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定豪跟着看向陆琛：“你没告诉他？”
　　吃瓜不怕事儿大的神态：“这不好吧大老板。”
　　陆琛放下茶杯，沉着起身，先招呼方定豪继续吃，跟着抬手按了贺晓远的肩膀一下，示意他一起出来。
　　贺晓远跟着起身，起了一半，被方定豪拉住胳膊，雀跃又兴奋的低声窜倒道：“和好啊，赶紧和好，和好你不亏，稳赚！”
　　贺晓远没忍住，也低声，建议道：“吃你的刺身吧。”
　　方定豪扭着脖子目送两人。
　　到外间，陆琛带路走在前面，贺晓远快步跟在后面，走出餐厅，来到马路边，在室外不甚明亮的灯光下，面对面，陆琛抬起一只手搭在贺晓远肩上，垂眸温声问：“你一直不知道？”
　　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贺晓远对视的表情除了问号，就是满脸的诧异愕然，路灯下的眸光也是闪烁的，闷了会儿，他道：“你从来没说过啊。”
　　陆琛沉稳道：“也没在公司听常北他们提过？”
　　贺晓远张张嘴，提当然提过，不但提，经常提，尤其在群里。
　　但大家……
　　贺晓远眼底眸光闪动：“他们都喊你大boss，我以为这么喊是因为你是项目组的大领导。”
　　陆琛耐心地问：“没有专门聊过我？”
　　贺晓远摇头又点头。
　　大家都很忙，最多平时在办公室嘴上、群里聊聊八卦一下，他有时候听、看，有时候不听、不看，也根本没多想过。
　　陆琛明白了，能这么久不知道，或许是因为阴差阳错，错过了知道的机会，或许是因为小远先入为主的始终觉得他是项目组的大领导，所以哪怕别人提到他聊到他，小远也只以为他是项目组的大boss。
　　难怪会喷茶。
　　难怪刚刚在包厢会有那些反应。
　　陆琛上前，搂了搂贺晓远，抚了抚男生的后背，宽慰：“没关系，现在知道也不迟。”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先进去吃饭吧，等会儿回去再聊。”
　　贺晓远可能听进去了，也可能没听进去，他木愣愣地站着，心里萦绕着：大老板？大老板？老板？啊？？？！！！
　　陆琛又安抚了句：“先回包厢，我们把正事做完。”
　　贺晓远这才回神，收敛起心绪：是，还有正事，方定豪还在里面，先做正事。
　　回包厢，方定豪瞥着眼睛看两人，眼珠子滴溜溜在两人之间徘徊。
　　陆琛没有流露，贺晓远的神情也收敛得完美。
　　方定豪心里哼哼：装，都装。
　　当天，这场饭局进行得尚算顺利，结束得也尚算稳妥——最后，陆琛和方定豪握手，陆琛让方定豪好好考虑，任何反馈或者想法都可以告诉贺晓远，贺晓远会替他转达，方定豪道：“你不直接给我张名片么。”
　　陆琛：“名片以前有，现在已经很久不用了。”
　　言下之意就是他没有名片。
　　方定豪故意客套官方道：“理解，思普就是你的名片，不像我，我是真没名片。”
　　心里想，这男的套路可以啊，让贺晓远转达，又能摆他大老板的谱，又能回头继续借此和嫩草勾勾搭搭。
　　咦~~
　　方定豪走了，贺晓远目送，一转身就看见陆琛带着思考地看着自己，贺晓远的脑壳又开始嗡嗡嗡：大老板，大老板，大老板。
　　大老板上前一步：“我们聊聊？”
　　贺晓远看着他，下意识后退。
　　大老板好笑：“也不用这样。”
　　贺晓远飘荡的神思收拢了些，提议：“回、回去再说吧。”
　　可以。
　　陆琛问：“能开车？”他们今天都开了车。
　　贺晓远这神思不属的样子跟喝了酒一样。
　　贺晓远：“能。”
　　一上车，合上车门，一个人了，贺晓远稳重了许久的表情彻底皲裂。
　　只见他眼睛瞪得老大，眉头深深地皱出了川字，满脸的不敢相信：大老板！
　　大？！老？！板？！
　　他！在！和！大！老！板！谈！恋！爱！
　　大——？老——？板——？！！！
　　梦吗？这是梦吧？
　　贺晓远抬手掐了自己手背一把，疼。
　　不是梦？
　　不是梦？！
　　天。
　　贺晓远内心久久震动。
　　回去的路上，贺晓远脑海里闪过一幕幕过去和陆琛相处的画面，每出现几个，他就要惊叹下——
