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端木央为什么忽然睁开眼、发出大招的原因;以及,端木初六性格耿直,绝不会给仇人好脸色,但他却给毁了自己容的郁凯麟疗伤;还有最重要的,乔千律再怎么练功,床上这位血契相连的端木央却没有丝毫反应……
——这些只有一个原因:端木央和郁凯麟换魂了。
乔千律震惊之后,半晌沉默。
“以大哥对端木央的了解,他能干出这样的事吗?”乔柯问。
“能。”
合情合理合乎逻辑,难怪端木初六那天会在自己肩膀哭,说乔柯什么也不懂。摊上这么个哥,救是不救?郁闷不郁闷?他不只是为毁容悲伤,而是因为身不由己的这一切。
长此以往,端木初六也会被他毁了。
乔柯下定决心:“大哥,我们练锁龙咒吧,引蛇出洞,就不信他的狐狸尾巴不露出来。”
之前「锁龙咒·第二阶」已修到一半,随着这些日子的实践体悟,更加深切。乔柯领悟极快,乔千律心中抑郁,反而修炼慢了,乔柯竟能时不时地指点乔千律。
某晚,乔柯在池边凝气。
忽听一声熟悉的呼喊:“小子,干什么呢?”
乔柯拿起布鞋砸去:“你还敢来?”
楚自豪噌的一下躲过去,盘腿坐在一片大大的枯莲叶上:“你跟血契没有关系了,怎么还不高兴啊?”
“我的血契我乐意,我就爱有关系!非给你搅和散了,你到底是想怎么样!”
“你得跟我儿子在一起。”楚自豪不乐意了。
一口一个「我儿子」,你儿子就是我啊,乔柯怒了:“都说媳妇是别人的好儿子是自己的亲,有你这么当爹的嘛?说清楚你要楚延陵还是要我,两儿子只许挑一个!”
“当然要延陵!”楚自豪理所当然。
都这会儿了,还这样,楚延陵到底是有多「模范儿子」啊,让楚老头这么死心塌地。早晨的换子闹剧,一定是楚自豪悠哉悠哉,其他一群人被气得半死,打不过,又理论不清,最后无奈散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得亏乔渊和乔柯的娘死了,要不非跟楚自豪拼个你死我活不可,乔渊赶紧回个魂吧,把你老朋友的脑子揍清楚。
乔柯无力:“让我静静,我一天累到晚就这会儿有空歇歇。”
“不就是取了个神仙水吗,至于这样吗。”
“你行,你上啊。”
“兴墨岛的「血鸦」啊,论起道貌岸然非他们莫属。但犯不着这么费劲,我知道一个特简单的偏方,用元阳涂抹就好,十治九灵。”
“元阳是什么?”乔柯将信将疑。
楚自豪瞄了一眼乔柯的某部位:“你是傻啊还是笨啊?元阳都不知道!你年轻气盛,每天早晨少不了来一次吧?你抹到那小子脸上,抹一两年就好吧。”原来,元阳就是唯有男子才有的精夜。
“你确定?”
“哼!不过需是童子身的元阳,否则毁得更深。”楚自豪忽然皱眉,“不行,这法子你不能用,你得跟我儿子在一起!”
他对楚延陵比亲爹还亲。
要说童子身,就乔九少以前那稀巴烂的作风,肯定已经不是了。但端木初六铁定还是,让他自己泻了涂在脸上。想一想还真是恶心呢,啊啊啊不恶心就当涂面膜了嘛。
乔柯拔腿跑向端木家。
端木初六正坐在宽大的木椅子上发愣,剑就扔在一边不管。真是经事多了,初见的那种飞扬跋扈都没了,也不再动辄打骂——自己不会是M吧,乔柯调整一下心情,高兴地凑过去:“我得了一个秘方,元阳可以去「血鸦」的疤痕,要不要试试?”
端木初六白了一眼。
乔柯怂恿:“试一试嘛,不试怎么知道呢,我帮你。”
他的手刚刚探到初六的衣裳上,被狠狠拍了一下,端木初六恼羞成怒:“乔柯,你发邪了!给我滚远点!”
