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草要晒干之后才能用来盖房,此时星星已经从天边冒出身影,看起来不是要下雨的样子,沈客把带回来的密草都摊开晾在草地上,等着明天晒一天就可以了。
昏迷前在祭司那里听到的那番话沈客还是记在了心里的,此时屋内只有他和南骄两人,他斟酌了一下问南骄:“你有想过推翻祭司殿吗?”
其实对于明的行为沈客是赞成的,祭司殿借兽神之名搞活人祭祀过于丧心病狂,如果可以联合大批的兽人推翻祭司殿这种“信仰霸凌”,无异于是给全体兽人造福。
只是明的情绪过于激进,又急迫地想为亲人报仇,未必能组织好这么大一件事儿,但如果南骄也有通过解决祭司殿解决这件事儿的念头,他们就有共同的目标,联手当然可以多一分胜算。
南骄心里其实是想过这件事儿的,因为祭司殿才是造成人鱼岛上兽人“泛滥”的根源,但是整个人鱼族包括那些祭品对祭司殿的了解都十分有限,只知道祭司殿是和神海部落绑在一起的,而这个部落的族长和祭司所知道的事情都隔了很久了,对于了解祭司殿的帮助有限。
现在听到珠子这么问,他坦诚地说:“我走之前我们部落的祭司告诉我不要冲动,但我确实有这个打算,不过还是得等到下个春季离开大山以后才能再做打算。”
想了想,南骄又补了一句:“珠子你要和我一起走吗?我会保护你的,把好吃的都给你吃。”
这人真的是正经不过三秒,又开始说这种奇奇怪怪的话,沈客有点无奈:“不行,我得留在部落里,这里有我的亲人。”
不能直接说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只能拿原主的亲人来挡一下了,再说就算他跟着南骄出去了,如果姜洺找到方法把自己换回去了,原主和南骄不熟,以后该如何生活?
南骄有点难过,和之前被拒绝时的轻松不同,这次的感受更像是他昨天坐在床边发现自己怎么也喊不醒珠子的那种低落和焦急。
为什么珠子不愿意和他出去呢?
沈客没留意到他的情绪,认真地讲自己下午在祭司那里听到的明说的话,还不忘记提醒南骄谨慎一点。
南骄正沉浸在以后下一个春季之后就见不到珠子的失落中,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嗯。”
觉得自己是在瞎操心的沈客倒头就睡,这倒霉兽人谁爱管谁管去吧!
火堆熄灭之后,南骄抬头看着漏在木缝中的繁星,在海上是完全看不到这样清晰的星星的,但是可以吃到各种各样的鱼,还有大大的果子,各种好看的贝壳,还有那些藏在树洞中的发光珠子。
大山里的生活是截然不同的,这里有好吃的刺刺果,有鲜嫩的哞哞肉,有这漫天的繁星,还有珠子和他的亲人。
南骄现在想起来竟觉得藏在树洞里的珠子都不那么明亮了,最明亮的珠子变成他来到这个大山部落里遇到的这个奇怪的兽人。
明明大家都叫他阿客,他却介绍自己是沈客,明明连打猎都不能参与,但是知道水要烧过之后喝、刺刺树枝可以治咳嗽、知道制作很牢固的麻绳,人还很虚弱,经常受伤还会昏迷很久,但人却总是在笑,抱起来软乎乎热乎乎的,样子也像那个时常缠着他的小狮子,看起来小小的……
一整晚南骄都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想要带珠子走,却找不到方法。
第二天他就带着这个苦恼和失眠造成的黑眼圈去参加采集了,雅看着他没了往日的精气神,热心地问了一句:“最近没休息好吗?”
南骄看了眼走在队伍前面正在和若聊天的沈客,低声回了雅句:“我想带他回部落。”
部落之前也有找不到伴侣的兽人和兽人一起生活的先例,再加上之前她就发现这两人之间氛围很奇怪,所以雅听到这话并不奇怪,反过来问了南骄一句:“你为什么一定要带他走呢?你可以留在部落里呀!”
关于自己是人鱼族族长这事儿没法和雅说,更何况自己还是人鱼族惟一的王族人鱼了,自己怎么能留下来呢?南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雅看到他这表情就有点生气了,使劲锤了南骄肩膀一下:“只想着让阿客离开部落离开家人离开朋友,却没有想过为阿客留在部落,你这样难怪他不愿意和你走,是我我也不愿意!”
