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秋控制灵力倒不是问题,只是体能实在太弱,长时间悬空着手便酸软得颤抖。
每当这时,宋悠宁便会抬眸淡淡地看他一眼,眼神默默传达“怎会如此虚弱”的谴责。
江宴秋:“……”
到底谁病弱啊喂!师兄你给我尊重一下自己的人设好么!胳膊举了一个时辰都不带累的是吗!
江宴秋没忍住问道:“师兄,为什么要跟我这个炼气期的小弟子组队呢?找其他人岂不是更轻松。”
宋悠宁冷声道:“一群烦人的苍蝇,要不是规定要求,我宁愿自己一个人。”
江宴秋:懂了,我不算人的意思(:3_ヽ)_不过他们两人配合确实默契,采到的见青草数量一骑绝尘。
宋悠宁十分要强,江宴秋心里一万个不乐意也只能舍命陪君子,苦着脸跟他一起被虫子咬。直到其他弟子都陆陆续续回去了,他们才准备收工。
江宴秋扶着树干站起身,感觉腿脚胳膊酸软得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反观宋悠宁,脸不红心不跳,手都没抖一下。
江宴秋暗自磨牙:教练,这不公平!他回去就加练!
……不,等一下!
男主你怎么吐血了男主!
在江宴秋惊恐的目光中,宋悠宁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脸色惨白。
“你怎么了师兄!”
宋悠宁摆摆手:“无碍,旧疾发作而已。”
江宴秋:……男主你清醒一点啊你看看你脚下那一大摊血!
宋悠宁脚步虚浮地晃了一下,差点跌坐在地上。
江宴秋连忙上前扶着他,宋悠宁顺势靠在他肩上。他神色似乎有些纠结,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你把我的外衣解开,手掌贴在我的胸口,然后输送灵力。”
江宴秋:“……”
他扶开宋悠宁站起身,仿佛没听见般,神色焦急又坚定:“你放心,师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师兄师姐他们还没走远,我这就去叫人!”
开玩笑,这么暧昧的动作,原作者你真会玩啊!怪不得要给男主安这个设定呢!每次大美人一病损就跟男配们贴贴是吧!
按照剧情的套路,他们如此衣衫不整有碍观瞻惹人遐思的画面,一定会被某个路过的股票看到!然后大为吃醋!然后对方勃然大怒怒然大勃又不敢冲宋悠宁发火什么但可以借机对他这个无辜的炮灰攻大打出手!
他才不要卷入修罗场!
然而还没走出一步路,他的手腕就被宋悠宁攥住,对方语气很冷:“你要去干什么?”
江宴秋大义凛然:“当然是去叫人!师兄,我江宴秋岂是那种趁人之危之徒!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趁机占你便宜的!”
他坚定地抽出手。
……没抽动。
江宴秋:“……”
卧槽病弱万人迷手劲这么大科学吗!男主你的手是铁打的吗!
宋悠宁面色极冷地威胁:“你要是敢去叫人,就给我等着!”
他江宴秋是那种会向恶势力屈服的人吗?
他是的。
江宴秋乖乖坐回来,因为宋师兄答应把自己原先得到但没用上的凝元丹也给他。
曾经在凡间穷困潦倒的经历让他无法拒绝任何一颗可爱的小丹药(:3_ヽ)_他做足了心理建设,手掌隔着里衣贴上宋悠宁的胸膛。
令人意外,男主穿着外衣时看着瘦削,没想到并不是形销骨立的白斩鸡,骨骼之上覆着一层不算厚实的胸肌。
按照宋悠宁的指导,他运转灵力,温和似雨的灵力滋润着宋悠宁先天不足的肺腑和丹田,渐渐,血止住了,男主的脸色也有了血色。
宋悠宁轻笑。
他本就绝色,这一笑如春水波澜,能将人魂都勾去。
“偶尔看你上课总是犯困打盹,灵力运转倒相当不错。”
江宴秋有些疑惑:“师兄怎么知道我上课犯困?”
宋悠宁:“……”
他沉默几秒,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不过凝元丹而已,你是庐陵江氏的人,怎么会缺钱?”
