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没有人爱他
房间光线昏暗,浮尘在空气中飘荡。 十六岁的闻璟行靠在床边,后背蜈蚣似的爬着几条鲜红隆起的血痕——是闻老爷子用戒尺打的。 严厉的惩罚并没有让他规矩上进,反而愈来愈顽劣不堪,不管怎么打,闻璟行依旧紧紧地咬着牙,不肯松口,不肯道歉,梗着脖子说自己没有错。 气得老爷子一棍子甩在闻崇明身上,骂道:“你看你养的什么玩意儿!” 闻崇明罚他在家祠跪了一下午,傍晚时才得以起来。 房间的门被敲了敲,家里的阿姨在外面轻声说:“小少爷,饿了吧,下楼吃饭吧。” “我不饿。” “怎么会不饿呢,都一天吃饭了。” 闻璟行觉不出疼,也觉不出饿,只觉得吵,不耐烦道:“我说我了不吃。” 门外传来温和的男声,“我来吧。” 闻珏推门进来,“屋里这么暗,怎么不开灯。” 他伸手按开了墙上的灯,照得闻璟行下意识用胳膊挡住眼,适应几秒后才重新睁开眼。 “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闻珏挨着他坐在地毯上,伸手揉了揉他的后脑勺,短短的发茬又直又棱,可摸上去是柔软的,并不扎手,像他弟弟这个人一样。 “爸好像很生气,听说爷爷又训你了?” “我没错。” “我有说你错了吗?来,跟大哥说说,是因为什么事,为什么你要打王麟的小儿子,他不是你的同班同学吗?” 王麟是界里一位房地产老板,也是闻氏的股东。 “他嘴贱。” “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你就要把他的鼻梁骨打折。这次幸好不是什么重要的部位,下次打坏了重要部位怎么办,你已经十六岁了,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闻璟行皱起眉,看着地上摆着的航天乐高,他和闻珏一起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搭建好的。 他攥紧拳,眼眶有点红:“那傻逼骂我命硬,是扫把星......把咱妈克死了。” 空气安静几秒,闻璟行抬起胳膊,用力的抹了把眼睛。 “对不起,我收回刚才的话。”闻珏揽住他的肩膀,捏了捏,说:“等下回他再骂你,叫上我,大哥跟你一块揍他。” 闻璟行原本还紧绷的脸,一秒破功笑了出来。 闻珏也跟着笑,起身朝他伸手,“好了,下去吃饭吧,阿姨煲了你爱喝的椰子鸡汤。” 闻璟行犹豫两秒,虽然有些丢人,还是握住了闻珏的手。 下楼时,他问闻珏,“大哥以前说妈妈的拿手菜是椰子鸡汤,你和爸都最喜欢喝,真的很好喝吗,有阿姨做得好吗?” 闻珏看着他,眼底浮现一抹心疼,想了一下,说:“这不重要,以后会有人比妈妈煲得更好,会做给你喝。” 有闻珏在,家里的气氛和睦不少,也没人再理会犯错误的闻璟行。 他默默地在桌子一角喝着汤,听着他们轮番夸赞闻珏,不管闻珏做什么事,说什么话,他们都很满意。 尤其是最近闻珏被慈善组织授予了什么奖,让闻氏也跟着添光彩,口碑大幅度提升。 闻璟行抬头看了看表情慈爱的父亲,他放下碗:“我吃好了。” 除了闻珏回应了他,其他人并不理他。闻璟行习以为常,上楼关上房门,然后打开电脑,搜索捐款平台网址。 救助平台的信息很多,闻璟行没有耐心一条条去看。 他随便点开一个匿名救助链接,满屏的信息,有一则吸引住了他。 简介很短,是名孤儿,同他一样没有妈妈。 仅仅三秒钟时间,闻璟行做了决定,收藏了救助链接。 可是他并没有钱。 平时吃穿用不缺,闻崇明并没有给他太多零花钱,自己也没有攒钱的习惯。 突然想起什么,他打开衣橱,从最上层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 里面是妈妈留给他的平安锁,嘱咐家里人出生时挂在他脖子上。 生他时因为难产大出血,家里人都在手术室外守着,闻璟行被抱出产房就送去了保温箱,没有人记得这件事。 