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森在后面悠哉地看着,看着一切照自己的计划发展,自己选定的人在各自的位置发挥着作用,就点点头:“我好厉害啊。”
这几个守卫被扒光衣服绑成团,暂时关进了门后的小隔间,这会儿安德烈才有心思停下来,打量这个地方。
他四下转头看了一眼这里的布局,就明白为什么不走正门了。从后面进来,可以很明显地看出这里前端是平整的切面,也就是说这里和前门是分开的,他仰头看了一眼陡峭的旋转楼梯,想必这个顶层,只能由后门口进才能到达,前门是看不到这一层的。不过白塔的人也太松懈了,就算是再稳固的统治阶级,也要注意自我保护啊,不然说不定有像艾森这样的人……安德烈看向正在研究一张大幅画作的艾森。
艾森正在端详的这幅画是Pieter Bruegel the Elder的《The Fall of the Rebel Angels》。
安德烈站到他身边,跟他一起看,看了一会儿问:“喜欢吗?喜欢买给你,文艺复兴画家里我最喜欢他。”
艾森转头看他:“说实话,如果我们想去到顶层,总不能走这个楼梯吧,这可是陡的。”他伸手摸了摸这幅画,“这地方不会挂艺术品吧,有没有人来欣赏。”
安德烈看了眼画:“设计图纸?”
“有可能。”艾森说,“这就是我需要你的最重要的原因。”
“什么?”
“怎么说好呢?嗯……虽然我一直独自旅行,红泥给我指路,但事实上我所做的就是计算速度而已,而……”
“说重点。”
“我这样完美的人承认这个有些不好意思,但我是你们常说的那种什么来着?哦,路痴。”艾森乖巧地笑,“哎呀我是完全看不懂地图的啦,东西南北我分不清的,现实有那么多方向拓到纸上怎么会一样呢?你也明白吧,就好像有人永远学不会跳绳一样,都是很正常的……”
安德烈动手把画拿下来。
“这个你会比较懂,毕竟你以前混过军团,对地理研究应该经验丰富。”
安德烈把画翻过来平放在地面上,用小刀割开后框,从夹层中看见一张薄纸,艾森也看见了,很兴奋:“找到了!”说着就要伸手抽,被安德烈阻止:“别动。”
他用小刀挑着纸角,又低下头朝里面吹了几口气,扇了扇,接着用小刀划开四角,小心翼翼地将后框油纸揭下来。艾森不明白为什么如此小心,便随手拿起被揭下的后框纸,但没想到这后框纸竟随着他的动作内侧燃烧起来,艾森猛地甩开手里的纸。
安德烈看了他一眼:“有硝甘油晶,会在空气动就会起火。”
内层纸现在铺开摊在两人面前,艾森低头看着这上面墨青色的轨迹,没有看出上面门道,便问安德烈:“是布局图吗?”
“是,”安德烈抬头看塔顶,“看起来好几层楼。”
“能揭下来吗?”
“揭不下来,会烧毁,我记住了,跟我走吧。”
艾森拍拍他的肩,安德烈以为这小子要称赞自己几句,没想到听见艾森满意地说:“我真是有眼光。”
安德烈翻翻眼,懒得理他,起身朝楼梯旁走,艾森也几步跟了上来,加上搜完守卫衣服的洛斯,站在陡峭的楼梯下。
艾森:“要爬这个?”
洛斯:“不会吧?要爬这个?”
安德烈:“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他指左边,“艾森去那边楼梯口,”又指右边,“洛斯去那边楼梯口。”
然后他抽出一根烟:“听我指令。”
艾森洛斯严肃点头,各就各位。
安德烈划亮火柴,给自己点上烟,在两边的目光下吹出,说:“走。”
两边毅然决然地踏上了楼梯,小心翼翼地扶着扶手,脚下一片嘎吱嘎吱声,听得惊心动魄。
安德烈看了他们一会儿,转身去了旁边的——电梯。
在两人投来先是“不可思议”、进而“怎会如此”、最后“你这混蛋”的目光下,叼着烟咧嘴一笑:“上面见。”
把两人喊出的“喂——!!!”关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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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猎巫-27
“道理我都懂……可我又做错了什么呢?”洛斯靠着墙喘,他刚上了十层楼,期间崴了两次脚,满脑子都是“王八蛋打架好人遭殃”,现在瞥着面前的艾森和安德烈,想一人给一巴掌。
安德烈给他们鼓了两下掌:“辛苦了。”
艾森撑着笑了两声:“怎么会,我喜欢锻炼。”
洛斯白了他一眼。
艾森还要说:“你年龄大受不了很正常。”
安德烈头靠着墙,把烟拿出来弹了弹灰,笑着看他:“是啊,你年轻,体力好嘛。”然后把烟放回唇边,稍稍伸出舌头,将烟放在舌面上,带回口中。
艾森正色:“注意你的言行举止。”说完正气凛然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洛斯再次撇撇嘴看安德烈。
塔的后门这侧,修建得比较奇特,据图纸显示,共有四层,第一层是地面,第二层就是是十层高的地方,中间这些距离,除了两处楼梯和一处电梯,没有修建任何楼层。
他们现在在的这第二层,整个平层除了两台巨大的机器,什么都没有。平层约有两个足球场大小,尽头有两台暗绿色的机器,一左一右,发着轰鸣的声音,头顶有十来盏明晃晃的大灯,清晰地照出机器的外貌。
安德烈问洛斯:“妖精呢?”
