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夜幕降临, 一条街上都挂满了各色各式的花灯,把长街映照的如同白昼。沿街的摊贩正叫卖着糖葫芦和一些小玩意儿,不远处的潭面上有人泛舟湖上, 有少年鲜衣怒马的嬉闹传来, 还有令人如醉如痴的琴曲笛音交错交织, 人声鼎沸, 热闹极了。
因为这场灯会举办的目的就是为了撮合世家后辈,也不知道是谁提出来的, 反正到了最后这街上的每一个人都戴上了各式各样的面具, 有的是半张面具, 只露出一个下巴,也有的只遮住了眼睛,还有的干脆就戴全脸面具, 哪里都不露出来,任由别人去猜自己的身份。
沈惟舟也有一个面具,是半张狐狸面, 临出门之前继王妃派人送过来的, 说是薛家专门定制, 他和宁思凡都有。
本来按继王妃的想法是让沈惟舟和宁思凡一起出门, 但宁思凡至今对沈惟舟当初的夺剑和下他脸面怀恨在心, 只是碍于继王妃和宁阳王才不来找沈惟舟麻烦,又加上看不起沈惟舟,因此一出王府大门就和沈惟舟分道扬镳,并且让沈惟舟有多远滚多远别给他找麻烦。
沈惟舟知道宁思凡大概是去找盛空阳那一群人,也懒得去跟,就自己顺着路慢慢走,一路走到了灯会举办的长街。
他本来没打算戴面具,毕竟现在用的也不是自己的身份,这个灯会的本身对他而言也没什么作用,但到了灯会之后他才发现,人们来来往往全都戴着面具,他若是不戴走进去的话,反倒显眼。
于是青年稍微犹豫一下,还是解开了面具的环扣,把它覆在了自己的面部,只露出下半张脸。
按理说秦随和燕无双现在也该到灯会了,但是他们都没和沈惟舟说如何联络,所以沈惟舟也只能顺着长街边的坊肆烟火与花灯,漫无目的地走着。
周围的人很多,很少有像沈惟舟这样孤身一人的。人们大多都三两成群,拿着团扇信手低眉的姑娘们不知说了什么事笑闹成一团,穿着学堂灰色长衫的学子们唉声叹气今晚又要写不完课业,互相有意的男男女女在人群中无限贴近着彼此的距离,大家仿佛都在过着一种很平凡又很幸福的日子,而沈惟舟平静地穿过人潮,背影无端有些落寞。
他很少有机会能这么松弛,虽然这份热闹并不属于自己,但处在这个环境下,沈惟舟还是不自觉温软了眉眼,也稍稍放松了警惕。
板栗甜腻的香气从旁边传来,青年微微驻足,听到老人有些讨好的问话:“公子要买些板栗吗?我家板栗加了糖,刚出锅的还热乎着呢,尝一尝不收钱!”
沈惟舟本来要拒绝,但看着老人身上衣衫破旧,眼神里充满着渴求,想了想,还是迟疑地点点头:“这些够吗?”
他放下了几枚铜板。
老人忙不迭点头,给了沈惟舟一个草编的小袋,里面是热乎乎的板栗:“公子尝尝,下次再来啊。”
礼貌地应了一声,沈惟舟转身继续走,怀中板栗的热气氤氲了他眼前的所见,他拈起一颗板栗,轻轻一按剥掉壳后把它送入口中。
秦随找到沈惟舟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人潮如织,青年站在灯火阑珊处,冷白的肌肤被暖色的花灯打上一层温暖的光晕,腮帮一鼓一鼓地在吃着香甜软糯的板栗。
他一边吃还一边向不远处盯着他的小姑娘招手,盯着小袋里所剩无几的板栗思索了一会儿,就把剩下的全都给了那看上去瘦弱无比的小姑娘。
两人一起目送着那小姑娘一蹦一蹦地跑远,然后遥遥对视一眼,秦随朝沈惟舟走了过去。
还没等秦随走到沈惟舟跟前,刚刚那个小姑娘又跑了回来,这次还拉上了一个看上去更小一些的小孩子,两个小不点一起比划了半天,最后把手里的一束野花送给了沈惟舟。
沈惟舟不知道这野花的名字,但他见过这花,在灯会上到处都是,淡紫色带着点白的花瓣很好看,隔一段就有人叫卖,一大捧花只要一个铜板。
等秦随来到沈惟舟面前,沈惟舟已经吃完了自己口中的板栗,但浑身还是带着一股甜腻的香气,还有淡淡的花香掺杂其中。秦随轻轻勾了勾唇角,刚想说什么,沈惟舟先开了口。
“伸手。”
秦随:?
