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他走过去,嗅到干枯玫瑰味儿带着凶猛的攻击劲直冲鼻腔。
左青清了清嗓子:“易感期的药在您床头柜里。”
严在行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他一眼,起身回了卧室。
阿烟今晚回了大宅,这里只有左青与严在行二人,他犹豫了一下拿起水壶倒了杯温水给严在行送过去。
严在行不要命似的倒出一把抑制剂塞进嘴里,仰头将水灌下去。
“戚故呢?”严在行放下杯子,想也不想随口便问,“去接他来。”
左青接过杯子,顿了顿:“少爷,戚故先生去莱茵星了。”
严在行眉头一皱,这才想起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他心里闷着一股说不上来的不愉快,抬手摆了摆:“走吧,别待在我身边。”
左青走后他锁上门,抑制剂起效的速度很慢,身体的欲求强烈,令他愈发烦躁。
严在行打开联系人,不管现在是凌晨三点,直接给戚故打了视频过去。
戚故正在深度睡眠里,旅途疲惫令他睡得很沉。视频通话响了两通,第三通打过来时他被372号叫醒:“先生,有人给您打电话!”
戚故昏昏沉沉睁开眼睛,接通了视频,借着终端屏幕微弱的光看了看372号,轻声对他说:“知道了,你去睡吧。”
严在行藏着火气的声音传出来:“哦,怪不得打了几遍都没反应呢,原来是戚教授屋里有人,得背着我啊。”
“我屋里有人,为什么要背着你?”夜里睡得正香被吵醒,戚故很不高兴,“据我所知只有两种关系不能找别人,固A和伴侣,严总您跟我还没到这种关系吧?”
严在行被他的呛声噎了一下,心里更加不舒服:“戚故,我说过,你是我的!”
戚故:“所以呢?”
“所以谁要是敢碰你,我就把他的手剁下来绞成肉馅。”严在行阴恻恻地说。
“那你剁吧,严总,打扰别人睡觉是件很没礼貌的事,如果您只是来找我发脾气的,那恕我难以奉陪。”戚故冷声道,说完便挂了视频,倒头便继续睡去了。
严在行望着漆黑的屏幕,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戚故居然把自己挂了。
他居然敢?
他怎么敢?
妈的!
他一拳砸在茶几上,指关节传来的疼痛甚至未能让他清醒。
严在行一连砸了三圈,钢化玻璃裂开一片蛛网纹,他才收了手。
戚故说得没错,他们不是这种关系。这个Omega不过是有着能被自己闻到的橙花香味,但也不是无可替代,橙花香味的信息素模拟喷剂又不是没有。
***
次日一早,左青收拾完毕在客厅等着,早餐端进来时严在行刚好开门,对他交待道:“把床收拾一下。”
左青进了卧室,看见床上那被团成长条的被子,沾着难以描述的液体和……十分浓烈的橙花香信息素味,只是这味道怎么闻怎么兑着一股工业香料味,跟戚故先生的是完全比不了。
被子的战况十分惨烈,好几处都被撕成了布条,还有几大块浸透了,很难收拾。
左青出去请示:“少爷,被单没法用了,被芯要送去店里洗吗?”
严在行戳破溏心蛋,头也不抬:“扔掉,看见就烦。”
戚故在职工食堂刷卡吃了顿很不错的免费早餐,有夹着厚厚蔬菜的三明治,热可可与煎蛋。
这些在首都星卖得很贵,且工薪阶级是有限额的,就是学校食堂一个月对每个人只能供应五份,蔬菜还不如这里的新鲜。
他专心干饭,对餐厅里的其他人毫不关心,殊不知自己踏入食堂时就已经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彼此熟悉的研究员们几个一堆,目光都聚集在戚故身上小声讨论起来。
“他就是戚故教授?”
“真人比电视里长得还好看诶。”
“听说他之前也在那艘客运舰上?”
“你看他手腕的疤,啧啧,他那么漂亮那么白的手腕,这简直就像是毁容了,肯定是在客运舰上伤的。”
“听说他只来一个月,是参与那个项目的。”
“那个?”
