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人看了看他身后的房子，赞叹道。“好漂亮，可以参观一下吗？”

    赵迁有些为难：“我得问过我叔叔。”

    那人立刻做了个“请”的手势。

    赵迁提着斧子便转身上了台阶，拉开房门进了屋，大声说：“叔叔，有两个客人说想参观一下我们的屋子，可以吗？”

    凌子寒和卫天宇早已经把外面的动静看得清清楚楚，包括他们的对话也通过别墅严密的安保系统清晰听见。

    两人对视一下，微微一笑。

    对方虽然身份不明，但有明显的窥探欲望，他们当然要满足。

    听到赵迁的问话，卫天宇便道：“请他们进来吧。”

    凌子寒的脸已经冷了下来，看见两人进来，便起身走开了。

    卫天宇也站起来，向门口走了几步，做出礼貌的姿态。他端正的脸上满是笑容，眼睛戴着特殊的眼镜，他看这个世界是原封原样的，什么都没有变，别人却会觉得他的眼睛是褐色的。他的头发也不再是短发，而是半长过肩，用皮筋扎在脑后，再加上身上穿着的宽松家居服，颇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非常像个在红尘之外隐居的高雅艺术家。现在，无论怎么看，也无法把他和那个狡诈凶狠咄咄逼人的迪拉伊？阿默德联系在一起。

    凌子寒则与他相反，外表线条锐利，神情冷峻，气势逼人。他虽然瘦，可穿着粗毛衣、牛仔裤、高腰皮靴，看上去却并不是特别瘦，只觉得挺拔匀称，粗犷性感，而且十分健康，半分也不像那个气息奄奄，苍白憔悴的文弱书生吴捷。

    那两位客人走进房门，对卫天宇微微欠身，微笑着说：“打扰了。”

    “别客气。”卫天宇洒脱地走上前，对他们做了个随意的手势。“请坐，想喝点什么？我这里有咖啡、茶、果汁、牛奶。”

    那个成熟一点的男子礼貌地道：“咖啡，谢谢。”

    卫天宇对站在他们身后的赵迁说：“去做两杯咖啡来。”

    “好。”赵迁转身走向屋角的吧台，从玻璃橱中拿出咖啡具，熟练地操作起来。

    卫天宇请两人在窗边的沙发上坐下，随口问：“两位先生是来旅游的？”

    这时，凌子寒已经从后门出去，绕到前面，拿起赵迁砍进树桩里的斧子，动作利落地继续劈柴。利刃劈开木头的声音清晰可闻，一下一下地传进房间里来。
 
银翼猎手 第八部 金色功勋 46


    凌子寒冷冷地板着脸，劈完柴后扔下斧子，将木柴放进旁边的储藏室。

    他关上门，坐到里面的一张软椅上，将墙壁上面卷在一起的电脑屏幕拉开，看了起来。

    这里可以接收到来自别墅监控系统的所有画面，其中也包括客厅。他调整图像和声音，将卫天宇与那两个人谈话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的谈话很平常，听上去没什么异样，就是普通的闲聊。

    那两个人直言不讳，似乎很单纯直率，对卫天宇仿佛毫无戒心，十分亲切。他们先自我介绍，说是来自法国，是空中客车公司的技术人员。两人是好朋友，正好都有假期，就一起出来旅行。

    卫天宇含笑点头，自称是小小的生意人，以前开过经营机械设备的小公司，因为生病，就结束了公司，来这里休养。

    那个成熟一些的人关切地问：“是什么病啊？很严重？”

    “哦，也不是太严重。”卫天宇故意避而不谈，有些含糊其辞。“只是病愈后身体仍然虚弱，需要休养。”

    那人也就不再探问，转而这幢房子大加赞赏，又询问周围的景观和能够住宿的地方。卫天宇一一解答，始终带着和蔼的微笑。

    喝完一杯咖啡，两人便礼貌地告辞离去。

    卫天宇送到门口，便被赵迁劝阻：“叔叔，外面太冷了，你别出去，我送客人吧。”

    那两人立刻说：“对对对，你休息吧，打扰了。”

    卫天宇微微欠身，礼貌地道：“祝你们旅行愉快。”

    那两人笑着道了谢，赵迁便送他们出去，看着他们上车，顺着道路开走，这才转身回来。

    等到那辆汽车消失，凌子寒才收起屏幕，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赵迁脸上满是恭敬之色，陪着他走进屋里，坐到卫天宇身旁，这才恢复了常态。

    凌子寒问他们：“怎么样？看出什么没有？”

    赵迁沉吟片刻，分析道：“我觉得，他们很可能是罗杰的人，跟踪我过来，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灵鬼双杀’，我究竟是不是灵沙的徒弟。在路上我就发现他们在跟踪，不过我装作没察觉。”

    “你是搞技术的，反跟踪方面自然不能太精了。”卫天宇微笑。“你说的大部分是对的，只有一点错了。他们并不是罗杰的人，那个年龄稍大的人就是罗杰。”

    赵迁微感意外：“是罗杰？你见过他？”

    “没有。”卫天宇胸有成竹。“是感觉，我觉得他就是。”

    说到感觉，只怕再也没人比凌子寒的感觉准确，两人同时看向他。

    凌子寒点了点头：“我也觉得他就是罗杰，另外一个人应该是他的助手。”

