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鬼】----作者:狂上加狂
狂上加狂  发于:2016年03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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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突然有人把自己牢牢地抱住了。水根睁开了眼睛。
可算能看清人脸了。只见绍正皱着眉头看着自己。而四周是一片漆黑的夜色,四周的景物依旧是死寂的卜莁村。
“这……这回他妈要演哪一出?”
看水根睁开眼睛了,绍的眉头似乎舒缓下来了,说:“你总算醒了,没事吧?”
水根大口地喘气,惊恐地说:“现在不是……幻觉了吧?”
绍伸手使劲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疼得水根“哎呦”直叫唤。
“这会知道是不是幻觉了吧?说,你看到了什么?”
水根刚想张嘴说,又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为什么自己会看到拓跋绍生前的情景?龟甲总是先占卜别人的过去……难道自己真就是那个害得拓跋氏父子相残,祸国殃民的万人?
水根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拓跋绍临死还不忘跟爱人相约来世,那场景真的挺感人的。拓跋绍人虽变态了点,但在感情方面倒是挺实惠的,专一的可怕。
要是自己坦言了梦境中的内容。那拓跋绍这块狗皮膏药就彻底甩不掉了。
虽然他知拓跋绍对自己会很好,好到即使遭遇到了死亡,经历千年难以忍受的孤寂,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这种感情在物欲横流的现今,听起来就像是个美好到不存在的神话。就算这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禁忌之爱,也会让人心生羡慕。
可这种美好的情感与满腔热情是给倾国佳人万人的,他一平凡的农民工——吴水根压根就不需要。
就像当初从戴鹏文具盒里偷拿出来的彩色橡皮,香香的,还带着精致的塑料外壳。他很想也拥有这么好看的橡皮。
可是当真的握在手里时,他却毫不犹豫地扔进了臭水沟里。
不属于自己的,坚决不能要,可只要丢掉它,就不算是偷!这是小孩根深蒂固的人生观。
想到这,他猛地推开搂着自己的绍,嘟着腮帮子抓起铺在地上的衣服,抖净穿好后,又冲着清河王小声地嘀咕:“千年大傻帽!”
拓跋绍耳朵多好使啊,面色一沉,正要收拾这小子。
突然远处传来了梁博士惊恐地叫声:“来人,快来人啊!”

三十

两人对望了一下后,快步地朝发出声音的地方奔去。看来梁博士他们也没有离开的太远。
很快,他们赶到了事发的地点。
说起来冯局长也够胆儿大的。接二连三发生了这么多诡异的事情,换了旁人在已经是战战兢兢了。
可这哥们照样拿出警察叔叔挨家挨户查户口的劲头,不放过这鬼村的每一个角落。
结果就出事了。
村子里的人口密度看起来挺高,民舍一般都是挨挨挤挤的。可偏偏在村子的西北角出现了一个独立的院落。梁博士的叫声就是从这间房子里传出来的。
水根刚想闯进去,就被绍一把拉住了。
只见他专注地打量着院子的围墙,水根也顺着他的眼光看了过去,这墙与其他的土坯墙不同,使用青砖砌成。如果仔细地看,每块砖上都有精致的花纹。
拓跋绍很慎重地摸了摸砖上的花纹,说:“这青砖上刻的都是篆体的易经。”
“这……这里就是祭坛?”
绍摇了摇头说:“应该不是,不过这里的怨气很重。”
说完便拉着水根踏进了院子。
等进了院子后,他们发现这里应该是供奉村中逝者的祠堂。
院子正中间主屋的房门大敞,站在院子里,就能看见供桌上一排排密密麻麻的牌位。而十几根燃烧着的,并不是祭奠用的白蜡,反而是刺眼的红腊。滴落的蜡油,如止不住的血泪一般,在桌边凝成了长短不一,厚厚的一层蜡柱。
绍的眉头更紧了。他跟万人学过一些关于风水学浅薄的知识。
房屋建筑是最讲究风水的,尤其是供奉逝者的祠堂,更要注重建筑的方位。按理说,房屋的最佳方位是“坐北朝南,子山午向”。
实际上,村子里其他的民舍都是如此的方位。可这宅子却恰好背道而驰,与其他的房屋格格不入。
其次,院落里的树木植物也是很有讲究的,它们的布局也能改变宅院的风水。为求家宅安宁,应该“东种桃柳,西种青榆,南种梅枣,北种奈杏”。
可这个院落,却是在正宅之前种了两棵槐树。
槐树的树龄较长,而且属于高大粗壮的树种。所以一下子,整个院子连同正宅都笼罩在了树荫之下,不见天日。
从这布局来看,这个祠堂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凶宅。
就在这时,梁博士连滚带爬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看见了他们俩,立刻抓住了水根的手:“快……快去看看冯局长!”
