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而来的是油门加大的声音,车猛的转了个头,直接冲去马家,张玄在门口把车停下,跳下车跑过去按门铃,看到他过于急躁的举动,聂行风皱起眉,却没有去阻止他。
门打开了,马灵柩依旧穿着那套休闲装出来,看到他们,脸露诧异,问:「你们大雨天的特意跑过来,是……」
「我找素问,他在不在?」
毫不客气的语调,马灵柩看看旁边的聂行风,说:「还没回来,应该还在初九家。」
「告诉我初九的住址。」
「有关这一点,我上午已经说过了,我不知道。」
「娃娃丢了,跟素问有关,我要马上找到他,请不要再隐瞒!」
「这种事我好像没有隐瞒的必要吧?」张玄的急躁没影响到马灵柩,他轻声一笑,「不知道的事,你就算拿枪指着我,我也是不知道的。」
马灵柩的话刚说完,就见眼前一晃,张玄从口袋里掏出手枪,指向他的眉心,冷冷问:「那你现在知不知道?」
那是乔给聂行风的枪,用来对付鬼怪的,刚才张玄出门时顺手揣进了口袋里,看到他情急之下居然拿枪指着别人,聂行风眼神有些复杂,却默认了他的行为。
被枪口顶住,马灵柩收起了笑容,冷冷问:「张玄,你知道对我做这种事,会是什么后果么?」
回应他的是击锤扣下的轻响,张玄眼眸里闪烁着的戾气表示他的忍耐力已经达到了极限,马灵柩看出他是认真的,眼神转向聂行风,问:「聂先生,你就这样看着他发狂而不制止吗?」
「他一向是这样的,我习惯了,」聂行风淡淡说:「他做得对,我支持他;做错了,后果我来替他担!」
也就是说,就算今天张玄开了枪,聂行风也会袒护他到底,马灵柩冷笑:「这真不像你,难怪……」
张玄眼睛眯了起来,马灵柩识时务的没再啰嗦下去,说:「我的确不知道初九的家在哪里,不过我有他的联络电话。」
他把手机拿出来,调出初九的号码,递给张玄,张玄没接,说:「打给他,找个借口让素问马上回来。」
看着指向自己的枪口,马灵柩顺从的把电话拨通了,说:「我这里有点事,你让素问马上回来。」
「素问早就离开了。」对面传来初九诧异地回应。
马灵柩把手机音量调得很大,张玄听到了,把枪放下,说:「问他什么时候走的?」
「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有没有说顺道去哪里?」
「吃了午饭没多久,我看天快下雨了,就让他回去,他应该是直接回家才对。」初九听到了张玄的声音,语气由诧异变得低沉,问马灵柩,「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会突然找素问?」
「回头再说。」
马灵柩把电话挂了,给了张玄和聂行风一个无奈的眼神,像是说素问不在初九那里,找不到人他也没办法。
听初九刚才的回应不像是做戏,张玄说了句抱歉,带聂行风匆匆离开,马灵柩没马上关门,而是站在门口看着车辆远去,忽然一笑。
「敢拿枪指着我,一声对不起就想解决问题吗?」
手机又响了起来,还是初九,他的语气比刚才多了份焦虑,「素问有没有联络你?」
「没有,」品出了初九语气的古怪,马灵柩说:「你好像早知道他会出事似的。」
初九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有些小分歧,所以素问才会很早离开。」
小分歧?