平安锁是纯金的,刻着藏语:平安一生,锁身镶着一圈玉,垂着的金流苏闪着耀眼的光泽。 闻璟行并不知道价格,拿去金店一问,居然可以卖到五十万。 后来他才知道,金店老板骗了他,价格少说了一半。 闻璟行把平安锁当掉之后,拿着支票去了妈妈的墓前。 看着黑白照片中和自己又几分相像的、娴雅又陌生的女人,闻璟行想着,妈妈一定不会怪他,也会支持他,因为他是做好事。 其实他比谁都清楚,这只不过是自我安慰、讨个安心罢了。 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像他大哥那样的善心,只是想搏一搏闻崇明的欢心。虽然平常总是顶嘴,做的事让他很生气。可他还是想得到那么一点夸奖,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句。 由于未成年,闻璟行捐款失败,必须有家长协助证明。 于是闻璟行用了闻珏的身份信息,完成了资助。 不久后,他收来一个信封,里面是红色封皮、金色字体的捐款证书,还有一封被救助人的回信。 可惜惩罚来得太快,当他把证书拿到闻崇明面前,期待着能得到他一句认可时。 闻崇明问他钱哪来的。 他如实告知。 下一秒,闻崇明气得将证书撕了个粉碎。 没有夸赞,没有认可,给他的只有一耳光。 到这里,闻璟行突然反应过来,这是梦,他又做了这个梦,梦到过很多次。 接下来他被打得会摔向一边,头重重磕在大理石桌角,鲜血遮得眼睛睁不开,耳鸣半个月。 梦里感觉不到痛,是假的。 相反,他觉得痛得更加清晰,每做一次这个梦,痛感就会愈发强烈。 闻璟行已经做好准备,闭上眼睛迎接,可这次他却没感到疼,触碰到一片柔软——他被人护在了怀里。 温柔的花香包围住他,十六岁的闻璟行睁开眼,见到了伤痕累累、年幼的阮迎。 闻璟行醒了,胸前起伏着。白色的天花板由模糊到清晰,伸手抹了下眼角,指腹沾上湿润。 他缓了好一会儿,坐起身,伸手捏了捏鼻根。 “醒了啊。” 楚江进来,给他倒了杯温水,拿起床头柜上的营养补剂和胃药,“胃疼吗,要不把这药吃了吧,先喝这个。” “不用。” “那喝口水吧,看你嘴唇干的。” 闻璟行没接,问:“你怎么在这儿?” “啊?”楚江愣了愣,“你喝多了,我不放心就过来了,没走住了一晚......璟哥你不记得昨晚的事了啊,比如你听到的,或者说的一些什么话?” 闻璟行盯他两秒,笑得阴沉,“怎么,你还真想让我跟大哥抢人?” 楚江一噎,尴尬笑两声,“你还记得呢,我那真是瞎说的,千万别往心里去。” 此时,楼下门铃响了,楚江连忙道:“肯定是李谨来了,我去开门。” 家里没保姆,楚江又是生活废物,粥都不会熬,让李谨过来带点吃的给闻璟行垫垫胃。 最主要的还是他嘴笨,净说错话,李谨比他有文化,又会说话,让他帮忙来劝劝。 谁知李谨上来就阴阳怪气,“啧,真是风水轮流转啊,璟哥你也有今天。” 楚江都惊了,“李谨你胡说什么!” 闻璟行本就不太好的脸色,更加难看,冷声说:“你以为你就有机会了?” “璟哥,我比你看得清。”李谨轻叹口气,“心里难受吗,难受你也应该受着,现在能体会到阮迎的心情了吗?” “李谨你中邪了?!你他妈说的什么狗屁话啊!” 楚江前面听得一头雾水,后面越听越来气,他这是来帮忙劝人的吗,这是撺掇着不嫌事大,“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这事能赖咱璟哥吗?那阮迎欺骗璟哥感情把他当替身,整天装得跟朵小白花似的,能是什么好人啊,真是看走了眼——” 李谨转头看他:“你给我闭嘴。” 闻璟行抄起桌子上的水杯砸了过去,掉在地毯上没摔碎,水撒了一地:“你他妈再说阮迎一句试试。” 楚江:“......” 操! 合着就他里外不是人是吧! 楚江这辈子也不想掺和这破事了,转身出了房间,顺便还把门带上了。 李谨弯腰把杯子拾起,放在桌上,“早就想跟你说了,你这脾气改改吧,也就阮迎性格太好才能受得了你。” 