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柯艰难地侧开脸:“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不过是救了你而已。”
楚延陵摇了摇头:“我等的人就是你。”
可是……
好像哪里不对劲一样……
乔柯扭过头,只见戴面具的端木初六就站在不远处,目光一对视,端木初六转身就走。乔柯脑子一片空白,喊了一声「初六,你误会了」,连忙追过去。只留下楚延陵呆呆地站在原地,地上的花草倏然枯萎了一片。
乔柯一路追,追到一个林子。
端木初六骤然停下,将面具狠狠一掷:“追我干什么,你喜欢的脸已没了,滚吧!”
整张脸布满血痕,只看一眼都能让人浑身发抖。即使如此,乔柯也不想远离。恰恰相反,看着那泛光的眸子,乔柯的心一疼,想亲吻掉他的眼泪,想给他安慰。
“你都听到了吗?”乔柯忐忑不安。
“我是聋子吗?我不在意,我一点都不在意!你欺男霸女,谁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搭理你只不过是有血契!你追过来干什么,你不是喜欢楚延陵吗,你们就死在一起啊!”端木初六愤怒地喊。
那些坏事跟我没关系啊,乔柯无辜:“不是你想的那样。”
“还要想吗?长眼睛我不会看啊!上回跟楚延陵光着扑在一起,既然喜欢他,你追过来干什么!”端木初六已经怒不可遏,“不就是血契吗,就当做没有又有什么关系,你们俩在一起啊,来找我干什么!”
“……我就找你怎么了!”乔柯一下子抱住了端木初六,端木初六愤怒地想甩开,哪知乔柯力气非常大,越箍越紧。
端木初六大骂:“别以为我不敢打你,要不是血契我早打死你了!”
乔柯用力一甩,径直将端木初六甩在地上。
还不放心,乔柯骑在他腰上,死死摁住,才大大喘了一口气,生气地说:“你打你打,打死我有什么好处啊。我是强了你啊还是女干了你啊,跟仇人一样。你听好了,我跟楚延陵什么都没有,光着身体那回是他走火入魔了!刚才是他说喜欢我,我没说喜欢他啊,你既然都不在意,这么生气干什么!”
端木初六气得眼泪都要冒出来。
乔柯不忍,伸手抚了一下这颗眼泪,唰的一下,一串串眼泪就止不住了。乔柯的心顿时碎成了渣渣,心疼得不行了:“你别这样啊,哎呀,我又哪说错了,你要是想骂就骂吧,反正,那些事我都没做过。”
端木初六哽咽着,越哭越伤心。
乔柯手足无措,将他抱起来,端木初六就趴在他的肩头哭,仿佛要哭出天大的委屈来,乔柯拍着他的背说:“好啦好啦,多大点儿事,就脸上有点小疤,又不是难看。从明天起,你修习「花容卷」,我去抢神仙水,内外兼修,很快就能好的。”
端木初六的抽泣声越来越小,忽然推开乔柯:“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的心大海针,能知道才怪。
第二天,累得不行的乔柯一觉睡到大天亮,听到喊声砸门也不醒,好容易醒了,打着哈欠开门:“芥末,你瞎嚷嚷什么呀,饭好了就直接放门口。”
芥末急了:“九少,你的老丈人来了。”
一到院子,乔柯愣住了:端木掌门、楚自豪、乔千律、端木初六、楚延陵齐齐地围坐椅子上,脸色都阴阴沉沉,山雨欲来风满楼啊。这什么架势?乔柯止住了步子。
楚自豪乐呵呵奔过来:“你喜欢延陵吧?别否认,老夫知道你喜欢他,老夫替你们做主。”
乔柯毛骨悚然:“老爷子你别瞎胡来。”
“跑什么!过来!别叫老爷子,改口叫爹!不就是区区一个血契吗,老夫今天就给你们解了!”楚自豪拍着胸膛自豪地说,揪着乔柯就过去了。
乔柯一边挣扎一边啊啊啊地求救,可惜没一个人理会他,直接被摁在了椅子上。
楚自豪清了清嗓子:“刚刚我都说过了,你没听到,我再说一遍:血契上有六个人的血,乔老头和端木是主血,其他人为辅。所以,对乔家的血脉乔千律、和端木的两儿子有用。乔柯呢,你虽然也滴血了,但是没用!”
