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
萧兰草没给谢非说话的机会,又转了转刚拿出来的手铐,说:「如果你们想跟我回警局解决纠纷,我也是不介意的,不过出了这么多的事,会处理多久就不知道了。」
「是那狼妖先伤人的!」见萧兰草明显袒护素问,张燕桦不忿地说:「刚才你也看到了,是不是该以故意伤害罪拘留他?」
「这样还是需要你们大家跟我去警局录口供,」萧兰草笑眯眯地说:「你们报案,我们受理,这是正常的法律程式,就像有人来我这里报案,控告这位张先生,所以我来拘捕他一样。」
「啥?」
抱歉,这里姓张的先生太多,张玄一时间没搞懂萧兰草指的是谁,转头看看,在发现萧兰草的目光一直盯在自己身上后,他品出味了,指着自己的鼻子叫:「你不会是指我吧?」
「如果在傍晚你曾进入豪宅持枪抢劫国际知名人士的话,那我应该就没说错,不过具体细节我们还是去了警局再说吧,」萧兰草说完,又体贴地说:「手铐就不必戴了,我想张先生不会畏罪潜逃,给聂先生造成麻烦的。」
持枪抢劫国际知名人士……那位知名人士不会是指洋芋先生吧?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啊,他只是……
没等张玄反驳,萧兰草的目光已经转到了张正身上,对于眼前上映的反转剧,张正等人也很惊讶,看萧兰草的态度不像是作戏,张正说:「难道你不是来查案的?」
「抓人是主要的,顺便查案,」萧兰草笑眯眯地问:「你们是不是也一起来备案?」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说话了,就算他们有理,事情闹到去警局,回头还是会受到师门惩戒的,他们只好吃哑巴亏,扶着受伤的同门离开,临走时,张正看看张玄,眼神有些复杂。
「希望你不要堕入邪道,」他说:「如果可以,我不想与你为敌。」
「无所谓,」张玄毫不在意地回:「我敌人很多的,也不差你一个。」
第五章
挑衅的人离开了,只留给他们憎恶的眼神,素问感觉到他们的仇视,轻声说:「对不起,因为我的事,拖你们下水。」
「安啦,大家都是朋友,说什么见外话。」
张正等人走后,围绕在素问身边的鹖狼也渐渐消失了,张玄给聂行风使了个眼色,让他注意素问,这是个很好的套近乎的机会,他可不能错过去——他很想知道素问跟鹖狼有什么渊源,让一贯凶残的野兽为他所用。
素问的思绪仍沉浸在刚才的暴戾中,张玄的话轻易卸下了他心底的防线,想到出事前跟初九的争吵,落寞涌上,他恍惚说:「曾有人对我说,不要跟人做朋友,因为他们太善变,你付出的越多,受到的伤害也就越多……」
「没关系,反正我们这里没人是人。」
一句话成功地把原本伤感的气氛扫得半点不剩,旁边传来聂行风的轻咳,示意张玄说话注意分寸,萧兰草却噗哧笑了出来,说:「这个深奥的话题我们留到下次讨论,现在董事长是否可以让我带人走了?」
「你说真的啊?」张玄瞪大了眼,不悦地打量萧兰草,「还有啊,被带走的人是我,为什么你要请示董事长?」
「我也只是个小员警,照章办事而已,你们富豪间斗法,请不要让我为难。」
萧兰草无视了张玄的询问,眼神依旧放在聂行风身上,聂行风知道他在夸大其词,但马灵枢会报案出乎他的意料,一时间摸不清马灵枢的用意,便指指钟魁,问张玄,「怎么给他回魂?」
钟魁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回什么魂啊?」
询问被无视,张玄说:「他是鬼,比人回魂简单,把他一脚踹进他的身体里,再把道符拿出来就行了,还有,告诉他,如果不想魂飞魄散,今后尾戒一定不能摘下来。」
「……你们在说我吗?」
钟魁越听越糊涂,忍不住插嘴说:「有话直接跟我讲就好了,不需要当着我的面转述吧?」
再转述一遍,希望能加深他的记忆力,聂行风猜张玄一定也是这样想的,问萧兰草,「这里现场怎么办?」
「我会另外安排人过来处理,办悬案的时候我们就不要直接出面了。」
「那我没问题了。」
聂行风把张玄怀里的娃娃接了过来,小家伙经过一番恶斗,早累得睡了过去,很老实地靠到聂行风的身上,对自己被转手完全不知情,聂行风又对萧兰草说:「二十四小时后放人,别为难他。」
啊啊啊,就这么同意带走他了?
