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时殊却不给他完善借口的机会,径自朝坡顶上去。
黎宴闭嘴。
闭嘴是暂时的,他不想有刺横亘在他们之中,黎宴陪着裴时殊玩了两把滑雪。
裴时殊的态度依旧冷淡,黎宴抓住裴时殊的袖子:“你还在生气?”
裴时殊瞥过拽住自己衣袖的手。
“我在人情世故方面比较差,你觉得我哪里不好,可以直接告诉我吗?”黎宴说。
裴时殊嘲讽地掀起嘴角:“你人情世故不行,是你的事,我为什么要迁就你,顺着你的心意?”
黎宴不得不说,这人好烦,如果不是还需要对方帮忙对付楚氏,他很想甩袖走人。
可想要压抑怒意也不容易,窝着窝着就冒起火。
黎宴一双眸子冰了几分,猛地拽过毫无防备的裴时殊。
裴时殊脸色立时难看。
两人在坡顶纠缠,黎宴没站稳,拉着裴时殊一块倒在雪地里,往坡下滑去。
黎宴不知道裴时殊为了什么生气,但他知道对方是在自己躲开的时候,开始变得阴晴不定。
那他这回就抱着人不起了。
“喂,松手。”裴时殊被黎宴压在身下,一八几的男人体重不轻,压得他呼吸不畅,可之前避他不及的人,现在赖在他怀里不动,他想把人推开,“起来。”
黎宴不出声,搂着。
裴时殊总是云淡风轻,谁都不放在眼里的脸,此时打碎调色盘一般的红绿黑交织,他从咬紧的肌肉中生硬地吐出三个字:“放开我。”
他的话自然再次被无视。
裴时殊扣住身上人的腰,埋藏于肌肉中的力量爆发,凶狠地将黎宴抵到自己与地面之间。
第45章 他叫他表哥
黎宴仰躺在冰冷的雪地上, 经过一番挣扎,他的呼吸略显急促,厚实的衣襟被身前人扯住, 来自另一人, 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若有若无地触过他的锁骨。
异样的感觉慢慢探进他的骨头缝里,泛起酥麻。
黎宴望着眯起眼,神色风雨酝酿的裴时殊, 对方该是十分愤怒,可莫名对他极是容忍, 拽着他的领口未动。
“我好像惹你更生气了。”黎宴喉结微动, 声音在胸腔里共鸣,显得有些低沉。
裴时殊垂下头, 逼近黎宴。
他们的呼吸逐渐交叠,鼻尖对鼻尖,眼睛对眼睛。
黎宴看着对方眸中自己的倒影, 太近了,近到他略一仰头就能吻到对方的唇。
在担心发生别的接触前, 黎宴闻到一股悠远的冷香,宛如风息掠过高山深谷的雪松,淡到不注意便会忽略的木质气味, 又在彻底消散之际诞生清幽的山茶花香。
它似乎有什么奇怪魔力,令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 黎宴忍不住撇开头, 想要远离这捉摸不定的香味。
裴时殊表情不善地伸手钳制住黎宴的下颚, 让人正视自己, 他们的鼻尖轻轻擦过, 裴时殊呼吸沉了沉,极短的停顿后,他才微微退后,上身支撑得高了几分。
黎宴的不自在消散些许。
“怕了?”裴时殊的手指捏住黎宴红透的耳垂,感受到上面传递出的热度,裴时殊心中积累的不满减退,他像是因为黎宴的表现,心情好上许多。
黎宴观察着裴时殊的表情:“没有。”
裴时殊的动手动脚并未停止,他放弃了温暖的耳垂,挪到泄开的衣襟,指尖点在黎宴深凹的锁骨,稍稍用力便会留下红痕:“那你躲什么?”
黎宴抓住在自己身上作乱的手,沉吟须臾:“我以为你要亲我。”
裴时殊唇边滑过讥诮:“自作多情。”
黎宴只是随便找的理由,不想让人追究他内心的真实想法,顺势承认道:“嗯。”
“还没人能像你之前那样对我,我讨厌没分寸、听不懂人话、违逆我的人。”裴时殊使用了点技巧,挣脱开了黎宴的掣肘,扯开黎宴本就凌乱的衣服,冰凉的手指贴上肌肤,放肆地汲取其中的热量,他的语调轻缓,极尽克制,“你该付出什么代价?”
黎宴为颈窝的冷意,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下,他听到裴时殊暗含威胁的话,歪了歪头:“我认为我已经在付了。”
裴时殊未置一词,指尖碾住比雪晃眼,又温暖滑软的肌肤。
“嘶——”锁骨处爆发的疼痛,致使黎宴神色扭曲了一下,可痛过以后,对方仍未放过他,得寸进尺地摸进衣服里,带动着寒气往他胸前冲刺,他想跟人商量商量,“可以换个地方暖手吗?”
