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知道当年的真相,可因为皇贵妃母家势大,选择隐而不发,只暗中派了暗卫去照顾逃走的先皇后母子。
一年前,皇帝就失去了母子二人的下落,生怕是当今的皇后和太子对他们下了毒手,便一直暗中派人搜查,如今似是不知从哪得来消息,着急之下竟然找了简行生去办这件事。
简行生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是他手里趁手的一把锐利的刀,只是皇帝生性多疑,平日里大多数只让简行生去做些自己不方便做的恶事,权利也并没有彻底放开,这也导致了简行生被太子那边拉拢……
不知道谢庭乐是不是想要回宫,才想要待在他身边。
思绪到这里戛然而止,简行生眼皮一抬,轻飘飘地看向还在等自己回答的谢庭乐,手上摘的月季花轻轻一转,雨滴飞花一般散落。
“你想要伺候我?”
他语气戏谑,“真稀奇,你不怕我吗?”
“不怕。”
谢庭乐目光定定地看着他,眼眸里的情绪纯粹真挚,看得简行礼反而起了几分兴致。
“就算会死也不怕吗?”他弯起嘴角笑了。
“我是您买回来的,命自然也是您的。”
谢庭乐话罢,见简行生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胸膛,以好让自己显得更体面些。
他洗净脸面身子,模样着实出挑,没了初见湿漉漉的可怜感,可眼巴巴看着简行生时,姿态不自主地放低放柔,叫站立在简行生身旁的李公公瞧见,真想唾一口:瞧那狐媚子样!
“哦?”简行生笑意更深,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落到他身后,润红的唇一抿,“可是……云年已经跟我要过你了。”
谢庭乐下意识回头,便见面带微笑的云年从他身后快步走来,脚步轻快。
“主子。”
对方自然而然地站到了简行生的身边,笑着摘过一旁的花,“这朵更娇嫩些。”
谢庭乐的脸色沉下去,手蜷缩握紧,可下一秒,又在简行生看过来时微微睁眼,无辜又恳切。
简行生毫无所觉,似是觉得好玩,眼神一瞥,让李公公给自己擦干净石凳,坐下去后,手撑着下巴,秀丽精致的脸上带了几分恶趣味。
“怎么办呢?云年,你想要的人,好像并不想跟你走,还想要伺候我呢,这可真是少见啊。”
云年也不知道谢庭乐究竟是怎么想的,而想靠近简行生的人,不是旁人派来的内应,就是为了争权夺利想往上爬。
他看谢庭乐的眼神也发生些许变化,只是面上不显,亲昵地跟简行生说:“主人人美心善,他想要伺候您,是正常的事儿,只是主子有我,有李公公,还有那么多人,怎么也轮不着他吧,要不然将我们置于何地呢?”
李公公连忙附和:“是呢,督主。”他说着又嫌弃地看向谢庭乐,“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玩意儿,竟然也想伺候您,简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得美!”
简行生被两人一唱一和逗得哈哈大笑,笑着擦掉眼泪,又笑意盈盈地看向谢庭乐。
“今儿我心情还算不错,再给你一次机会,说服我留下你,或者你跟着云年走,我就放过你,全当做善事了。”
云年也看了过去,悄悄给他比了个手势,眉头皱起。
而谢庭乐却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般,竟忽得上前几步,跪在了简行生的面前,地面冰冷带水,他一双带有伤痕手轻轻搭在了简行生的膝盖上,白玉有瑕,落在深紫色的绸缎衣袍,在乌云散开照下来的一点光下,格外引人注目。
他仰起头看见简行生。
今日这人着了一身紫袍,戴黑帽,乌发半披散下,乌眸红唇,皮白肉嫩,唇挑时含着些许戾气,如重现天日的艳鬼。
“我想伺候您,您答应了,也是一件善事。”
作者有话要说:
怕你们等急了,先放出来,还有一更!(码字困难户了我)
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30章 卖身葬父的小可怜(3)
没人能预料到谢庭乐的动作, 也没人想到简行生竟然真的答应了他的请求。
待到简行生施施然离开,众人都还回不了神,看着谢庭乐亦步亦趋地跟在简行生后头, 脸上不可思议的神色尚未褪去。
“他疯了吗?”李公公的干儿子李小保喃喃道。
“说什么胡话!能伺候督主, 那是三生有幸!要是督主高兴了, 什么东西要不得?”
李公公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恨铁不成钢,“蠢货,你瞧人家刚进府, 就知道讨谁喜欢!”