乔柯惊了:“你说啥?”乔九少不是乔老爷子的儿子?
楚自豪一拍胸膛:“因为你是我的儿子!”
砰!
乔柯翻下了椅子。
……
23.别人的儿子就是好
楚自豪清了清嗓子:“刚刚我都说过了,你没听到,我再说一遍:血契上有六个人的血,乔老头和端木是主血,其他人为辅。所以,对乔家的血脉乔千律、和端木的两儿子有用。乔柯呢,你虽然也滴血了,但是没用!”
乔柯惊了:“你说啥?”乔九少不是乔老爷子的儿子?
楚自豪一拍胸膛:“因为你是我的儿子!”
砰!
乔柯翻下了椅子。
……
奇葩老头讲出一个奇葩故事。
当年,乔柯与楚延陵差不多时间出世。满十个月时,楚自豪抱着儿子去乔家串门。乔老头嘲笑惯了,戏谑说:“要是像你缺根筋就惨啦,天赋再高有什么用?”他这一说,楚自豪怀中的儿子竟然傻呵呵的笑了,应和他那句话一般。
楚自豪戳着儿子的脸怒道:“说你傻,你还真傻啊!”
这孩子被戳了也不哭,光会傻笑,楚自豪生气了,把他跟席子上的乔家小儿子撇一起玩去。乔家小儿子翻过身来戳掐这孩子的脸,这孩子糊了他一脸口水。
楚自豪越看越觉得儿子傻,又傻又楞又不乖。再看乔家小儿子,乖乖,雪团一样,眼睛又大又黑又亮,那叫一个让人心疼,越看越喜欢,抱起来就爱不释手。乔老头不满地嚷嚷:“喂喂喂,抱错啦!”
楚自豪的脑路就是不同,灵机一动,想出一个惊 世妙 计——互换儿子!
于是,在一个风高月黑的夜里,他偷偷跑到乔家把那小儿子偷了出来……三个月后,乔老头和楚自豪一同在水沟里找着了「失去」的儿子,两小孩咿咿呀呀会说话了,都瘦骨嶙丁,啃一嘴泥,只能勉强从衣服上分出是谁家孩子。
……
乔柯从椅子底下爬出来,脑门磕了一大包:“这也行?第一次见这样的爹啊,我被你们这群爹要坑几回!几回啊!”
楚自豪理直气壮:“谁让你小时候太傻!”
“那也不能抢别人儿子!”
“我又没亏待他,看看延陵被我养得多好,天赋被早早挖掘,人见人爱,还是景余城里的第一美男子,啧啧,看看乔老爷子把你养成什么傻样了!”楚自豪鄙弃地说。
拐卖儿童还有理了。
乔柯摸着脑门愤怒地说:“卧槽还有你这样的渣爹!”
这时,已震惊过的端木掌门一拍桌子,阴沉沉地说:“楚自豪,你说的都是真的?你敢发誓吗!”
楚自豪一瑟缩:“这种事怎能有假?”
端木掌门咬牙切齿:“你可真够混蛋!这种事也敢做!”
四个人血契成了三个人的血契,不,这简直是一夫两妻的血契啊,意味着乔千律左拥兄右抱弟,尽享齐人之福啊——好吧这不是关键。总之,他跟端木初六再没有关系了,乔柯的心一片空白。
乔千律跟端木初六都沉默,地上好些碎石头块,早已经砸过东西了。
楚延陵则支着扇子,脸色平静。楚老头嘴上没门,他一定早就猜到了原委。联系起昨天发生的事,乔柯说过「如果没有血契,可能会干脆一点」这种话。果然,从此以后再没有血契纠缠了。
都什么破事。
乔柯转身要走,被楚自豪拽住了:“上哪去啊!爹还没叫呢!”