张玄的蓝瞳怒瞪聂行风,萧兰草却笑弯了眉,说:「谢谢董事长的配合,放心,我们只是例行公事,走吧?」
最后这句是对张玄说的,张玄却没理他,掏出车钥匙扔给聂行风,气哼哼地冲他下指令,「记得到时来接我!」
说完转身就走,听他的脚步声踏得咚咚响,钟魁疑惑地问聂行风,「张玄好像生气了,会不会很麻烦?」
「没事,」聂行风让他扶素问离开,微笑说:「一张支票可以摆平的麻烦,不算麻烦。」
素问的脚步很重,似乎不堪承受伤痛,勉强走到一楼,就瘫在地上慢慢变回了狼形,却是只比霍离大不了多少的小白狼,也没有刚才激战时那神奇的九尾,聂行风摇摇头,真是个逞强的家伙,即使痛晕了,也不愿意在陌生人面前显露完全的原形。
「他都是为我们受的伤。」钟魁把小狼抱起来,看到它沾满血迹的身躯,心疼地说。
「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张玄睡着后,我本来在跟娃娃玩,娃娃突然变得不对劲,像听不到我说话似的,一个人向外跑……」
当时外面下大雨,门又锁着,所以钟魁一开始没在意,但他马上惊讶地发现房门在孩子面前自动打开,娃娃就这样冲进了雨中。
他慌忙追上去,就近把娃娃抱进旁边的车库里,但没多久他就动不了了,眼睁睁地看着娃娃再度冲进雨帘,他拼命叫张玄,却没有任何回应,情急之下用意念取下了尾戒,发现自己可以随意活动后,他追着娃娃来到医院,在一眨眼的状态下。
钟魁一定不知道自己当时是魂魄离体,否则他的意念根本追不上娃娃,聂行风叹了口气,不知道对于钟魁的冒险精神,自己该作些什么表示。
「后来我们就遇到怪物了,它居然把人活活吞下肚,娃娃跑过去阻止它,我们就打了起来,但它太厉害,我只好找机会抱娃娃逃走,可怎么都逃不出那层楼,原地转了很久,居然让我们碰到了素问。」
素问当时神智像是迷迷糊糊,起先对娃娃很戒备,但听了钟魁的讲述,态度就变了,说这里太危险,要带他们离开,但最后他们还是被戾兽拦住了,素问让他们先走,自己现了原形跟怪物恶战。
「就算素问是妖,也比很多人要善良得多,他明明打不过那妖怪,还让我们先走,又设了结界,以免妖物伤到我们,是娃娃不肯走,又爬回结界,我就跟着回去了,董事长,你说刚才那些人不分青红皂白地要除妖,是不是很过分?」
讲述中两人走出了医院大门,外面雨停了,寂静的夜,在沉默中安抚了他们刚才经受的恐惧。
一辆黑色轿车横着停在前方空地上,看到他们出现,车门打开,初九走了过来。
初九脸色苍白,带着重病初愈后的萎顿,走近后,没有看聂行风和钟魁,只向白狼伸过手来,钟魁不认识初九,看看聂行风,在接收到可以的示意后,他把白狼交到了初九手里。
或许感觉到了熟悉的温暖,白狼尾巴摆了摆,放松紧绷的身体,蜷进初九怀里,这个小动作让初九的表情柔和下来,向他们道了声谢,转身往车里走去,聂行风只听他说:「那怪物叫庆生。」
聂行风一怔,初九已经上车离开了,看着车的背影,钟魁懵然地问:「他怎么知道怪物的事情?」
「先别管这个,我们马上去查查小白的手札,看看有没有庆生的资料。」
「连夜查这么急?」钟魁咋咋舌,「那便宜张玄了,他可以偷懒在警局睡大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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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魁没说错,张玄从坐上萧兰草的车就一直在睡觉,进了审讯室还在睡,直到一道刺眼光束射到他脸上,才把他从睡梦中叫醒,揉揉眼睛抬起头,萧兰草坐在旁边,把灯盏拨开,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不耐烦地看他。
「你可真能睡啊,我是要你来交代情况的,不是让你来睡觉的。」
「交代什么啊?」张玄眨眨眼,一脸无辜地说:「我是你以莫须有的罪名带来的,想让我配合,至少请我吃个猪排饭吧。」
「猪排饭?」
「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这可是员警攻心战术中必不可少的道具——先让犯人吃饱饭,然后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这样再强硬的罪犯也会交代问题的。」