帝王很少被这么命令,但因为是沈惟舟说的话,所以男人还是听话地伸出了手。
修长有力的手摊开,掌心朝上,隐约可见一层薄茧。
沈惟舟长睫微垂,好像笑了一下,又好像没有,他也朝着男人伸出手去,然后手指张开。
一颗带着余温的板栗落在了秦随的手心。
秦随微微怔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收回手,盯着这颗小小的板栗看了半响,仿佛要把它看出朵花儿来。
[哟哟哟哟,耳朵红了。]
[哟哟哟哟哟哟狗皇帝也有今天,舟舟撩他干什么撩我啊啊啊!]
[天太暗了我看不清,你们快看看舟舟是不是也脸红了。]
[舟舟是1他脸红什么,等等真的红了??不是这也太红了吧?]
[不对劲吧,舟舟他戴着面具啊。]
沈惟舟没注意弹幕,他也没什么害羞之类的情绪,但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脸有些烫,于是微微蹙眉,用手背试了试温度。
秦随本来还在盯板栗,被沈惟舟的动作打断就顺着看了过去,这一看就发觉出不对劲,有些消散的理智顿时回笼:“脸怎么这么红?”
脸……红?
沈惟舟听到这句话后把狐狸面具摘下来,果不其然整张脸都透着暧.昧的薄粉,不知道从哪来的一股无名火起,沈惟舟继续在脸上摩挲,竟是直接把宁明欢那张面具也揭了下来,露出自己秾丽惑人的本来面目。
秦随的神色更冷了。
大庭广众之下显然不是多言的好地方,秦随打量了一下周围,目光落在岸边空置的一艘画舫。
“……”
画舫里没人,但是内里布置像是房间,刚好方便了秦随和沈惟舟。
秦随把画舫划到离岸边有一段距离但是又远离其他画舫的一处地方停下,然后回到了船舱内,就看到沈惟舟半倚在床边,如墨瀑般的长发垂下,正在笨拙地解着自己的衣带。
“你在干什么?”
秦随站到了沈惟舟眼前,微微俯身。
沈惟舟茫然地抬眸,似乎是没听懂秦随说了些什么,呆呆地“啊”了一声。青年冷白的肌肤泛起有些病态的潮红,修长手指微微蜷缩着,又伸出去找到男人的衣摆抓住,揉皱了那块玄色。
“热……很热……”沈惟舟撒娇般地往秦随身上蹭着,似乎很喜欢秦随身上的温度,而秦随心提得更高,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沈惟舟现在烫得厉害。
中招了,秦随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一点。
但是明明沈惟舟刚刚还是正常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吗,又是谁会给沈惟舟下药,针对的是沈惟舟还是宁明欢?
“……”
以前都是秦随自己被下药,忍忍就过去了,但现在轮到沈惟舟,他反倒开始手足无措起来。一个没注意,沈惟舟的鞋袜都被他胡乱甩到了地上,他赤着双足还是觉得热,于是又低头去解自己的衣衫,却被秦随反按住手。
美人小声抗议:“放开我。”
抗议无效,秦随微微使力,把沈惟舟手里的衣襟解救出来,握着他的手放回两边,认真叮嘱道:“不能脱。”
沈惟舟不想听,并且觉得今日的秦随实在烦得厉害,这也不让那也不让,管的也太多了。但他现在又打不过秦随,双手更是被箍住,浑身也懒洋洋的使不上力,只能听秦随的话乖乖坐好,不再想宽衣解带的事。
但他还是很热,热到越想越觉得委屈,热到漂亮的眸子里泛起一层勾人的水雾,眼角眉梢的薄红越来越深,沈惟舟试探性地想把手从秦随那边抽出来,却又被男人箍得更紧。
沈惟舟不高兴地垂下眼,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秦随微微松了一口气,按他对沈惟舟的了解,接连碰壁他应该就懒得尝试……杂七杂八的想法戛然而止,秦随停住动作,脑海中一片空白,随后就仿佛是有烟花炸开一般的声音从耳畔传来,男人低低.喘.息一声,顿了半响后,舌尖碾过腮边的软肉,骂了一句脏话。
“沈惟舟,你现在清醒吗?”帝王凑近了面前的美人,狭长凤眸因为快.感微微眯起,冷漠俊美的脸沾惹上一抹欲.色。
被点名的美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反握住他的,面上还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样子,脚底却隔着布料又踩下去半分,成功看见面前这个讨厌的帝王微微失神,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沈惟舟毫无所觉自己在干什么,他只是觉得这样有用,因为他能感觉到箍住他的手越来越无力,他很快就能摆脱秦随的禁锢。