“就那个,不能说的那个。”
戚故对他们的讨论内容毫不知情,吃完饭将餐盘送到回收区,刷卡从出口离开。
第一实验室是一栋三层的建筑,外表呈环形构造,他刷卡进门,看见莱娅·冯正坐在门口接待的沙发上看今日新闻。
对方敏锐地察觉到戚故的视线,抬眼看过来时关掉了新闻界面,起身对他说:“跟我来吧,咱们的实验室在里面。”
戚故立刻跟上她的脚步。
他与莱娅燙淉·冯在此前可以说是毫无接触,但也曾听说过她,此人毕业于首都星首都大学人体工程专业,读博期间曾设计过改良版的克隆实验体生产设备,这种设备生产的克隆实验体染色体更加稳定,大大降低了旧设备问题造成突变而导致克隆实验体报废的概率。
也是因此被Heliwnen招揽,毕业后直接进入公司实验室成为了高级研究员,又在几年后升为了第一实验室的主管。
Heliwnen共有六个原创研发设计实验室,但大多数核心产品都是由第一实验室所研发,可见莱娅·冯为公司创造的价值极高。
大多数实验室都采用防爆玻璃隔断,是为了能够更好更安全地观察实验对象及实验过程,也是为了一旦实验室内出现意外,旁人能够在第一时间发现情况。
但他们在一间完全密闭的实验室门口停了下来,门口还额外装有一道刷卡机。莱娅·冯现刷了身份卡后指着它对戚故说:“记住这里的规定,只要从这里进出就要刷卡登记,无论你是出来一秒还是一天,如果有三次不遵守规定的行为,我们会直接把你从项目中剔除,就算是严总也不能例外。”
戚故听得明白,掏出身份卡刷卡。
莱娅·冯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按密码打开大门:“这里的密码是你身份卡ID的后四位数,输错一次立刻冻结你的权限,一定要看好了。”
他们走进去,大门在身后自动关闭上锁。
这里共有三间实验室,戚故在其中一间看见了严家因。
这位昔日枭雄如今面色衰败,毫无生机地躺在病床上,只要看上一眼各个设备显示的读数就能知道,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全靠这些机器在维持着“活着”的指标。
“严家因先生是项目珍贵的实验对象,你来的正是时候,我们马上就要结束前期工作了,”莱娅·冯介绍道,“实验室安装了干扰器,在这里你的终端将无法使用,不允许私自拍照或留存任何实验相关的东西,所有的资料必须留在这里,如果你走出那道门时带了不应该带的东西,一旦被检测到会立刻击毙。”
戚故仔细观察着严家因外貌的变化,对她点了点头。
严在行上午抽时间约了个心理医生,视频看诊时他锁上了办公室的门,把左青也赶了出去。
心理医生这边接到的是匿名挂号,毕竟这行病情特殊,病人选择匿名也是可以理解的。
看诊开始时他惯例与病人先聊了聊情况:“您好,您最近有哪方面的困扰吗?”
严在行言简意赅:“有,有个……Omega不在我身边,我就觉得很烦。”
心理医生愣了一下,这个问题看起来不像是心理上的疾病。
他继续问:“您是Alpha吗?”
“是。”
“那您与您所说的这位Omega是什么关系呢,或者说是怎么认识的呢?”
“工作关系,”严在行说,“上床认识的。”
“可以描述一下您的烦是哪种感觉吗?”
“失眠,想他,”严在行眼神落在桌上刚拆开的橙花味熏香上,“做什么事都想他,没办法集中精力工作,想把他*******。”
心理医生听着一连串不堪入耳的露骨描述,小心地组织语言:“……请问你们是固定伴侣或是恋爱关系吵架了吗?”
这怎么听怎么不像是心理问题。
这个场面他见过太多次了,自己那个没用的Alpha儿子每次跟固O闹别扭都这个样。
“不可能,”严在行冷笑一声,“我跟他就是工作关系,只有易感期互相解决一下。”
心理医生:“……”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
“只有”易感期互相解决一下,“就是”工作关系,做什么事都“想他”。
这位患者,您可能需要去看一下口腔科,或许是嘴硬的毛病。
他当然不会这么说,饭碗还是很重要的。
“这位患者,目前看您可能是情绪有一些焦躁呢,或许是最近工作压力比较大,导致对身边亲密关系的变动比较敏感,”心理医生熟练地说,“建议您多休息,必要时可以开发一些新的爱好或者增加一些运动的时间来减轻压力。”
严在行眉梢一挑,新的爱好?
