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忍冬哭笑不得,任由他们吵吵闹闹,也觉得这种气氛扫去他的一些紧张。
袁岳站在一旁看了半晌,鼓着脸道:“公子,要不给你来个面具吧?”
公子一身明黄色的长袍绣了一只展翅的凤凰,发髻高耸,唇红齿白,像极了下凡的谪仙。
这张脸若让小国的使者看了去,不得朝思暮想,若有心怀不轨的,惦记上公子,不惜发动战乱,也要将公子抢到手,那公子不就成了小话本里的祸国妖姬?
袁岳浑身一颤,愈发觉得要将他的脸挡起来。
周忍冬笑着敲了敲他的脑门:“胡说八道。”
袁岳努努嘴,挠了挠头道:“我去找个铜面具,戴了还能防止那些老臣撒泼。”
上回封后大典的事袁岳心有余悸,暗叹了好几回幸亏没泼到脸。
这回他考虑周全,越想越觉得戴面具很有必要。
说着,他雷厉风行就要跑去找面具,跟匆匆进来的谷霍撞了个满怀。
谷霍顺势将他搂在怀里,也不避讳着人前,给他揉起了撞红的额头。
“着急忙慌做什么?”对着袁岳,他声音多了一丝温柔。
南风团队 袁岳嘟囔道:“给公子找面具。”
“啊?”
周忍冬听不下去,哭笑不得打断:“怎么了?”
谷霍这才想起正事,叹了一声道,“四大长老进京了,这次怕……不会太平。”
周忍冬皱了皱,心莫名慌了一下。
他们原本以为翡国念叨着复国的谷霍已经看开了,只想抱着袁岳享受谈恋爱的小日子,谁曾想……谷霍只是他们培养出来的一颗棋子。
真正固执地想要复兴翡国的,是几位高深莫测的老人。
他们效忠皇室,看着夏朝的铁骑踏破翡国,心中恨意难消,以生命起誓要找到小主子,重现翡国往日辉煌。
周忍冬听得头疼,揉了揉眉心,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些长老。
若他们真的舞到面前来,杀不得,也劝不得,这平静的日子怕是又要被打破了。
谷霍道:“我今日出宫寻他们,尽量拖住不让他们乱来。”
四位长老于他有养育之恩,如今迷途知返,他也不能弃他们于不顾。
若能劝说他们回去安享晚年尚且是好事,他不怕受点苦吃点罪,若他们惹怒了傅羿岑,后果……怕承受不住。
这般说着,他抬腿要走,袁岳却紧紧拽着他的衣角。
他记得上回谷霍也说去见长老,回来后浑身是伤,他一边抹泪一边给他上药,哭得昏天暗地,还得受了伤的谷霍反过来安慰他。
“没事。”
谷霍拍拍他的手背,揉一把他的头发:“今晚我就回来。”
袁岳心中不安,嘟囔道:“不许受伤。”
谷霍心里软成一滩水,恨不得把他也带上。
可……四大长老太凶了,若知道自己爱上了夏朝的人,定然会用手段逼迫他们离开。
这么一闹,袁岳倒是忘了面具的事,一路跟着谷霍到了宫门口,依依不舍送他出了宫。
看着谷霍的身影消失在远处,袁岳叹了一声,耷拉着脑袋回去找周忍冬。
他越想越不安,分了心便没看到前头走来一位身穿锦袍的男子。
男子见袁岳垂头丧气的模样,嘴角噙着笑,拿着手上的执扇抬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了起来。
袁岳吓了一跳,连忙退后几步,大圆眼眨了眨,可怜又无辜。
男子笑道:“这位小公子是宫里的人吗?”
袁岳见对方穿得不俗,猜测是哪国的皇亲国戚,不敢怠慢,便点了点头。
“我和小弟进宫赴宴迷路了。”说着,只见一个小脑袋从他背后探出来,瞪着黑溜溜的眼睛,盯着袁岳看,“不知小公子能否为我们兄弟指一下路。”
自从带了小皇子后,袁岳对小孩有了好感,见男子身后的小孩约莫七八岁,却长得极为好看,皮肤白得透亮,眼睛又大又圆,就是不似一般的小孩爱笑,颇有几分与年纪不符的清冷。
“随我来吧。”
袁岳好心走在前头带路。
男子一手将小孩提溜上来,嘴角挂着邪魅的笑容,俯在他耳边轻声说:“你说,把这个人掳回去给你玩,怎么样?”