话说完就加快脚步走到队伍前面警戒去了。
南骄想说自己会把鱼、果子、珠子都给沈客,但是却怎么都开不了口,他似乎也明白这些和亲人朋友比起来是不一样的。
他想,也许可以先把祭司殿解决,然后回去告诉祭司,他以后都要在大山里生活,每隔几个花季就会回人鱼部落看看他们。
雅的话像是点燃了南骄心中草原里的某根枯草,只消不久,这点火光就会弥漫整片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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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妈靓崽:有些人只想着我家崽和你回部落,却没为我家崽考虑的话,是追不到人的【阴险】 南骄:知道了知道了,在改了在改了【emo】 沈客:你又要搞什么骚操作? 南骄:没……不敢
第17章 科普第十七天
正午时分,采集队带着岩白菜满载而归。
沈客觉得今天的太阳格外的晒,伸手一把抹掉额头上的汗珠,担心身上被兽皮盖住的皮肤要被热化了。
回来经过那个小温泉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段时间都没好好泡过澡,要是泡个温泉解解乏那是何等美事啊!
整个采集过程中,沈客一直都在打量周围的植物,想要找些可以储藏的食物,每年夏季和秋季部落的食物来源都比较充足,大家不用花费很多力气就能吃饱,但是春季和冬季食物来源就会比较匮乏,尤其是冬季,基本上所有人过了冬都会饿瘦一圈,自己指不定要在部落过冬,多储存一些事物总是好的。
而且要是能找到粮食作物,类似青稞这种,对平安度过冬季又多了一重保障,而且说不定还能通过种植改善部落以后的生存状况。
不过山外野兽很多,就这一路走来沈客都见到了许多食草动物的尸体,一个人外出相当危险,在没把握之前他又不好意思拖着整个采集队大张旗鼓地找,只能在集体外出的时候顺便看看。
不幸的是这几次出去除了麻以外沈客都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植物,反倒是真菌长势良好,都在雨后争先恐后地冒了头,这次采集队除了鸡枞菌以外,还找到了不少的松茸。
挖松茸的时候大家都很积极,听到沈客说这种蘑菇可以晒干后储存,众人热情更甚,纷纷打算多挖一点晒干后留到食物匮乏的白季再食用,白季部落都很艰难,勇士们外出打猎不仅要面对饥饿的野兽,还要警惕在雪地里迷失,现在储存一些食物,就能减轻白季的压力。
挖出来的鸡枞菌回去就下了锅,经过上次其他人都知道这种菌子的美味,但是南骄来的这段时间采集队都没有再去挖过鸡枞菌,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吃到,汤一入口,他就被征服了。
南骄:我有点明白珠子为什么不愿意和我走了。
沈客也注意到他吃得很是满足,那张平时总让人感到有几分凌厉的面孔都柔和起来。
没想到这厮居然是个吃货。
主要是平时部落有什么南骄也就吃什么,从没表现出喜爱或者不喜的情绪来,沈客才没发现他这点小爱好,且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嘴角正带着浅浅笑意,双眼睛亮睛亮的,像是一只嗅到了鱼味的偷腥小猫咪。
午餐之后,沈客好几次想找白单独聊聊,问她一些关于原主身世的问题。
在昨天听了江那番话之后,沈客一直在想,既然原主幼年就不喜欢变成兽形,那有没有可能是他尚在腹中的时候受过什么伤害?
另外还有个问题他揣在肚子里好几天了——原主到底是不是族长夫妇的亲生孩子?
他认真分析过部落的兽形遗传,发现幼崽的兽形全部都是随阿爸的,除了原主,无一例外。
但阿客的兽形明显和成不同,甚至和部落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不同,他觉得原主未必是族长夫妇的亲生孩子,有可能是白他们来大山之前捡来的,也许原主真正的族人们本身就带有跨时空对话的能力?
但每次这么想都会有另一个问题跳出来——部落里失去阿爸阿妈的幼崽通常住在公共山洞或者石屋,由部落抚养,兽人夫妇一般不会收养孤儿,更不会让他们喊自己阿爸阿妈。而原主之前一直和族长夫妇居住在一起,上个春季才搬进现在的石屋,他一直叫族长夫妇阿爸阿妈,两夫妻从未有半分不乐意。
两个完全相悖的证据摆在眼前,沈客无法妄下结论,只能询问掌握真相的族长夫妇。
满怀疑惑的沈客观察了白许久,发现她一直很忙——族长夫人平时要管理部落日常事务,等了许久也没找到和白说话的机会,无奈之下,他只好暂时歇了一探究竟的想法,准备下次再找机会问。
今天天气格外的炎热,吃过午餐之后沈客就窝在石屋里研究那把已经晒干了的麻,不过他并不是很专注,总是经常转头去看那个躺在外面草地上晒太阳的身影——四肢摊平,像条失去梦想的咸鱼。
沈客好几次发现南骄还能十分闲适地翻个面儿晒,仿佛真的在晒咸鱼一样,心中暗自称奇,这么大太阳他都不热的吗?
