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宝石蓝色
阮迎醒来时,屋内光线昏暗,窗外天空浮着四月玫瑰色的晚霞。 他茫然地思考几秒,反应过来自己竟从中午睡到傍晚。 闻璟行从医院送他回家后,突然有个急事需要回公司处理,说晚上再过来。 阮迎起床后有些饿,打算简单煮个速食通心粉应付晚餐,还没等走到厨房,门铃响了。 京城一家有名的私房菜送来了餐,订餐的人是闻先生。 菜品精致清淡,鱼汤雪白浓香,都是阮迎喜欢吃的。 手里的保温快餐盒透着热,阮迎的心也跟着热。 大约晚上八点半钟,闻璟行摆着张脸进了门,颇为不爽:“妈的,别住这儿了,明天就搬。” 阮迎疑惑:“这是怎么了?” “住你隔壁的大妈怎么回事,拉着我跟物业讲了半天什么电箱,要不然我早回来了。” 同样遭遇的阮迎深表同情,但还是没忍住笑出声。 “还笑。”闻璟行看了眼餐桌上的餐盒,“饭都吃了?” 阮迎乖巧地点头。 闻璟行嘴角生出抹笑,伸手捏了下他的脸颊,“多长点肉,还是瘦。” 等他转头看到被收拾打包放在阳台的东西,瞬间黑了脸。接着瞥到两人的合照还放在原处,脸色又缓和了些。 阮迎没见过比闻璟行还好猜的人,他开心了,不开心了,十有八九都写在脸上。 虽然喜欢生气,但也十分的好哄。 阮迎便顺着毛撸,上前拉住他胳膊,软声软气:“我还以为闻先生不回来了,对不起啊,我这就把你的东西收拾好。” 闻璟行摆着脸甩开他,“少装乖。” 他非要自己收拾,可摆放的东西一团糟,最后还是阮迎又整理了一遍。 闻璟行看到送阮迎的手表也被放进箱子,他“啧”了一声,伸手打开表盒。 手写的生日卡片落在地上,背面朝上,闻璟行拾起来放了回去。 他取出手表,拉过阮迎的手,将表带轻轻扣在腕间。 “给你买了就好好戴着,放着它能生小的还是怎么着?”闻璟行伸手轻捻去他头上的一片碎纸,“还有送你的羊脂玉,怎么也没见你戴过?” 羊脂玉? 阮迎怔了怔,想起闻璟行是送过他一件礼物。但被他放进抽屉了,至今都没拆开包装。 他揉了下鼻子,说:“平时上课要画画,戴在手上容易弄脏。” “戴在哪儿?”闻璟行盯着他,眼神深了些。 “......” 阮迎缩起脖子,小声说了句抱歉。 “拿过来。” 阮迎只好乖乖去拿,在抽屉里放了将近半年,连包装盒上的丝带都未曾抽开。 闻璟行心里潮起一阵火,森森道:“我送的东西你就这么不稀罕?” “不是的。”阮迎抿了下唇,抬眼看他,“我没想过要你的礼物,只要能看见闻先生,我就知足了。” 闻璟行紧盯着他的脸,想找出一丝一毫奉承讨好的痕迹。 可对方清亮的眸子,真诚而坦然,不掺半分做作。 火蓦地就熄灭了。 他冷哼一声,“你倒是嘴甜。” 闻璟行拆开了礼物包装,启开浅绿色丝绒盖,取出一条黑绳白玉的吊坠。 “过来。” 阮迎听话地凑过去,修长的手将羊脂玉系在他颈间。 浑白的玉贴在皮肤上,温润冰凉。阮迎颈间皮肤冷白,衬得这玉更是无暇。 闻璟行自诩眼光好,看见这玉第一眼,就知道戴在阮迎脖子上准合适。 他心情不错,难得嘴上冒出几句夸人的话,“这玉干净,人也干净,好看。” 听到“干净”这个词,阮迎脸色有些苍白,垂下眼睛,“我不干净的。” 闻璟行没能瞧出阮迎的不对劲,大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什么傻话。” ...... 周末中午,蒋繁订了餐厅举办庆功宴,庆祝第一期课程的顺利结束。 阮迎不太喜欢去热闹的地方,但也不好扫大家的兴。 饭桌上大半都是学生,年轻又有活力,总是能说出些好玩的事儿。阮迎坐在一角,捧着果汁杯看着他们笑。 过了一会儿,有几个学生过来,是章炀和那两个学生。 章炀低着头把手里的信封递给阮迎,没了嚣张的气焰,顺着眼,“阮老师,这是您替我们交的钱......真的很对不起。” “没事。”阮迎只是笑着接过,没说别的,“好好考试。” 章炀和另外两人给他鞠了个躬,回到了自己的餐桌上。坐下时又看向阮迎,正对上视线,他慌张地转过头。 