江宴秋摸摸下巴:“我的钱么,都是兄长给我的,并非靠我自己挣得。他现在愿意给我,是因为喜爱我,可旁人的喜爱,又岂是能由自己做主的?哪天他不喜欢我了,看我不顺眼了,赐予我的一切他全都能收回去,重新让我一无所有。人啊,永远只能靠自己,自己能挣到,就不要担心别人靠不住。”
宋悠宁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淡淡地收回目光。
他修长的手指抚过内襟,慢条斯理地整理好外衣:“不错,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一厢情愿地拥上来,连皮囊外表的诱惑力都抵挡不了,口口声声要为我付出一切之人。”
他声音极冷:“世间情爱,简直庸俗可笑。”
江宴秋:“……”
作为提前知道你要谈上数段刻骨铭心轰轰烈烈恋爱的炮灰攻,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宋悠宁:“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江宴秋十分感动并拒绝了他。
孤男寡男深夜后山幽会就算了,再被人撞上宋师兄送他回寝室,那真的是不嫌命长啊!
跟宋悠宁告辞后,江宴秋乘着月色,独自从后山回竹香苑。
万籁俱寂,只有清风明月与蝉鸣。
江宴秋转着储物袋的绳子,心情还不错。
上辈子经常要加班加到这个点,走出总部大门,他抬头望着月色,却也并不十分急着回家。
家里并没有人在等着他,这偌大城市,也并没有一盏灯是为他而亮。
这个点回去,谢轻言楚晚晴他们估计会挤在他的寝室,吵吵嚷嚷地斗嘴玩牌补作业,顺便念叨几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要不待会儿绕去小厨房,给他们带点夜宵?
他胡思乱想着。
枝繁叶茂的高大乔木微微晃动,树叶发出轻柔的沙沙声响。
江宴秋站定。
依旧只有淡淡的月光掩映漆黑的树从轮廓,无风无动。
“是哪位阁下,深更半夜地特地在此处蹲守我?真是叫人感动啊。”
他面色轻松,语气却是冷然,一眨不眨地盯着树影背后,那片漆黑人影。!
第$1章月朗星稀。
除了他自己轻柔缓慢的呼吸声,四下一片寂静。
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
他不动声色,手已经按在了凤鸣的剑柄上。
下一秒,一张青黑紫红,仿佛死尸一般浮肿的狰狞面孔猛然窜出,近得几乎贴上他的脸!
“——呜哇呜哇哇哇!”
江宴秋瞳孔骤缩,心脏吓得停跳一秒。
然后身形如电,猛然拔出凤鸣,朝那人的面门狠狠一击!
叮!
——不对!
因为出剑的反作用力,江宴秋后退几步,神色无比凝重。
怎么回事。
剑下的触感无比坚硬,好似砍中的不是人类柔软的皮肤,而是某种坚硬的岩石。
——可那人周身没有任何灵力流转,分明是个凡人!
那是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彪形大汉,穿着朴素的布衣短衫,布鞋上甚至还沾着泥土,似乎只是个田间随处可见的寻常农户。
可他肌肉隆起暴涨,几乎要将衣服撑破,皮肤呈现出可怖的青黑色,浮肿的脸更是紫红,暴起的青筋里流淌着不祥的黑色血液。
他张嘴发出狂乱的咆哮怒吼,过长的黑黄牙齿刺出嘴角,通红的双目死死盯着江宴秋,发出“哼哧哼哧”的喘.息,好似站在面前的是什么绝顶美味。
江宴秋心中惊疑不定。
昆仑宗内怎会有凡人擅闯?
况且……这还是人类吗?
那村夫仿佛不通人言,面对江宴秋的惊疑与质问充耳不闻,仿佛缺乏理智的野兽,某处的布料却以一个不正常的诡异弧度隆起,眼里闪着贪婪而又垂涎的光,咧开的口角兴奋得不住流涎。
江宴秋眼神冰冷。
到底是谁,竟然大费周章地为他备下了这么一份“大礼”?!
考虑到对方极有可能是被控制的普通凡人,江宴秋到底还是有所顾忌,没有直接下杀手——事实上,那村夫力大无穷,皮肤又坚硬如铁,要想立时制服,也没那么容易。
好在对方穷有这么大一幅身体架子,半点武功灵力也没有,行动也不甚灵活,轻轻一绊,自己就先摔成一团。
不多时,将那怪物击退到跌坐在草丛上,江宴秋正准备一剑柄敲晕他,却突然手脚发麻,一下子半跪在地上,手中的凤鸣骤然之下也掉落在地。
仿佛一瞬间被抽空全身的力气,他眼前一阵黑一阵白,额头冷汗直冒,四肢百骸却像涌起一团无名火,直往天灵盖上窜。
他想要掐诀,手却抖得厉害,一点灵力都用不出来。
江宴秋死死咬着后牙槽,用力咬了一下嘴唇,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口中瞬间充斥着浓重的铁锈味。
“果然是那时候……!”
