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琛便在这时候开口道：“你也能猜到我接下来要说什么，对吗。”
　　轰——
　　贺晓远的脸瞬间红了。
　　他确实能想到。
　　何止，早想过了。
　　在刚刚去卫生间洗手的时候，在过去几天，在汇报会那晚。
　　想、想……
　　想他和陆琛现在这么亲密，是不是有点超乎寻常？
　　想陆琛这样，本身也“不设限”，是不是对他有意思？
　　以及……
　　贺晓远的脸红得烧起。
　　……以及，他是不是对陆琛也、也……
　　也有点意思？
　　此刻陆琛这么当面问，这几个之前就想过许多遍的猜想顿时又开始在脑海萦绕。
　　轻松被看破，又好像这些心里的话直接写在了脸上似的，令人无处可盾，贺晓远何止脸红得滴血，呼吸都快止住了。
　　却不知陆琛诈他的，一诈一个准，一诈就诈出这样的“成果”，当即瞄住时机，精准“伏扑”，一个字的废话都没有，上来先道：“小远，你喜欢我？”
　　贺晓远眸光深处激荡。
　　陆琛沉稳的：“你也早知道我其实喜欢你，对吗。”
　　两句话，既平铺直叙又直白，叫人连回避都不可能。
　　贺晓远也有些懵了，他长这么大，因为颜值不错，听过的表白不少，这句“我喜欢你”也听得不少。
　　但这样的话从陆琛嘴里当面说出来，却跟惊涛骇浪似的一下砸在了贺晓远心口。
　　贺晓远呼吸都定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剩站在原地、眸光烁动地默默回视。
　　掌控着局面的陆琛这时候反而也有些不好意思。
　　“喜欢”“我喜欢你”，这几个字他之前从来没和任何人说过。
　　于是说完便停顿了下，见面前的男生没有任何回应、傻了似的干站原地，想了想，陆琛放缓音线，温和道：“小远，我们一直相处得不错，对吗。”
　　“聊得来，玩儿得到一起，口味相似，价值观也相同。”
　　陆琛注视的目光变得温柔耐心：“我们认识不算短了，在我心里，你一直是个对生活认真、对工作负责、有上进心有能力、脾气好性格也好的男生。”
　　陆琛：“你能明白吗，我一直在被你吸引，看到你身上的闪光点，看到你的优秀，感受到和你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特别愉快。”
　　陆琛情不自禁地肉麻道：“我只要看到你，眼睛就没办法从你身上挪开，见不到你的时候，就总会想你。”
　　“会想靠近你，想和你说话聊天一起吃饭。”
　　“想和你一直待在一起。”
　　……
　　贺晓远何止呼吸不能，魂儿都要烧热上天了。
　　陆琛还在说：“你呢？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凝视进贺晓远眼中，声音缓缓：“也有这样吗？也会见不到我的时候想我，见到我就觉得很开心吗？”
　　贺晓远的灵魂在拉扯，满眼是陆琛，满心是陆琛说的这些话。
　　而陆琛是真的“非同凡响”。
　　别人表白是一句“喜欢”外加一番内心剖白，陆琛何止，陆琛还要“引导”，让贺晓远跟着他的话去参考去想自己的真实心意。
　　陆琛跟着又道：“小远，我们之前讨论过的，好的感情机会比好项目还少，如果遇到，一定要抓住，不能错过，对吗。”
　　陆琛：“我不想错过你，你呢。”
　　陆琛：“人要直面自己的内心，也要勇敢抉择，对吗。”
　　贺晓远安静半晌，终于道：“你、你说太多了。”
　　贺晓远闷着小声道：“重点。”
　　重点啊。
　　陆琛看着男生，坦然笑笑：“重点当然是——”
　　陆琛肯定的语气：“我喜欢你，我觉得你也喜欢我，我们要不要考虑在一起试试。”
　　重点中的重点：“我先表白的，是我追你，你有选择决定权。”
　　贺晓远整个人从里到外从头到脚烧得透透的。
　　他们到底是怎么在情人节这天把整个事态发展到此刻这步的？！
　　如今，陆琛说完了，球来到了贺晓远脚下。
　　to be or not to be，that is the question。
　　而陆琛有一句说得很对，贺晓远认可。
　　那就是人要直面自己的内心，也要勇敢抉择。
　　贺晓远：贺晓远，你的内心是什么？