一旁的小周朝阮迎打趣,“头一次看这小子这么老实,爽死我了。大家都说是你那一巴掌,把这小子扇服了哈哈......” 阮迎尴尬地喝了口果汁。 结束后,蒋繁开车送他回去。 路过某条商业街的时候,他说那家会所已经被查封。工商局查到违法经营,经营者也被拘留了。 阮迎一愣,看向窗外,店面已经空了。 他心里隐隐约约觉得,这和闻璟行有关。不管怎么样,这次的事阮迎都应该好好谢谢闻璟行。 蒋繁打着方向盘转弯,阮迎正巧看到前面是一家奢侈品店,正是闻璟行常穿的品牌。 他让蒋繁把自己放在这里,说要进去买件东西。蒋繁正好也没事,陪他一起进去了。 阮迎进门,一眼看到玻璃柜中央摆着的那条深黑色印花领带,典雅而稳重。 他指了指,“麻烦拿这个我看一下。” “好的。” 柜台小姐递到他手中,又从旁边拿出另外一条,说:“这两条是一个款式,只是颜色不同,您可以看一下。” 阮迎把视线移到她手上,表情微怔。 领带是宝石蓝色的,矜贵傲气。和另外一条虽款式相同,气质风格迥然。 愣神间,一旁的柜台小姐轻声询问:“请问您更中意哪一款呢?” 阮迎抿着唇,犹豫片刻,指着宝石蓝那条,“帮我把这个包起来吧。” 出了门,蒋繁问阮迎领带是要送给谁。 阮迎说:“送给闻先生,那天他正巧也在会所,出手帮了我。” “就是那天在餐厅见的你那个客户?” 阮迎点了点头。 他们上了车,蒋繁一边转着方向盘一边皱着眉,说:“从上回见他我就想说了,怎么感觉看他那么眼熟,好像以前见过一样。” 大概是你女朋友的相亲对象吧,阮迎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没敢往外说。 “哎呀算了,想不起来了。”蒋繁感叹一声,“那次救你的人我记得姓闻,这次也姓闻,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别是一个人吧?” 没等他回答,蒋繁又自言自语,“我胡说什么呢,光看岁数也不是啊。” 阮迎低头抠着手指,一言不发。 狭小的浴室热气氤氲,阮迎窝在热水里,想着那家会所关门的事情。 一开始只是怀疑,之后越想越笃定和闻璟行有关。 阮迎从浴室出来后,给闻璟行打了个电话。 很快就接通了,闻璟行的声音带略显疲惫,“有事儿?” 阮迎问他:“还在忙吗?” “嗯,还有一点,马上就处理完了。” 阮迎本是想说给他买了感谢礼,可话到了嘴边竟说不出口,顿了顿,道:“明天我休息,想做些吃的给你送去,可以吗?” “麻烦,我这么忙,哪有空见你。” “那就不打扰了”还没说出口,紧接着又听见他说:“我想喝你做的椰子鸡汤。” 翌日中午,阮迎带着做好的饭去了闻璟行的公司。 他是第一次来闻氏集团的大楼,问了工作人员才找到闻璟行办公的主楼。 阮迎给闻璟行打了电话,大概是在忙,并没有人接。 他在一楼大厅等了一会儿,正打算去前台问问,一个女人叫住了他。 “请问是阮先生吧?” 阮迎点点头。 她微笑着说:“闻总交代过我,他现在正在忙,我先带您去他办公室吧。” “好,麻烦你了。” 闻璟行的办公室在十四楼,女秘书带着他进去。 办公室很大,又很空荡。物品摆放的井然有序,书橱里的文件夹都用首字母顺序排好。 意料之外的不像闻璟行的风格,毕竟在他家里的时候,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顺着视线,看到书橱正中央摆着的东西时,阮迎愣住了。 他走近了,确定没认错,是曾经做的那个彩塑金蟾。 竟然是放在这里,阮迎一直以为闻璟行给了那个客户。 女秘书在旁边说:“这个好像是一位大艺术家的作品,据说是非常名贵,闻总都不让旁人碰的。” “......他和你说的吗?” “是啊。上次我看顶上积了灰,想拿下来擦一擦,手还没碰到就被闻总叫住了,狠狠地把我批了一顿。要不是很贵重的东西,闻总也不会发那么大火。” 阮迎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是笑笑。 