所以他又是隔着布料碾了几下,听着帝王的闷哼仿佛找到了乐趣,没有注意到帝王的眸色愈发暗沉,也没有注意到脚底的触感逐渐粘稠潮湿。
直到男人松开他的手,转而捏上美人细白的脚踝。
“够了。”秦随沙哑着嗓音,眼角有些湿润,眸底是隐藏不住的占有欲和情.欲,“昭昭。”
“昭昭不能对别人这么干,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
舟舟:脱衣服
第100章
秦随放开了沈惟舟的手, 沈惟舟就停了脚下的动作,又去伸手解自己的衣襟, 一来二去之下, 沈惟舟的衣领被扯开一个小口,露出一截精致的锁骨。
“热……”
任由美人跟个八爪鱼似的往自己怀里扑,某位天下闻名的暴君第一次没有让人把对方拖出去赐死, 而是轻轻碰了一下那张已经布满红晕的脸, 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秦随身为帝王其实中过无数次催人合欢的媚药,但他一般都是忍着,忍到药力消耗之后再找太医或者用内力催化, 再不济自己动手纾解一下再行其他。不过在他的印象里, 他中的药从来没有这么剧烈的反应过, 剧烈到真正的需要交欢才能解除药性。
他倒是没有怀疑过是因为沈惟舟定力和耐力不好, 不知不觉中在他的心里,他已经把沈惟舟放在了一个很高的位置, 其中也包含对他能力的认可。
沈惟舟已经不再撕扯自己的衣衫, 而是转为开始撕扯秦随的衣衫。美人轻阖着双眸, 殷红的唇微张,双手勾住秦随的脖颈,强硬地拉低男人, 然后吻了上去。
“唔。”
唇齿交叠纠缠,暧昧的银丝隐隐约约,随之传来的还有美人小动物一般的呜咽和喘息声。被强吻的帝王没有拒绝的意思, 他可以当个坐怀不乱的好人, 但是没有必要。怀里的这人本来就是他的心悦之人, 他也早就注定了会是他的, 早点吃掉晚点吃掉实在是无关紧要。
只是不能是现在这种情况。
又是一声轻哼, 只不过这次不是充满愉悦和餍足,而是带着些许茫然和委屈。
沈惟舟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男人,漂亮却失神的眸子微微睁大,似乎要记住面前人的模样,但也没坚持多久,他还是困倦地阖眼,径直跌落在了秦随怀里。
秦随漫不经心地从沈惟舟颈侧收回手,微微使力,俯身把怀里的人放在床上。
画舫内的光线十分昏暗,但这份昏暗却加深了床上青年的秾丽动人。对方的样子就算在昏迷的情况下也显得十分糟糕,眼角不断渗出晶莹的泪滴,殷红的唇瓣偶尔张开,露出嫩红的舌尖,由于肌肤太过白皙,连指尖都漫上了薄红。
这些都在秦随意料之中,唯一有些出乎秦随意料的是,平时睡觉乖巧安静的沈惟舟在这种情况下,会无差别乱动打人。
“啪——”
清脆的一声响后,秦随的脸上浮现出一点浅红的印子,帝王垂首看着床上的美人,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又俯下身把差点掉下床的美人抱回去,然后抽出美人用来绑发的暗红色云纹发带,把对方的细白手腕绑在床头。
结合着沈惟舟目前的状态,这无疑是一个极具情.色.挑.逗意味的姿势,但秦随却只是替沈惟舟整理好衣衫,而后轻轻在青年唇角落下一吻。
“很快的,忍一会儿。”秦随四处看了一下,实在不放心把沈惟舟放在这个地方,却又不得不去找人来解决现在的问题,“我马上回来。”
画舫没有靠岸,依旧在湖面上静置不动,就在秦随走后又过了一段时间,脚步声慢慢在甲板上响起,接着就是推门的声音。
来人一进船舱就看到了被绑在床头的沈惟舟,毕竟这画舫虽然是供贵族取乐用的,但布置也不算太繁琐,而是偏向简洁。在这种情况下沈惟舟就显得尤其引人注目,哪怕是烛火昏暗也丝毫掩盖不了床上美人的艳色,反而更给他铺上了一层朦胧神秘的面纱。
风九御呼吸一窒。
是的,来人正是风九御,而之前暗室里对云子衍说可以给沈惟舟下情蛊的人,是如今的天算宗宗主,盛明儒。
风九御也是前两天才得知宗主来到了邺昌,据说是为了探望病了的小师弟,但奇怪的是宗主来到邺昌之后先去的不是薛家,而是云家。
盛明儒去云家找到云子衍,两人交谈了什么不得而知,风九御唯一知道的就是盛明儒去薛家看过小师弟之后就找到自己,给了自己两个任务。
“那日在宁府伤你脸面的人是沈惟舟。”男人一身白袍,仙风鹤骨般的模样,眼角的细纹在说话时猛地颤动一下,“灯会那日,你前去,杀此子,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