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沈山南的速度有多快,几乎刚举起手,手腕处便一阵剧痛,电光石火间,夏知之倏地怒道:“沈山南!”
这一声叫回了沈山南的意识,他的动作霎时停住,下一秒,带着甜香的手掌便将他的口鼻全部捂住。
这世上大部分的迷香都对沈山南无效,但他现在身体特殊,更何况夏知之的迷香并不普通——为了自保,少爷几乎将长留先生的手札翻遍了。
夏知之迅速吞下解药。
即便如此,沈山南也没有晕过去,只是脑袋有些晕、四肢有些酸软罢了,若是强行运功挣脱,也不是不行。
但他还记得刚才下意识捏住少爷胳膊的事,几乎没敢再动,只是指尖从少爷手肘处慢慢向上,摸到手腕时感觉对方颤了一下,立刻知道就是这里了。
似乎确实有些肿起,若不是夏知之那一声叫得快,骨头都能给捏碎。
连黑衣卫都不得不后撤,尽量避开逸散出来的迷香,唯独沈山南站在原处,没有倒下,没有表情、没有动作,像是个木桩。
但他又不是木桩,他的手指依旧修长,布满嶙峋的伤疤,青筋在表面绷起。谁都知道这只手可以轻易扭断人的脖子,此刻却松松圈着少爷的手腕,任由迷香不断侵入。
少爷的漂亮脑袋跟那只骨节突出甚至扭曲的手挨得太近了,对比太过强烈,以至于即便知道沈山南不会妄动,众人依旧心惊胆战,几乎不敢呼吸——毕竟没人能确定沈山南究竟在想什么,有没有生出贰心。说的不好听一点,大半年前,他还是个亡命之徒啊.......
按了半响,夏知之知道这东西不会再起作用,慢慢松开。
然而下一瞬就感觉沈山南的手指抚上自己后颈,夏知之警觉:“你想干什么?”
一种难以言喻的危机感涌上,夏知之当机立断,又攥住他的衣襟,语气危险:“沈山南,你想打我?!”
沈山南顿住,夏知之怒极反笑:“你想打我?为什么,就为了想走?哈,止凉山庄是什么,你把我当成什么?是龙潭虎穴,是吃人的魔窟,禁锢你了,折磨到你了,让你这么迫切的要离开!”
“我简直想把一颗心掏出来给你,你在想什么,你却把我当累赘!那何必这样,干脆一了百了,杀了我算了!”
他突然爆发,黑衣卫和宿锦一开始简直要撅过去,后来就:…….
不说大家还害怕,一直白说出来,就........少爷你醒醒啊!沈山南平时连你一根头发都舍不得拔吧!就算是怕他动手想要震住他,这歪曲也太离谱了!
但也不知是少爷真的委屈到了还是怎样,总之又急又气,最后真带上了哭腔。
这也着实有效,沈山南面色骤然苍白起来,方才被咬红的嘴唇也失了血色。
有那么一个瞬间,沈山南几乎要回到记忆最混乱时,听不懂人语的状态。他从乱葬岗里爬出来,却像一具已经死去的尸体,世界将他隔绝在外,不能理解,无法沟通,没有记忆,也无处可去。
只有永不停息的耳鸣和头痛,有人告诉他仇恨,于是他用仇恨抵抗内心深处的泥沼,不至于完全陷进去疯掉。
可是那毕竟不是他自己的仇恨,可是他毕竟不是用恨意支撑自己活下去的沈山南。他是追着太阳的风,孤独却自由,无所牵挂,也无所畏惧,即便打断骨头塞进“沈山南”的框架里,他从骨子里也跟“沈山南”不一样。
他被一个人吸引,然后停下。他开始违逆本性,学会忍耐,学会嫉妒,也学会了退让。
——学着当一个“正常”的人。
可惜的是,他似乎没有做好,明明很喜欢,却总令这个人这么难过。
夏知之几乎要心软了。
不过也只是几乎,再怎么温柔、再怎么软,爱哭也好,恋爱脑也好,他总归是个男人。
老婆怀着孕,生着病,还想打晕他自己跑路?简直就是放他娘的屁!是在他脑神经上疯狂乱舞,戳着肺管子扎心!
沈山南的手一落下,立刻被少爷拽住,合掌锁在一起,往房间里拖。
沈山南也没挣扎,他似乎有些失神,连脚步都乱了,显得有些趔趄——虽然主要还是为了迁就前面那个丝毫不会武功的。
“嘭”地一声,房门被狠狠拍上。
院子里黑衣卫们跟宿锦面面相觑,一阵诡异的沉默。
宿锦:“就,要不,那个伤我看看?”
