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家店任职已久，各种稀奇古怪的要求都听过，给一只毛团子推荐珠宝而已，根本不算什么。要给一只小动物买首饰，眼前客人八成是个有钱的冤大头。
　　他跟着就打起精神来：
　　这笔单子很有可能成！他一定要把推销一件东西出去！
　　就在43检索自己脑海中适合眼前毛团子的产品时，一件东西划过他的脑海。
　　骗冤大头，那玩意儿绝对合适！
　　他露出一个笑容，对客人说：
　　“我想到了一件很合适的珠宝，请您随我来。”


第17章 贴贴*17
　　林莘陆跟着43来到了这家店铺的三层。
　　越往上，似乎首饰的价格就更高，款式也更珍贵。
　　江星鸿看着一路路过的价签，眼皮狂跳，恨不得现在就让林莘陆打道回府。
　　如果不是他现在张嘴只能“汪汪汪”，他一定要大喊三声：
　　“太贵了！！！”
　　江星鸿看着那些价签后面仿佛数不尽的零，感觉自己要昏厥过去。
　　小鹿到底是哪门子心血来潮，要给一只狗买东西啊！
　　“到了，客人，就是这个。”43停下脚步，向林莘陆展示侧方展示柜中的东西，“您看，是不是很适合您怀中的……”
　　他刚想脱口而出宠物，忽然想起林莘陆之前的纠正，于是话在嘴边绕了一圈，别别扭扭地说：
　　“您的被监护人？”
　　林莘陆垂眸看向43指向的东西。
　　不得不说，亲眼看到之前，他没想到43带他们过来看的东西是这个。
　　他怀中的小狗似乎是有些好奇，也抬头向那边看去。
　　江星鸿在心中发出震声感慨：
　　怎么这个店员给他们看的首饰，会是这东西啊！
　　他心情复杂。
　　难道说，这也在小鹿的计划之内？
　　还是只是因为，这店员……
　　根本就不知道，他领他们来看的东西，根本不是什么普通首饰？
　　只见精致的展示柜中，软垫上放着一只蝴蝶结。
　　蝴蝶结的材质看起来很光滑，似乎是用了特殊的布料，而蝴蝶结上的核心，则是闪烁着暗蓝色的陌银。
　　“您看，这蝴蝶结是不是很适合您的被监护人？”说过一次后，43再称呼时明显流畅了不少，“尤其是这配色，戴在耳朵附近，简直不能更可爱了。”
　　而林莘陆心中想的却是：
　　没想到心血来潮想给小白买东西，却误打误撞……
　　拿到了他们寻找已久的，关键性的物证啊。
　　“这只蝴蝶结……”林莘陆说，“似乎不是时新的款式。是放了很久吗？”
　　林莘陆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没有犹豫，直接说道：
　　“那你帮我包起来吧。这只蝴蝶结，我要了。”
　　等把这蝴蝶结上的物证取走，蝴蝶结还是可以给小白戴的，他想，这个店员的眼光确实很准，小白戴着它会很合适。
　　43脸上立刻绽开灿烂的笑容：
　　“您的眼光可太好了，客人！我这就替您包起来！”
　　他手脚麻利地在展示柜上输入密钥，又将蝴蝶结放入特制盒子，带林莘陆去楼下结账。
　　江星鸿也发现了蝴蝶结上的玄机，也就短暂地忽视了这只蝴蝶结账单上的一大串零。
　　一只蝴蝶结够买好多新款护肘、机甲润滑油、还能买好几个智脑，换算下来，江星鸿只觉得有些肉疼。
　　或许他曾经不会这么在意，但是一朝变成身无分文的穷人，江星鸿第一次体会到了奢侈品的险恶。
　　他只能暗暗希望，林莘陆确实是因为蝴蝶结上的东西才如此爽快。
　　结完账，林莘陆婉拒了43想现场让小白戴上并帮它做个造型的邀请，带着毛团子迅速离开。
　　美滋滋的43转身去接待别的客人，心里还在想着自己今天能拿到的提成。
　　他不会知道，一个行星时后，自己的经理会大发雷霆地找到自己，而他将经历一场无妄之灾。
　　因为他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三楼的区域，珠宝售出本身是要经过经理那边核实，再向客人推荐。
　　可43只想着卖出一单大的，只以为那是个造价昂贵的蝴蝶结，而不知经理本打算这两天根据上面的要求把它收入仓库不再售卖。
　　两方人的阴差阳错，促成了一笔本不该发生的交易。
　　也在暗处，推动了某些事件发展的齿轮。
　　有了这一遭，又拿到足以佐证猜想的证据，林莘陆便带着小狗打道回府。
　　为了隐蔽，也为了混淆视听，他们走更热闹、穿过罗莫集市的另一条路往旅店方向回去。
