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说——！”
　　林莘陆轻微地点了下头：
　　“我见到多尔克的人，用到了暗液。”
　　他又说：
　　“另外，查一下晨寂是不是最近放出来了一批药。”
　　小弗瞬间脸色严肃起来，刚刚有些青涩的神情仿佛是个错觉。
　　她认真一点头，也向旁边房间走去。
　　而全程围观的江星鸿：等等，他怎么感觉好像有点奇怪？
　　他后知后觉出来，小鹿似乎在黑市之内，拥有着自己的人手，而且这股力量还不小。
　　江星鸿心中陡然冒出欣慰的情绪。
　　他在这个世界上牵挂不多，不然也不会当初一意孤行。
　　小鹿算是他生命中极为重要的人。
　　看到对方能够很好地发展自己的力量，他就放心了。
　　最起码，小鹿应该不会像他曾经那样，猝然被暗算，接着死去。
　　只是……
　　江星鸿心中想到了另一件事。
　　从刚才几人的对话，他可以推理出，暗液，并不能在黑市流通？
　　这岂不是与黑市的宗旨相违背。
　　这条铁律，难道和黑市背后的人有关吗？
　　直到来到黑市之前，江星鸿都不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是这里。
　　因此，也就错过了通过搜索来减轻信息差的机会。
　　现在的他，基本上就是一头雾水，跟着小鹿的行动一点点探索。
　　很快，老才就回来了，他挠挠头，微微附身：
　　“大人，莫先生在东翼巡查，很快就回来。”
　　林莘陆说：“好。那么，这个月不是迟雨冬执勤吗？”
　　“不是的，大人。”老才说，“迟队长请了假，去阿德卡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小弗也回来了。
　　和离开时两手空空不同，她抱着一堆卷轴一样的东西回来了客厅，将它们往地上一扔：
　　“大人，这都是晨寂的交易记录，您看是您排查还是我找人？”
　　她眉目间有些冰冷：
　　“药物一向是我负责，如果晨寂真的做了手脚，那么我首当其冲。”
　　这东西，当初还是他发明出来的，为了记录机甲的一些数据和想法，只是没有深入研究成一个正经的作品。
　　而现在，他看到了一大堆已经被完善的光子软轴。
　　林莘陆没有回答小弗，而是低头，轻声对怀中小狗说：
　　“你对这个很好奇吗？”
　　“这是个非常天才的设计，是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的作品。”
　　“他是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人。”
　　说到这里，林莘陆忽然顿了顿，眼眸中浮起落寞：
　　“可惜……他去世了。”
　　江星鸿很难形容，自己现在到底是一种什么感受。
　　原来这还真是他那个半成品啊！
　　怎么说呢，听到小鹿对自己这么重视，他这个哥哥是真的很高兴。
　　可是高兴归高兴，他也不能阻止自己用爪子虚空抠出一座四合院来——
　　因为真的莫名尴尬啊！
　　明明应该是令人感动的氛围，江星鸿感觉自己四肢都僵硬了，但是……
　　为什么小鹿眼中，对自己的滤镜那么重啊！
　　“天才”、“惊才绝艳”，这几个词被按在他头上，江星鸿只觉得脸颊发热，仿佛能直接变身暖水袋。
　　他开始深刻反思自己。
　　在之前对小鹿的教导中，他顺口瞎说的习惯是不是影响了孩子的认知啊？
　　林莘陆说完，用余光悄悄瞥了一眼怀中小狗的反应。
　　就看到小狗似乎愣住了，双眼出神地看向前方，半天没有反应。
　　林莘陆心中浮起淡淡的欣喜：
　　看来，这样说有效果？
　　那是不是他再接再厉，多强调几次，就能让哥哥意识到他对自己的重要性？
　　再或者，意识到……
　　自己对他的感情。
　　就在空气陷入寂静的时候，院里忽然传来脚步声，接着一只手扶上房门，走了进来。
　　“小弗？”他人还没进来，声音已经到了，“大人呢？”
　　下一秒，声音的主人就出现在几人视线中：
　　那是个穿着绿色毛衣的男人，他脸上架着一副墨镜，脖子上挂着条银链子。
　　伴随着他走入房间，链子也晃动起来，被屋外光芒一闪，便浮动起一层暗蓝的光泽。
　　江星鸿眼皮一跳：
　　那竟然是一条罕见的，纯陌银打造的加成项链。