闻璟行眼睑一跳,眉宇间凝起戾气,“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知道,阮迎和你大哥在一起这件事,你这段时间一直硬挺着装没事人。但你心里再窝火,也不该怨阮迎,他只不过是把你当初怎么对他的,再还给你。除了这次订婚,还有姜随比赛那事,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出手帮了他,可能还有一些我不知道的......璟哥,你就没想过,你在做这些事的时候,考没考虑过阮迎的感受,哪怕是提前问过他一句?” “可是他——” 闻璟行下意识想反驳,却什么也没能说出。 “你是不是又想说,因为阮迎爱你,所以你做这些,他也不会计较不会埋怨。可现在你也知道了,阮迎不爱你。没了这个前提条件,就你做的这些事,就算他爱你,你觉得他还会继续和你走下去吗?” 李谨知道有些话对于闻璟行来说很残忍,但他不得不说:“璟哥,阮迎不是因为你做的这些事离开你的,是他根本就没想过留下。” 空气寂然无声,听得见闻璟行愈发沉重的呼吸。 半晌,他哑着嗓子问:“那我该怎么办。” 他抬眼看向李谨,眼睛发红:“我爱他,我没想过没有他的生活......我没了他不行。” 李谨长叹口气,摇摇头,“璟哥,你需要改的地方还有很多。具体怎么做,我也不知道,这只能靠你自己。” 感情是最难看清、让人捉摸不透的,他自己都弄不明白,更别说去给别人指引方向。 李谨拽着楚江走了,告诉他这段时间别再来烦他,让闻璟行一个人好好想想。 闻璟行从天明想到天黑,空的烟灰缸塞满烟蒂。 脑中跟放幻灯片似的,自动播放着这一年多以来,他与阮迎生活的点点滴滴。 他想起阮迎给他的备注,说“两个玉是无价之宝”;想起阮迎要和他一起过立春,喝醉酒给他打电话说想他;想起阮迎冒死冲进火场抱出来的画...... 窗外随风摇曳的玉兰树,到这个季节,花已经不多了。只剩几朵藏在微微发黄的叶子中央,倔强地唱着最后的歌。 闻璟行终于想明白了。 在这段感情中,原来深陷于里不可自拔的人是他,原来爱惨了的人也是他。 原来阮迎真的不爱他,原来真的没有人爱他。
作者有话说:
稍微剧透下,后面阮迎知道闻二是真正的救助人后,不会因此爱上他的。
第65章 可是我没有
楚江回去后,生了一天的闷气,气得连口水都没喝。心想他把这些人当朋友,他们只当他是傻逼,还不止这一次。 他痛定思痛,就像先前决定的,再也不掺和这破事。 可没两天气消了,又开始担心闻璟行再出什么事,要是想不开跟他大哥去抢人怎么办,兄弟阋墙这种丑闻要是在圈里传开,可真就麻烦了。 楚江犹豫再三,还是拉下脸给闻璟行打了个电话,没人接,发消息,也不回。 正好他爸需要去闻氏大楼一趟,批个部门的条子。楚江让他歇着,亲自跑了一趟。 批完条,楚江坐着管理层的电梯,直达总经理办公室楼层。 前脚刚迈出电梯,后脚就听见闻崇明大发雷霆的怒吼声,回荡在空旷的楼层。 肖宁站在办公室门口,黑色的文件夹甩在他身上,纸张纷纷扬扬地落了一地,随后闻崇明气汹汹地从办公室出去。 楚江快步过去,弯腰帮着肖宁一块捡,问:“这怎么回事啊。” 肖宁一脸苦逼,“老板已经三天没来上班了,闻董事长知道后很生气。” “没来上班?”楚江回头看了眼,“那他爸这是要去找他?” “是要去,但应该找不到。董事长不知道老板在锦川有套别墅,没在他名下,查不出来。他问我,我也没说。” 楚江松口气,拍拍肖宁的肩,“不愧是肖特助,做得好。” “......楚先生,你要是有空,去看看老板吧,我不好说什么。” “成,我正要去。” 楚江开车直奔锦川庄园,用肖宁给他的门卡刷卡进门。 “璟哥?璟哥?” 家里很安静,楚江喊了两声,回应他的只有自己的回音。 “......这上哪去了,是不是没在这啊我操——”楚江吓得一抖,用手捂住胸口,看着楼梯拐角飘窗底下坐着的人。 闻璟行正抽着烟,直直地盯楼梯墙。几天不见,他竟瘦得脸颊有些凹陷,长出的胡茬衬得人些许憔悴。