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素言通过顾绮，看着这个世界的一切。
　　这些东西都是曾经的时代、过了千年的阴间所没有的东西。她在阴间故步自封，千年来从未看过这些新奇的东西。她脑海中回荡着顾绮刚刚说的话，她明白那是诡辩。
　　但姜素言也知道，顾绮说的是实情。
　　无论过去多久，人都不会变，不会变成人人都是圣人的世界、也不会变成人人都是小人的世界。
　　可如果人类至始至终都没变过，顾绮的结局，也会落得个和她一样。
　　顾绮站在阳光明媚的教室里，和其他的同学打着招呼，面上露出笑容和他们讲述着自己昨天没来的事情，也会安静地听同学在那边说昨天课堂上的趣事。
　　她巧笑嫣然、顾盼生姿，那场面姜素言却觉得，恍然如同隔世。
　　千年之前，她也是这般模样。
　　那时候姜素言也是一位书香世家名门小姐，平日里和其他小姐们谈笑的模样也和如今顾绮这般，她也曾这样位于人们最中心，因为美貌而被其他人众星拱月，她性子又好，自然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
　　她们有时候会一起探讨很多东西，诸如今日绣了个鸳鸯戏水、明日画了朵富贵牡丹；偶尔还会探讨一些名家公子，说到谁的未婚夫君，便是一阵调笑声。
　　姜素言还活着的时候，也如顾绮是一般的。
　　但到最后，却落到了如今这个局面。
　　如果人心未变、世道未变，那顾绮最后，也会如同她一般。
　　她会变成一个恶鬼，而后被那些个臭道士，使出九牛二虎之力，被迫封入阴曹地府，对着些早就丧失了人性、长得乱七八糟的东西，度过一日又一日，直到千年。
　　姜素言的运气恐怕还要好些，因为她还有个盼头，知道迟早会有一人，来到自己身边。
　　“希望你到时候……还能笑出来。”姜素言把这话，悄悄送给顾绮。


第14章 纸扎店经营手册
　　顾绮上完一天课后，拎着大包小包上了公交车，回了纸扎店。
　　把东西塞到纸扎店以后，顾绮先去买了一些香火蜡烛。这次她特意去了远一点的香火蜡烛店，用网页上学来的知识，和老板娘口沫横飞最终以15元的价格买了一对蜡烛和一把香。
　　“要是质量好，我回头还来找你。”
　　顾绮丢下了这句话，就带着自己的战利品跑路了。
　　她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给姜素言上了香、点了蜡烛，还把手机调出昨天刚P的那张牌位图，放到了长台子上面。
　　这回她买的香火蜡烛不算太糟糕，姜素言没有把东西贬的一文不值，但也没有收到什么好的点评，只是得了一个“马马虎虎”的评论。
　　顾绮安抚好自己娶回家的大爷，就准备开店。虽然老亲坑了她，给她塞了一个媳妇，但她不能就这么把老亲跟她嘱咐的事情抛在脑后，毕竟老亲还给了她这么一套BigHouse。
　　前天顾绮就已经把纸扎店打扫干净了，今天只要把大门的木板全都取下来，就能正式开店。顾绮打开侧门，再将木板一块块取下、码整齐了放到纸扎店外面、靠着墙壁摆放。
　　整个大门都打开后，纸扎店里亮堂了不少，再也不见之前昏暗的模样。本来显得阴间的店铺，都变得阳间了不少。
　　顾绮坐在纸扎店门口的柜台后面，老亲看起来很重视这家纸扎店，柜台还是做的玻璃和实木柜台，透过玻璃还能看到不少纸元宝，这些应该都是老顾自己折得。
　　顾绮坐在柜台后，有点无聊，随手翻了翻一旁抽屉，结果就找到一本小册子。
　　“纸扎店经营手册……”顾绮念叨了一下这一排竖着写的名字，然后吹开了小册子上面的灰尘，她有些乐。
　　真没想到，老顾还给一个小小的纸扎店，弄了这么多东西。而且还把小册子藏在抽屉里面，如果不是顾绮无聊坐在凳子上翻抽屉，估计都看不到。
　　吹开灰尘后，顾绮翻开了第一页，她眼一瞅，上面写着：首先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感知到魂力……
　　顾绮合上了小册子，又看了看小册子那手写的标题《纸扎店经营手册》，又翻开小册子，继续看第二行字：魂力乃灵魂附着的力量，通过使用魂力，我们修道之人便可与鬼魂有一战之力……
　　顾绮再一次合上小册子，深吸一口气，然后忍不住骂了一句：“卧槽！”