　　“莫红谷。”林莘陆抱着小狗，平静开口，“是我。”
　　那人循声看过来，顿时一个趔趄：
　　“大人！您真来了啊？”
　　“这里站着的还能是假人吗？”林莘陆说，“我有事问你。”
　　小弗紧接着说：
　　“是暗液的事。哦，还有晨寂。”
　　莫红谷扶了一下墨镜：
　　“暗液吗？话说，迟队长走的时候，的确说过东翼和南翼不太太平。”
　　他咂了下嘴：
　　“我刚听才骏说，您认为……多尔克在我们这里交易了暗液吗？”
　　“但这不可能啊。”莫红谷说，“您也知道，这是那位明令禁止的，应该带都带不进来这里。”
　　“毕竟……”他压低声音，“您也知道，这里都是那位一手创立，要制定什么规则，不还是那位说了算吗？”
　　“你的意思是，暗液的交易，是被默许的？”林莘陆问，“这不太可能。”
　　他一边说，一边摸了摸小狗的头：
　　“更何况，空间法则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更改的东西。”
　　“那我就不清楚了。”莫红谷说，“不过，我一定会尽力追查，给您一个交代。”
　　他刚刚进门时还有点吊儿郎当的样子，这会儿也严肃起来：
　　“暗液的流通的确是件坏事，虽然我们自诩独立，但要是主宇宙被入侵，我们也不能独善其身。”
　　“那就好。”林莘陆说，“既然如此，为了尽快查清，请给我文森·多尔克的活动轨迹。”
　　莫红谷：“……”
　　他叹了口气，转身向大门走去：
　　“好吧，您随我来。”
　　出了大门，莫红谷却没往主街道去，而是带两人左转，沿着小巷越走越偏，最终停在一片竹林之前。
　　他在空气中扣了扣，仿佛在敲门，而下一个瞬间，江星鸿感觉到竹林中风声骤起，一扇门在几人面前豁然洞开——
　　“请进吧，大人。”
　　莫红谷退后一步，说：
　　“我没有权限，请恕我不能奉陪。”
　　“对了，这只小狗，您是否需要我们代为照看？”
　　莫红谷礼貌问道：“我们会好好照顾这位小家伙的。”
　　这位大人就算了，有着极为少见的由黑市主人赋予的权限，但是这小狗不可能有吧？
　　莫红谷心想，不过既然被大人这么亲密地带在身边，想必这小狗绝不是普通小狗，说不定是什么联盟珍惜物种。
　　不得不说，莫红谷有时候的直觉准的吓人，竟然冥冥之中猜中了一部分真相。
　　“不用。”
　　出乎他的意料，大人直接拒绝了这个提议，抛出了一个更为爆炸性的消息：
　　“他也有权限。接着去查晨寂吧。”
　　什么？！
　　莫红谷直接瞳孔地震，这位大人有权限他能理解，毕竟是联盟新贵，可能主人想向联盟示好，才突兀地将一位联盟上将定为特殊监管者。
　　而特殊监管者享有黑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拥有着与黑市主人一样的调取黑市各项数据记录的特权。
　　但是一只小狗……？
　　莫红谷不理解，莫红谷开始怀疑人生。
　　林莘陆没再说什么，径直迈步抬入那扇突然出现的门中。
　　而他的怀中，听到这里的江星鸿眸中终于浮现出惊奇：
　　只用了三年，就发展成这样一片庞然大物……
　　这个黑市幕后的角色，是个狠角啊。


第46章 贴贴*46
　　四十六
　　江星鸿只感觉眼前闪过一片白光, 片刻后，才看清自己的所在。
　　他们出现在一个房间里。
　　江星鸿打量了一圈，若有所思：
　　陈设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甚至像是军部的普通监控室。
　　数面光屏悬浮在空中, 呈一个半弧形沿入口一字排开。
　　它们上面闪烁着不同的地点, 有人影穿梭, 嘴唇翕动，只是没有声音。
　　林莘陆抱着小狗, 走到半弧形正中间，抬眼看过去。
　　他说：
　　“我需要文森·多尔克最近一个月在黑市的运动轨迹。”
　　江星鸿的头靠在小鹿胸前, 聚精会神地看向周围的屏幕。
　　下一秒, 他愕然瞪大眼睛，发现屏幕上闪过流光, 紧接着便全部切换成了同一个人在不同场景下的活动！
　　一头张扬红发，阴沉着一张脸像是别人欠了八百万, 身上衣服逃不出暗沉色系。
　　文森·多尔克。
　　多尔克集团的大少爷，下一任掌舵者，让集团强势插手联盟事务的直接决策人。
　　江星鸿眸光闪烁了一下，想起了几个不太愉快的照面。