身旁竖着瓶威士忌,已经喝了大半。 “......你没事儿在这坐这干嘛呢? ” 闻璟行对他置若罔闻,只是仰头看着前面。 “看什么呢这是......” 楚江顺着他的视线,抬头,瞥见贴着淡色玉兰花墙纸的楼梯墙上,嵌着幅彩色素描肖像。 边上的蝴蝶画得跟真的似的,下一秒就要从框里飞出来。 同样的,中间的人也惟妙惟肖,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是谁。 楚江有些悲伤地想,他不懂艺术,可是能觉出来阮迎画得是真好。 七八分像的五官,气质神态迥然不同,让人一眼就能看出画的是谁,可偏偏闻璟行看不出,被蒙在鼓里这么长时间。 当真相被撕开,人清醒真是一瞬间的事。以前看不清的,捉摸不透的,此刻一目了然。 闻璟行取出唇间的烟蒂,从鼻腔滚出烟雾,嘲弄地笑,“狗屁‘在心里了不用看’,原来画的根本不是老子。” “......璟哥。” 楚江凑过去,闻到浓烈的酒味。见他抓起酒瓶要往嘴里送,连忙上前夺,“别喝了别喝了,我不是矫情,你胃是真受不了。” “滚,别他妈管我。” 闻璟行劲儿大,一把甩开他。楚江挨了一巴掌,也顾不得疼。还没等再去抢,闻璟行嘴唇蓦地一白,棕色的酒瓶滚在地上。 他手攥紧腹部的衣服,突然吐了出来。胃里没什么东西,吐出的只有混着血丝的酒液。 楚江吓得额头滋滋冒汗,想打急救,又怕救护车来的晚,便给闻家的家庭医生打了电话。 简单地叙述完情况后,医生让他看着闻璟行别乱动,他很快就到。 闻璟行吐得已经没东西可吐了,胃开始痉挛,手控制不住的颤抖。 楚江心疼坏了,也不敢轻举妄动,“璟哥你疼不疼啊,要是疼了就说出来,一会儿医生就到了。” 他记得几年前闻璟行喝得胃穿孔那次,在他们面前向来矜高的人,竟不停地救护车上说着:“妈妈,我好疼啊,妈妈你怎么都不来看看我......” 可这次闻璟行意识恍惚间,嘴里念叨的却成了:“阮迎,我真的好疼。阮迎......宝宝,我好想你。” 看着他哭着喊着阮迎的名字,楚江也红了眼,难受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肚子里没什么墨水的他,竟想起这样一句话:上帝只会给人授予能跨越过的考验。 可他妈的这上帝,到底是在考验谁。 所幸没什么大碍,胃被酒精刺激得有些痉挛。医生打完止痛剂,挂上了水。 走之前嘱咐楚江,这段时间忌酒,饮食清淡,千万不要再空腹酗酒,输完这两瓶,吃些食物垫一下,最好是面条。 等医生走后,楚江打电话叫私厨做了清鱼汤面,嘱咐面条煮得烂糊些。 挂完第一瓶水,楚江正准备换另一瓶,闻璟行血液里的酒精挥发的差不多了,已经醒了过来。 大概是止痛药效过了,他紧皱着眉,倒抽了口气。 “璟哥,你先别动,等我把这针插上。” 照顾闻璟行都照顾出经验来了,楚江利索地把针插进,挂好水。弯腰把他的手抻平,轻轻放在垫子上。 “千万别动,该出血了。” 闻璟行抬起另只手按了按太阳穴,哑声问:“我怎么了。” “喝酒喝得太多,胃里不得劲儿了,我叫你家的医生过来了。”楚江平日吊儿郎当的样,难得严肃,“璟哥,你说一有事就糟蹋自个身子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沉默须臾,闻璟行只是说:“帮我倒杯水吧。” 楚江叹了口气,去拿桌上的热水壶,里面是空的。又去茶水间接水,净水器里一滴水都没有。打开下面的橱子,也全是空水桶。 “......他妈的,这是过日子吗?” 等烧完水拿到楼上一看,楚江恨不得急眼了,把水杯往桌上一墩,去抢闻璟行手里的烟,扔在地上狠狠碾了两脚,“璟哥你是真不要命啊!” 闻璟行敛眉,“别烦我。” 伸手又去拿床头柜上的烟盒,下一秒被楚江夺了去,扔到一边。 楚江抹了把湿润的眼,攥紧软烟包,“璟哥,别糟践自个身体了行吗?实在不行,咱就换个人喜欢吧,非得是阮迎吗?” 他宁愿闻璟行和姜随复合,虽然那时候闻璟行也不好受过一段时间,但至少姜随还没那么大能耐让他跟抽干了命似的。 