拓跋绍谨慎地迈进了祠堂,大厅两旁陈列的四口棺材。可是却看不到冯局长的身影。跟在他身后的梁博士紧张地指了指靠左的一口棺材。
绍走到那口棺材的近前,却发现冯局长笔挺地躺在棺材中,如果不是尚有一丝微弱的呼吸,倒真是与死人无异了。
水根好奇地问:“他怎么跑那歇着去了?”
梁博士用颤抖的手指了指桌案上供奉的牌位,终于忍不住满心的恐惧,哭了出来。
水根看着桌上密密麻麻的牌位,这上面最后一排的牌位样式不一,颜色有深有浅,说明逝者去世的时间不同。可再往前,十几排的牌位却是齐刷刷的一致,说明死者是同时遇难的。这些人就应该是当年拓跋珪屠村时的受害者。
可是在最前一排,却有四个崭新的牌位,似乎是刚刚掸去木屑,刷上明油,就连牌子上的字迹似乎都油墨未干。
其中一个牌子上的名字特别眼熟——“吴水根……”水根不由自主地念了出来,立刻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至于其他三个,自然刻得的是剩下三个人的名字。
这小木牌比那个王八壳子都歹毒,赤裸裸地诅咒啊!
梁博士接着说:“冯局长看到刻着他名字的木牌后,先是一阵冷笑,然后突然一句话也不说,就爬上了棺材躺倒里面,任凭我怎么叫他,他都是一动也不动的。”
拓跋绍并没有理会倒在棺材里生死不明的冯局长,反而抬头看了看屋外的月亮,低声骂了句:“老狐狸!”然后对水根他们说“快,各自找一口棺材,躺到里面后,就不要说话了。一会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说话,也不要动。”
说完绍先抱起了水根,将他放到靠右的那口棺材里,用手拍了拍水根的脸蛋,说:“别怕,有我呢!”
说完,一翻身进入了旁边的那口棺材中。梁博士愣了愣,也哆哆嗦嗦地爬进了棺材。
很快,午夜时分到了。
水根躺在棺材里,听到那些龟甲制成的风铃生音越来越急促,伴着风铃声,忽然出现了鞋子踏在石板路上的声音。
而且还不是一个人的脚步声。好似有许多人在游行一般,脚步声愈发杂乱厚重。
水根听着脚步声涌进了院子,向自己的方向用来,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紧闭上了双眼。
祠堂里突然传来了众多男女吟唱的声音:“超凡不成困于此,渡江无船滞岸边,吾持扶棺悲无声,等魂消散解冤怨……”
随着这反复的吟唱,水根觉得这棺材似乎被人抬了起来。
不知要运往何方。
耳边这声声吟唱低沉悲切,不断萦绕在耳边,仿佛魔咒一般反复地吟诵,到了最后,声音似乎已经连成了一片。只剩下了四个句首的字:
“超……度……吾……等……”
单调重复的声音仿佛是困于村里无数的怨灵悲切的求救声,汇集在一起,形成一把利刃刺透脑髓,
水根可算理解孙悟空的痛苦了。被一个和尚念紧箍咒就满地打滚了,一村子的赛唐僧,哪个人能受得了?!
慢慢地,他感到心里一阵发紧,仿佛有人在用大手死死地握住了心脏,血液静止不动,聚集膨胀,然后血管爆裂,直至窒息而死了!
他再也忍不住泵张的血脉了,捂着耳朵坐了起来,大喝一声:“别唱了!”
霎时,耳边的噪音一下子就消失了,整个人也顿时轻松了起来。
可睁眼的时候,水根想:如果世上真有后悔药的话,他想先喝三两。
听到了水根的大喝后,除了冯局长纹丝不动外,绍跟梁博士也坐了起来。
水根先心虚地看了看恨不得把眼珠子甩在他脸上的绍,再一脸尴尬冲着被挤得水泄不通的街道说:“要不……你们接着唱?”

三十一

那些“人”正瞪着空洞洞的眼窝,看着水根。
其实这些“人‘已经不能称为人了。只见他们的身体上,连半块完整的皮肤都没有。就连面部与四肢都像被利器削过一般。烤肉冯跟他们摆在一块,绝对美得跟朵花似的!
看来这些人死前都经历了凌迟的酷刑——即所谓的“千刀万剐”的酷刑而死。
要说现在水根真是练出来了。想当初看见下半身被啃得精光的梁教授时,还吓得回家喝黑狗血收惊。
现在看到了满大街被削了人皮的,变得血肉模糊的肉柱,居然只是咽了三口吐沫,就冲救命的神仙嚷道:“王爷,救命啊!”
这时,那些呆立不动的人柱自动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人柱继续簇拥着装着冯局长的棺材向前方走去。
而另一部分却是慢慢地放下剩下的三口棺材,向坐起来的三个人扑去。
绍一下子就从棺材里跃起,脚尖一点就窜到了水根呆的棺材里,夹着水根,再踢个旋风腿一下子就窜到房梁上了
“啊,救命!快拉我上去!”水根听到了梁博士的呼喊声,立刻一推绍,:“你快下去救他!”