　　其中就包括……
　　曾出现在他梦境中, 说出轻慢话语的那一幕。
　　林莘陆上前一步, 开始仔细观察不同画面中的文森多尔克。
　　而江星鸿也紧随着他的目光，认真端详——
　　要知道, 他到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多尔克集团是为了什么目的，才去接触暗液, 甚至于破坏时空稳定的。
　　那曾出现于文森多尔克口中的, 隐藏于其后的“巨大利益”：
　　究竟……
　　是什么？
　　房间内光屏随着林莘陆手势而瞬息改变, 一个个切换过去，乍看都是正常的行动或是交易流程：
　　只见红发男人穿梭于人群之中，眉目紧簇，或是停滞摊位之前，或是与摊主交流，竟然……
　　有几分接地气？
　　总之，看起来不像是文森多尔克以往的作风。
　　江星鸿从记忆中搜肠刮肚，找到了一些交集，那些交集中，文森本人可没有这么亲和与好说话。
　　是的，好说话。
　　因为就在刚刚被林莘陆划过的一个影像中，江星鸿目瞪口呆地看到，文森多尔克礼貌扶起身边一个跌倒的小孩。
　　疯了吧？！
　　这人真是那个以傲慢著称的文森·多尔克吗！
　　画面一个个划过，林莘陆扫过这些场景，眉头微微簇起。
　　他并没有看到文森出现可疑的行为。
　　难道，他此行真的只是为了机甲零件，至于多尔克拿到的暗液，是从其他途径得来的？
　　不，不对。
　　林莘陆眸中闪过一缕深思。
　　文森此人亲自出现在黑市这种行为，就已经是一种反常。
　　他本不是那种会自己来挑选材料的人。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迅速调整画面时间，直到两周前的某一天。
　　画面中，文森·多尔克出现在一家机甲维修店铺门口。
　　他手中，拿着一个小盒子。
　　林莘陆耳边响起，杜乐曾经说过的一件事。
　　“老林啊，要说文森·多尔克这个人有什么奇怪的，还真有一件事。”杜乐在视频简讯中说，“他从半年前就突然开始自己采购机甲零件，这倒也没什么。”
　　“但是，就在两周前，他忽然离开了大旋臂区，从莫尔顿星的对接点进入黑市，从黑市中买了一批陌银离开。”
　　杜乐一字一句说：
　　“但那个时间，正是多尔克集团刚刚秘密收集回一批陌银材料的时间，如果不是我的人盯得紧，还真就发现不了。”
　　“如果你去了，但是一时发现不了什么不对，查一查两周前。”他说，“或许，那便是一个突破口。”
　　林莘陆看着画面中红发男人从店主手中接过小盒子，打开。
　　那其中，有美丽的暗蓝色光芒流露出来。
　　这看起来的确是普通的陌银。
　　江星鸿眨了眨眼睛。
　　他一眼认出了林莘陆此时盯着的画面上的东西。
　　那是陌银，但又不仅仅是陌银。
　　有隐秘的、极难被察觉的波动在暗蓝色周围聚集。
　　江星鸿心中叹了口气。
　　也不怪别人没有发现他们对暗液的隐秘交易。
　　因为……
　　江星鸿定定地看着那抹暗蓝色，心想：
　　他疏忽了。普通人，本应是看不到暗液的啊。
　　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林莘陆抱着小狗回身走出半弧形光屏圈子，回到了入口所在的位置。
　　江星鸿努力从林莘陆怀中伸出头，最后瞥了一眼这个神奇的“监控室”。
　　他虽然对这个地方感到惊奇，但是回过神来，却更多的是后怕。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个地方的空间技术太过高级。
　　而这些不像能存在于现实中的空间技术，让他想起了一个地方，一个……
　　他们至今都不了解的文明。
　　林莘陆迈步走出入口，白光降临，而江星鸿的思绪也倏忽间飘远，回到多年前的某一刻。
　　“你说，裂隙不是自然形成的？”江星鸿一边操作光屏，一边问道，“这怎么可能？”
　　他身后不远，一个穿白大褂的高挑男人正在往一只试管中倾倒银色液体，开口答道：
　　“江星鸿，这本来就是一场入侵。巧合一旦多次发生，就是一种必然。”
　　钟隋将试管放入箱子，直起身来：
　　“我不知道那边到底是什么样，又为什么能够发展出这样的空间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