说完,李公公看向云年,见他颇有几分失神落魄地看着前有, 心里幸灾乐祸。
瞧,总是爱做好事,想做善人,这会儿被人偷家了吧?
看那小子狐媚子的样儿, 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
而此时此刻,狐媚子本人跟着简行生回了房,本想随着人进屋,结果脚步还没踏进去, 打开的门一甩关上,他就被关在了门外头。
他站在原地, 手摸上门上的雕花,思索了一下, 乖乖站在外头等着。
今日天气不错, 午后雨停下来, 乌云散去, 黑沉沉的天空裂开一条缝隙,金灿灿的日光倾斜而下,刺眼夺目。
谢庭乐想起简行生答应自己时的粲然一笑,呼吸微重,他抬手慢慢抚摸上胸口,心跳仿佛还残留着方才的兴奋。
扑通、扑通——
快速跳动着。
而屋内,简行生一屁股坐在榻上,抓狂地和毛球商讨接下来该怎么办。
“人设是没崩,但是主角攻为什么要伺候我啊!”简行生烦躁不安地蹬腿。
毛球翻剧情,书页哗哗作响。
等看到剧情线后,毛球松口气,安慰道:“没事没事,小说后期也有这个剧情,就是主角攻去了锦衣卫,后面才见了皇帝暴露身份,你找个机会把他弄去锦衣卫就行,差不多的。”
“那就行。我就怕主角攻又不走寻常路。”
简行生嘀咕着,随即转念一想,谢庭乐待自己身边也不错,反正云年也天天跟在自己身边,两人还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产生感情。
况且有云年在,他想变态虐待人,也虐待不到谢庭乐身上。
一切完美解决。
他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自己又多了一个侍从的现实,躺在床榻上和毛球一起在系统空间看了会儿电视剧。
这部电视剧被毛球评为,热播系统最爱电视剧中排行第一名!
里面涵盖了男男、女女、男女、人外各种大杂烩的情景恋爱剧,不仅狗血,还十分带劲。
毛球最近不出现,就是因为追这部剧追得日夜颠倒。
它为自己的消极怠工辩解,又强烈安利简行生一起看。
“超好看的——”
简行生垂直入坑,虽然很奇怪,但不得不说有点意思。
他跟着毛球一起看完最新一集,意识退出系统空间。
外头天已经黑了,府里点起了灯笼,他所在的屋子没有他的吩咐,下人是不敢进来的,简行生懒懒唤了声。
“进来点灯。”
几乎是话音刚落,门就发出吱呀一声,打开后又关上,没一会儿,屋内点起了烛灯,视线明亮起来。
简行生有些口渴,抬抬手,“茶。”
脚步声轻而快,茶水淅沥声响起,简行生从床榻上坐起来,靠在床头,侧头看去,就见谢庭乐端着茶盏朝他走来。
“小心烫。”谢庭乐轻声说着。
因着在外头站久了,他身上带着寒气,接过茶盏时,简行生的手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冰得他下意识缩手。
谢庭乐自己似乎自己也知道,于是便小心翼翼地掀开茶盏,手一抬,喂了过去。
微干的唇瓣触碰到温热的茶水,立即变得湿润,浅浅的红晕染开,鼻尖似也带了一点粉,吞咽时,舌尖隐约可见,谢庭乐看着,莫名觉得口渴。
喂了大概三分之一的茶水,简行生便偏开头不喝了,他斜斜地靠在床榻上,有点困倦,轻轻打了个哈欠,与白日里相比,毫无攻击力的柔软让人不由想更靠近一步。
谢庭乐也不例外。
他放下茶盏,学着之前看见云年所做的事,找了件轻便的外袍披到简行生身上。
手触碰到瘦削的肩膀上,摸到骨骼时,谢庭乐才觉出,其实面前人竟那么清瘦,仿佛他一用力,都能轻而易举把人抱进怀里。
“想造反?”简行生哼笑了声,掀开眼皮去看他。
谢庭乐眼眸深深,在触碰到他视线的一刻又闪烁着垂下来,低眉顺眼道:“没有,我只是怕您着凉了,督主。”
话落,他便察觉自己的脸颊被掐住了。
掐住他的两根手指纤细白皙,指尖柔嫩,谢庭乐都怕自己的脸太过粗糙。
简行生的目光上下扫量,从他的眉眼往下直到他的动作,毫无半点心机,似真对他忠心耿耿。
“装模作样。”
他用力掐紧谢庭乐的脸颊,见变形了对方脸都没变一下,撇撇嘴,松开手,手掌展开,推开了面前让他不悦的脸颊,随即便要起身。
谢庭乐见状去扶,被躲开也不恼,乖乖站在那看着,等人要走了,又跟过去,结果没走几步,前头的人就停下脚步。
“你跟着我干嘛?”简行生转身,脸色阴沉不定。
“我伺候您。”谢庭乐不解,不能跟吗?
