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国四皇子路陌涯。此人极其善战,又才思过人,可惜却是庶出,并未得到靖国皇帝的喜爱。”齐舒渊对答如流,显然已是调查了很久,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夏如孽还想问些什么,却被外面的声音打断:“报!靖国突然增加兵力,全力攻击我军防线。我军不敌,节节败退。”
众人听后,目光全望向夏如孽,等待着他的命令。
“血夜,你随几位老将军带一千人马去西面战场支援。”
“得令。”
“任易、邢致,你二人与其余将领率一千人马去东面支援。”
“是。”
“雪痕、舒渊,你二人便随我去正面战场看看他靖国的能耐。”
“好。”
……
草原中央。
两军奋力厮杀着,邺国战士却因伤亡惨重、人数锐减而节节败退。
“将军,军士们无法御敌,如何是好?”一将士在杀掉一个敌人后,冲到了那位仍在厮杀的将军身边。
“别担心,其他将军会来支援的。”如果夏如孽在这儿,一定会听出这声音的主人,赫然是齐舒寒。
“杀啊!”齐舒寒的话音刚落,便听见后面传来军队的吼声,齐舒寒回头,战士们从他的身边志气高昂地跑过。而这些将士的后面,正是齐舒渊,以及,夏如孽。齐舒寒并未与几人打招呼,而是继续杀敌。夏如孽的出现,自然引起了路陌涯的注意。
“南宫墨死了,却派来这么个年轻人,邺国是没人了么?”路陌涯骑在马上,遥远地望着,但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即下令,“撤军。”
“是。”
靖国撤军,可邺国却是毫无喜悦之感。
夏如孽等人面色沉重地回了大营,却在营帐口看见一女子,灵动的双眸闪着狡黠的光芒。女子转头,看见齐舒渊和齐舒寒跟在一陌生人身后,虽疑惑,但在见到几人面色凝重便没有问,但一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又跑到几人面前,欲言又止。
“怎么了?”齐舒渊轻声问着,同时齐舒寒在另一边向夏如孽解释:“她叫苏恩曦,是云国苏家的后裔,曾经帮助过我们,所以……”夏如孽听了这解释后,对着苏恩曦微微颔首示意。
“那个……”苏恩曦几经挣扎,才开口说道,“粮草短缺,最多可支撑十日。”
“什么?”齐舒寒问着,可夏如孽和齐舒渊听后,并未有什么表现。
夏如孽清声说:“有劳苏姑娘了。”然后进入了营帐。齐舒渊对苏恩曦道: “别担心,先下去休息。”然后与齐舒寒一起进入了营帐。
苏恩曦担忧地看了一眼营帐,缓步走回了自己的住处。
“如孽,粮草怎么办?”齐舒渊在进入营帐后,担忧的神色立即浮上了眼眸。
“别担心,不出五日,粮草定到,近日多派军巡查运道,以防敌袭。”夏如孽轻笑,齐舒渊和齐舒寒在听到这消息后,也是松了一口气,二人对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喜悦。
“舒渊,那位姑娘……”夏如孽暂时放下其他事,问着。
“嗯?恩曦啊。”齐舒渊没有发现,每当提起苏恩曦时,嘴角的笑意总是那么的浓郁。
一个月以前。
齐舒渊进城去购置军需,在全部办置完后,夕阳已现,所以打算去客栈留宿一晚。
“掌柜,来间房。”齐舒渊拿出碎银,放在柜堂上,接过掌柜手中的钥匙,便欲前去。
“掌柜,来间房。”一个充满活力的女子声音响起。
“抱歉啊,姑娘,最后一间房刚刚被这位公子住下了。”掌柜不好意思地指了指齐舒渊的背影。
“公子。”齐舒渊自然听到了女子与掌柜的对话,未来得及回头,便感到自己的袖袍被拉住了。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一年龄不过十七、八的十分惹人喜爱的女孩,女子乞求地看着齐舒渊,“可否把房间让给我?”
