御史和一些监察都史在一起。所以屋子也自然热闹一些。
但是当安怀时走进去的时候,本来颇为热闹的气氛,瞬间凝固,大家都闭上嘴不说话,假装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册子。
环顾四周,安怀时发现施良杜并不在,其他人也不像想和他说话的样子。这都察院还真是一个鼻孔出气,都不待见他啊。
“太子有急事要找施御史,可有哪位大人知道施御史去哪了?”安怀时知道如果自己直接问的话,估计是没人理他,只能借楚轲浔的由头了。
几位监察御史互相看去,好像在确认安怀时话的可信度,最后以为年纪较大,任职时间较长的监察御史开口回答道:“施御史去了兵部。”
兵部?那施良杜没事去兵部做什么?难不成查案还查到兵部去了?
本来安怀时想把那几本为数不多的案子处理好,说不定施良杜就回来了,没回来他也可以去兵部找他,没想到这留下的基本册子,也都是他之前处理过的。
于是安怀时连阿四刚给他泡的茶都没喝,就直接出去让莫竹带他去了兵部。
兵部安怀时是熟悉的,毕竟旁边的太仆寺现在还都是他的人。踏进兵部,安怀时就见到熟悉的一幕,黎侍郎还是那么的风风火火,只不过身旁好像多了个生面孔。
黎峤池从安怀时身边经过的时候,愣了一下,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黎侍郎不欢迎?”
安怀时睁着眼睛居然看见黎峤池微微点了点头,有些苦笑不得:“我知道你空招呼我,我这是来找人的,你忙去吧。”
黎峤池听罢,点点头,抱着一堆卷轴匆匆离开。那位跟在黎峤池身边有些面生的大人倒没有跟去,反而对着安怀时笑了笑:“您便是安御史吧,久仰久仰,再下是新上任的左侍郎,晏顾予。”
“宴侍郎客气。”刚才他没在意,现在安怀时仔细看来,这位晏侍郎笑容和蔼,倒不像是兵部的,反而像是个商人。
“黎侍郎,有要是要办不能招待安御史,刚才听御史说是来找人的,不知来我兵部是要找何人?”晏顾予把原本拿着的卷轴交给了身边的令史,似乎是想要就这么陪着安怀时了。
这种处事圆滑的人,安怀时不太擅长对付,不过从这位晏侍郎身上也没感受到恶意,能帮忙也好些:“我们都察院的施良杜,施御史不知可否在兵部?”
“真不巧,他刚走。”晏顾予思索一番,有些可惜的说道。
“宴侍郎可知施御史是要去哪?”见晏顾予摇头,安怀时也不在询问,带着莫竹离开了兵部。
莫竹平时走路步伐轻快,有时看着周围的事物,一不小心就能走到安怀时前面去,不过怎么突然走路有些沉重呢。
发觉莫竹有些不对劲,安怀时问道:“怎么走得这么慢?”
莫竹被安怀时的话语吓了一跳,摇摇手:“只是在想纪大人怎么没出来。”
听莫竹这么一说,安怀时也觉得有些奇怪,有时他也会来兵部,是为了去太仆寺瞧瞧纪泽,每次他刚踏进兵部没多久,纪泽就会出来迎接,怎么今日没有。
心里生出了些疑惑,安怀时吩咐:“你先驾着马车去前面的巷子里藏着,我偷溜进去看看。”
安怀时走到太仆寺的后院,翻墙进去,太仆寺就只有几个令史,并未见到纪泽,也许纪泽是出去办事去了,安怀时摇头,看来是他多虑了。
等安怀时走后,太仆寺旁的一间偏僻屋子里走出两人,正是宴侍郎和安怀时要寻找的施良杜。
一天安怀时都没等到施良杜,也不知那家伙在密谋计划着什么,不过也拜那家伙所赐,安怀时可以早些回府。
“少爷您今儿回来的可真早。”守门的小厮急忙上前扶着自家少爷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