简行生不耐地骂道,“现在几时了?我要沐浴,你跟过来做什么?难不成想伺候我沐浴?”
骂声中,谢庭乐无动于衷,直到简行生甩袖要走,他才又一步跟上去,扯住简行生的袖子,在对方回头看过来时,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
“……”
可以你个鬼。
简行生气极反笑,手一动,甩开他的手,同时因为动作幅度的原因,连带着袖子劈头盖脸甩到了谢庭乐的面前。
柔软的香气随之而来。
“什么时候你也把孽根去了,再来吧。”
他冷笑着,大步流星离开。
而呆立着的谢庭乐回神后,才慢慢呼出一口气,脸颊泛红。
刚刚……好香……
—
督主身边多了个伺候的人。这是满府以及东厂这几天都知道的一件新奇事儿。
简行生不喜旁人伺候,这是众人都知道的事儿,多年来,也就只有从宫里跟着他出来的李公公几人,以及云年才在平日里随他进出,云年甚至还在东厂有个职位,好方便跟着做事。
“那人就是前几日番子从外给督主买回来的人?听说还是卖身葬父的孝顺孩子。”从东厂来的锦衣卫不免跟李公公打听一二。
他们锦衣卫名义上其实也属掌印太监管,更何况他们的长官千户和百户,都是简行生一手提拔上来的,关系不错,打听好事情也好办事,免得惹事。
“孝顺孩子?”李公公一想起谢庭乐就来气,尖酸刻薄道,“我看他那爹,怕不是给他气死的,那就是个狐媚子!比咱家这断了根的还要娘气!”
督主都被他所迷了!云年也跟他不清不楚的样子,真叫人看了痛心!
锦衣卫一听,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花枝招展,涂脂抹粉的男子,登时浑身起鸡皮疙瘩,“督主喜欢这样的?”
不应该啊。
李公公正要再说,可话到嘴边,眼珠子一转,就先瞥见了不远处迎面走来的两人,嘴撇了撇,“喏,就那呢,自己看。”
锦衣卫顺着方向看去,只见两道身影相伴走来,一白一黑,白衣正是云年,一如既往的笑脸,黑衣则是一个陌生面孔,身姿挺拔,略显瘦削,而面容姣好,俊眉朗目,翩翩少年郎。
“那个就是……?”锦衣卫傻眼,这和李公公说得不像同一个人啊。
李公公理直气壮,“狐媚吧!”
“……”看不出来。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云年与谢庭乐走到两人面前,云年先跟锦衣卫道:“我随你走一趟,去东厂给督主送个物件,你跟百户说一声,申时去黄尚书家,有事。”
锦衣卫神情一凛,“好!”
而谢庭乐则是跟李公公道:“督主喜欢吃你做的枣泥糕,厨娘说你有秘方,你可以给我吗?我想做给督主吃。”
李公公怒目相对,“……你觉得我会给你吗?!”
“这是为了督主高兴,你不希望督主高兴吗?”
谢庭乐不答反问,又在李公公即将发火开骂的时候,继续道,“如果你不给的话,我只能回去做普通枣泥糕,也只有我有功夫照顾督主了……”
“我去做!”李公公被激起了好胜之心,撸起袖子指着谢庭乐道,“咱家的好东西可多着呢,不止一个枣泥糕!”
谢庭乐面色平静:“记得用食盒送过来,冷了不好吃。”
李公公:“……”
好像被摆了一道。
他即将踏出去的脚步一顿,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一个好点子,转身对着谢庭乐扬起下巴,趾高气扬道:“过会儿怕是会下雨,雨天潮湿阴冷,督主向来不喜炭火烟气,你若是有心,想照顾督主,不如回去给督主暖暖床被。”
又讥讽道:“指不定督主一高兴,赏你几个好东西呢。”
谢庭乐眼眸一抬,看向天空,灰蓝色的,不远处的确有云层堆积,厚厚一层,确有几分雨天势色,况且春日多雨,近几日床铺摸上去一阵阴冷。
“我知道了。”谢庭乐想到了什么,忽地颔首,对李公公道谢。
话罢,便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