齐舒渊看了一会儿这女子,旋即温柔地笑道:“钥匙给你。”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等女子反应过来,跑到客栈门口时,发现齐舒渊早已走远,大喊道:“公子,你的房钱!”
齐舒渊摆了摆手,而女子却愣住了,那手腕上的紫晶玉镯……女子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自那日之后,这女子便四处寻找齐舒渊,终于一日,在一片树林中,发现了齐舒渊的身影。刚欲上前打招呼,却发现齐舒渊等人正埋伏在那里,等待着什么。
女子顺着小路向通往国都的那一端森林跑去,刚跑了不远,便发现了一支押运粮草的军队,而这些人的穿着虽然很普通,但长相却不像是邺国之人。女子又想到这条路是通往靖国军营的,便立即明白。女子眼珠一转,从腰间拿出一个瓷瓶与一对打火石,然后将瓷瓶拴着绳子挂在不远处那队人马必经的路旁的树上,一切准备好了后,轻轻地点燃了绳子。
女子迅速地跑开,不久便听到“轰”的一声,紧接着便是敌军抢救物资的慌乱声,高兴之余,却发现齐舒渊等人已从山路那里赶来。齐舒渊见到女子后,也是一愣,但一想到刚刚的响声,便命人前去调查,而自己则是走到女子的面前:“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啊,是你啊,真是好巧啊,呵……呵。”女子尽量用笑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大哥,敌军的粮草全部被烧毁。”齐舒寒跑回齐舒渊的身边汇报,而转头看到女子时,却是大喊道,“苏恩曦,你怎么在这儿?”
“啊?”苏恩曦无奈地笑了笑,“啊……你也在这儿啊。”眼角随着话音的落下,又抽了抽。
“舒寒,这位是?”齐舒渊看向齐舒寒,等待着他的回答。
“她呀,就是苏丞相的野花,你还见过她几次,就是把我推进河里的那个!”齐舒寒咬牙切齿地说着。他一想到苏恩曦对自己所做的事,便是火冒三丈。
齐舒渊努力地回想着,却毫无印象:“抱歉,苏姑娘。”
“没事没事,你不记得我很正常,但你一定记得我哥哥,他经常和我提起你。”苏恩曦送给齐舒寒一记刀眼后,巧笑,“叫我‘恩曦’即可。”
……
“多次劝她回家,她就是不肯,无奈之下只好将她留在营中,等以后有机会,我亲自送她回家。”齐舒渊无奈地说着。
“很有活力的女孩。”夏如孽回道。看着齐舒渊的表情,夏如孽也是松了一口气,齐舒渊和齐舒寒若能找到归宿,他会从心底为他们感到高兴。
靖国军营。
“五弟,如何?”路陌涯坐在自己的营帐内,问着自己面前的人。
“果真如四哥所言,接任南宫墨的,正是其义子夏如孽,也就是说……”五皇子还未说完,路陌涯便示意他不用说下去了。
“冷灼倒还真是舍得。”路陌涯的面庞在阴暗的帐篷里略显狰狞,“你先去休息吧。”
……
“舒渊,我们与靖国交锋,是否从未胜过?”夏如孽又转到正式的话题,沉声问道。
“对,有什么问题吗?”齐舒渊和齐舒寒坐在夏如孽的对面,雪痕与刚归来的血夜站在夏如孽的身后。
“我来接任义父之职,想必靖国已经获悉,定然会仔细调查我的底细。以路陌涯的野心,他定会想方设法将我军迅速击溃。若不出我所料,七日之内,靖国定会再次出兵,并让我军大获全胜。”夏如孽仔细地分析着,看着他们疑惑的眼神,又补充道,“目的是,将我军一网打尽,从而威胁朝廷,甚至从西部长驱直入,攻下帝都!”