小孩声音冷冷的,蹦出两个字:“好看。”
第九十九章 将她送来伺候皇上
宴会的时间快到了,袁岳还没回来。
周忍冬心中有了一丝隐隐的不安,正想差人去看,傅羿岑已经来接他们父子了。
“等会若是太累,你便回来歇着。”
各国来贺,宫宴从早到晚,定然不会那么快结束。
到时候觥筹交错,酒味冲天,还有一些针锋相对的戏码,他怕周忍冬的身体熬不住,提前先跟他打了底。
周忍冬心知他的顾虑,乖乖点了点头。
傅羿岑一手抱着汐儿,一手与周忍冬十指相扣,看着红绳在阳光下好似镀了一层金,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随着他们两人的落座,宫宴正式开始。
傅羿岑原本就想借此机会宣布他们父子的存在,也给孩子编好了身世,将夏怀汐说成自己的骨ro,而周忍冬宽厚,愿意抚养自己的孩子。
有了小太子继承大统,那群时常拿纳妃和延续子嗣来烦他的老臣顿时哑口无言。
观察许久,这位新皇后貌似真的对小太子喜欢得紧,事事亲为,一些下意识的保护动作,也不似作假。
一时间,他们想不出攻击这位男皇后,让新皇纳妃的理由,只能苦闷地就着热闹的丝竹声,喝起了闷酒。
宫宴上半场十分顺利,汐儿正式亮了相,傅羿岑言明将他当成储君培养,各国来使纷纷送上贺礼和祝词。
没多久,小汐儿就饿了,在周忍冬怀里闹了起来,被奶娘抱了下去。
这时,场上的氛围更加放松,酒杯碰撞的声音更加激烈。
周忍冬头有些疼,偷偷揉了揉太阳穴,还是被时刻关注他的傅羿岑发现了。
“累了吗?”他冰凉的手指覆盖在周忍冬的穴位上,轻轻揉按了起来,“要不要回去歇着?”
周忍冬看了一圈,没发现袁岳的身影,心无端慌了。
“我没事,还能再坐一会儿。”
说完,他又小声问,“怎么没见袁岳?”
傅羿岑皱了皱眉,悄悄给暗卫一个手势,让他去查探。
“他方才送谷霍出宫,之后就没见到他,会不会跟他走了?”周忍冬扣着手指,找了理由安慰自己。
“让暗卫去找了,别怕。”
说话间,傅羿岑突然感受到打量的目光。
他下意识往下一扫,看到一位穿着月白色锦袍,怀里抱着一个约莫七八岁小孩的男子正盯着他们看。
他眸光炽热,带了点玩味和洒脱,丝毫不惧傅羿岑冰冷的视线。
“罗非白。”傅羿岑也感受到他的目光,意味深长地念了一声。
罗非白是东南边沿海小国罗国的三王爷,手里抱着的,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罗匪浅。
罗匪浅看上去是几岁小孩,实际是长不大的“小人”,面容和身材都停留在小时候,但见识和脑力却是二十多岁的大人。
这两人一文一武,成了罗国的镇国之宝。
傅羿岑早些年在战场上跟罗非白交过手,他身手不凡,武功不在他之下。
后来是罗国拖不起连年征战,主动求和,愿每年给夏朝上贡,以求停了战争,这才换来两国之交。
傅羿岑没想到这次百日宴,罗国派来的会是这对兄弟。
听闻罗匪浅因为身体原因心理颇为扭曲,喜欢养一些长得好看的少年少女,以折磨他们取乐,闹出了不少人命。
而罗非白大权在握,又把自家弟弟护得跟掌心宝一样,纵容他荒诞的行为。
他们盯着周忍冬看,不会想打他皇后的主意吧?
傅羿岑皱了皱眉,不由警惕了起来,将周忍冬的头转过来,小气地不愿给别人盯着看。
“怎么了?”
怎么说得好好的就开始动手动脚了?
“没事。”
他给了罗非白一个警告的眼神,后者挑挑眉,拿起酒杯远程敬了他一杯。
“皇上——”
这时,一个洪亮的嗓音打破了他们之间奇怪的对峙。
周忍冬被吓得抖了抖,愣了愣,转头看到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站了出来。
他手一挥,身后出来一位蒙着脸的红衣女子。
女子身材窈窕,抱着琵琶,款款走来,朝傅羿岑行了礼。
“这位滢滢姑娘是天境国的第一美女,能歌善舞,聪明乖巧,我们国主将她送来伺候皇上,希望皇上收了这份礼。”
这话一说,宴会厅立马安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那位滢滢姑娘,上下打量,就算还不知底细,群臣却都盼着皇上能把人收下。
后宫怎么能没有一个妃子呢?
不成体统!