裴时殊眉梢挑起,笑了:“不。”
黎宴失语片刻,他感受到探进领口的手位置,妥协道:“你想这么暖就这么暖吧,但别再往下。”
裴时殊可不是位会听话的性格,尤其在被惹到以后,他完全不听取黎宴的意见,甚至反着干,然后他就知道黎宴为什么这么说。
黎宴毛都炸了起来:“操!你摸哪儿呢!”整一副良家妇男被轻薄的惊恐模样,用看流氓的眼神斥责着身上的人,原本逆来顺受的姿态,也因为前者不规矩的行为,将胸前的手抽出来甩开。
裴时殊手指摩挲,残留指腹的感觉,不同于触碰肌肤的暖滑温润,他没理面前的黎宴,权当作什么也没发生,捡起扔在地面的雪仗。
再抬头时,发现黎宴站在离自己有点远的距离,他冷冷地刺道:“意外而已,我也不乐意。”
黎宴他就是故意如此作为,想借此揭过前面的矛盾,闻言他也不生气,凤眸弯了弯:“噢。”
裴时殊继续滑雪,黎宴多次练习,也掌握了滑雪的快乐。
直玩到临近中午。
黎宴跟着裴时殊去换装备,守候前台的工作人员却不是早上的那位。
而那位工作人员也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到来,似乎遇到了麻烦。
黎宴在远处看着工作人员的身形有种即视感,他好像认识这人,待他想上前看清楚时,清脆的巴掌声在算得上寂静的空间回荡。
他迈前的步伐稍稍停滞,转头和裴时殊对视一眼。
裴时殊眉头微蹙,滑了一上午雪,消耗的体力清空了他的胃囊,他现在是忍受着饥饿的状态,可不想因为前面的混乱,耽误他填饱肚子。
前方产生冲突的是三人,两男一女。
工作人员瞧着是位挺高的男生,身姿挺拔,被打得偏了头,露出小半张脸,显得青涩稚气。
打人的是另一位男士,男人挺年轻,但肯定没工作人员小,应是有二十八九岁,可在外的表现不像是年纪大的那位,神情十分委屈,眼尾泛红地盯着工作人员。
旁边的女生约莫是和男人一起的,满含怒意地注视工作人员:“渣男活该。”
“活该什么?”工作人员听到女生的评语后,忽然道。
走近的黎宴登时盯向背对自己的工作人员,他大概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对方眼熟了,避免闹出乌龙,他加快了步伐,经过裴时殊,走到工作人员前面——蒋皓白。
蒋皓白注意力集中在寻麻烦的男女身上,白皙俊美的左边脸蛋浮现清晰的五指印,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映出一片阴翳,冷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是寻常的问询。
他当然得不到女人回答。
蒋皓白也不需要,他从男人的表现,已经得到答案:“你们是用什么身份,做出现在的姿态恨我?”
“徐少昭你一副受委屈、被伤害,认为我对不起你的样子。”蒋皓白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左半边脸,他的视线落在扇自己巴掌的男人身上,“我很疑惑。”
蒋皓白逼近男人:“你不会以为我们真的在谈恋爱吧?并且误导你身边的人,认为我对你始乱终弃。”
“你干什么!”女生拦住蒋皓白前进的步伐,扶住要跌倒的徐少昭,她厌憎的眼神刮过蒋皓白,“一个鸭子,少昭你想要多少没有。”
鸭子的用词,让蒋皓白明白女人清楚他和徐少昭的关系,而女人无脑的偏袒,令他嗤声:“看来你不是无知,你是又毒又坏。”
女生气得咬牙。
蒋皓白与她对上视线,态度居高临下:“你的少昭利用人情,让我假扮他的男友,一个月之期,现一个月已到,我提出分手,有什么问题?”
“你怎么敢说我活该。”
“徐少昭,你又凭什么做出被负的模样。”
“和他们废话干嘛。”
突然插入的声音,惹得蒋皓白分散了丝注意力,他正想看向发出声源的位置,一阵劲风扫过,他的刘海掠起。
黎宴一拳揍向徐少昭的小白脸,近三十岁的成年人,还这么矫情幼稚,他着实看不惯,可算有了个正当出手的理由,他不打算忍着。
女生被吓到尖叫。
黎宴威严气度压迫过去,他无甚情绪地警告:“叫个屁。”
女生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净,恐惧地退后几步,躲到被锤了一拳的徐少昭背后。
“宴哥。”蒋皓白惊喜道。
黎宴点点头,触及蒋皓白的脸,眉头锁紧,语气不爽:“你就任人打?”