乔柯无语:“也不怕乔老爷子从坟里爬出来跟你理论?你不是嫌我不够格,嫌我不如别人家的儿子吗,还叫你干什么啊,啊,再惹你生气啊?”
“虽然不成器,性子爽快,当兄弟还不错。”楚自豪嘻嘻笑。
不当儿子当兄弟?这位亲爹脑子缺好几根弦呐,重生一回,家事一堆,还不还情债了。乔柯绝望地甩开手,喊着「玛蛋真TM乱,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商量出个法子告诉我就行,我去石树洞啊,再不去神仙水就没了」,撒腿就跑。
一口气跑到石树洞。
排队的人比昨天少了很多,好些人回头打量他。
乔柯正琢磨该用抄写了十几份的「花容卷」换哪个的位置,就听见郁染幽幽的声音:“别费劲了,这些人都是找你的,我已经败下阵来。”
昨天乔柯最后那一下太震撼了,结境得出结论:此人乃数十年乃至数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于是乎,结境传递出的这个信息在方圆几百里波荡。这附近都是修行的人,纷纷都来了,不为神仙水,但为挑战一下奇才。
结境简直是拉仇恨利器啊,高手都来了,怎么争得过。
乔柯吐血:“别逗了。”
队伍里的修炼者们窃窃私语,最前边的那人说:“那位青年才俊,别排了,直接进去吧。”
乔柯被推进了石树洞,气都还没喘匀呢,手撑着膝盖直不起腰。好容易抬起头,见「守擂」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一脸悠游:“竟然是你?实在太让本尊失望了,刚进来就喘,经得起几下打?”
本尊?邪教教主啊?还别说,老头就是火极教的钟教主,功法独步一世。
“无知小儿,报上名来。”
“……乔柯。”
钟教主一皱眉:“乔渊是你什么人?你爹?哼,果然是乔渊的种,播种播得挺厉害的,半点没走样。来吧,让本尊看看你的本事。”
钟教主当头就是一棒,卷起一长串火焰直燎乔柯的衣裳。乔柯急忙跳起来,啊呀呀地拍火,哪知道那火越拍越燃得厉害,他顿悟,运起元力抓起那火焰扔了回去,可惜半路就灭了。
教主鄙视:“就这点能耐?”
乔柯怒:“信不信我一招必杀技灭了你!”
两人就这么噼里啪啦打开了,又是燎火又是燃烟又是飞沙走石,打得不亦乐乎。乔柯到底是才开悟没多久,对手又是个厉害人物,见招拆招对打了上百了来回,乔柯噗的一声被打趴下了。教主没忘用脚碾了一下他的手指头,嘲笑说:“你都算百年一遇,这个结境真是老了。”
乔柯拼命缩回手指,怒了:“你都半截入土了,我才是早晨九点钟的太阳!”
“入我火极教,怎么样?”
“不干!”
“给你神仙水!要不然,本尊天天来抢!”
比掐中命脉还灵,乔柯顿时哑巴了。
三滴神仙水顺利到手,教主运着醇厚元力将水滴冻了六角形,滴溜溜在手心转。再转就磨圆了,乔柯数次提醒他别转了,教主怒了:“本尊的神仙水,本尊爱怎么样怎么样。”哧的一甩手,六角成了一坨屎状。
乔柯闭上嘴。
说话间到了端木府,教主脸色不好了:“端木斐那个王八蛋的旧府?”
端木斐就是端木掌门,今天是老一辈新仇旧恨大汇聚啊,乔柯连忙说:“你说过帮我的,不许反悔!”