南骄瘫在草地上,享受得不行,这还是他离开人鱼族后第一次晒到这么满意的太阳,可惜不能把尾巴变出来,唉……
人鱼一族都很喜欢晒太阳,这就是为什么明明族里只有身为王族的南骄可以变成人形,其他人鱼却还是聚集在岛上生活的原因。
人鱼们喜欢一边瘫在沙滩上晒太阳,一边把尾巴放在海水冲刷到的地方按摩,阳光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恩赐,意味着温暖的沙滩、平和的海洋。
拿着一把麻线摆弄了许久,沈客都没明白怎么把这一根根细细的麻绳变成一块完整的布,无奈之下只能把外面正在咸鱼瘫的南骄叫了进来。
没办法,谁让他点满了动手能力呢?
南骄听到召唤懒洋洋地起身、进屋,然后一屁股坐在石床上,像被太阳公公抽走了骨头似的,软趴趴地挂在沈客背上,头还要搭在人家肩膀上。
沈客用食指戳了戳这只无骨兽人的额头,发现他毫无从自己身上起来的自觉之后,就不再管,他已经发现这厮执着的属性,不想在这种小事上折腾,便自顾自地讲起知道的那些织布知识。
而此时挂在他身上的人鱼心里就一个念头:虽然不能晒太阳了,但是珠子身上也好暖和,嘤~
沈客讲完之后想问这人哪里没听懂,看到南骄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在想奇奇怪怪的事情了,恼怒地站起身来后发现这厮居然还稳稳地挂着,这人上辈子怕不是个强力粘钩吧?!
把人扯下来,扶正,无奈至极地问他:“你听明白了吗?”
虽然一直沉迷于珠子温暖舒适的背、光滑细腻的肩,但人鱼也没忘记认真听沈客说话,点头表示:“明白了。”
沈客不放心又问了一句:“真的明白了?”还没等人回答,敏锐察觉到南骄又要说话噎自己,他立马开口补了一句:“明白了就去做吧!”
说完就迅速出门去看晒在门口的密草去了——密草经过一天的暴晒已经可以用了。
于是等室外没那么热的时候,沈客就拉着屋子里正在折腾线团的人鱼出来干活了。
他觉得自己体型小一点,在屋顶上干活儿会更灵活一点,就打算让南骄负责递密草。
没想到南骄一个助力跳跃就上了屋顶,踩在木头上屈膝朝他伸手要密草。
这人风风火火的,沈客有些不放心,提醒他:“你小心点!像石床上面那块儿一样铺就行。”
不过他觉得南骄未必需要自己这个手工废物的提醒。
就这样,一人递一人铺,在晚餐时间到来之前两人就把屋顶修缮完成了。
南骄还坐在屋顶边没下来,晃荡着两条腿看着地上站着的沈客,他发现自己很喜欢珠子现在的笑容,特别像那些小人鱼学会用尾巴在沙滩上行走后的笑容。
对沈客来说也确是如此,他看着被加了顶的小石屋,成就感充斥在心间,早就忘了自己刚穿越时对它的嫌弃,眼底洋溢着满满的喜爱。
夕阳还散发着余热,暮色正悄然袭来,广场上篝火已然闪烁。
两人铺好屋顶后就去了广场,和大家一起准备烤肉。
沈客其实有点馋上午挖的松茸,但对白决定把松茸全部晒干的安排也表示理解,是以晚餐还是日常的烤肉,好在有了岩盐之后,是不会再吃到奇怪的小石子了,而且苦味也没有了,也算是有所改进了。
整个吃饭过程沈客都觉得浑身不舒服——皮肤哪哪儿都很痒,回石屋的路上痒意更甚。他怀疑是密草上的毛绒粘在身上导致的过敏,这种情况洗澡当然是最简单高效的解决方式。
沈客突然觉得择日不如撞日,要不趁着月光正盛去泡温泉吧!他用肩膀撞了下身旁的人的肩膀:“我去叫几个人一起泡温泉吧!”
温泉?完全没听说过这种东西的人鱼没太明白:“什么是温泉?”
“就是那种从地下流出来的热乎乎的水。”
这个解释很通俗,南骄听明白了,又问:“为什么要叫其他人?我们俩去不行吗?”
那口温泉确实不大,估摸着只能泡两三个人,人多了也不好安排,但安全问题能保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