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恒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有一次无意间翻到了第一期的片段,他才后知后觉不对劲在哪儿。
要是照施采然之前的新闻通稿,她跟谢迎年的姐妹感情应该很深才对,但谢迎年除了转发承认以外再没有别的表示,两个人同框的片段尴尬得后期问过导演以后全都删减了,所以首期节目里姐妹毫无交集。
施采然那道恨不得杀人的眼神是因为谢迎年?
“甜甜,我问问……”
他转头见到钟迦睡得东倒西歪,没忍心将病歪歪的小艺人粗暴叫醒,说到底一切都是猜测罢了,要问也明天再问,别影响她比赛。
“这舞台也搭得太漂亮了吧。”阿茶滑到下面几条,啧啧称叹。
施恒瞥了一眼,从九宫格里找到属于钟迦的那张图片:“于导就喜欢整这些五花八门的玩意,一首慢歌没必要飞上天吧,不过上次三彩的舞台效果是挺好的。”
说着说着,太阳穴突然猛烈地跳了一下,他揉了揉眉心,总觉得会有什么糟糕的事发生,心脏也跟着砰砰乱跳起来。
作者有话说:
刹了一脚,没直接写到意外,等下一 章 。
大家圣诞快乐!本章发红包啦,好久没发了,这周榜单太满,我就不写圣诞番外了,好累呜呜呜,得了一种码字就犯困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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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舞台事故
浦初被淘汰了, 止步五强,无缘决赛。
她的风格有点吃力不讨好,初赛的时候靠一首经典动漫的改编杀出重围, 个子小小的, 长了一张娃娃脸,但爆发力很强, 三段高音飚得火遍全网。
往后也是类似的选曲, 这就有点受限了,一方面体现不出她的实力,另一方面二次元的受众有限,专业评审那边她丢分很厉害,惊艳之余只剩下审美疲劳。
经纪人说过很多次,浦初依然难以突破自己的舒适圈, 她唱别的歌没那么得心应手。
上次比赛在钟迦的鼓励之下尝试了别的曲风, 浦初以为自己做不好的, 发言都语无伦次,评委的点评和观众的反馈出乎意料的好, 可惜匹配的对手太强, 她最后还是输了。
节目组没要求之前的选手重返舞台, 浦初本来也有通告,但她跟经纪人协商以后还是来了,想为新交的朋友加油鼓劲。
钟迦这样的朋友真的很值得交, 人好就不说了,她长得虽然不是元气偶像那类的, 不熟的时候还有点冷, 但很能给人带来积极向上的力量。
倒计时的准备阶段, 后台吵吵嚷嚷, 调度的拿着个大喇叭喊,一会儿是谁的麦没拿,一会儿是几组几组准备,检查一下道具威亚……
“这么大阵仗,还用上威亚了?”浦初给钟迦的吉他调音,随口一问。
钟迦魂不守舍地盯着手机,屏幕亮起就会紧张地点进去,结果要么是软件通知要么是垃圾短信,某个人不来也就算了,怎么连个消息也不发?
她还想着谢迎年能来的,说不定骗她不来人早就在路上了,但随着时间逼近,一丁点要来的迹象也没有,惊喜好像只是她一厢情愿的猜测。
算了,跟个病人计较什么。
再不懂浪漫再不解风情也是我选的,我愿意陪她平平淡淡过——呸,哪平淡了?地下室强制那什么的,暗房唯一的柜子里还装着项圈跟牵引绳,连尾巴都有,一般人也只能在花市文学里开开眼界吧。
浦初没听见答复,见钟迦在那儿嘀嘀咕咕的,又问了一遍,还让她别紧张。
“施采然没你厉害,她就是人气高,以前当网络歌手积累下来的基础,台风也很能唬人。有的观众就吃她这套,长满了刺的玫瑰,评委都敢怼,往好了说是真性情,其实就是没礼貌。”
钟迦:“我不紧张。”
她低着头,盯着自己仙气飘飘的白色长裙,在心里默默唱那几句新作的歌,突然又从桌上拿起手机,很想对谢迎年说“晚一点来也可以的”。
本来也没在决赛的流程里,宣布名次以后的感想她想用这首歌来替代,没有比这更好传递心声的方式了,她苦于语言上的表达,只能将死心塌地一个字一个音符地写进歌里,希望对方听得见,也听得懂。
如果人来不了,那一切都只是空想,她会取消唱这首歌的计划。隔着屏幕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毕竟身体上负距离的交流都不一定能达到人与人的心意相通。
人类虽说是高等动物,但关于感情的那部分秉性好像还停留在低等层面,激烈的交合,泪水满溢的灭顶之欢,痕迹满身的烙印……只有回归了原始的动物本性,才能返璞归真感受到浓烈的爱。
她知道谢迎年比自己还缺乏安全感,所以不吝于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去诠释那份十六岁就根植在心里的矢志不渝。
“穿得这么漂亮,唱什么歌?”