“你的意思是?”齐舒寒性急地说着,期间却被齐舒渊打住。几人小心地放低了声音。
“若真是那样,我们这么做……”夏如孽对着在场的四人布置着,也不忘嘱托一些细节。
夏如孽在布置完成后,已是深夜。踱步走到自己的营帐口,却突然停下,皎白的月光洒下,映得铠甲也是闪着光。夏如孽抬头望月,想到的,是冷灼。
对于夏如孽来说,很不习惯没有冷灼的日子,只是他不曾也不肯承认。冷灼是太阳,给夏如孽带来无尽的光芒和温暖。突然之间的离开,虽说无碍,却是留恋,那熟悉的气息与温度,早已深深地烙进夏如孽的骨子里,无论怎样,都无法遗忘。还有,冷灼那无微不至的呵护与宠爱这是他用三年的时间意识到的,离开邺国三年,虽说再次见面却是彼此相讥,可是再见的喜悦,不止冷灼有,夏如孽也有。
世人常说,有哪个女子能不爱帝王的宠爱,可惜冷灼全部的爱只给了夏如孽一人。而夏如孽,也在不断地沉沦。
其实,夏如孽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冷灼,因为他们都各自背负着不同的命运,就算他可以待在冷灼的身边,就算冷灼可惜待他一直那么好,可是,这不像夏如孽;可是,就算没有就算,冷灼也一定不会辜负夏如孽,也一定不会背叛;可是,后来,阴错阳差,却让这对相爱的人儿各奔东西。
七、笔墨落 付君心
果不出夏如孽所料,三日之后,靖国集中兵力攻打邺国西部中央防线。
邺国大获全胜,夏如孽大摆宴席,慰劳众位将士。邺国军营,歌舞升平,其乐融融。
“将军真是有勇有谋,这一仗打得令我军甚是振奋啊!”
“是啊,终于扬眉吐气一番了。”
……
众将士几乎都在感慨着,笑容与醉意悄悄地爬上了众人的脸颊,爽朗的笑声在这天地间慢慢传开。
“诸位,幸有诸位的英勇奋战,我军才能胜得此战,本将敬诸位一杯。”夏如孽起身朗声说着,话毕,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谢将军!”众将士齐声道,然后一起将酒饮尽,酣畅淋漓。
夏如孽重新坐好,冷静地观察着周围,在夏如孽的示意下,齐舒渊和血夜离开了座位。
而苏恩曦,却被人拦在了营帐口。
“姑娘,军师有令,不得让你离开,我等会保护你的安全。”一黑衣男子冷淡地说着。
“齐舒渊?他要干嘛?他去哪儿了?”苏恩曦怒道。
“恕我等无可奉告。”黑衣人共有四名,围在苏恩曦所在营帐的四周,防守 极其严密。
苏恩曦听着大营那边的笑声,再看看自己这边,总觉得不对劲,思索了一会儿后,对其中一名黑衣人说:“我饿了,去找人给我拿点吃的来。”说完便转身回了营帐。
不一会儿,黑衣人带着一名端着饭菜的士兵回来:“进去吧。”
苏恩曦听到黑衣人冷漠的声音后,立即抓好手中的棒子,在士兵将饭放好后,一下子打在了他的脖颈上。苏恩曦脱下士兵的铠甲,边脱边低声说着:“委屈你了,我也是迫不得已的,你可不要怪我,等我回来了,一定让军师重赏你。”
苏恩曦换上士兵的战铠,成功地离开了军营,顺着她曾经毁过靖军粮草的小路向靖军大营跑去。
……
而在苏恩曦走后不久,便有靖军出现在了邺军的大营,众将士略有慌乱,但在见到夏如孽怡然自若的神情后,莫名地松了口气。
“路陌涯以为,只有他懂得用兵之术么?”夏如孽冰冷的声音响起,随后,一群士兵从周围的营帐中冲了出来,将靖军围个水泄不通,邺军里应外合,自然是俘虏了这些人。
另一边。
苏恩曦在跑到靖军大营,却发现这里正在打仗,邺国出动的人,正是齐舒渊。苏恩曦见齐舒渊被困,焦急之下看向大营,其中有两个营帐较其他的大一些,应该是重要人物。苏恩曦心里想着,然后便小心翼翼地躲过了多人的视线,跑到了其中一个大营旁边,轻轻地听着里面的声音。就在苏恩曦细听时,却发现不知何时,有人已经现在了她的身后。此人便是靖国五皇子。