傅羿岑倒吸一口冷气,第一时间转头观察旁边小家伙的脸色。
果然,周忍冬鼓着脸,狠狠咬着嘴里的饭菜。
滢滢久久没等到傅羿岑的应允,看向那位带他来的大臣。
大臣给了她一个眼神,她点点头,不管不顾拨动琵琶的弦,兀自弹了起来。
清脆的乐声悠扬,飘在宽阔的宴客厅里,如春日的绵绵细雨,落在心头,蔓延了生机,听得人心神荡漾。
除了如坐针毡的傅羿岑和气鼓鼓的周忍冬。
“冬儿。”傅羿岑俯在他耳边,小声解释,“我不知道这事,别生气……”
周忍冬瞪他一眼,“哼”了一声,酸溜溜道:“她弹得好听。”
“我不爱听。”傅羿岑立马表态。
“她长得漂亮。”周忍冬还是不开心,嘟囔了一句。
“你更好看。”傅羿岑偷偷握住他的手,在他的手心挠了挠。
周忍冬被他挠得痒了,嗔怪地瞪他,酸酸的感觉总算散了一些。
滢滢的琵琶声慢慢落下,水汪汪的大眼睛往主位上的那位望去,却见他一眼都没给自己,正跟着自己的皇后说悄悄话。
她偷偷握了握拳,想起此行的目的,咬咬牙忍了。
“奴家陈滢滢参见皇上。”
一道温柔又明亮的声音将光明正大搞小动作的两人拉了回来。
周忍冬脸红了一瞬,将手抽了出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拿起一旁的茶杯喝茶。
傅羿岑收敛了温柔的神色,转过脸时又是一贯的冷峻。
“朕不需要滢滢姑娘伺候。”他拒绝得干脆,群臣收了期盼的目光,不敢再多言。
这几月来,傅羿岑雷厉风行的新政和改革手段,他们都看在眼里,这位新皇与夏执今完全不同,不好拿捏。
更何况,当日傅羿岑用了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直逼夏执今寝宫,之后便带着先皇遗诏出现,宣布称帝。
可夏执今如今人在何处,是生是死,没有任何人知道,可见这位对待仇敌的态度也不简单。
此刻他说了不要,便无人敢多嘴。
连当日泼了皇后一身水的礼部元老,此时也只是端坐着,臭着脸却没有多加劝阻。
自从封后大典后,他被皇上罚了俸禄,闲赋在家,这几月来他在礼部的权利被新上任的柳丞相夺走不少。
若换成以前,他定然仗着老臣的身份大闹一场,可皇后治好他的郁结之症后,心胸开阔了不少,也看透了不少。
如今的朝堂是年轻人的天下,他忙忙碌碌一生,也该安享晚年了。
该管的,该说的,他尽职尽责,其余无能为力,就看新皇的造化了。
见无人替他们说话,陈滢滢眸光暗了暗,难掩生气的神色,本还想纠缠,却见那位皇后眉头一皱,将茶杯狠狠放在桌上。
傅羿岑见他生气,连忙以皇后身体不适为由,带着他下去了。
宴会一时无主,柳思逸不得不站出来,代替傅羿岑继续招待这些小国来使……
罗非白看了看陈滢滢,低头小声对罗匪浅道:“看来带着目的来的,不止我们。”
罗匪浅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勾了勾唇角,声音清冷:“放心,我们势在必得。”
陈滢滢吃了瘪,气得跺跺脚,抱着琵琶跑了出去。
那位大臣跟在身后,到了无人的地方,才敢小声唤道:“公主恕罪,是臣无能。”
陈滢滢摘下面纱,露出一张美若天仙的面容,卷了卷自己的发尾:“我这张脸跟那位皇后比,谁好看?”
“自然是公主好看。”大臣不假思索,“公主的眸子勾心摄魂,是那狗皇帝不懂欣赏。”
“呵呵。”陈滢滢笑了两声,气顺了大半,“靠我的本事,就不信不能接近他们。”
“公主说得对。”
陈滢滢想了想,道:“我看罗非白那两兄弟目的不单纯,若是目的跟我们一样……”
“跟你们一样,公主又当怎样?”
一道带着玩味的声音传来,罗非白手中摇着扇子,漫步走来,身后跟着小猴子一般的罗匪浅。
陈滢滢勾了勾眼尾,笑盈盈道:“自当跟你们合作。”
“哦?公主想怎么合作?”
“我勾引傅羿岑,你们对付周忍冬。”陈滢滢转了转眼珠子,说得轻飘飘的,“拿到宝藏和矿山,我们两国一同联手,灭了夏朝。”
罗非白啧了一声,摇摇头:“我看傅羿岑对你不感兴趣啊。”
“你!”陈滢滢气急,跺跺脚,从袖口里伸出一段柔软的红色绸子,像一条灵巧的蛇,破空往罗非白的面前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