绍就跟没听见似了,拉着水根沿着房檐就要往前走。
水根忍不住回头去看,只见似洪水般人柱马上就要把哭天抢地的梁博士淹没了,那凄惨的叫声,似乎比刚才怨灵的歌声更让人堵心。
他瞄了下梁博士的棺材正好在自己的正下方,来回用眼睛量了一下,咬了咬牙,猛地甩开了绍了得手,眼睛一闭就玩起了自由落体。
其实房梁也不算高,顶多就是摔断胳膊腿。可下面一排被剥了皮的怨鬼像等着接绣球似的,齐刷刷地抬头等你。
那滋味,谁是绣球谁知道啊!
其实也不是水根英雄片看多了,他就觉得绍明明有能力去救梁博士,却冷血不理,真是可恶至极。
于是抱着赌一赌的心态往下跳,实际上就是表下决心,要跟梁博士共存亡,不过他觉得绍最后关头应该能拉自己一把。
可是希望落空了,人家压根就没理这根胡子。“咣当”一声,小英雄水根就落了地。
草!还真他妈不接我啊!
小孩正掉进梁博士的棺材里,与博士挤作一团,屁股蛋子震得生疼。
此时棺材已经被放到了地下。
那些人柱围成一圈,先是被水根那一跳震开了,又慢慢地涌过来,向俩人伸出了血淋淋的胳膊。
就在这时,拓跋绍终于跳了下来。他手里拿着一根粗大的柳条,似乎是刚才在房檐边折下来的。
民间谚语说的好:“柳枝打鬼,越打越矮。”
手腕那么粗的柳枝在绍的手里犹如长鞭一般,挥舞得声声作响。被柳枝抽中的怨灵立刻发出尖厉的嚎叫。
本来就没有皮肤遮掩的躯体立刻迸溅出黑红色的液体。
趁众鬼后退的当口,绍托起趴在棺材底的两个人,臂力一举,就将两位给扔到了房梁上。
梁博士惊魂未定,趴在屋檐上半天起不来。水根则立刻调转回身体,去看下面的绍。
“哎,赶紧上来吧!别在那抽了!”他冲着下面那位大喊。
可是绍就像没听见似的,继续挥舞着手中的柳条,抽打着源源不断涌上来的人柱。水根眼睛好使,发现绍挥舞柳条的速度越来越慢,似乎是气力不支的架势。
他紧张地环视了下四周。突然发现,在房檐的正上方,浓黑的天幕似乎被撕开了一道大口子。就像一道隐形玻璃被人击碎了。
他能看见外面灿烂的阳光,甚至还有涌动进来的清新空气。缺口旁还有一棵垂杨柳,浓密的枝条有一个断口,似乎是被人折下来一枝。
他明白了,难怪这个鬼魅的地方会有鬼所忌讳的杨柳!原来是进口货。
要知道卜莁村并不是真是存在的村落,它只是众多怨灵们幻化的异境。而绍刚才不知使出了什么法子,竟然瞬间撕开了异境于现实世界的结界,并折下柳枝前去救他。
现在这个残破的口子就像一只香气扑鼻的烧鸡,摆在了三天没有吃饭的乞丐面前,让人没有一点抵抗力。
水根要做的就是一道非常简单的选择题。
往前一步,就是自己熟悉的世界,鸟语花香,阳光灿烂。
后退一步,满坑满谷被剥了皮、削了肉的怨灵,外加一个拿柳条抽陀螺的千年讨债鬼。
水根咬了咬牙,终于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阳光照在手臂上都是暖的,让人眷恋得不行。
当折断一根柳枝的时候,小孩真是使出吃奶的力气克制自己才把胳膊给抽了回来。
不过有人比水根还傻,那位梁书呆子,还傻乎乎地趴在房梁上哭天抹泪的。
水根拽完柳条问他:“要不你赶紧钻出去吧!”他居然抽着鼻涕问:“那面也没梯子,我怎么
眼看着本来一米左右宽的豁口已经黏合成了碗口大小,水根叹着气说:“行了,不用研究爬树了,书读到你这份儿上,太他妈愁人了!”
水根把自己的裤带解开,又要了梁博士的那根,将两条裤带缠在一起,再把柳条缠绕其上。
然后水根小心地挪到屋檐边,将简易的救命绳索放了下来。
绳索垂下来的时候,几个人柱伸出手去抓,又立刻尖叫着松手,看来是受不了柳枝充沛阳气。
“哎,你还有力气抓绳子吧!快抓住,我拉你上来!”
绍似乎有些意外,愣愣地看着垂下来的裤带,手里挥舞的柳枝慢了些,又被人柱怨灵挠了好几下。他拼着最后的力气,猛地蹦了起来,堪堪抓住了垂下来的裤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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