“在下面看着守卫。”
艾森径直朝机器走过去,很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他靠近机器,按了一下他的黄色眼镜,镜片上一点射出紫外线,将机器边缘的某块标牌扫了一遍,艾森点点头,有点得意:“我就知道。”
安德烈看着艾森的眼镜片又镀上一层红光,就感叹道:“怎么这么喜欢五彩斑斓的东西?”
艾森趴在机器上眼睛都要贴上了,还有心思转头答安德烈问:“我色彩学造诣很高的。”说着他跳下来,拍拍手上的土,朝这边走过来。
“这地方上面罩了一层壳,下面也伸进地下一层壳,把这个小世界整个包成了一个球。这层楼就是为了产生下面那层壳的。”艾森指了指机器,“地板下直通地壳,两个机器是二分之一的力场发生器,还有一半在银塔。”
安德烈点头:“怪不得下面没有修楼层。”他问,“那上面呢?”
“一共有几层?”
“四层。”
“如果我没猜错,三层就是上壳和下壳连接的地方,那里应该有某种频率调节装置。四层就是顶楼力场发生器,是为了产生盖在头顶的那个壳的。”艾森笑了下,“我在说什么呢,当然我不会猜错了。”
安德烈啧了一声:“是我错觉,还是你今晚尤其兴奋。”
艾森把眼镜摘下来放进口袋:“今晚,我就要抓到女巫了。”
洛斯也凑过去看了半天机器,没有看出任何门道:“所以我们现在需要做什么?”
“你下楼去。”艾森指示他,“从白塔前门进,去那里的顶楼,等我讯号,打开喇叭。”
“做什么?”
艾森挑挑眉毛笑起来:“叫醒大家咯。”
他们和洛斯分开两路走,电梯先送洛斯下去,于是安德烈和艾森站在电梯门口前,等电梯。
沉默。
说起来,自从一场情热之后,他们还是第一次独处。
安德烈换了只手拿枪,手臂动起来时擦到了艾森的胳膊,两人都同时往旁边移了一下。
电梯不知道为什么,来得非常慢。
艾森挠了挠脸颊,盯着面前的缆绳,突然问:“你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安德烈盯着面前的缆绳,回答:“……白色吧。你呢?”
“嗯……现在,黄色吧?”
“现在?”安德烈笑了声,“爱好会随一天时间变化吗?”
艾森抿了抿嘴:“也不是。”便不再说话,看着前面停下的电梯,帮他撑住了门,欠欠身请他进。
安德烈在电梯里也瞥了眼艾森的脸色,默默叹气,看吧,刚才还活泼亢奋的艾森这会儿情绪就下来了,谁也不知道为什么。
三层着实让安德烈有些吃惊,梯门打开的一瞬间,他越过空无一物的平台远远地便望见了尽头玻璃窗后的一道横线,说是横线,但这应该就算艾森说的“上壳”和“下壳”的交汇处。走近些,便能发现这道线是由无数个缆线接口组成的,左右两端各有两个计量表,上面在飞快地跳着数,而接口处的缆线便上上下下轻微调节高度,把两壳维持在一起。
仿佛天和地相连的位置。
艾森解释道,这是因为外部有气流,且巨大的气压差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所以说是“密封壳”只是一个夸张的说法,实际上上下间会保有一定的缓冲空间,通过精密调控连接的位置,导通气压差。当然,由于外部没有氧气,实质上外部传送进来的气体也是经过转化的空气。
安德烈虽然没有太明白,但这直观的一面还是令他有些惊讶,他初见这条线时,就好像看见宇宙中星球围着的那条腰带,这条线光芒万丈,星光璀璨,尽管艾森强调这些光是普通的电子流,但在安德烈眼中,确实有些像在山上看地平线的感觉,宽广无际的平原上,有道远方的地面边缘连着天。
艾森看着安德烈的眼神,撇撇嘴:“这有什么好惊讶的,还有更好看的你要不要看?”