　　陆琛这时把手机轻轻塞回贺晓远手里，温声道：“我都说完了，没关系，不要有心理负担，你可以慢慢想，慢慢考虑。”
　　贺晓远脑子没嘴快，脱口而出：“你明明不是这么想的。”
　　陆琛笑，承认了：“你说的对，我不是这么想的，我只是说起来好听。”
　　“我最好你现在就答复我，立刻、马上、下一秒。”
　　“最好你点头，我们直接在一起。”
　　就知道。
　　贺晓远抿唇，嘴角没什么意味地轻轻扯了扯。
　　陆琛轻笑，忍不住抬手在男生发顶很快地揉了下：“想吧，慢慢想，我等得起。”
　　态度自然大方。
　　贺晓远看看他，跟着垂眸，这辈子没这么安静乖巧过。
　　不久，表完白的陆琛又自然过渡到了折回沙发端酒喝，喝的时候还转头，不忘提醒贺晓远给徐若萌回个电话。
　　贺晓远回拨了电话，转身、背朝沙发，明显的不自然，露出的耳朵红通通。
　　陆琛抬眸扫到，抿唇笑了笑。
　　手机那头，徐若萌很快接了，接完第一句，小心翼翼：“喂？陆、哥？”
　　贺晓远清了清嗓子：“是我。”
　　手机那头立刻静了，贺晓远也没说话，一时间手机两端谁也没有吭声，相互了然，相对无言。
　　贺晓远：“……”
　　徐若萌：“……”
　　徐若萌：“……”
　　贺晓远：“……”
　　终于，徐若萌小心翼翼：“你、你……脱单啦？”
　　贺晓远默了下：“暂时没有。”
　　徐若萌：“会有吗？”
　　贺晓远：“不知道。”
　　徐若萌：“不知道？”
　　贺晓远：“嗯。”
　　徐若萌懂了：“你还没答复哦？”
　　贺晓远：“嗯。”
　　徐若萌：“你在犹豫什么？”
　　贺晓远默。
　　徐若萌直白现实又很有人生哲学的口吻：“想想他的高管年薪，他一年够你用半辈子。”
　　贺晓远：“……”
　　徐若萌：“还是随便乱花的那种。”
　　贺晓远无语，心道这是钱的问题吗。
　　徐若萌幽幽：“小远啊，格局放大。”
　　贺晓远诚心请教：“怎么放？”
　　徐若萌突然拔高声音道：“不对啊，你要不喜欢他你今天情人节跟人家出来瞎混干嘛？”
　　“你这不是误导人吗？”
　　贺晓远：“……？”
　　徐若萌：“你别告诉我就随便吃顿饭，今天一起吃饭的十个有九个半可都是出来过情人节的！”
　　不愧是多年好友，“你对人家没意思你整天跟我这儿陆哥陆哥的？”
　　又说：“不对啊，你直男啊，不同意直接拒绝不就好了，没答复是什么鬼？”
　　“你难不成还要想想吗。”
　　徐若萌：“这再想想放你这儿不就是也有意思？！”
　　贺晓远：“……”
　　旁观者清这四个字，果然不是说说的。
　　贺晓远没多说：“先挂了。”
　　徐若萌：“那你好好想想吧，有结果了记得告诉我，一定要告诉我，不能瞒我啊。”
　　贺晓远：“嗯。”
　　挂了电话，贺晓远默默地沉沉地吐了口气，缓缓转身，却见陆琛在不远处的沙发旁已经重新套好了西服。
　　见贺晓远打完电话，陆琛神色如常道：“走吧，不早了，我叫了车，送你回去。”
　　“嗯。”
　　贺晓远走向沙发，没说什么，走到茶几旁，端起刚刚的酒喝。
　　陆琛见状道：“别喝了，明天还要上班。”
　　跟着问：“渴了？给你拿水。”
　　贺晓远放下杯子，却道：“我怎么回复你。”
　　直接说吗？
　　当面说，发微信，打电话？
　　贺晓远完全没经验。
　　陆琛看着贺晓远，想了想：“你的花呢？”
　　今天买的那支？
　　贺晓远：“玄关。”
　　玄关入口的一个装饰用的艺术花瓶里。
　　陆琛知道贺晓远面皮薄，直接答复估计会不好意思，便提议道：“如果你的答复是好，就把花插到公司11楼露台，那里有花瓶，我看到了就知道了。”
　　答复是NO的如果，陆琛直接提都没提，无非是不把那支花插到花瓶里。
　　贺晓远应声：“哦。”
　　两人于是离开，所在的度假山庄这边叫的车也到了，贺晓远和陆琛上车。
　　到了公寓楼下，贺晓远先下车，陆琛温声嘱咐：“别胡思乱想，早点睡。”
　　想到贺晓远喝了酒，“明早起不来不用勉强，休息好再上班。”
　　贺晓远站在车外：“好，拜拜。”
　　—
　　梯门开，陆琛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走向沙发，他抬手扯松了领口，面露松散，坐下，靠着沙发，仰头闭了闭眼。