“人到底在哪呢,找不到本尊就走了。”
“您呆着别动,马上找来。”
贵圈乱的事刚刚撕完,端木初六不知道躲哪里平息心情了。端木府庭院深深,再怎么喊都没有回应。庭院后有一个后山,古木参天,道路杂芜。乔柯没有进去过,越走越迷,他不喊了,没头苍蝇似的找了一刻钟,隐约感觉到了一股元力从地底传来。
乔柯屏住呼吸,凝神静气感悟着元力。很暖,很纯粹,也很熟悉——这是端木初六的元力,他在疗伤吗?循着元力找过去,是一个院子。乔柯凌波虚步,接近院子,透过墙上的花棱窗,往里一看:
端木初六和……郁凯麟。
乔柯的呼吸瞬间停止了,郁凯麟可是害他毁容、害端木央长眠不醒的人啊,端木初六怎么在给这个仇敌疗伤?
不多时,端木初六收了元力,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郁凯麟说话了:“初六,我对不住你,待伤好之后我为你去取疗伤药。”
“不必!”
端木初六长衣一振,凌虚而去。
待出院子,越过古木,抵达端木府的正院后,乔柯佯装才看见似的追过去,若无其事地笑说:“初六,停下,我给你取神仙水啦!”
“不用。”
“取都取来了,别浪费嘛。”乔柯好言好语。
端木初六出奇地没发怒,而是默默摘下骷髅面具,头微垂,眼眸中满是失落,全然没有平常的张狂任性。乔柯连忙叫来钟教主,钟教主来了一句「这张脸就算没毁也不过尔尔吧」,乔柯反驳「谁说的,俊得看一眼就没魂」,教主讥笑「没魂的只是你,傻小子,果然是乔渊的种。」
教主一挥手掌,神仙水飞到端木初六的脸上,瞬间融化渗入肌肤,一寸疤痕瞬间消失了。
果然很有用。
乔柯欣喜若狂去摸那寸光滑的脸,端木初六拍开他的手,戴回面具:“我累了,你回吧。”说罢,拂袖而去。
留下两人面面相觑,教主啧啧两声:“端木家都一个德行啊。”
24.喜欢是干脆面
与教主道别之后,乔柯直奔自家。
端木掌门对乔千律说:“我带阿央回焚情刹吧,你不要怨他。”
乔千律难得流溢出伤感与脆弱:“我实在不该那么逼阿央,我很后悔,若是他醒来,过往一笔勾销。”
乔柯冲进去:“等一等,有救的。”
乔千律:“什么?”
“大哥,别放弃啊,我取神仙水时遇上火极教的教主了,非常厉害,邪火蹭蹭蹭的吓人,还得了一个秘方,或许有用。”乔柯信口胡诌,“如果还没有用,我们再送阿央去焚情刹,怎么样?”
端木掌门凝目乔柯:“那就给你们一些时间。”
说完,飘然远去。
沉睡的端木央不跟以前一样:平静的表情、苍白的脸颊、姣好的唇。乔柯凝视了一会儿,转向乔千律:“大哥,你与阿央到了什么样的程度?还是说你们俩相敬如宾,没有深入的交往和熟悉,所以,才会对他的背叛毫无知觉?”
“相敬如宾而已。”
“对郁凯麟呢?”
“说起来,我对郁凯麟的招数比对阿央还熟悉,我跟阿央,只是血契的联系而已。”
“在树林时,阿央会忽然出招,你怎么想?”
乔千律苦笑了一下:“那一招其实是郁凯麟的招数,他们俩大概暗度陈仓已久,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也许不只如此。阿央曾给我下过换魂术,但没有成功,他是轻易不会放弃的。”乔柯不想绕弯子,直白地说,“大哥有没有想过,这个躺着的阿央也许是郁凯麟,他们俩互换身体了。”
乔千律惊愕。
乔柯说出了今天在院子中看到的景象。
不,还要往前追溯。
端木央受伤后,机缘巧合,遇上了爱恋他的郁凯麟。端木央出主意,也许由端木初六实施「换魂」术,为二人换了魂。而后,又上演「白练留墨字」一幕,引得乔千律怀疑到郁凯麟,顺而来追寻,得到了一个虚弱近死的端木央,而真正的端木央则潜回端木家了。
这一切就合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