　　江星鸿惬意地趴在林莘陆的怀里，仿佛拥有专属座驾的观光客，不禁罕见地冒出当小狗也不错的感慨。
　　就在他们转过一个转角时，江星鸿忽然闻到了一股超级香的气味。
　　托这具新身体的福，他现在不仅听觉极为灵敏，嗅觉也大幅度提升。
　　而让江星鸿反应这么大的原因，是因为他分明闻到了中心星特色小吃，他以前最喜欢吃的海得卜馅饼的味道！
　　在他的理智意识到自己过激行动之前，江星鸿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于是林莘陆诧异地看着自己怀中的小狗鼻子一动，忽然窜了起来，两只前爪按在他的胸前，开始左顾右盼。
　　下一秒，他也闻到了那股香味。
　　这味道对于林莘陆来说简直太熟悉了——因为江星鸿喜欢吃，他们还都住在中心星的时候，隔三差五便会跑到军校附近去吃。
　　虽然，林莘陆已经有差不多五年没有吃到过海得卜馅饼了。
　　前两年是没时间，后三年……
　　是主动远离，仿佛躲避碰触便会鲜血淋漓的伤疤。
　　但看到小狗突然这么兴奋的样子，林莘陆莫名生出直觉，小白是因为海得卜馅饼的味道，才忽然四处打量的。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又有些下坠的趋势，随着香味的浓郁而愈发沉重，仿佛世界灰暗而色彩远去——
　　但怀中小狗就在这时抬起头，对上了他的眼睛。
　　小白金色的眼眸眨了眨，忽然面上露出一个笑容。
　　那是属于小狗天真的、阳光的、如此纯粹的微笑。
　　它的前爪还按在林莘陆胸前，随着头颅摆动耳朵也甩来甩去，眸光中透露出点眼巴巴的意味来。
　　那股拖拽着他向沉寂灰暗情绪中去的拉扯感忽然消失了。
　　林莘陆脚步微顿，在这个刹那，一种久违的与世界链接的感觉再度浮起。
　　他听到周围的小贩叫卖，旅者交谈，看到阿尔贝遥远天际上，白色的恒星遥遥升起。如此明亮。
　　林莘陆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感觉到一些纠缠已久的沉重的东西悄然离去。
　　他抱着小白，走向馅饼香气最浓郁的地方。
　　江星鸿现在头脑还有些晕乎乎的。
　　在他和小鹿对上视线的同时，他其实就后悔了。
　　为了口吃的，他就表现得这么激动，至于吗！
　　但是闻到那个熟悉的味道，那美味的香气，那属于中心星的回忆，江星鸿就抛弃了自己自尊。
　　他笨拙地尝试向林莘陆卖萌。
　　他一边憨憨傻笑，一边自暴自弃地想：
　　为了一口吃的，还是至于的。
　　谁让那是海得卜馅饼呢！
　　他可太想吃了！
　　尤其是在江星鸿死前，因为到处随着舰队漂泊很久没回中心星，已经很久没能吃到过海得卜馅饼。
　　要知道，这种馅饼制作工艺复杂，而且需要用到中心星的原料，在其他星域往往是吃不到的。
　　能在阿尔贝星上遇到，属实是意外之喜。
　　罗莫集市不愧是大集市，林莘陆排队了好一会儿，才轮到了他们。
　　卖海得卜馅饼的是个金发碧眼的老头，看到眼前人熟悉的人族外形，他热情地招呼：
　　“您是哪个星域来的客人？希望您别怪老头子唐突，我实在是很久没见过老乡啦。”
　　林莘陆顿了顿：
　　“我就是深空星域的，从独守星来。”
　　看到眼前老人有些失望的神情，莫名地，他又说道：
　　“但我曾在中心星生活过，很喜欢那里的海得卜馅饼。”
　　闻言，江星鸿有些诧异。
　　他自己喜欢吃海得卜馅饼没错，但是他之前怎么不知道小鹿也喜欢？还是两人小时候，他不想一个人排队，天天软磨硬泡要小鹿陪自己去，对方才来的。
　　难道小鹿后来也喜欢上了海得卜馅饼？


第18章 贴贴*18
　　听到眼前年轻人这样说，老人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专门挑选了这一炉最好的两个馅饼，给林莘陆包了起来。
　　“虽然不是老乡，但是在中心星住过，就算有缘。”他说，“希望我这手艺还没落下，能让你尝到中心星的味道。”
　　林莘陆：“谢谢。闻起来的确和我在中心星时吃到的很像。”
　　而江星鸿已经对近在咫尺的美味跃跃欲试了。
　　林莘陆又问道：
　　“既然您是中心星人，怎么会来阿尔贝？”
　　老人的神色黯淡了一瞬，又很快被若无其事地遮盖过去：