乔柯不屈不挠,一个猴子偷桃逮住了,端木初六还要挣扎,乔柯欺身而上压住他的膝盖,威胁说:“别动别动,断了我不管啊。这个方子是楚老头的,肯定有用!”
端木初六年轻气盛,怎么可能经得起一揉两揉,很快挣扎的力道就弱了,骂着骂着就不骂了,变成了喘息。
……
“啊,出来了。”
“给我滚!”端木初六狠狠一踹,乔柯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卧槽好不容易出来的,赶紧抹脸上,不新鲜不管用的,喂,你跑什么跑啊,都是大男人啊!”乔柯一边喊,一边眼睁睁看着端木初六飞快消失在月夜下。
子时,乔柯躺床上,回想端木初六炽热的呼吸,越想越热,然而……
底下没反应!乔柯赶紧撩起衣裳摸了一摸——软趴趴的,根本没有一点起来的意思,这是几个意思啊!乔柯急了,从上到下齐齐来了一遍,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难怪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难怪说浴桶见了美男也没想扑过去,难怪心里再喜欢也从没有冲动过禽兽过。
原来不是柳下惠,是功能不健全!
以前的乔九少到底是用什么欺男霸女的啊!重生这一回,除了遭罪,到底享受到什么了啊?不行,这是大事,得找大仙问问。乔柯噗通一声跳入了池水里,扑腾了好几下,飘起来了,再度挣扎下去,又忽忽悠悠飘起来——有了元力,想自杀都不行了。
看来后宫三千是没指望了,只能走称霸天下这条路了。
等等,自己穿这一回,是为了回去的啊!
25.稀巴烂的关系
乔柯懒洋洋地跑去石树洞,钟邪教主坐在一边:“霜打啦,蔫不拉几的!”
“人生不易啊!”
闯关越来越难了,个个都是顶尖高手,最容易的就是第一次跟郁染对打。欸?乔柯定睛一看,郁染还在这队伍里头呢,乔柯故意问:“你师兄郁凯麟到底在哪?”
“不告诉你。”
郁染这孩子不是缺根筋就是一根筋,怎么撬都撬不开。乔柯的话题就绕着郁凯麟打转,郁染的眼睛瞄向了一个方向。
后来,乔柯进了石树洞,的确是各个门派的翘楚,个个招式狠准毒。乔柯的必杀技又不灵了,费了老鼻子劲也使不出来,勉强撑到了第五个就被打趴下去了。出来后,他衣裳褴褛,鼻青脸肿。钟教主嘲笑:“真是的,给乔渊端洗脚水都不够。”
艾玛你跟乔老头什么关系啊,开口乔渊,闭口乔渊。
“我才学了几天,当然比不过天天修炼的人了。”乔柯辩解。
两人呛了几句。
钟教主忽然眯起眼睛,目光所至竟是端木掌门和乔千律。
乔千律怕掌门起疑,说要找个理由拖延时间,早晨去焚情刹了,怎么这两人齐齐地来石树洞了?乔柯赶紧窜到他哥身边问怎么回事,乔千律低声说:“那些弟子说他已让出了掌门之位,听说来了这里,我就追过来了,正准备问呢。”
原来如此。
可是好好的掌门为什么不当了呢?
乔柯没来得及问,就听见教主挑衅着说:“一向高冷自持的端木斐竟也来了?哼,多年不见你脸上的褶子多得能夹苍蝇了啊!”
“诶,我是他的儿婿。”乔柯连忙窜回去提醒。
“儿婿怎么了?儿子被毁容了,若是本尊肯定直接杀到兴墨岛,怎可能优哉游哉地站在这里。呵,也对,焚情刹本就无情,亲情、友情一概焚了。”钟教主悠悠然嘲讽。
“钟邪,你再信口胡说,休怪我不客气了!”端木掌门不悦。
乔千律挡在中间,冲钟教主一拱手。
钟教主眯眼打量了一下:“原来是乔渊的长子,时光如逝,真叫人慨叹,可惜,与他爹一样被女干人蒙蔽。”
一语既出,惊呆一圈人。
乔千律当即质问怎么回事,钟教主冷笑一声:“修行之人有几个能被气死?乔渊再无能也不会落到这下场,可叹你是他最挚爱的儿子,竟也不动脑子想一想:谁想出的血祭?谁主持的血祭?之后三个月不到,乔渊仍年富力强却一命呜呼——乔千律,这些你从没想过!”