他昨天发现在视频里看着戚故很有感觉,不知道算不算新的爱好?
可以找个时间试一试。
心理医生对患者内心的想法浑然不觉,见这位患者露出满意的表情,还以为自己已经解决的他的问题,悄悄松了口气。
殊不知严在行已经走上了歪路。
第44章
戚故开始新工作的第五天,严成煜忽然出现在了第一实验室。
他来时戚故正在记录严家因的各项指标。
第一实验室对生长病的一切研究都关在那道重重上锁的大门背后,在这里工作的研究员们没有一人参与过生长病防治委员会的会议,也没有发表过任何与研究相关的东西。
因此戚故看着严家因的指标,心里隐隐有几分震撼。
就连他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患者——他们的治疗方式不是目前流行的对症下药,哪里有问题治哪里,而是发病部位打入生长素。
生长素是一种随着人体工程学愈发成熟而诞生的药物,它能够辅助发育不良、先天残疾或是严重衰老的器官进行自我修复,但也因为它会促进细胞的生长繁殖,如用药不慎会出现反作用,因此在使用上的要求也十分严格。
通常针对情况严重者的治疗方式是10mg静脉注射,且患者一生仅能注射一次。
而这几日里,第一实验室对严家因的脑部注射已经超过了100mg。
严家因仍在昏迷当中,他脑部的过度生长已经产生了超出颅骨的赘生物,因此莱娅·冯为他实施了手术,眼下他的半个大脑都暴露在无菌罩中。
从表面上看他的情况相当糟糕,昏迷在床,不具人形,丧失自主意识与行为能力。
但从数据上看,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情况,戚故一定会把手里数据对应的患者判断为是一个健康得不能再健康的青年。
他从记录板中抬头,疑惑地看向无菌罩。
也正是此时,身后响起问话声:“戚故教授,在这里工作还习惯吗?”
戚故闻声回头,看见一身深灰色西服的严成煜站在自己身后,他的领口别了支十分惹眼的星球状的胸针。
他起来星联委员会刚刚结束换届仪式,严家因躺在这里,那么毫无疑问众联一信的财富值会计算到他遗嘱所写的严成煜身上。
现在对方应当是星联委员会的首位了。
委员会之首拥有一票否决权及特别行使权,可以说是委员会权力最大的第一人。
戚故忽然想到严在行,他应该也顺利当选了吧,或许作为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自己应该祝贺一下?
“挺好的,谢谢您关心。”他道。
严成煜注意到了戚故的目光,笑道:“按计划我本来前几日就应该回来的,但委员会交接的事有些多,在首都星耽搁了一阵子。”
戚故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严成煜转而问:“她安排你做什么?”
戚故对他扬了扬手中的记录板:“观察情况,记录数据。”
严成煜眉梢一挑,第一实验室的研究员们都是老职工了,彼此配合默契,有一定的感情基础,但戚故可以说是人体工程方面的佼佼者,他的成就星联四星这一行无人不知,没想到只被安排做这种实习学生也能做的工作?
“就做这个,没上过手术台?”他问。
戚故抬起拿着电容笔的右手,停在面前,他的手有些无法控制的轻微颤抖。他道:“谢谢严总的关心,我这样子是没法上手术台的,但记录也不只是记下来就行的,您不必担心我的工作。”
严成煜点了点头,抬眼看向实验室内部的储存间:“之前的实验体你都看过了?”
“看过了。”
戚故来这里正式工作的第一天,莱娅·冯就让他看了项目先前所有的实验体现状与过程记录。
在得到充足的生长素之后,部分实验体会在经过一个对人类外表来说面目全非的过程之后,身躯逐渐变为包裹状态,最终皮肤硬化形成一颗巨大的“卵”。
“卵”内会形成一名不似人类的幼儿模样,其相貌像极了寄生系列菌株所形成的样貌怪异的寄生胎儿,但不同的是“卵”内的胎儿是活着的。
在这里,他们将这一过程称之为新生。
在严家因之前,已经有8名实验体成功化为卵形态。
而化为卵状态的过程最长9天,最短4天,严家因现在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变化,因此实验室改成了值班制,两批人分别值12个小时,以防止变化时出现意外。
严成煜又与他简单问了几句,便去莱娅·冯那里了,毕竟后者才是第一实验室真正的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