黑衣卫纷纷涌上:“劳烦。”
他们也不是等闲之辈,闪得快,大多擦伤罢了。
对于这种无辜受害高危人群,宿锦向来十分有共鸣.......直接掏出随身带着的伤药,在院子里给他们擦上了。
结果没擦两个,一群武功极高耳力也贼好的人,就听见房内传来一阵压抑的喘息。
絮絮低语,沉闷的撞击,和压抑到了极致的喘息。
宿锦:.......
黑衣卫们:......
出于对止凉山庄二少爷的名誉之忧虑,黑衣卫们夹着宿锦跳墙跑了。
本就是来试探提离开的宿锦:此地不宜久留!!
感觉身心都受到了莫名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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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少爷气出了猪叫。
——
不知道大家的存款水平怎样,我感觉我工资也没低到哪里去,魔都平均水平。。。可是月光就很离了个大谱!
而且不买化妆品,不买衣服,不买装饰品,不充游戏
我的钱到底哪里去了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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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好汉快收手吧
“先生,先生!”
炉子咕噜噜冒气,屋子里弥漫着苦涩的药味,几乎令人喘不上气。
春末一进来便被呛了个哆嗦,捂着鼻子走到闭眼休憩的夏长留身边,轻声叫他:“先生,探子回来了。”
夏长留“恩”了声,却不睁眼。
他半躺在炉子旁的藤椅上。无忧王财大气粗,雪白的狐裘铺满椅子,他整个人都陷在厚厚的毛皮里,显得眼下青黑更明显了。
春末心疼极了,当下就要出去让他继续休息,然而夏长留忽然道:“带他过来。”
春末依言退下。没一会儿,带进来另一个身着朴素的中年人。
夏长留不说话,中年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只安静垂首站着。
“说。”片刻后,夏长留道。
“是,”中年人言简意赅:“天龙峰南下,集结下属一十七峰、剑门、南疆圣教、临渊阁、华山四派及十数江湖门派,意图围剿‘龙门教余孽’。”
“途径太原,武林盟不能阻。”
就这架势出来,岂止是不能阻,武林盟几乎要被架空,边澜鹤这盟主名存实亡。
以边澜鹤的性格.......
“边盟主亦率众一同前往。”
中年人平稳续道:“边盟主日前传讯,天龙峰剑指汉中——参阐门旧址。”
说罢,递来一封密信。
边澜鹤与夏长留本就是旧识,当年能坐上盟主位置,也不乏他暗中相助.......这些都是旧事了,如今恍然数年过去,边澜鹤依旧还是那个啰里啰嗦的边澜鹤,就连通风报信,都这么废话。
夏长留听见天龙峰行迹都没皱的眉头,在看见边盟主狗爬字写了满满两页的瞬间蹙了起来。
“边盟主言道,天龙峰下属‘惊风岭’往西北去了。”中年人道:“意图不明,需得警惕他们找止凉山庄的麻烦。”
重彩跟随无忧王军队前往西北并不是什么秘密,星朗受伤,因在城镇之中且事发突然,他们虽然封锁了消息,却也没有真的严肃处理,毕竟这位还不够格。
知道的人不多,但不代表就没人知道了。边澜鹤是夏长留告诉他的,那么天龙峰......
可惜边澜鹤千算万算,费力将这信送出,却没料到夏长留已经离开军营,这会儿都快到杭州了!
而星朗仍受不得长途奔波,重彩为了照顾他,未曾与他们一同出发。
“去信。”夏长留的面色微变,甚至似乎.......并不在意。
从头到尾,他在意的不过只有沈山南,这没由来的关注着实奇怪,但谁又敢探究?
出了屋子,中年人总算呼出一口气,刚才都快憋死了。
“就这么通知么?”他迟疑道:“不用加急?”
他虽不知细节,可长留先生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医治的,如果普通驿站传讯,到地方肯定赶不及。
春末:“如何嘱咐,你便如何行事罢了。”
目送中年人离开后,春末的脸色才微微变了,他自小跟着夏长留,对对方的行事习惯早已熟稔,心知先生此举不过是做个样子避嫌,难道是要放弃止凉山庄那两人么…….
……..