端木斐愤怒:“钟邪,你血口喷人!”
钟邪说:“那就说清楚啊。”
端木斐转向乔千律,异常地坚定:“不错,是我想出的血祭,但也是令尊的决定,我从没有怂恿过。”
钟邪冷笑:“天大的笑话,为什么乔家子弟越来越弱,端木家却越来越强?当初所谓的血契就是一个大骗局,你儿子就像吸血虫一样将乔家的人吸得一干二净。”
撕成这样,该听谁的?
“你胡说!”一个声音横空而来,端木初六扶着面具的手在颤抖,“就算有血契,我们端木家几时靠过乔家!”
钟邪的眼睛发出血光:“让你爹解释一下,为何你修的不是焚情刹邪术,而是乔家的真气之法?因为需要你去接手乔家的一切!过不了多久,乔家就会消失,只剩下所谓的血契。”
再争下去就没完了。
乔柯站出来:“都冷静一下,钟教主你为什么对两家的家事如此清楚?”
钟邪冷哼:“本尊与乔渊宿敌一辈子,什么不知道。”
端木斐:“宿敌的话怎能信?”
钟邪大怒:“比你这个道貌岸然的好友可信一千倍一万倍!你二十岁时就想取乔渊的性命,要不是还魂之术失败,要不是我救了他,乔渊早就死了!你却从中作梗,骗得他信了你,与我反目!端木斐,你要骗多少人!”
还魂之术!乔柯已经明白了大半,平静地制止二人撕扯,转向端木斐:“掌门伯父,你可认识一个人:郁凯麟?”
“不认识。”
“他在你端木府。”
“我已有十余年未入端木府,怎可能知道这些。”端木掌门断然否认。
而端木初六却慢慢地垂下双眸,有面具掩饰,无法看出情愫波动,乔柯已做出了判断:“那好,我叫郁凯麟出来,或许有用。”
乔千律惊异地四处看。
乔柯一记「连理长波」击向远处一棵大树,唰的一声,树归树,叶归叶。长波却被一个人紧紧禁锢住,「连理长波」水球在他手中旋转,而后消融得无影无踪,这人身着白色长袍,转身要走。
乔柯大声喊道:“郁凯麟,不来叙两句吗?”
乔千律飞身而去瞬时拦住那人的去路,一记暴击轰过去,长袍飞散,那人露出了一张抽象的脸——正是郁凯麟。郁凯麟也被激怒了,不再闪躲,跟乔千律对决起来,一身好功法一展无余。
好些人也不排队了,伸长脖子看热闹。
“他就是害得端木央昏睡、初六毁容的郁凯麟,掌门跟我们一起去狂殴他一顿吧。”乔柯殷勤地邀请端木斐。
“你们的事自己处理。”端木斐冷哼。
“初六,咱走?”乔柯转向初六。
端木初六木然地看着地面,一动也没动,甚至连掌门使的眼色也没理会。
他当然没法行动,因为郁凯麟就是端木央。
乔柯不再勉强,飞身而去,与乔千律一同围攻郁凯麟。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两人运起了摧魂丧胆的「锁龙咒」,刚一出就如两条狂龙死死地锁住了郁凯麟。乔柯越打越顺手,不由自主地使出了「第三阶·锁龙妖杀」,才运出掌心,天昏地暗,整座山忽如丧钟突起,鬼哭狼啸,郁凯麟顿时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端木初六大喊:“乔柯,住手!”