萧兰草举起手表示投降,他可不想把时间花在跟张玄磨嘴皮子上,打电话叫了猪排饭,不一会儿订餐来了,看着张玄狼吞虎咽地拨饭,他冷笑:「刚看完那么恶心的尸首,你居然吃得下去。」
张玄筷子一顿,然后继续拨饭,「不愉快的事,我会尽量在三秒钟之内忘记它。」
「那如果三秒忘不了呢。」
「那就五秒。」
「哈,你倒是乐观啊,」萧兰草哼了一声,拿遥控器打开对面的光碟机,「可惜不是所有人的记忆力都跟你这么差,所以你现在有幸在这里吃猪排饭。」
张玄抬起头,发现荧幕里播放的是他持枪威胁马灵枢的画面,监视器安装的角度很好,把一切都拍得很清晰,马灵枢家里安装监视器不奇怪,不过张玄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把录影交给警方,而且画面没声音,又是侧面拍摄,很难从口形里判断他们当时的对话。
「枪是假的,只打得死妖跟鬼。」他嘟囔。
「改造枪支也是犯法的。」
「可这是诬告,我家里有只呼金唤银的招财猫,我为什么要抢劫马铃薯?我只是想逼他说出素问的下落。」
「为什么你会知道素问和娃娃出事?」
「说到这个,我还要问你,你不是在监视陈家吗?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
「看守陈家的有其他刑警,你的两个徒弟也在,用不着我,」萧兰草往椅背上一靠,满不在乎地说:「所以接到马灵枢报案,我就去医院了。」
「是不是马铃薯告诉你我们在医院的?」
抓住萧兰草话中的破绽,张玄追问,萧兰草是个极度不信任别人的人,他会临时赶去医院,一定是有人给他提供了更重要的线索,他可以一枪击伤妖物,证明他早知道那妖类的身分,有备而来。
萧兰草不置可否地笑笑,录影放完了,他按了重复键,开始重播,反问:「你说呢?」
「我想看看你的枪,可以轻易打伤怪物的手枪,一定很厉害。」
「我们好像位置倒换了张玄,现在是我在审问你。」
「相互交流才会有更多的发现嘛。」
萧兰草翻着面前还是一片空白的审讯记录,摊摊手,像是认可了张玄的话,把记录板扔开,取出手枪,在桌面上一滑,手枪便滑到了张玄那边。
张玄拿起枪看了一下,只是普通的警枪,他又将子弹卸下,子弹也正常,这种枪打人很容易,打妖物,根本跟玩具枪没什么两样,他不悦地瞥萧兰草,「你耍我啊?」
「怎么会呢?我只有一颗子弹有用,不过刚才用过了。」
也就是说有人给了萧兰草一颗可以轻易伤到怪物的子弹?
张玄脱口而出,「是马灵枢?」
「一颗子弹换二十四小时,我很合算。」
这回答间接肯定了张玄的疑问,他冷笑,马灵枢为了把他关进来,还真是煞费苦心啊,不过马灵枢怎么会有可以击伤怪物的子弹?又是怎么知道他们在医院的?
张玄想不出,狐疑地看萧兰草,萧兰草去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又拍拍他的肩膀,用很体贴的口气说:「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我可是很珍惜这难得的二十四小时的。」
张玄无视了他的暧昧,「你跟马灵枢很熟吗?他为什么要帮你?」
「一面之缘,不过他好像不太喜欢你,所以宁愿牺牲一颗相当有价值的子弹,也要你被拘留,他说那颗子弹是他好朋友留下的,他只有三颗。」
「他的好朋友还真多,」张玄冷笑:「既然这么珍贵,那只关我二十四小时岂不是太可惜了?」
「也许他有自知之明吧,二十四小时的话,董事长多半不会说什么,要是多了,你反而不会有事——看得出他非常了解你们。」
「讨厌的洋芋先生。」张玄呷了一口水,咕哝。
「别这样说,没有他帮忙,我们也无法单独相处。」萧兰草按在张玄肩上的力量加大,变成暧昧的按揉,微笑凑近他,说:「谁让我这么喜欢你呢。」
「咳……」
张玄被水呛到了,抱着水杯大声咳嗽起来,见他脸都呛红了,萧兰草哑然失笑,抽纸巾递给他,看着他红了一圈的蓝眸,淳朴中不失魅惑,突然有些明白聂行风为他着迷的原因了,忍不住说:「不如让我来追你吧。」
「啊!」张玄瞪大了眼。
「你不需要这么激动,我只是要追求你,还没打算马上跟你上床。」
张玄眼睛盯着电视荧幕,根本没注意萧兰草的话,突然一拍桌子,问:「林纯磬的书房里有没有安监视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