面对楚江的近乎歇斯底里的恳求,闻璟行显得尤为平静。 沉默几秒,他低哑道:“你知道当初姜随走了,我为什么没去找他吗。” “......为什么?” “我那时候一直觉得自己很爱他,可他一声不响地出国后,这份感情就没了,突然就没了。很长时间里,我已经记不起那几年和他在一起时发生的事情,说过的话。后来我想明白了,我那时喜欢姜随,只是因为他说他喜欢我,当他说出我比不上大哥那句话时,我就已经对他什么感情都没有了。” “璟哥......” “阮迎也是,我一直以为他喜欢我,爱我,可他——”闻璟行眼眶通红,眼神间是知道真相后又不能改变的无助,“他既然不喜欢我了,也会像上次一样,我以为我很快就能忘了他,这份感情很快就没了。可是没有,我还是爱他,就算他不喜欢我,我也爱他。很多次我都想把他绑回来放身边守着,他心里有没有我都行,我光是看着他的人就满足了,可我......不能那么做。” 楚江点点头,叹口气,“我明白,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撕破了兄弟间的脸面。” “不是因为这个。”闻璟行抬眼看他,嘴角扯出抹苦涩的笑,“那可是我大哥啊,他那么好,所有人都喜欢他。阮迎和大哥在一起,会比在我身边更好。他从小到大吃过很多苦,我又做了错事让他难过......我想让他开心些。” 他一时无言,愣愣地看着眼前人,很难相信这是闻璟行会说出来的话。 楚江此刻终于明白了,闻璟行这样的人,是怎么能忍受阮迎欺骗他、把他当成闻大哥的替身的。 因为闻璟行太自卑,又太爱阮迎。 医院门诊外,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坐在叫号椅最里面的人,有个Omega对身旁的Alpha说:“信息素都这样了,他怎么不吃药啊,还来人这么多的地方......” 阮迎戴着口罩,露在外面的脸很红。因为喘不过气,呼吸有些粗重。 门诊号终于叫到他,阮迎进去,摘了棒球帽和口罩。短短几秒,浓烈的玉兰花香充盈整个房间。 医生轻轻皱起眉,问:“你又滥用药了吗?” 面诊的医生是位三十多岁的男性Omega,阮迎每次发情期紊乱,都会挂他的号。 阮迎摇摇头,“我一直按照剂量服用的,以前一直有用,可这次好像一点药效都没有了。” “过期了吗?” “应该没有的,是上个月新拿的药。” 阮迎把抑制剂递给他,医生看了看,说:“确实没什么问题,跟我过来一下,先做个激素检查吧。” 抽完血,等了大约四十分钟,结果出来了。阮迎到二楼取了单子,回去拿给医生。 他看了看各项数值,指了指一处红色加粗的数据:“性激素水平这一栏已经异常了,是引起你发情期紊乱的主要原因。” “为什么会这样?” “你有稳定的Alpha伴侣吗,有没有过临时标记?” “......以前有的。” “问题就在这里,你发情期间没有太强烈的反应,和Alpha信息素有关。大概对方的信息素很优质,有很好的抚慰作用,可能你已经习惯了,所以什么都感觉不出来。” 阮迎一怔,犹豫地重复:“Alpha的信息素?” “嗯,是这样。” 医生拿过圆珠笔边写边说:“我给你开一剂注射药,先降下你性激素的水平。然后给你换另一种抑制剂,先吃上两天试试。” “麻烦了。” 开好药方,临走前医生又说:“要是后续抑制剂效果不大的话,最好还是找一下那位Alpha,暂渡一下发情期。如果实在是不方便,有更优质的Alpha信息素也是可以的。不过我这都是作为医生外的建议,你姑且听一听就好。” 阮迎缓缓地点点头,推门出去,忽地觉得这玻璃门是这样的沉。 他拿着药方,去药房拿了药,又回去打了小针。 针头刺破皮肤,疼痛之间带来莫名的爽感。随着透明冰凉的药液推进身体,阮迎感觉身体轻松了不少。 思绪游离间,想到医生给他的建议:用Alpha的信息素抚慰,或者找一位更优质的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