　　如果是三天前的顾绮，肯定会觉得这是老顾中二病，随便写着完的。虽然开着一个纸扎店的老顾这作风看上去不像个中二病，但不管怎么样，也不可能把这些内容当真的。
　　但今天的顾绮，在经历过这些要人命的事情之后，她觉得……这小册子上面写着的，有很大概率是真的。
　　结合一下之前姜素言说她是被顾家老祖宗给算计的，那证明在千年以前顾家老祖宗确实有点本事。虽然到了现代社会，顾绮也没发现她们老顾家有什么本事。有时候过年跟着父母回老家去拜年，顾绮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牛的地方。
　　现在这本突然冒出来的小册子，却在告诉顾绮：你祖宗是真的很牛掰。
　　牛掰的祖宗给自己留下了小册子，还是教导她怎么对付鬼魂的小册子，祖宗真好！
　　要是祖宗没坑自己让自己和女鬼结冥婚，那就更好了！
　　顾绮从屁股沾到板凳开始，就再也没有起来过，她一门心思翻看着那本小册子，里面说了很多的东西，甚至还包括传说中的修炼。顾家老祖宗，最擅长用的就是用纸，不管是纸扎的各色物件、还是剪出来的小纸人，都是她家老祖宗善用的。
　　老祖宗在小册子里面说，使用纸人的方法非常简单，就是把自己的魂力塞到纸里面去……
　　“说得倒是挺简单的……”
　　顾绮无语，因为小册子里还说了，没修炼过的人的魂力不够强大，随便塞两个纸人就会魂力枯竭而死。
　　顾绮不想自己魂力枯竭而死，于是迅速翻到《魂力的使用和增长方法介绍》章节，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要怎么增强自己的魂力。方法很简单，就是和鬼魂定下契约，跟它达成交易，然后从鬼魂那里得到魂力。
　　当然，如果是混沌邪恶派的修士，可能直接靠武力压迫鬼直接夺取对方的魂力……
　　“嘶。”顾绮想了想，她好像真有强迫鬼怪的方法。顾绮扭头看了眼姜素言，她飘在自己身后上方，向前倾着身子，好像在偷看顾绮手中的小册子。
　　看到顾绮回头，姜素言正了正身子：“何事？”
　　顾绮看了她一会儿，肯定姜素言不是守序善良派的，而且作为一个这么牛的鬼，她的魂力一定强到可怕。
　　顾绮没忍住，问了问：“你是不是刚刚看完已经知道怎么用魂力了？”
　　姜素言明显犹豫了一下，有点不太想回答，但是看着顾绮仰着头看着自己的模样，还是很没出息的点了点头：“你刚刚翻看的时候，我已经学会了。”
　　姜素言的魂力确实很强，但是之前的姜素言如同一个空有力气却不知道该如何使用的大力士，她只会最简单的用手掌举起重量很大的物体，却从没学会用剑、用刀使用技艺去对付别人。
　　只是她的力气实在太大，哪怕只会小孩子一般胡闹的挥拳，也可以在阴间脚踢北海幼儿园、拳打南山敬老院，反正她那一块没一个是她的对手。
　　如今窝在顾绮后面偷偷摸摸看这些修士使用魂力的手法，她也明白了自己那无处安放的力量，该如何使用。
　　姜素言伸出手，一丝看不见摸不着的婚礼顺着她的手指向进入了纸扎店之前就有的纸扎人身体里。那纸扎人颤抖了下，然后从纸扎物件堆里，一下一下蹦跶了出来。
　　纸扎小人就是顾绮一开始进纸扎店看到的那个，它穿着一身宝蓝色的衣服，所以顾绮现在暂时将它定名为小蓝人。
　　小蓝人被姜素言注入魂力之后，变得更加吓人了。
　　它那双被黑色毛笔画出来的笑得弯弯的眼睛，好像透露出了几分神采来，但是那种感觉会让人觉得更加可怕。要是前天顾绮看到的是这个小蓝人，她能被吓得直接撅过去。
　　不过姜素言真的很厉害，光是看了几眼，就知道了具体的使用方法。顾绮太眼馋了，她也想自己弄个纸人玩玩。
　　顾绮当场就开始了自己的厚脸皮技能：“老婆老婆！借点魂力给我！球球了！”
　　姜素言很少见到这么厚脸皮的人，但比起顾绮的厚脸皮，姜素言更在意另一个问题。她嘴唇抿了抿，却转而问了出来：“你不怕我？”
　　顾绮稍微愣了下，才意识到姜素言为什么这么问。
　　她本来就是非常厉害的鬼，如今学会了这一手，怕是变得更强了。但那又和弱小无力的顾绮有什么关系呢？顾绮和姜素言的实力差距本来就是1:10000，现在变成了1:99999，那对顾绮来说还是没什么差别。
　　毕竟姜素言要想按死她总不会比按死昨天晚上那只乌漆嘛黑更困难吧？