　　难怪轮岗的时候他什么都懂；
　　难怪常北他们一口一个大boss还怕得要命；
　　难怪能住宴澜湾这种豪宅小区的顶复；
　　难怪……
　　太多难怪了，贺晓远也是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么久以来，其实有太多蛛丝马迹可以指向陆琛的身份了。
　　比如那次林旭涵的沙龙讲座，林旭涵他们聊起思普，一口一个陆琛。
　　他当时就奇怪，为什么聊起思普要提陆琛而不是唐行洲。
　　比如当时身边另一家公司的同行问他和秦乘飞陆琛是谁的时候，他回说是项目组领导，秦乘飞看他的表情不对，秦乘飞回说是大老板，他又奇怪秦乘飞为什么把大boss直译成大老板。
　　原来如此。
　　竟然是这样。
　　大老板。
　　思普的大老板。
　　他的……男朋友。
　　贺晓远：妈——呀——
　　贺晓远太吃惊了，以至于路上他还做了一件有些奇怪的事——
　　等红灯，驻车停下，他翻下架座头顶的挡板，打开镜子，对着自己的脸照了照，心里琢磨：大老板看上他什么？脸吗？
　　到宴澜湾，进电梯，贺晓远的心态也是奇奇怪怪的，有种不是去见男朋友，而是在公司准备去见大老板的感觉，甚至下意识拢了拢衣服前襟，整理了下仪容。
　　贺晓远：“……”
　　？
　　他干嘛？
　　梯门打开，见顶复灯光澈亮，陆琛显然已经提早一步回来了。
　　贺晓远没直接走出来，而是先探头出来瞧了瞧。
　　陆琛的声音从沙发那儿传来：“看什么，看‘我司老板’在不在？”
　　贺晓远：“……”
　　这才走出电梯。
　　陆琛已经换了居家服坐在长沙发一头，看见贺晓远，示意自己身边，温声道：“小远，过来坐，聊会儿。”
　　哦。
　　贺晓远往他那里走，没过脑子的，不知道怎么想的，手抬起，把今天穿的西服外套的扣子系了起来。
　　陆琛：“……”
　　陆琛无语，问：“你见客户还是见领导？”
　　贺晓远又把扣子解开了，默不作声地来到沙发处，面对陆琛，在隔着茶几的另一边的沙发一侧坐下。
　　陆·这辈子没离贺晓远坐得这么远过·琛：“……”


第97章
　　贺晓远此刻的心路历程大概类似于在学校网恋, 最后发现谈的朋友是学校校长。
　　离谱。
　　简直离了个大谱。
　　所以他坐下后没觉得这点距离差有哪里不对，就是坐的太挨边太挺直了些，显得自己过于正襟危坐, 于是他往后挪了挪, 尽量让自己显得放松一些。
　　结果陆琛起身绕过茶几走了过来，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
　　贺晓远又挪了挪, 往边上去了些，侧过点身, 朝向陆琛。
　　陆琛却看着他, 拍拍自己腿。
　　贺晓远：？
　　陆琛又拍了拍，示意：“过来坐。”
　　坐怀里。
　　“……”
　　贺晓远垂眸又抬眼，犹豫道：“不用了吧。”
　　陆琛幽幽问：“那你刚刚坐那么远干什么？我会吃人？”
　　你不吃吗？
　　贺晓远没流露，但陆琛还是从年轻男生脸上看到了这句。
　　陆琛：“……”
　　陆琛心里叹了口气，说：“我不吃人。”
　　贺晓远嘀咕：“我知道。”
　　陆琛又拍了拍自己的腿, 贺晓远赶忙道：“我真不坐。”
　　谁要坐校长, 不是, 大老板, 谁要坐大老板的腿啊。
　　陆琛再次无语：“我的意思是手。”
　　手给他。
　　“哦。”
　　贺晓远伸出手。
　　陆琛握住, 拉过去放到了腿上，这才正色又语气寻常地说道：“也怪我, 从来没主动跟你聊过我的职位和工作。”
　　现在他准备认真地告知一下。
　　陆琛：“如你已经知道的，我是思普的老板, 创始人, 实控大股东。”
　　“项目组由我垂直负责，所以你之前认为我是项目组的领导, 这点也没有错。”
　　陆琛：“外界知道我的人确实不算多。一方面因为我不愿意公开露面, 尽量低调, 还有就是思普创建的时间比其他大厂都要晚，我露面的场合很少。”
　　真实身份交代完毕。
　　陆琛跟着道：“你有什么想法？”
　　贺晓远：他需要有想法？
　　“没。”
　　贺晓远被拉着手，老老实实道。
　　陆琛心底叹了口气：“但你的反应不是这样的。”
　　陆琛又问了一遍：“你有什么想法？”