马灵柩冷笑,以素问的个性,如果只是小摩擦,他绝对不会扔下还在养病的初九,独自回来,他回到客厅坐下,平静地问:「你做了什么惹到他们,结果牵扯到素问身上?」
初九沉默不语,马灵柩只好说:「看来你这次伤得不轻,那你继续休息吧,找人的事交给我。」
「不需要,我自己可以。」
「随你,」马灵柩耸耸肩,「不过你要趁早,刚才张玄说娃娃失踪了,我想素问应该跟他一样。」
「谢谢。」
电话挂断了,房间重归最初的寂静,忽然一道闪电在窗外掠过,炸雷落下,打破了应有的宁静,马灵柩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起身走到书架前,拿起上面摆放的贴螭壶。
纯白玉的贴螭壶玲珑精致,却被张玄嘲笑为赝品,想起他的说辞,马灵柩扑哧一笑,打开壶盖,颀长手指掠过壶口,顿时一枚金柄出现在他手中,随着他的手向后回抽,竹节锡现于空中。
约二尺长的纯金竹节锡在出现的瞬间,映亮了一室空间,锡身每隔两寸便有一节突起,节节相连,形成一道金色光环,将锡身上攀附的狰狞恶兽困在当中,似乎感受到马灵柩的注视,锡身发出轻颤,如虎啸山林,嘹亮之声不绝入耳,锡柄护手处的顶部有个凹槽,一块似冰似水又似玉的圆形物体嵌在凹槽里,随马灵柩的握劲在凹槽里来回游离,光芒四射,荧光深处隐隐透出一个马字。
马灵柩伸手掩住了那道光华,注视着金锡,他轻声说:「希望我永远没有用到你的一天。」
第四章
已经是傍晚,天空更阴暗了,张玄的车开出去没多久,就看到前方闪电不断划过,一声炸雷落下,道边的树枝被雷击断,向车头猛地撞来,还好他躲得快,把树枝甩掉了,额头上却惊出了一层冷汗。
「真邪门。」
三个字刚出口,就被紧接着响起的雷声盖住了,这次落雷直接轰在张玄前方的挡风玻璃上,就听一阵酸涩响声传来,玻璃在他眼前裂开了一层层蛛网碎纹。
还好碎纹不重,勉强可以看到前方道路,不过车窗被雷劈成这样也够神奇的,张玄气得仰天大叫:「你再劈一次试试,信不信我反劈回去!」
或许是怒气奏效了,雷电虽然还不断击落,却没像前几次那么夸张,张玄加快油门往前跑,看着前方黑鸦鸦的天空,他嘟囔:「我不就拿枪吓唬一下人嘛,至于这样追着来劈我吗?」
「下次别那么冲动了,马灵枢这个人不简单。」
想也知道他们被一道道炸雷紧追是谁搞的鬼,聂行风劝道,张玄哼了一声,「我倒真想看看他有多么的不简单!」
声线冷清,聂行风知道张玄现在正在火头上,劝也没用,也没问他要把车开向哪里,没多久,车速慢慢缓下来,张玄把车拐到道边停下,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掏出一张道符,弹指燃起,打开车窗扔了出去。
道符化作蓝光向前飞去,张玄正要开车去追,一道黑影猛地撞过来,正好撞在车窗蛛网上,看着碎纹又加深了几分,张玄对聂行风说:「董事长记得回头没收这家伙的金卡,作为修车的补偿。」
「这玻璃本来就破了,凭什么让我来支付?」听说要掏钱,汉堡在窗外气急败坏地分辩。
「不想交钱,就马上追上那道符。」
张玄话音刚落,咻的一声,汉堡已经飞没影了。
「有线索了?」
「嗯,」张玄的表情缓和了一些,重新启动车辆,指指自己的耳朵,说:「刚才被雷震到,居然听到了娃娃脚上的平安铃声,只要铃声响,就代表那小家伙没事。」
「寻人咒可以追到他的行踪?」
「哇唔,董事长你连我刚才用的什么咒都知道了,什么时候偷师的?」
感应到娃娃没事,张玄心情大好,打趣完后,又正色说:「还好有铃声指引,否则娃娃不是普通人,很难找到他的。」
张玄要凭铃声辨别娃娃的行踪,聂行风就没再打扰他,静静坐在旁边。跟上次一样,张玄循着断断续续的铃铛声把车开下去,一直开到一家医院门前,铃声还在耳边轻响,他晃晃脑袋,看到建筑物上方竖着平安医院的大牌子。
「果然是这里。」
这是陈家业下的医院,娃娃以前好像也在这家医院出现过,张玄放下了心,至少他的通灵感应没错,有人又把娃娃引到了这里。
两人冒雨跑进医院,快到门口时,张玄看到汉堡站在屋檐下,歪头盯着地面发呆,原来他刚才做的寻人符落到了地上,被雨水和泥浆溅成灰色,已经看不出上面画的符咒了。
「张神棍,你该再练练了,做的符咒这么容易就死掉了。」看到张玄走近,汉堡不无埋怨地说。
根本就不关他的事,这明明是医院里的阴气太重导致的,张玄把挡路的小鸟拨开,快步走进去,汉堡追上来,还要再吵,聂行风给它打了个手势,让它不要妨碍到张玄。
大雨突袭,导致医院大厅里挤满了人,雨水被进进出出的人带着,让空间多了层湿漉漉的气息,人声嘈杂,妨碍了张玄的感应,他的脚步踌躇了一会儿,转向比较安静的走廊,聂行风跟着他,忽然看到远处有几人走过来,他忙拉住张玄的手,躲到柱子后面。