　　“都是过去的事啦。有时候，人的命不好，也没什么办法。”
　　他咧开嘴，门牙的位置赫然是两个空洞：
　　“小伙子，曾经，我也是个人物呢，您信不信？不过啊，没有什么永远不变，现在只有一个老头子在集市上卖卖馅饼，就当我与你说个笑话罢了。”
　　林莘陆轻轻簇了下眉，没再说什么。
　　只是他在离开前，多放了几张联盟币。
　　那些钱，够得上买一张回到中心星的船票。
　　离开集市后，林莘陆在街边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将馅饼拿了出来。
　　他怀中的小狗从刚才就一脸垂涎地盯着馅饼的外包装了。
　　看着小家伙这副样子，林莘陆在心中哑然失笑，这种吃货嘴脸让他想起江星鸿，曾经两人还小的时候，江星鸿就总是火急火燎地去排队买馅饼，走不上几步就全部吃完了。
　　当然……那都已经是很久之前的往事了。
　　坐在路边的长凳上，林莘陆和小狗分别吃掉了一张海得卜馅饼。
　　奇怪的时间，奇怪的地点，奇怪的……嗯，奇怪的同伴。
　　不得不说，老头的手艺确实很好，吃下去的第一口，芝麻的馨香与甜咸相间的口感一下就将林莘陆带回了中心星的时光。
　　他垂头看向小狗，发现对方狼吞虎咽，眨眼已经吃掉了大半张。
　　林莘陆开始思考要不要回去再买一张馅饼。
　　他记得小白刚吃过早饭吧？这是又饿了吗？兽人幼崽会饿的这么快吗？还是因为小白体质特殊？
　　林莘陆上将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江星鸿迅速地消灭了自己的那张馅饼，打了个小小的饱嗝。
　　没想到，时隔这么久，竟然是在深空星域吃到了自己魂牵梦萦的美味。
　　他感觉自己简直幸福得要冒泡了。
　　听上去有些夸张，但是对江星鸿来说，比起之前艰苦的日子，能再吃上一次海得卜馅饼，就是生活中极大的满足。
　　就在他们吃馅饼的时候，阿尔贝的天终于彻底大亮，进入到这一天的后半部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变成幼崽后每天都要睡好几觉，江星鸿这次竟然没有感受到阿尔贝的时差。
　　曾经，每次来到阿尔贝，他都要因为这颗行星的过长自转而失眠上好几天，睡不好觉。
　　他坐在长椅上，慢条斯理地清理了自己的前爪，而后抬头看向林莘陆。
　　小鹿此时正在出神，目光落在斜前方。
　　江星鸿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也愣住了。
　　他怎么会在这个地方，看到郑凛？
　　林莘陆放在身侧的手动了一动，就在江星鸿以为他要起身时，他却依然坐在长椅上，偏过了头。
　　江星鸿随即便想起，林莘陆这次来到深空星域，是因为案件调查，不能轻易暴露身份。
　　林莘陆在避嫌，但是江星鸿此时作为小狗不需要，所以他没有回头，而是继续看向那边。
　　郑凛穿着阿尔贝当地的灰色长袍，头上缠着一根蓝色的头巾，心事重重地跟着人群向前走。
　　他身后几步跟着一个褐色皮肤的女性，也是一身阿尔贝服饰，胳膊上戴着暗蓝的陌银臂环。
　　郑凛身上没有任何军部的标识，此刻的他乍看起来就像是阿尔贝的本地人。
　　江星鸿皱了皱自己几乎不存在的眉毛，心中转过许多念头。
　　不像是在执行任务，因为郑凛看起来很紧绷。
　　而且，他不应该在弧光上服役吗？怎么会突然来到深空星域？
　　在这个瞬间，江星鸿忽然意识到，在他不在的这三年，真的发生了许多变故。
　　一种来自命运的无力感降临下来，让他心情有些沉重。
　　看来，等拿到智脑后，要加快调查的步伐了，江星鸿想。
　　郑凛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
　　而林莘陆则站起身，抱起小狗，向反方向走去。
　　他们是该回到旅店去了。
　　今天调查到的信息，一会儿还需要和苏朔几人探讨。
　　一人一狗很快回到了旅店。
　　上了楼，一个倚在门边打瞌睡的人影猛地站直，看过来——
　　是苏朔。
　　看到林莘陆，他眼睛一亮：
　　“头，你可算回来了。我和舒司查到点消息，正想和您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