　　顿了顿，“很惊讶？不习惯、不适应？”
　　贺晓远看着陆琛，眨眨眼，点了下头。
　　是有点。
　　陆琛鼓励的神色：“还有呢？”
　　贺晓远如实道：“没有了。”
　　没有？
　　陆琛看着贺晓远，抬起空着的另一手捏捏身边男生的脸：“没有怎么还这副表情。”
　　贺晓远：“真没有。”
　　他就是……
　　陆琛：“嗯？”
　　就是……
　　陆琛看着贺晓远。
　　贺晓远：“就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贺晓远看着陆琛，有种明显的割裂感。
　　他说：“我认识你的时候，”到现在，直到今天饭局前，“你明明是公司高管。”
　　陆琛：“严格意义来说，老板也算高管。”
　　贺晓远还在想：怎么会是大老板？
　　贺晓远问：“大老板不该四五十了吗。”
　　像其他大厂老板，或者这个圈子里的其他大佬那样。
　　陆琛才三十多。
　　陆琛听笑了：“嗯，和其他人比，我确实还算年轻。”
　　贺晓远以自己的理解，跟着问：“大老板不都很忙，在公司神龙见首不见尾，坐着私人飞机到处飞吗。”
　　陆琛：“还好，没那么忙。私人飞机也有，需要的时候会飞。”
　　贺晓远看看陆琛，又道：“你的生活不该很高端吗。”
　　可他接触下来，陆琛的日常真的和普通上班族没什么不同，甚至饭都是自己做的，还做得很不错。
　　陆琛哼笑：“哪种高端？你是说出入酒会，高级沙龙，高端人士圈子的应酬？”
　　“确实会有，偶尔也会参加。”
　　贺晓远终于问出了一直在他心里萦绕的最关键的那句：“你看上我什么？”
　　作为思普大老板的陆琛，看上他什么？
　　陆琛听了好笑又好气。
　　陆琛故意道：“看上你年轻、长得好看，腿长、身材好，还好骗好哄，可以吗？”
　　贺晓远竟然听得当真了，困惑的表情缓缓皱起。
　　陆琛又好笑又好气，抬手，揽着肩把人拉到面前，松开牵着的手，捏捏面前男生的下巴，边捏边道：“小没良心的，我待你怎么样，你心里不清楚吗，还问我喜欢你什么？”
　　陆琛光明正大道：“我喜欢你的外在，所有，也喜欢你的内在，所有。”
　　“你跟我说句话，我心口都怦怦跳。”
　　“你只是坐在河边的椅子上吹泡泡玩儿，我都看得挪不开眼。”
　　“你对我笑一下，我魂儿都要没了。”
　　陆琛：“现在知道了？嗯？”
　　贺晓远这才从陆琛是大老板的惊愕与回不过神中，把飘荡的神思收了回来，眨眨眼，嘀咕着解释：“我这不是意外你是大老板么。”
　　他不是不知道这些。
　　陆琛难得在贺晓远面前流露强势，问：“大老板怎么了？”
　　大老板不能和普通高管一样谈恋爱？
　　还是大老板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大老板不该有男友？
　　贺晓远不管怎么样还是惊奇，又道了遍：“你可是大老板。”
　　陆琛也重复问：“大老板怎么了？”
　　贺晓远说了句又要让陆琛气笑的话：“大老板还能一直单身？”
　　又从特别现实的角度道：“不都找的是门当户对、实力相当的，或者是大学同学这种么。”
　　陆琛：“……”
　　陆琛这次改捏贺晓远的鼻尖：“男朋友，醒醒了，你是不是在做梦？”
　　“我找的是你，男朋友也是你。”
　　贺晓远再次流露出边审视边意想不到的注视的目光，令极少被气到的陆琛有了点情绪上的波动——他磨磨牙，凑近在男生唇上吻了一口，又亲了一口，牙尖在贺晓远唇上惩罚似的龇了下。
　　贺晓远像是终于又回了神，抬手摸摸嘴：干嘛咬他。
　　陆琛：“醒了吗。”
　　贺晓远：“醒着的。”
　　陆琛：“回魂儿了？”
　　贺晓远：“……”
　　哦。
　　陆琛其实是可以理解贺晓远突然知道他真实身份后的这些后知后觉的反应的，人之常情。
　　陆琛揽着贺晓远，安抚：“你得试着去消化接受。”
　　贺晓远看看陆琛，已经在消化接受了，只是内容在他看来有点，不是，是十分，十分的夸张。
　　一句话总结大概就是：我谈了一个身家百亿的大厂老板做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