    卫天宇很高兴自己的直觉正确，便接着说：“根据我们收集到的情报，罗杰在江湖上成名十七年，一直没有什么太大的恶迹。当然，他帮许多犯罪集团和恐怖组织制作过特种武器和特别用途的机械，但这行为本身并不算犯罪。他接生意时从来不过问客人的来历，也不问客人拿他制造的东西去做什么，因此很受那些非法组织或罪犯的信任。”

    “嗯。”凌子寒听着，忽然说。“跟灵沙行事的风格很像。”

    “是啊。”卫天宇忍不住笑了。“灵沙跟他惟一有着巨大差异的地方就是，灵沙有一个著名的国际职业杀手做搭档，因此灵沙是罪犯，而他没有，所以他是良民。”

    赵迁笑着点头：“对对，是这样的。你是悍匪之一，罪大恶极。”

    凌子寒不由得也笑了。他思索了一会儿，便对赵迁说：“你明天答复库克，灵沙的意思是，为了安全起见，最好分开工作。他们先付一半酬劳，交货时再付清另一半。我估计，他们会要求一起工作。你一定要拒绝，看他们的反应再说。”

    卫天宇点了点头：“我同意。”

    凌子寒虽然没有把意思全部说出来，赵迁已经心领神会，笑着点头：“我明白。”

    三个人又讨论了一下情况，赵迁便起身去厨房，准备午饭。

    凌子寒拿出卫天宇总是随身携带，以前都用在自己身上的医学检测仪，为他做了详细检查。

    卫天宇看着他微低着头，凝神看着仪器屏幕上出现的数据和说明，心里渐渐荡漾起无限柔情。

    凌子寒检查完，一边收拾一边说：“你的身体还是不太好，注意别太累，也不要太伤神。”

    “好。”卫天宇轻声答应，却从他手上拿过关上的仪器，重新打开，给他检查起来。

    凌子寒看着他一如既往的专注眼神，不由得伸出手去，替他把鬓边的一绺半长的头发捋到耳后。卫天宇对他笑了笑，又继续垂头替他检查。

    过了一会儿，他收起仪器，对凌子寒说：“你的身体虽然恢复了一些，但情况也不是太好，再经不起折腾了。以后别再干以身作饵的事了，这个代价太大，我们付不起，也不值得。这句话不是私人感情，是出于公义。无论是我，还是别人，都会这么说的。”他的声音很柔和，态度却很认真，很郑重。

    凌子寒微微点了点头，轻声说：“我明白，以后不会了。”

    他们吃完了饭，整个下午都没有出屋，一直在房间里工作。

    到了晚上，赵迁便早早回房，一是不做他们的电灯泡，让他们单独相处，二是做好明天去与库克会谈的准备工作。

    凌子寒和卫天宇坐在拉上窗帘的屋子里，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出现的是东南亚疫情的消息、国际恐怖组织的有关情报以及各个国家的一些动态信息。

    房间的防护十分严密，卫天宇已经对原有的安保系统进行了改造，可以屏蔽已知的所有电子仪器的窥探和网络追踪，如果有人要观察他们，也只能使用望远镜，在湖对岸看这边的房间，却不可能看到任何细节。

    肆虐东南亚的疫情已经得到缓解，并正在迅速好转。传染已经得到遏制，发病者的病情已不再恶化。所有国家对此都松了口气。

    而恐怖行动却有增无减。

    过去的二十四个小时内，在欧洲多国发生了自杀式袭击，造成极大损失。

    两个多小时前，美国纽约的二十多个地铁站都被人施放了芥子毒气，导致数千人中毒，引起极大恐慌。

    直到现在，依然无人宣布对此事负责。

    凌子寒快速浏览着大量信息，等到看完，感觉有些疲惫。他直了直腰，轻叹一声：“真是多事之秋。”

    “是啊。”卫天宇也是轻轻叹息。“正邪的对立是永远都存在的，只不过随着人类科技的进步，对抗的程度越来越残酷而已，我们也只能尽力而为。”

    凌子寒默默点了点头，良久，才道：“休息吧。”

    “嗯。”卫天宇关上电脑，起身走进卧室。

    凌子寒也跟着他走了过去。

    这一夜，卫天宇仍然习惯性地搂着，他也没有反对。两人相依相偎，在安静的夜里渐渐睡去。

银翼猎手 第八部 金色功勋 47

    赵迁一早就起身，收拾收拾便出发了。

    凌子寒比他起得更早，略微叮嘱了他几句，看着他离开，便去厨房做了些东西，慢慢吃了下去。

    卫天宇仍在沉睡。他现在最主要的任务依然是恢复元气，休养生息，因而除了继续服药，吃补养的东西外，就是尽可能地睡觉。

    凌子寒不去打扰他，吃完早餐后就走到临湖的阳台上，面朝平静无波的碧蓝水面，深深吸了口气。

    景色非常美，他一直凭栏远眺，神色平静，脸上锐利的线条似乎也平和了一些。

    过了好一会儿，卫天宇在睡衣外罩着保暖睡袍，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他的行动虽然敏捷轻灵，凌子寒却早就有所察觉。不过，他并没有回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