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痛苦都是他造成的,先是背叛了骖聿的爱,然后又负了骖忻的情,他才是罪魁祸首。他们本都是天之骄子,身娇玉贵,有着美好的人生和幸福的前景。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因为他而改变了。是他,让他们三个人陷进了如此恶劣的纠缠烦怨里,无望的挣扎着,永远无法解脱。如果没有他,骖忻不会这么痛苦,骖聿仍然会是那个纯真快乐的少年,一切都不会发生,他们也不会有痛苦,这是上天在惩罚他吗?惩罚他不该迷惑在感情里,不该喜欢上男人,不该行差踏错。更不该,爱上自己伤害背叛过的人。
如果自己的命可以换回骖聿的笑容,骖忻的安宁,他真的愿意,他会感激上天的垂怜。可是,他知道不能,他连逃避都不可以,只能在这里,等待着骖聿的报复,看着骖忻痛苦。
骖聿没有注意到骖忻和宁骋远的伤痛,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远处,目光落在遥远的地方,手掌轻轻的抚上自己的胸口,“你知道吗?他毁了的,是我的心,我恨他,他把我那颗心打碎了,从那一天,我的心就不再是热的,活的了,现在这里面的,是一颗石头,就连我的血,也是冷的,冰的。”
“你让我放过他,我也想啊,放了他,也就等于放了我自己。可是我做不到,每次看见他,我心里的伤都会向刚刚撕裂一样痛,提醒着我所有的一切,忘不了,抛不开,你怪我对他残忍,哈,那他对我的残忍呢?我找谁去?”
“你可以放逐我们,我们可以永远不出现在你面前,那样,也许过几年你会慢慢淡忘的。”
骖忻艰难的开口,说出自己曾经拒绝过的建议。
“放了你们?让你们双宿双飞。”
骖聿嘲笑的看着他,“你是白痴还是当我是白痴?你明知道这是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痕,它太深太重,不是时间可以洗去的。”
“我不会放了他的,我要他留在这里,我要他知道我当初的痛,要他陪我一起痛。我不会杀他,永远不会,但是,他会一点一点的体会到我的痛苦。”
骖聿突然矮下身子,蹲在宁骋远面前,他挽起自己的衣袖,把胳膊伸到了宁骋远低垂的面容前面。
骖忻和宁骋远惊骇的看着骖聿光裸的胳膊,白皙的肌肤上,遍布的是纵横的刀痕,一道压着一道,一道连着一道,数不清有多少条。刀痕破坏了肌肤原有的柔美,却意外的的呈现出一种残酷的美丽,让人心都位之紧缩的冷酷的美丽。
“知道有多少道吗?
骖聿带着冰冷的微笑着问宁骋远,宁骋远无法开口,他被彻底的惊吓到了,那每一道刀痕,都仿佛刻在了他的心上,让他的心痉挛着,痛不可忍。
“二百三十七道,”骖聿清晰的报出数字。
“每一刀都是我划的,从我被圈禁的那一天起,我每天都用刀子在这上面划上一刀。那时候,我每天都想,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得到这样的对待,我从无害人之心,我只是想爱你罢了,为什么这份爱会成为刺向我心口的一把刀?我不懂,我想不通,我爱一个人有错吗?为什么那个人在得到我毫无保留的信任后可以如此冷静如此冷酷的利用我的信任来把我送进地狱?”
骖聿伸手抬起宁骋远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他那冰雪般的明眸紧紧锁住了宁骋远的眼睛,
“你知道吗?宁骋远,朕的宁大将军,有时候思想也是会杀人的,我没办法让自己不去想,可是,这样想下去,我几乎无法睡觉,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我只好每天都在自己胳膊上划一刀,这样,疼痛会让我暂时不去思想。如果不这么做,我会疯掉,也许,这正是你们想的,可惜,天不从人愿,我没有疯没有死,又回来了。而且,真的成了你们的噩梦。”
骖聿怨恨的目光如利刃一样刺戳着宁骋远的心,他几乎无法抑制的颤抖着,而骖聿的每一句话都变成火焰烧灼着他,痛苦无比,那种痛,就象是用钝钝的刀子在切割他的身体,缓慢鲜明,清晰深邃,一直痛到了骨髓深处,让他鲜血淋漓。
这是他倾尽所有深爱着的骖聿啊,曾经那么痛过,那么伤过,而这,却全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他多想告诉他自己也是如许的爱着他,他多希望他能知道,他宁可这伤痕是划在他身上,可是,这对他,却是一件永远也无法达成的心愿。
宁骋远惨淡茫然的看着那纵横的刀痕,忍不住伸手抚上了横亘在自己面前的肌肤。当时,骖聿怎么能狠下心划下去呢?当时,他一定流了很多血,也流了很多眼泪吧。
宁骋远悲戚的凝视着那残忍的伤痕,他如何能够让骖聿知道自己有多么爱他,在他知道自己的感情时,骖聿已经恨他入骨,他知道的太晚,他不求骖聿接受他,可是,上苍无情,让他连让骖聿相信他的心意的机会都没有,骖聿永远也不会相信他爱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他对他的绝望的爱情。
宁骋远脑子里一片混乱,他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疯狂的想要逃掉,所有的怨恨怒和完全绝望的感情聚集在一起,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负荷。他可以忍受所有的折磨,却无法面对骖聿的怨恨的容颜。可是,他避不开骖聿燃烧着伤痛的冰眸,那双眸子仿佛有魔力一样,把他深深的吸了进去,他只能看着,深重的感觉着骖聿浓浓的怨,深深的恨,而这怨、这恨,又化成千斤重担压到他的心上,堵在他的胸口,让他透不过气,几欲晕去。
“宁骋远,是你亲手把哪个温柔善良热情单纯的少年杀了的,是你一手把他变成了恶魔,只是,你没有想到,这个恶魔第一个反噬的,就是你。”
看着宁骋远惨白了的脸,骖聿突然狂笑起来,一反手,他重重一掌掴在宁骋远面颊上,力量之大,让宁骋远重重的摔倒在一旁,
“滚,回去好好准备当你的新郎官吧。”
自那日骖忻闯宫后,他才深切的感觉到了当年骖聿的伤口。当年,他只是制造了一个陷阱,本只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可是,骖忻却不知道,原来,自己挖的陷阱也是可以让自己掉下去的。在他不经意的时候,那个小小的陷阱不停的增长扩大着,到如今,已经变成一个可以吞噬一切的深渊,把他和宁骋远同样陷了进去,他们三个人,只能在深渊和黑暗里无望的挣扎,看着外面的天空,却谁也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