　　这一整天都太赶了。
　　赶工作，赶路，赶飞机，赶着约会吃饭，赶着表白。
　　陆琛闭着眼睛沉了口气，别的没什么，赶就赶了，表白……
　　他现在想想，反思是不是时机不对。
　　感情的事到底不是工作和投资，他固然敢冒风险，小远那边……
　　外套口袋里手机震了。
　　陆琛估计是小远发消息问他有没有到家，他睁开眼睛，伸手到一旁的外套摸手机，摸出来，点开，看了眼，一下睁眼坐直——
　　贺晓远给他发了张照片，照片上：一支玫瑰插在花瓶里。


第82章
　　手机那头, 贺晓远发完消息便拿着手机龟缩着蹲到了地上，脸埋臂弯。
　　太——羞人了！
　　——不久前，他刚回公寓。
　　路上还想冷静些理智点, 好好想想, 尽早答复。
　　结果进门，抬眼看到楼梯下那根石柱上摆着的之前徐若萌特意送他的装饰用的琉璃瓶, 走过去，盯着看, 他就开始有些挪不开脚。
　　有句带颜色的笑话说过, 说男人从小到大都对洞啊孔啊这些东西特别感兴趣。
　　那一刻，贺晓远站在花瓶前，盯着瓶顶的开口看，没别的，就是特别想把手里的花插进去, 特别想, 特别特别。
　　贺晓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那时候到底是怎么想的, 似乎是全凭本能的抬起了手, 等反应过来, 花已经插进花瓶里了，他看着, 意识到什么，不忍直视地闭眼、扶额——他对陆琛果然也是有意思的！
　　果！然！
　　贺晓远这辈子的表情没这么丰富过：一会儿挤眉毛一会儿皱脸一会儿叹息, 跟身体不舒服时的喟叹似的, 五官挤来跳去。
　　贺晓远，你行啊。
　　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直男？
　　什么时候？
　　多久了？
　　你自己以前都没发现吗。
　　贺晓远站在玫瑰花前兀自消化。
　　还没回忆思考他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对陆琛有意思的, 徐若萌发来消息：【？】
　　贺晓远站在楼梯口, 低头捧手机：【？】
　　徐若萌：【怎么样了？】
　　贺晓远想了想, 没打字，手机举起，对着面前的玫瑰花拍了一张发过去：【照片。】
　　徐若萌：【？】
　　徐若萌：【你从外面回公寓了啊。】
　　徐若萌：【陆哥走了，你一个人啊。】
　　贺晓远按着语音键举起手机到唇边，三言两语的说了跟陆琛之间玫瑰插花瓶的约定。
　　徐若萌：【！！！】
　　徐若萌：【你插了啊！！！】
　　徐若萌：【你这不就插了！！！】
　　徐若萌：【你答应了？】
　　跟着把电话拨了过来。
　　贺晓远一接通就听到那头徐若萌的尖叫：“你同意了！！！！？你是不是同意了！！！？”
　　动静大得贺晓远把手机都拿远了一些。
　　徐若萌：“快说！”
　　贺晓远如实道：“我把花插花瓶了，他还不知道。”
　　徐若萌立刻嚷嚷，毫无美女形象：“那你赶紧让他知道啊！我都知道了他还能不知道吗！你是不是拎不清啊，给我发照片都不给他发，趁着现在还没过12点，赶紧的！”
　　？
　　贺晓远：“12点怎么了？”
　　徐若萌就没见过这么傻的。
　　“12点不到你答应他，你们不就是今天情人节在一起了吗？明年情人节不就是你们的纪念日！？”
　　贺晓远：“……”
　　徐若萌恨铁不成钢：“挂了挂了挂了，你赶紧。”
　　电话跟着便挂了，公寓里瞬间恢复了安静。
　　贺晓远捧着手机看面前花瓶里的玫瑰花，眼神直勾勾的。
　　现在，就发？
　　发吗？
　　发吧。
　　贺晓远挺冷静地发了，照片嗖一下传上了聊天框，跟着意识到等陆琛看到就算“尘埃落定”，贺晓远的魂儿又烧了起来——这就算答应了？这就约等于在一起了？这就差不多是脱单了？不再是自己一个人了？
　　谈恋爱了？
　　有男朋友了？
　　贺晓远蹲在地上脸都红了。
　　过了会儿，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手机静悄悄的，陆琛没回。
　　没看到？
　　还没到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