他此刻终于想通,早前在后山时,一向跟他不对付的程光和范轶,为何突然转了性一般笑嘻嘻地凑过来说话!
江宴秋懒得搭理,他俩却好像看不懂眼色,狗皮膏药般缠着他不依不饶。
范轶嘴里不知嚼的什么丹药,一股子鱼腥味儿,趁江宴秋转身的功夫,突然凑道他跟前,吐出几口白烟。
距离太近,江宴秋还没来得及屏气,就猝不及防地吸了一口。
——然后一拳揍上范轶的脸,把对方揍得一只眼睛乌青。
江宴秋猜到他们肯定是心里有鬼,不坏好意。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他视线模糊一片,被烧得眼前全是色彩浓郁红黑、形状扭曲的图块。
那怪物发出兴奋的“呵哧”声,手脚并用地向他爬来,江宴秋几乎能够闻到他口中的腐臭味。
他狠狠掐着自己的虎口,血液顺着伤口滴落在草丛上也毫无所觉。
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储物袋中掏出一颗丹药,狠狠按进已经近在咫尺的血盆大口中!
咕咚。
随着反射性的吞咽,那丹药顺着村夫的食道滑进去。
江宴秋的冷汗也顺着额角下滑。
一秒、两秒、三秒……
终于,那村夫像是被关掉按钮的机器,缓慢挺住了动作。
有作用!
江宴秋狠狠松了口气。
范轶朝他吹那口烟时,他就本能地察觉了不对。
虽然不知道他们想搞什么花样,江宴秋还是谨慎地留了后手。
——他在他们衣服上留了些寻踪香的粉末。
这种粉末跟刚刚他给怪物灌下去的药丸是相辅相佐的,吃下药丸后,便能感应到身具寻踪香之人的大概位置。
这丹药他本来是准备自己吃的。
因为不放心范轶他们,他准备有空了暗中去盯盯梢,看看他们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没想到阴差阳错,竟然在这种时候扭转局势,发挥了大作用!
怪物转动着自己僵硬的脖子。
似乎目标出现了不止一个,他已然停止运转的大脑有些疑惑。
.这时候……只能赌了。
赌那一分之一的概率。
江宴秋手脚无力,眼前发黑,却一动也不敢动。
这时候考验的是双方的耐性。
不知过了多久。
怪物在江宴秋紧绷的视线中,缓缓转了转脖子。
仿佛没看见江宴秋这么个大活人般,拖着僵硬的步伐,一步一步走进了密林中。
——赌对了!
江宴秋狠狠松了一口气。
他猜得没错。
范轶他们是直接嚼的丹药!比起只闻了一口烟的他,浓度必定大上许多!
加上有了寻踪香,若真是因为白日里那口烟让他被怪物锁定,那怪物必然有一定的季率放弃他,转而去寻找程光他们!
听到他沉重的脚步声渐远,江宴秋长长地舒了口气,全身的力气仿佛都骤然松懈。
汗水早已把他的衣服打得半湿。
然而,范轶他们还不知埋伏在何处。
仅存的理智告诉他,此地不宜久留。
他拄着凤鸣强撑着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在后山艰难前行。
.夜色漆黑,四下只有蝉虫的嗡鸣。
手脚无力,视线模糊,又黑得看不见路。
有好几次,江宴秋都被石头树根绊倒,狠狠摔在地上。不一会儿,衣服上已全是尘土。
他咬着牙,一次次爬起来。
——要躺也不是这时候躺!
然而在后山彻底迷失方向,他走走停停,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
只忽然觉得前方一片淡淡明光,两旁不再是能划破他脚踝衣袍的杂草,而是错落有致,十分名贵的安神用的灵草灵植。
奇怪,他烧得迷迷糊糊的脑子艰难地转了两下。
……怎么回事?下雪了?
——并非是在下雪。
而是这处山峰,处处被冷冽的积雪冰霜覆盖。
陡然一亮,他眼前出现了一口寒潭,倒映着一汪月色,水面波纹微微荡漾,在月下莹莹地闪着微光。
江宴秋眼前一亮。
他热得嗓子冒烟,毫无所觉地扒掉了自己的外袍,只剩一层里衣,一头扎进了寒潭中。
令人舒适的寒气和水波将他包裹,仿佛回到母体一般令人安心。
江宴秋把自己蜷缩起来,眉头舒展。
水面突然溅期巨大的水花。
江宴秋迷茫地看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下一秒,他被人掐着脖子,狠狠按在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