浦初耳朵一麻,觉得这人声音堪比混响了,还是千万级别的那种,很有质感的音色,好耳熟,在哪儿听过似的。
这一回头,她咳嗽一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僵着上半身,局促地称呼对方:“谢老师。”
旁边凳子上的人倏地一下站了起来,还不小心弄倒了化妆桌上的定妆喷雾,圆形的瓶身滚落到谢迎年脚边,她冲浦初点了下头:“你好,上次见过的。”
自从恋情公开,谢迎年没少突然袭击,也不做什么,就是简简单单地陪着钟迦录节目,管管对方无意识地伤害自己身体的一些行为,比如喝冰奶茶,没灵感的时候吸烟之类的。
有时候会请吃夜宵,龙虾她自己不吃,剥得倒像是在店里干过似的,三两下就剔出一条饱满完整的龙虾肉,装了满满一碗,放到钟迦眼前,弄得其他人都觉得自己眼前这盆根本就是狗粮。
岂止是见过,差点没被您眼刀杀死好吧?
浦初觉得谢迎年现在脸上的表情又是那样了,冷得吓人,我真的没有在觊觎你女朋友啊喂!
她识趣地放下调好音的吉他溜走了。
将休息室留给了小情侣。
“不是说不来吗?”钟迦想装生气来着,但脚往地上一跺,她反而笑了,眼睛底下的亮片闪着细碎的光,铺洒到了谢迎年心里。
作为嘉宾,为了避免喧宾夺主,谢迎年穿得很简单,一件白色的丝质西装,里面的同色不规则衬衫从领口垂下来一条装饰性的窄边领带,衣摆松松地扎进深蓝牛仔裤,脚上是一双英伦风的黑色皮鞋,耳垂戴着珍珠耳饰,精致又得体。
她朝钟迦走过去,修长的手臂撑在桌沿两侧,像是将人囚困在了怀里,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钟迦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退到桌边,钟迦忽然想起自己才是占理的那个,怕什么怕?她穿着高跟鞋,平视的角度助长了几分气焰,偏偏对方一双狐狸眼笑得漫不经心,像是将她拿捏得死死的,毫无认错应有的态度。
钟迦捧着谢迎年的脸,朝涂着枫叶红色号的薄唇狠狠咬了一口:“骗子。”
“问问导演就该知道了,这也能被骗。”谢迎年装模作样叹了声气,“傻瓜。”
嘴欠的下场是又被气急败坏的人添了道齿痕,她蹙眉闷哼一声,纤细白嫩的天鹅颈被斜照的光线勾勒出几分脆弱,往得意忘形的人腰上掐了一把,满意地听见比自己夸张得多的叫声,然后气定神闲地说:“这么喜欢咬人,下次自己戴上尾巴。”
钟迦耳根一红,不咬了,改亲,反正口红都得补,堵住她这张讨厌的嘴也没别的法子。
羊入虎口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谢迎年真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长长记性。
深吻落实到一半,钟迦就被谢迎年的舌尖轻巧地顶开了齿缝,她情不自禁地攀住对方的衣肩,像以往的很多次那样去找一个踏实的借力点,殊不知自己顺势沦陷的表现给人更多可乘之机。
她从喉咙里发出一些暧昧的声音,头止不住地后仰,却无意中将更细嫩诱人的颈项送到了谢迎年嘴边,那上面戴着一条黑色的皮质细窄颈饰,镂空间隔均匀,那处的肌肤被磨得轻微发红,跟旁边如雪的白形成了鲜明对比,让人想在这幅干净的画里再泼洒点别的颜料。
休息室的门被人敲了敲,钟迦半坐在化妆桌台面,沾了些许湿意的眼眶流露出慌张,谢迎年拨了拨她凌乱的头发,站直了,用身体替她遮住视线。
阿茶倒也没进来,叩了几下门,催促说:“甜甜,差不多该上台了。”
在谢迎年温柔的抚触中,钟迦的心跳没那么乱了,她咳嗽几声清清嗓子,下一秒喉间却被人伸手抵住,抓着桌沿无措地抬眼,对上谢迎年若无其事得有点无辜的目光,分明在期待她用沾染了**的嗓音去一本正经地回应工作的事。
气得她伸出脚去踢人,被谢迎年轻松躲过不说,脚腕也被握住了。
高跟鞋脱落在地,谢迎年握着她的脚腕往上,掌心贴到大腿内侧,力道像是要向外,钟迦慌得后退,脊背嗑到了光滑的镜面,门外的阿茶以为没人又喊了几声,她紧忙应道:“好的,这就来!”