「张正?」
张玄成功藏好后,往外看去,发现张正跟张燕桦、谢非还有几个有过面识的弟子匆匆经过,他奇怪地说:「这几个家伙怎么也来了?」
张燕桦灵力很强,聂行风猜想是这里的杀气引起了她的注意,所以一路找来,以他们对娃娃的敌意,如果被他们看到娃娃在这里,只怕会不分青红皂白就收鬼,急忙把汉堡叫过来,说:「想个办法把他们引开,引得越远越好。」
「包在我身上!」
汉堡对聂行风的吩咐一向唯命是从,立刻拍翅膀飞走了,等它追着张正几人飞远后,张玄才从柱子后面转出来,顺着长廊向前走。随着空间越来越静,气息变得阴寒,耳边的铃声也越来越响亮,他顿住脚步,头抬起,刚好看到对面随着楼层灯的闪烁而升降的电梯,毫不犹豫地按了下降键。
进了电梯后,张玄看了下电梯楼层键,把地下三层的按钮都按了一遍,电梯往下走的时候,冷风从头顶上方吹来,张玄仰头看看天井,神色变得古怪,却什么都没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道符,拍在了他们身后的镜子上。
怪异的嘶叫声从电梯四壁传来,聂行风透过前面的玻璃壁,看到身后从镜子里凸出来的黑影,被道符罡气所镇,它挣扎了很久,才不甘心地撤了回去,张玄没回头,只淡淡说:「别给我添麻烦,这里的问题解决了,你们才有机会顺利往生。」
听了他的话,叫喊渐渐低下,镜面恢复了初时的样子,聂行风忍不住问:「那是不是被怪物咬死的人?」
「不是,是群被困在这里无法离开的可怜鬼。」地下一层到了,张玄率先出去,看着幽暗的空间,他说:「不是每个人死后都会幸运地遇到阴差引路,它们找不到路,就只能一直在这里徘徊,时间久了,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算是比较有自由的地缚灵,但也永远没有将来。」
一楼弥漫着刺鼻的怪味,一个人都没有,他们只看到眼前这道长长的走廊,死亡的阴霾占据着这层空间,并在妄图将他们侵蚀,张玄反手抽出索魂丝,冷眼看着电梯门关上,又往地下二层降下去,他问:「董事长,你能不能装成陈文靖,让警卫关掉地下三层的电梯?」
「我试试。」
对张玄做下的判断聂行风从来不会多问,拿出手机正要拨打,头顶突然传来响声,随即他便被张玄推开了,几乎与此同时,一团殷红的黏稠物体从天花板上落下来,在他们面前滩了一地。
带着强烈酸气的血腥之气迎面扑来,聂行风厌恶地皱起眉,张玄拽住他的衣袖,向后退出很远,喝道:「屏住呼吸!」
聂行风屏住气息,接着嘴巴里被塞进了一粒药丸,张玄自己也含了一粒,盯着那滩混合物,又抬头看看天花板,天花板上也沾了厚厚的一层,难怪这里味道这么呛鼻,原来是怪物把东西吐在了天花板上,它的行为越来越嚣张,也证明没人再去制止它的恶行。
「看来这家伙嘴巴挺刁的,地下室的东西不好吃,一转眼就被它都吐光了。」
张玄冷笑着,把手枪拿出来,递给聂行风,迄今为止,被吞噬的人体他们见了不少,但吞噬者到底是什么恶兽,他们还不得而知,不过直觉告诉他,那将是个很恐怖残暴的怪物,所以一点松懈都会导致要命的结果。
聂行风接过了枪,又拿出手机,扮作陈文靖给警卫室打电话,他身居高职,口气不需要特意装扮,就自有一股威严气势,把警卫室的人轻易唬住了,答应马上关闭往地下室三层下降的电梯,又问聂行风要不要连紧急通道的门也锁住,聂行风一问才知,最近这栋大楼的地下室都没有再用了,刚过世的人都是转移到其他病栋,听警卫的口气,他们似乎知道什么,但谁都不敢多说,仿佛这是禁忌,多说一点,都可能惹来灾祸。
「看来上层是知道这里有问题的。」等聂行风挂了电话,张玄问:「你说陈文靖知不知道?」書香の門第
「应该不知道,他那个人有点胆小,如果知道,根本没心思去做冥寿。」
「那就是医院高层没有跟警方完全说实话。」
从这里的阴气可以看出,噬杀案件肯定不止警方掌握的那几个,是他们把事件隐瞒了,但噬杀案例越来越多,再也瞒不下去了,最终……
耳边一直在回荡的铃声突然消失了,张玄的思绪被扰乱,急忙凝神去听,却什么都听不到,身后传来阴风,飓风中灯泡接二连三地被震碎,让原本就幽暗的走廊变得更黑,几只庞大怪兽随风扑来,竟然是鹖狼,张玄立刻扬起索魂丝,便要甩出。
手被按住了,聂行风拉着他贴到墙壁上,给疯狂冲来的野兽们让开通道,那些戾兽吼叫着向前冲去,瞬间便奔得不见了踪影,竟把他们视为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