　　那不可能啊。
　　所以顾绮几乎没什么犹豫，就摇了摇头：“不怕，要该怕早怕了，也轮不到现在。”
　　姜素言还是有很多疑问，她在顾绮回答之后，几乎是很快就脱口问出：“可你们顾家的家传术法被我学了去，你心里就不会难受吗？”
　　顾绮听到这话有些乐了：“什么年代了还搞那套呢？那按照这样来说，再追究的时间久一点，还传男不传女呢，我学了老祖宗也不一定会开心。这事我有什么可难受的啊，再说，你也不是外人，不是我老婆吗？”
　　顾绮真的是好厚脸皮一人。
　　只是她的话却如同一汪清泉，缓缓流入了姜素言干枯一千年的荒田，悄悄滋润起已经干涸而死的枯树。
　　姜素言压了压嘴角，这才没能露出笑容来。但从姜素言身上，有一丝魂力默默蔓延到了顾绮身上。
　　顾绮活了二十年，第一次感受到何为魂力，满脸都写着惊讶与兴奋。那种感觉不好说，一定要形容的话就好像瘸了二十年的人突然之间会走了，而且是能健步如飞的那种。
　　顾绮将这丝魂力小心翼翼将自己和小蓝人链接，然后获得了小蓝人的行使权。小蓝人在她的命令下如臂使指，每一个动作都能很轻松的做出来。
　　顾绮觉得小蓝人在自己的指挥下可以去跳钢管舞，用它那纸做的腿脚做出一些高难度动作。这也是姜素言把自己控制小蓝人的魂力给抽掉了，不然凭顾绮根本竞争不过姜素言的使用权。
　　玩了好一会儿，那丝借来的魂力消失之后，小蓝人啪叽一些摔倒在地上，变得乱七八糟的，已经不复老顾给它做出来的样子，整个身子都瘪了。
　　沉默已久，顾绮才憋出来一个“牛”字。
　　这真的是太好玩了，这种玩具对于老顾来说可能有点幼稚，但对顾绮来说却刚好。
　　她要有魂力她可以玩一天。


第15章 渐渐习惯起来
　　上了两天学之后，顾绮就迎来了周末。这个周末她什么都没干，就窝在纸扎店后面的老宅子里，把上上下下的房间全都收拾干净。
　　后面房间真的很大，毕竟可是有两百平米的上下两层BigHouse，但因为年久没人居住到处都是灰尘，好不容易打扫干净，顾绮都要累趴下了。
　　虽然这么忙碌，但也并不是没有好消息，左右两边租了老顾家房子的租户，知道老顾去世、房子继承给顾绮之后，还把房租主动给了她，包括前几个月欠下来的房租钱。
　　老街的房子，房租价格肯定不高的，但是几个月下来对于顾绮来说也是很可观的数字了。顾绮突然觉得，左右两边的租户真的都是好人。
　　加上父母还留下来可以使用的那些钱，这些钱加在一起总算让顾绮的资金状况得到了缓解。
　　顾绮也因为要经营那间纸扎店，没空再去兼职的地方，只能将兼职辞了。她之前在大学城的咖啡店兼职做服务员，托她的美貌，在她轮值的时候，客人都要比其他时候翻一番。
　　知道顾绮要走、不再兼职，老板还过来劝了劝她，甚至打算给她涨工资。
　　如果不是自己的状况实在不适合，顾绮可能会答应留下来。但一想到上完班得晚上九点半，回去的路上指不定能碰到什么东西，顾绮就不再心动，坚定地拒绝了老板。
　　顾绮的生活正式进入了：周一到周五每天早上坐二十分钟公交车去学校，上完一天课在坐二十分钟的公交车回纸扎店。开店从吃完晚饭到晚上九点，然后上楼玩会手机、看会书睡觉。
　　如果运气好的话，顾绮能够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运气不好的话，她就会被恶鬼给吵醒，然后看姜素言晚上加餐。
　　顾绮还在老街上发现了一家物美价廉的快餐店，晚上一般都会在他们家解决。
　　这段时间以来，顾绮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就连晚上打扰自己睡觉的恶鬼，她也渐渐习惯了。
　　要说烦恼，当然也挺多的，但是顾绮最大的烦恼，就是纸扎店一个客人也没有。什么客人都没有！
　　《纸扎店经营手册》里面还是提到了一些对纸扎店的经营方法的，例如白天他们老顾纸扎店就是普普通通卖丧葬用品的，可到了晚上记得要做鬼的生意。这也是大部分从前顾家人获得魂力的由来：和鬼做生意，从它们那边获取魂力。
　　但目前为止顾绮的业绩是零，偶尔从姜素言那边借点魂力玩玩纸扎人的自己，就像是从老婆那讨厌零花钱的臭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