“邺国是没人了么?打探军情竟会派女人来。”五皇子一步步想苏恩曦逼近,苏恩曦急切之下,一个闪身,期间还扬出了一把粉末。
这粉末是苏恩曦在城中买来的,吸到的人会昏迷不醒,但不会致命。
苏恩曦看着五皇子虚浮的脚步,暗松了口气,然后缓步向五皇子走去,但却听见齐舒渊熟悉的声音:“恩曦!”苏恩曦还未来得及张口,便看见齐舒渊一剑刺过了五皇子的胸膛,喷出的鲜血,溅在了苏恩曦的脸上。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愤怒的齐舒渊,从未想过,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没事吧。”齐舒渊欲伸手擦去苏恩曦脸上的血迹,苏恩曦却在看到他沾满鲜血的手时,一下子避开,低着头跑走了。齐舒渊并未仔细想苏恩曦是怎么了,只是当她被刚刚血腥的景象吓到了,毕竟对一个女孩而言,刚刚的场面太残酷,便未去管她。
等齐舒渊拖着五皇子的尸体出现在战区时,发现路陌涯早已到场,重重地将尸体扔到路陌涯的脚边,朗声道:“还想继续战 么?”
路陌涯并未有什么激动的情绪,轻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道:“五弟为国捐躯,是他的荣幸,更何况能抓住你们,他也是功不可没。”冷漠的语气像是在说一个与他无关的人,这令齐舒渊等人再次认识到了路陌涯的冷酷无情、残忍暴虐。
路陌涯话未说完多久,便有士兵来报:“禀殿下,我军数千将士被俘,邺国提出交换。”路陌涯笑了,是那种狂妄的笑:“齐舒渊,回去告诉夏如孽,冷灼有的,我都会抢过来。”说罢,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
“辛苦诸位了,今晚大家就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待我军他日大破靖军。”夏如孽站在所有将士的最前方,欣慰道。
“得令!”
众将士散去后,留下齐舒渊呆愣在原地。
“舒渊,没事吧?”夏如孽轻轻拍了下齐舒渊的肩,后者像是丢失了什么东西般,双眼无神。
“没什么。”齐舒渊强笑,“可能是太累了。”说完,也不再理会夏如孽,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了。
夏如孽看着齐舒渊的背影,一时间不知能说些什么。
当齐舒渊走到苏恩曦的帐前时,想要进去看看她的情况,却站在帐口,并未进入。
“唉。”齐舒渊无力地叹了口气,走回了自己的营帐。
次日清晨,齐舒渊再次走到了苏恩曦的帐前,他在心里为自己打气,柔声道:“恩曦,你起了么?”齐舒渊以为苏恩曦未起,过了良久,又问了一次,依然无人回答。齐舒渊暗中觉得不对,急忙冲了进去,而营帐中,空无一人。
齐舒渊走到桌前,一张纸静静地躺在上面:
归期已到,请多保重。
娟秀的字体,让齐舒渊又想起了苏恩曦,他无力地坐在椅子上,苦涩的感觉萦绕在心头。
……
三年后。
齐舒渊刚起,便看到了铺在桌上的画卷。齐舒渊无力地揉了揉额角,起身,想将画收起,却又停下了动作。
恩曦……
画中的女子正是苏恩曦,在她离开后,齐舒渊突然发现,自己早已习惯了她在身边,便做了一幅画,画的右下角是齐舒渊的提字:笔墨落,付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