蒋皓白攥住黎宴的袖子:“当然不是,我正要动手,你就来了嘛。”尾音软绵,像是撒娇。
黎宴表情稍霁:“以后遇到这样自以为是、不分是非的人,就不要客气,不然蹬鼻子上脸,你看你的脸。”
“我知道了。”蒋皓白乖乖受训。
黎宴心气顺了些,见徐少昭嘴角青肿,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和蒋皓白,他取出钱包里的现金,挑拣着拿出两百砸到男人面上,嘲弄道:“医药费。”
然后,他再次开口:“道歉、医药费。”
黎宴看前面的男女没反应,补充道:“不会以为污蔑了人名声,又打了人,可以什么事都没有吧?”
一直没出声的裴时殊,静悄悄地拦在另一条退路前。
黎宴、蒋皓白、裴时殊呈三角,围住两人。
女生腿软了,靠着徐少昭才没坐地上,前不久嚣张的气势,全换作畏缩害怕。
徐少昭感受到女生的颤抖,他护住要贴上自己的女生,静静地关注着蒋皓白,发现对方的神情中,查找不到丝毫对自己的留恋愧疚,他抱有的期待归为失望:“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蒋皓白打破他莫名其妙的自我良好:“最好以后,我们都不再见。”
徐少昭大受打击,心房有什么碎裂开,永远无法修复,他的嘴唇蠕动:“对不起。”
歉到了,地上的钱也没要,徐少昭领着女生穿过三人的防守离开。
蒋皓白俯身捡起飘落在地的两百块,他还给黎宴。
“自己拿着。”黎宴没要。
蒋皓白也不推辞,干脆地收到自己口袋里,搞定了两个神经病,他才有心思在意别的,打量清场内第三人的容貌后,他的面庞肉眼可见地变红。
黎宴没有错过蒋皓白的变化,视线绕着裴时殊和蒋皓白转圈。
“你们认识?”黎宴问。
蒋皓白缩缩脖子,心虚得不成样子。
裴时殊眼尾一勾,似笑非笑。
黎宴若有所思,但被蒋皓白接下来的话,给搅散了思绪。
“表哥。”蒋皓白期期艾艾地喊道。
黎宴:“???”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主攻,还有人不知道么(无奈)
第46章 嘴硬得很嘞
三人聚到西餐厅, 他们点好套餐,等着侍者端上桌。
黎宴坐在裴时殊身边,对面是受气包一般的蒋皓白。
“或许, 谁能给我讲讲你们的关系?”黎宴仍带着些许怀疑, 一位年纪轻轻就四处兼职的学生, 家庭背景应该算不得富裕,可蒋皓白唤裴时殊表哥。
裴时殊是什么人,S市顶级财阀的亲儿子, 蒋皓白能叫对方表哥,再怎么说也不该穷困到需要独自打工, 去养活自己的程度。
总不能是豪门家庭不为人知的怪癖, 让孩子依靠自己赚钱上学吧。
“你为什么会那么缺钱?”黎宴措辞着自己的话,问道。
蒋皓白垂下头还没回答, 坐在黎宴身边的裴时殊倒是轻笑出声。
黎宴看向裴时殊,示意你有何高见,说说。
裴时殊眼里暗波涟漪, 落拓着清冷的底色,他单手支在桌上, 骨节分明的手指微曲,贴着擦拭得明净的桌面,恰好碾过对面的少年投射在桌面的倒影:“不过是一出小孩子叛逆, 不愿听从家长的安排,执意选择别的路, 惹怒大家长断了生活费。”
“脾气也够硬, 死活不服软, 宁愿苦熬着半工半读, 也要与家长僵持。”
裴时殊的诉说, 引得低头不语的蒋皓白,倔强地抿起唇,一副很有话说,但忍住了的憋闷模样。
“我说的不对?”裴时殊自然没错过叛逆少年的表现,心底好笑地询问。
蒋皓白哪敢反驳:“没有。”
两表兄弟的交锋,黎宴不打算插足,安安静静地待在旁边做个花瓶,但他没控制自己活跃的思想,怪不得裴时殊会管闲事,想来不是善心大发,而是遇到了熟人。
黎宴又看着蒋皓白,之前说什么替客人泊过类似的跑车,估计都是唬他的,明明是开过自己的车。
吃饭时通身的气派,确实是家教好,但骨子里的优雅风度,普通人家根本培养不出来,得有一定底蕴的家庭才有这个条件和环境。
毕竟穷人,能好好活着就够了,哪有心情在意些繁琐复杂的礼仪,主要所处的阶级根本用不上,何必浪费时间精力。
“宴哥,对不起。”蒋皓白注意到黎宴的目光,他没忘记自己在对方面前撒下的谎言,可他也是迫不得已,“我不是故意隐瞒欺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