乔柯已开杀戒,眼中只有元力化作的两条狂龙,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摧毁郁凯麟的魂魄。
端木初六情急之下,提剑破入战斗之中,晶莹的元力从剑端飞出。眼中别无他物的乔柯再度运起「锁龙妖杀」,万千元力,从掌心轰出,直击前方——就在此时,他胸口的龟玉发出了万丈白光,瞬间罩住了这个世界。
待乔柯看清楚时,端木初六倒在地上。
乔柯浑身发抖跑了过去:“你跑进来干什么?”
端木初六拼着最后一口气喊:“千律哥,快住手,他不是郁凯麟,他是、他是我……”
轰——端木掌门一记长波击过来,正中初六的胸口。黑血喷出,端木初六难以置信,血一口接一口地喷出。
乔柯抱起他,语无伦次:“大哥你别打了,你快来,初六要死了!”
钟邪飞身而来,贯入一股元力:“别慌,运元力。”
乔柯慌忙运元力,黑血更是喷涌。
钟邪骂道:“无能,我来!”
而激战的那两人,郁凯麟(端木央)被乔千律逼得马上就要快不行了。端木掌门横空而入,元力如风雨大作,不灭长练一甩,锁住了乔千律的紫色狂龙,郁凯麟趁机飞速地逃出了战场。
端木斐又挥出一练,刹那青山崩裂飞石乱溅,乔千律急忙躲开。
只见端木斐迅如疾电,倏然不见踪影。
26.生死一线
三天后。
乔柯跪在床前,抓起端木初六的手贴在脸颊:“对不起,初六,醒一醒。”
端木初六,先被乔柯一击、后被端木掌门致命一击,元神几乎碎了,当日没有救醒,至今命悬一线。端木初六最后喊出的「他不是郁凯麟,他是我……」虽没有说全,已证实端木央和郁凯麟就是换魂了。更别说端木掌门宁愿拍死自家小儿子也要护住大儿子的秘密。
可是,知道真相又怎么样。
换来的是端木初六沉睡不醒,求遍了神医,都说元神尽碎,无力回天。
懊悔、痛恨、痛哭流涕都无法改变,明明只是无意识的一掌,明明根本没有用力,明明还有心跳,明明身体还有温度,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渐渐逝去。不,还没有逝去,乔柯不甘心,不接受这样的结局。
乔柯抑制住元力,沉浸冰冷的湖水中。
水蔓延过身体、灌进鼻子、淹没了头顶,寒冷侵袭了整个身体,溺亡的痛苦从七窍散出。乔柯抚摸着裂了一道痕的龟玉,祈求能再见那个神仙一面,只要初六活过来,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忽然向上,瞬间溺水的窒息,胸腔的空气纷纷涌进来,乔柯掠过一丝欣喜,睁开眼睛,却是楚延陵。
“他还没有死,你为什么就放弃了?”楚延陵怒斥。
“让我下去。”乔柯闭上眼睛。
啪!
楚延陵狠狠甩了他一耳光:“殉情给谁看啊!懦夫!还有一口气就不会死!你死了,指望谁救他?他的亲爹?他的亲哥?你要放手,他就彻底死了!”
乔柯眼睛模糊:“他不会死的!”
“起来给他运元力!”
曾一遍一遍地运起元力让那个身体重新暖起来,然而没有用,端木初六的脸色一天比一天灰败。乔柯将脸埋进膝盖,为什么连那个衰神也不显灵了,为什么龟玉会裂出一道深痕?衰神的游戏玩腻了吗,可游戏的角色还在挣扎啊!
为什么会这样?
乔柯起身,踉踉跄跄走向冰冷的湖,被楚延陵拽住了:“既然世上有换魂之术,就一定也有修复元神之术,我去找。镜月宗有佛莲生骨之法,可以延续当下这种状态。”
乔柯嘴唇发颤:“你骗我吧?”
楚延陵坚定地说:“一定有办法,你要答应我活到那个时候。”
啊,忘了楚延陵是清弦。他是神仙转世,乔柯蓦然抓住他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用劲,指甲掐进他的肉里:“楚延陵,如果是你,一定可以救他的,一定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