女秘书走后,阮迎把打包盒从保温袋里拿出来,摆在办公桌上。他想把鸡汤盛进小一点的碗里,打包盒的盖被烫得有些难开,使劲抠开时盖子上的汤汁溅到他眼睛里。 阮迎根本没空管,赶紧抽纸去擦溅到桌子上的汤,幸好没有弄到文件上。 桌上的盆栽旁有个倒扣的相框,也溅了些鸡汤。阮迎用纸擦干净,下意识地想把相框翻过来。 还没翻,这时候办公室门开了,他把相框放了回去,回头看见进来的闻璟行。 这会儿才感觉到眼睛火辣辣地疼,阮迎使劲眨了眨眼,应激性的泪水溢出眼眶。 闻璟行一进门,就看到阮迎红着一双眼,噙满泪水。 他眉头一皱,大步走过来,想问他好端端地哭什么,是不是又被谁欺负了。 视线落到他身后的办公桌上,相框被人移了位置,阮迎显然是看过了。 是他和姜随曾经的合照。
作者有话说:
哥,咱差不多得了,再爱就不礼貌了。
第23章 跟我回家
闻璟行眉心一跳,下意识地想解释,却什么也说不出。 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解释,有什么需要他解释。 说好听点他们是情人,说难听点就是炮友。所以他说什么、做什么,留着谁的照片,心里住着什么人,和阮迎都没关系。阮迎都不应过问,僭越不应越的线。 但这些话到了嘴边,他仍然说不出。 因为阮迎未免太过伤心,低头揉着眼。大概是怕他生气,声音强装镇定,“我先去趟洗手间。” 说完,阮迎便快步走了出去。手挡着眼,看不清表情。 闻璟行看到桌子上摆着的奶白的鸡汤,餐盒里盛着的炒虾仁和玉子烧,轻轻叹了口气。 小情人怎么说也是好心来给他送饭,应该哄一哄的。 阮迎在洗手间弯着腰冲了好一会儿,眼睛才没那么痛了。 他扯过墙上的纸巾擦了擦脸,兜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是日历提醒, 距离特别标注的农历日期还有15天。 阮迎怔了怔,尔后想起今年是闰四月,所以爸妈的忌日会提前一个月。 他手指摩挲着屏幕,喃喃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阮迎回到办公室时,闻璟行正在吃饭,碗里的鸡汤已经喝了一半。 他放下汤匙,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盯着阮迎的脸看:“怎么去了这么久?” 阮迎没说话,只是摇摇头,额前的湿发衬得脸色愈发苍白。 他没看闻璟行,低着头去拿放在沙发上的通勤包。 旁边传来略显别扭的一声,“我把照片收起来了。” 阮迎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但也没心思去问。点了点头,说:“闻先生,我先走了。” 他要走,闻璟行抓住了他的胳膊。 阮迎红着眼睑,声音疲惫:“我真的有点累了,想回去休息。” 空气沉静片刻,胳膊上的手松开了,阮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闻璟行脸色愈发阴沉,一脚踹倒了座椅。吓得送下午开会资料的肖宁一抖,又默默地关上了门。 办公桌的抽屉敞着一条缝,露着相框一角,姜随笑得眉眼弯弯。 闻璟行敛着眉,伸手“砰”地一声关紧了抽屉。 出租车进入桥下隧道,陷入昏暗。 阮迎看到了车窗上映着的自己的影子,像是一面窥探镜,他的丑陋、扭曲和不堪无处遁形。 紧接着一帧一帧的画面,在眼前飞速却清晰的闪过。 脏乱的院子,墙根地下东倒西歪的酒瓶,树干磨掉皮的枣树,雪地里溅着的血迹...... 阮迎不受控制地陷入回忆,直到司机提醒思绪才回到现实。回到家已是疲惫不堪,倒在被子里蜷缩着身体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间有人砸门。 随后他被滚滚浓烟呛醒,听见外面有人大喊:“电箱着火了,楼烧起来了,大家拿着值钱的东西快跑啊——” ......