光天化日之下胡闹半天,叫水时少爷嗓子都是哑的。
寇思应声进来,夏知之支着腿坐在床边,眼睛红肿,手指不停揉着太阳穴。
这种事不能边哭边做的,这不,头哭晕了吧。寇思十分淡定的想,唉,少爷真是,怎么就不吸取教训,让人操碎了心。
他现在经验老足了,方才就已经安排厨房备好补身的药膳。天气虽然热起来了,可这么胡闹,还是很容易感染风寒的。
硕大的桶氤氲着热气,夏知之向来不要人服侍沐浴,于是寇思也随着小厮们一同出去,并没有什么担忧——
夏知之坐在床上,懵了半响,才反应过来,他好像也许似乎抱不动南南。
以前都是南南自己进去洗,其实也不是抱不起来,关键是这桶壁着实太高…….
夏知之回头看着陷进被子里、额头还沁着汗的南南,轻轻的揉了一下他的脑袋泄愤。
揉了一手汗,床单都是湿的。
夏知之只能先将他转移到榻上,让人把床单换了,给他擦擦身。
沈山南身形匀称,肌肉矫健而不虬结,基本属于让少爷看一眼就得血脉偾张型的。此刻腹部却高高隆起,衬着依旧修长的身体,有些说不出的怪异,又似乎十分和谐。
夏知之不由自主的贴近那片隆起,眼中流露出痴迷。
好在他还记得正事儿,手下也有分寸,没真的伤到,翻腾好久才给南南清理完毕。
“少爷。”寇思小声叫他:“要换水么?”
之前准备的水都快凉了。
夏知之摇头让他出去,深呼吸几口,一头扎进凉水里清醒清醒。
清醒完,顶着一头湿脑袋唤来西凉。
“不必等了。”夏知之:“明日出发。”
西凉愣了愣,应下。
夏知之又问:“方才.......大家没事吧?”
西凉连忙答道:“有几个擦伤,都已处理完毕。只是还没有领罚,属下这就——”
“不用,”夏知之连忙道:“原是南南心急,情况特殊,算不得你们护卫不当。”
被一个盲人用碎瓷杯震了全场,黑衣卫自己也觉得怪丢人。按照惯例,西凉作为这群黑衣卫的首领,理应带着被擦伤的几人一起领罚才是。
夏知之又说了几句,给了药膏,才让他离开。
天很快黑了,少爷正将沈山南叫起来吃晚饭,他爹就风风火火杀了过来。
夏长风一肚子恼火,开口就要质问,却被沈山南的模样堵住。
儿媳妇的情况,他也是知道的,但从不知道原来儿子能禽兽到都这个时候了还不放过人家的地步.......
夏长风手指哆嗦简直说不出话,脖子都围好了又有什么用,这嘴、这脸边上,手指上都是牙印!这都是什么,老子生了条狗出来啊!
夏知之赶紧将南南塞回房,好不容易骗他说自己是要去求医,才将人安抚下来。
“我要带南南去的,正巧武林盟有事,我去帮个忙卖个好,也方便边盟主给我介绍神医,”少爷说到这里时脸色阴了一下,好在他素来形象过关,没人注意:“要是有危险,我怎么可能带上他?”
夏长风思索良久,前半句有点怀疑,后面倒是能信。
最后只道:“你要有分寸。”
夏知之:“放心吧爹,山庄养了这么多子弟,黑衣卫也都是自小与我一同长大,无论如何.......我不会拿他们冒险的。”
说罢似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道:“怎么也不能让亲爹晚节不保啊。”
他笑得促狭,盈盈烛光落在双眸之中,倒像是带了水光似的。夏长风觉得碍眼极了,一把将他的脑袋夹在胳膊下,恨恨:“是让你小心!你爹的名节还轮不到你小子操心,就凭你,也干不倒止凉山庄——只要你跟南南好好过日子,有什么事你老子摆不平?别跟你大哥学,天天在外头逞能,我还没死呢!”
小儿子舍不得骂,只能骂骂咧咧的数落远走“送死”去的夏亭。
夏知之乖乖的哦了声,顺势趴在他腿上,抱着他的腰不动弹了。
他生下来就两个巴掌大,又小又软,软的夏长风每次抱他,都感觉要从胳膊缝里漏出去,有好一段时间恨不得双手捧着他走路。现在一晃,都快跟自己差不多高了。
以前一掐就能掐起来,像个被揪住后脖夹着尾巴的小猫崽,现在也好不到哪儿去。夏长风心道,长大了,心思多了,其实还是傻不愣登的。
夏长风垂下眼,看着抻着腰挂在自己腿上的小儿子,悄悄比划了一下.......这么长一条,是他手掌的很多很多倍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