略有些沙哑,显得滞涩的嗓音,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阿茶好像愣了几秒才说:“那我先过去了。”
性格恶劣的女人笑了一声,终于松开抵在钟迦颈项的那只手,绕到后面,好心地替她将原本勒得没那么紧的颈饰放了一圈。
“以为我要在这里?”谢迎年在她耳边笑着问。
钟迦被痒得缩了缩脖子,怯怯地说:“……你也不是做不出这种事。”
“确实。”谢迎年赞同地点头,瞥一眼她身后位置都歪了的化妆镜,“正好有镜子,你看看就该知道是个人都忍不住了。”
钟迦轻轻咬唇,别开了脸,却从对面的穿衣镜里清楚地见到了自己衣裙不整脸色潮红的模样,她难堪极了,很快将潮湿的双眼紧闭,幅度太大,蒲扇似的眼睫颤得厉害。
对方的气息笼罩着,仅仅是手与颈的碰触都因缓慢而多了点旖旎的味道,钟迦不得不抿紧唇瓣,强忍难以自制的低喘,想尽量拾回点体面。白裙是低领的,锁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上面一颗红痣细小得可怜,浮着薄汗,像是一掐就破似的娇嫩。
选手先登台,嘉宾后上场。
谢迎年是压轴出场的那个,等到钟迦收拾好自己跟着阿茶走了,她才不紧不慢地从里面款步走出,大部分人都过去各就各位了,走道很安静,突然有人喊了她一声——
“谢迎年。”
施采然喊了人却没继续往下说,她目光灼灼地盯着谢迎年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她在等待对方的反应,一个回眸,一个转身,为她驻留得再久一点,她才能下定决心去说什么去做什么。
“有什么事吗?”谢迎年平静地问。
她的影子在地上曳出细长的一条,施采然拖着华美的裙摆恍惚地走过去,高跟鞋的鞋尖小心翼翼地踩着地砖与影子的边界,像是琢磨不透自己到底是想靠近还是想逃离。
二十多年的人生,她们粘连在一起太久了,不管不顾地撕下来,彼此都血肉模糊。
但对方愈合得明显比她快得多,也好得多。
“我……我想搬回公寓去住。”施采然吃惊于自己下意识地讨好,她跟谢迎年的角色像是互相颠倒,低声下气的成了她自己。
谢迎年:“嗯,本来就是给你买的,你找啾啾拿下钥匙吧。”
不是这样的。
不是我想要的。
如果是以前,根本用不着我腆着脸皮贴过去,谢迎年才是那个低眉顺眼贱得要死的人,没爸没妈,知道只有对我好才能在养父母的家里有口饭吃,不再被人抛弃。
她那样的怪物本来就卑微得好比尘埃,我对她已经够好了,喊了她一辈子的姐,扇她耳光自己也会难受,好像种种埋怨与仇恨都被相依为命的那几年给融化了,驯服了。我还是很恨她,但我也深知自己离不开她,却偏偏高傲得不愿开口求她留下来。
凭什么?
凭什么我还活在过去的阴影里痛苦不堪,你却走向了截然相反的一条路?
我过得不好,你又凭什么幸福?
我们就该一辈子烂在一起。
施采然急切地往前走了一步,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得吓人的笃声,她冲头也不回的女人喊道:“姐——!”
深深地掐着掌心,她在心里说:谢迎年,你回头看看我,就一下也行,你回头,我也会回头的。
高挑的背影消失在走道尽头,施采然快要烧起来的目光追逐过去,灯灭的一瞬,黑暗吞噬了一切,她找不到那束光,也找不到出口了。
经纪人的座位在前排,施恒坐不住,捏着根电子烟跑到导演身边侃大山,因为身边还有别人,他也不好过多询问比赛相关的事,从老婆孩子聊到各种辅导班,跟后面聊动漫聊游戏的年轻人一比显得沧桑很多。
嘉宾依次走了个过场,接下去是决赛选手的个人表演串烧,施恒:“走了,我去看看我家孩子。”
“于导,您怎么想着这首歌用威亚啊,也没必要吧……”
施恒这才想起他串门的目的,反正也有人问了,他也就竖起耳朵去听,导演无奈地笑笑:“之前的方案被驳回了,投资商那边喜欢,我也不是事事都做得了主。”
投资商?
投资商多了去了,是谁品味这么俗,慢歌就非得喷得烟雾缭绕的吊到云端?
施恒一边吐槽一边回到座位上,节目是直播,现场的观众也挺多,重磅嘉宾的粉丝就来了不少,议论纷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