下午六点钟的会议已经准备好,十分钟后开始。 肖宁站在会议室外摸鱼,正刷着短视频呲牙乐,下一条本地新闻让他瞪大眼睛闭了嘴。 他看了眼办公室,里面的人都到齐了。自己若是现在进去耽误了会议,闻董事长估计会把他宰了。 可上次阮先生的事情,就是他被迫告诉闻董事长的,一直以来心里都对老板很愧疚。 肖宁使劲攥了把头发,干脆眼一闭推开门进去了,轻步走到闻璟行旁边,弯着腰小声说:“闻总,有个事您要不要听一下?” 闻璟行低头看着平板上的项目策划案,“谁的?” “那个,阮先生的。” 触控笔在屏幕上狠狠一戳,闻璟行厉声道:“滚,我不想听到他的任何事。” 肖宁识趣地闭了嘴,悻悻坐到后面的椅子上。 他屁股还没坐热乎,闻璟行朝他勾了下手,“过来。” 肖宁乖乖过去。 闻璟行:“说。” 这给肖宁整不会了,不是说不想听吗? “就是我刚刚看到本地新闻,说阮先生住的小区居民楼着火了。” “那你他妈的不早说!” 闻璟行把平板摔在桌上怒声道,引得会议室的人都看过来。 肖宁吓得一抖,心想是他不想说吗?不是您自个儿不想听吗? 闻璟行颈上青筋凸起,站起来要走,肖宁连忙拽住:“老板,您现在不能走啊,闻董事长知道了会生气的。” 下一秒,他被抓着脖子按到了总经理的椅子上,抬头对上闻璟行阴沉的脸,“你给我一个字不落地把会议记录好,要手写。错一个字,立马收拾东西滚蛋。” 肖宁:“......”呜呜。 所幸一路上绿灯畅通无阻,不然以闻璟行的状态,交通本上的分已经是负的了。 他到的时候,消防车已经到了,消防员正在奋力救火。 烧毁的楼下周围挤满了人,有哭的有闹的,还有些记者在做采访。 有个大妈对着镜头“声情并茂”,哀声连连,“你们是不知道,我从半个月前就天天反馈啊,说这电箱不行,迟早得出事!就是没人听啊,没人信我啊,哎小伙子——” 大妈上前拉住闻璟行,“你给我作证,那天我是不是和物业说过,他们就是不管啊,可气坏我了呀!” 记者一看闻璟行的相貌气质,眼前一亮,赶紧摆手让摄像对准了拍。 阮迎的电话一直打不通,现在又被嗡嗡的“苍蝇”围着。他太阳穴突突地跳,后槽牙恨不得咬碎。 他抓住的大妈的胳膊,还没扯开,对方接着说:“跟你住一块的那个俊小伙也不知道有没有事,明明都跑出来了,火那么大又冲进去了,再值钱的玩意儿哪能跟命比啊......” 闻璟行身体蓦地一僵,脊背升起股寒气。 此时旁边救援人员抬着担架过去,盖着布的人露出只烧得焦黑的手。 脑中有几秒钟的空白,只听得见心脏撞击胸腔的“咚咚”声。 他眼睛发红,几声“阮迎”几乎喊破了音。周围的人都看向他,却迟迟唯独没有阮迎的回应。 闻璟行已然没了理智,挣脱开要往还在烧着的楼里冲,被两边的人拦住了。 “你冷静一点,现在火这么大,你冲进去不是送死吗?” “妈的,放开老子!” “这位同志你不要给我们添乱......” “闻先生?” 轻柔清润的声音越过嘈杂慌乱,闻璟行蓦地停住,转过头。 阮迎站在几米外,探头看他。怀里抱着个牛皮纸箱,白色的摇粒绒外套上、露着的皮肤上满是黑色的灰。 悬着的心脏重重落回去,身上的血又重新流动。 他几步走过去,将人重重地揽入怀里。头埋在他的肩窝处,贪婪地汲取着失而复得的温度。 阮迎的箱子被碰掉了,盖子滚了两个滚倒在地面上。 他懵懵地眨眨眼,疑惑道:“闻先生,怎么了?” 手上有了实感,闻璟行找回出走的理智。他放开阮迎,气息很重:“你他妈活够了是不是,不老实在外面呆着,你冲进去就拿这个破——” 话硬生生的卡回了嗓子眼,闻璟行摒着呼吸盯着敞着的箱子,如鲠在喉。“小瑛” 是画。 是阮迎画的他。 风撩动纸张的角,携进去几片燃烧的灰烬。 闻璟行喘着粗气好一会儿,难以置信地问:“你就是为了拿这个?” 阮迎轻轻“嗯”了一声,背对着他蹲下。伸手捻掉落在画上的灰烬,纸上还是不可避免的留下痕迹。 “还好没有烧坏,不然我......” 不然怎样,阮迎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垂着眼睛,拾起箱盖盖好。尔后站起身,紧紧地抱着箱子。 天空一片青黑,赤红的焰火像个残戾的兽,眈眈逐逐地舔着烧得露出钢筋的楼房。 阮迎黑色的瞳仁映着火光,自言自语:“我怎么又没有家了。” 这话说得很轻,轻得风一吹就散了。 闻璟行喉结攒动,眼眶胀热。 他伸出手,抓住了阮迎的手腕。 阮迎回头仰头看他,眸子里的火光,移换成了自己的倒影。 闻璟行手向上移,改为攥住阮迎的手,牢牢地包裹住每一寸发凉的皮肤。 他的指腹蹭过阮迎的眼睑,哑声说:“那就跟我回家。” 阮迎微愣,随后咧开嘴角,“好。” 闻璟行脱下外套盖在阮迎身上,揽着他离开,两人全然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站着的人。 地上的脏水浸湿了米色的家居拖鞋,李谨双手插兜,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咬碎了齿尖的薄荷硬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