安德烈看他:“什么?”
这会儿艾森情绪就又上来了:“我有个最喜欢的世界线,冰天雪地,非常安静美丽,白茫茫一片,要多纯净有多纯净,下次带你去。”
“你有‘最喜欢的世界’?”安德烈问,“假如你负责照料所有世界线,有一个最喜欢的,是不是偏心啊?”
艾森满不在乎:“偏心又怎么样,反正没人管我。”
他说着走到玻璃窗前,左左右右来回地走,走了好几遍,安德烈问他在干嘛,他抓了抓头发,转回身。
“有个问题,你数学怎么样?”
“十以内加减乘除可以口算。”安德烈摊摊手,“这种程度。”
艾森为难地看了眼计量表:“这里有两个计量表,要同时调速才能断开连接。”
“怎么调速?”
“简单,就选取中间某条缆线当下速度为参照物,依次推算相邻缆线速度,直至两端,在计量表上改变端速到计算值,共振可以一瞬间振断大部分缆线连接。”艾森告诉他,“只不过会稍微比加减乘除难一些些,你三重积分学得怎么样?”
“‘稍微’?”
艾森想了想:“其实也不止你,对很多人都比较难,只不过我算速度算得比较多,心算快一些,但我也不可能左右开弓,这东西讲究的是同时……”
他突然停下了。
“怎么了?”
艾森伸出手指点了点眉心,嘶了一声,转头看安德烈:“其实,也可以同时。”
安德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你要干什么?”
艾森偏开了眼,鼓了鼓一边的脸颊,说:“虽然没吃上宵夜,不过这段时间多谢你关照。”
“你要……”
话音未落,在这个艾森的身边,竖起一道黑色的缝隙,缝隙扩张要比之前的那个更快,可能是因为这个还活着的艾森弹了弹手指,加速了这个过程。
安德烈来不及上前,就看见一个穿着睡衣、戴着睡帽的艾森正在揉眼睛,手臂里还夹着一个蓝色的海豚玩偶,哈欠打到一半,睁开眼看见了面前的艾森。
新艾森挠挠额头,对面前的艾森说:“哦,这样。那拜拜啦。”
艾森摇头:“我还没死呢。”
新艾森倒抽一口气冷气,抬头看天:“你要干什么?你疯了?时间线可受不了这个。赶紧去死。”他转头看见安德烈,“安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们后来有见过吗?嗨!”他啧了一声,又朝艾森抱怨,“喂,搞什么,我都没换衣服哎。”
艾森不耐烦地瞪他:“闭嘴。我们被女巫诅咒了,现在要杀女巫,你去站到那边,算个数,把这东西振断。”
“可是……”
“少废话,没时间了。”
新艾森叹口气,抱怨着朝左边走过去。艾森趁此机会跟安德烈说:“我平时不穿粉色睡衣的。”
新艾森听到就在后面翻白眼:“拜托,我平时也不穿,这是时空偏差导致的色彩偏移。”
安德烈摇摇头:“不是说你把一些词语拼在一起就叫科学的。”
新艾森哑口无言,转头和艾森对视了一眼。
安德烈觉得有些头晕,他转头四下看,发现周围变得坑坑洼洼,空气中出现了很多洞和涟漪,有些杂乱的声音传过来,并且有种隐约的撕裂和晃动感。
不过,艾森心算的能力还是很强,两位选定中间一根,观察并对数之后,在计量表各自计算,然后对视一眼,同时调速,一瞬间中间缆线猛地一僵,接着根根崩裂。由于这壳庞大无边,只是线崩都需要崩很长时间。
艾森和新艾森走过来,安德烈发现他们两个身体周围散发出一股寒气,是物理意义上的寒气,他甚至觉得他们周围的空气在结冰。
新艾森把海豚换了只手臂拿,斜眼看艾森:“你在等什么?”
艾森耸了下肩:“这里的情况你不清楚,你死吧,我还有事要做。”
新艾森也没怎么想就点点头:“也是,什么女巫,不明白。”他说着就剖开海豚的肚子,拿出一颗药丸,又看艾森,“我决定用这个,口味和爆爆糖差不多,但是会炸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