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孽——宫无凉
宫无凉  发于:2015年12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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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如孽越过雪痕的肩膀向后望去,王宫的一切都在渐行渐远,包括他过去的十三年,包括他过去的情与爱、苦与泪,也包括他珍惜的人,还有,他的爱人。

这一别,又不知何时是归期。

……

雪痕抱着夏如孽直至到达帝都的郊外才停下,在那里,早已有一辆马车静候。夏如孽再一次看了一眼王宫的方向,毅然转身登上了马车。

“你怎么在?”夏如孽在看到路陌涯慵懒地躺在马车上后,低声问着一脸舒适的路陌涯。

“无事可做,便跟来了。”听到路陌涯的回答,夏如孽心里一阵不爽,这是一国之君该说的话么?

夏如孽不再搭理路陌涯,坐好后,倚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路陌涯仔细地打量着夏如孽,从眉到眼,从鼻到唇。真是比女人还美,这是路陌涯一直以来对夏如孽的看法。其实,说实话,连路陌涯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要与夏如孽做如此交易,不过话又说回来,路陌涯向来便对美人很热情,这次换来个绝色的连靖国第一美女都比不上的人儿,是不是赚到了?路陌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不禁轻笑。

突然,路陌涯起身,将头凑到了夏如孽的头旁,细细地端详着。倏地低头,却看见了夏如孽脖颈处的吻痕,刚欲发问,却听见夏如孽冰冷的声音响起:“看够了没有?”

“呵……”路陌涯重新坐好,对上夏如孽充满冷意的眼眸,伸手掀开夏如孽的衣领,似欣赏似嘲讽道,“冷灼真是不够温柔啊,瞧瞧这吻痕的颜色,啧啧……”

路陌涯还欲伸手去触抚夏如孽的肌肤,却被他一手打开。

二人对视,夏如孽的眼神冰冷彻骨,路陌涯的眼神阴鹜狠厉,两相对碰,无胜无负。

而此时,马车正路过一片竹林,竹叶在风的拂动下沙沙作响,如同有人在吹箫般,悲伤的惹人想要泪流。

十、挑灯看  笑意浅

夏如孽离开邺国来到靖国后,直接被路陌涯带入宫中,住于历代靖国王后居住的宫殿,清羽殿。起初,夏如孽还有些顾忌,但想到路陌涯这样做,无非是想将自己软禁起来,而且这清羽殿又离路陌涯的宫殿,影穆殿最近,夏如孽索性放下心,住在这清羽殿中,也不怕外人如何看待。

每天路陌涯上过早朝之后,都会来与夏如孽同用早膳,又或者在晚上来到这里,听夏如孽弹奏古筝一曲。但他每次来时,夏如孽早已用过膳,路陌涯倒也不在意。自从夏如孽住进清羽殿,每日都有大臣上奏,上奏的均是夏如孽住进这里不合适之类的,对于这些奏折,路陌涯并不理会,他想做什么,不希望别人干涉。尽管,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

现在的夏如孽几乎失去了人身自由,这王宫便是他的活动范围,虽说自由受限,但碍于他在这边孤身一人而且现如今又是群臣的眼中钉,所以每日也很少迈出清羽殿。这种生活,不禁让他想起了三年前从云国回来的日子,可是,那时是在绿萤宫;可是,那时有着爱的人……其实夏如孽一直很费解,路陌涯与他做的那个交易究竟有什么用意,是单纯地想让自己离开邺国,还是在自己离开邺国后便于发动战争?可惜,都不是,夏如孽到靖国已经有月余了,可战争未起,帝都那边也未传来有哪个官员或皇亲国戚遇害的消息,夏如孽不禁有些心忧。

每日,夏如孽都会派雪痕去宫外的茶庄坐一会儿,品品茶,再听听其他客人所说的逸事。本以为能从中得到什么消息,却还是一无所获。

今日,路陌涯还是如往日一样,准时来到了清羽殿。

路陌涯来时,夏如孽正在作画。

画中少年站在茫茫雪野,金色的披风高贵又不失风雅,少年浅笑地望着树上绽放的寒梅,眼中尽显温柔之意。

这画中少年正是冷灼,是夏如孽第二次见到冷灼。夏如孽本也在赏梅,却听见脚步声便躲在了树后,恰好,当日他是一袭白衣,与这雪地融为了一体,难以被人发现。

冷灼缓缓地走到树下,笑意微微,抬头仰望,满是温柔。

这一幕深深地刻入了年幼的夏如孽的心里,以至于每当夏如孽想起时,都觉得自己的心都变得温暖起来。那明亮的笑容,在寒冷的冬日里,如同烈火般,在夏如孽的心中熊熊燃烧。

其实,从夏如孽第一次与冷灼相遇时,夏如孽便知道,如若他能与冷灼再次相遇。那么冷灼,一定会成为自己这一生中,最美的梦。

“阿灼……”夏如孽轻抚画中人稚嫩的脸庞。兀地,一滴泪从眼中落下,恰巧落在了少年的眼睑处,如同画中少年也在因思念某人而落泪。

路陌涯站在不远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多年前,他便已听说过冷灼与夏如孽之间的事,应该说,这天下无人不知他二人的故事。有人认为,这是夏如孽的福分,毕竟能得到一国之君的宠爱,是这天下人的愿望;有人认为,这是冷灼的计谋,夏如孽掌管邺国的经济命脉,为了让国库更充盈,所以冷灼愿意放低身份;更有人说,这只是蒙蔽众人的一个借口,其实冷灼爱的不是夏如孽,而是另有他人,但可能碍于这人身份低微,与夏如孽私交甚好,所以冷灼拿夏如孽当晃子,私下与他人恩爱……而路陌涯却不这样认为: 冷灼固然出色,但在路陌涯的眼中,夏如孽却更能吸引他的注意。夏如孽,南宫墨的义子,邺国经济命脉的掌握者,这天下最大的组织——未闻阁的创始人……这诸多的头衔,不得不让人讶异,从一无所有变得无所不有,究竟是什么让夏如孽变得如此厉害,夏如孽有今日的成就,绝不仅仅是南宫墨或者冷灼的帮助,想必他本人也有着他人无法比拟的优势。只是,路陌涯一直不知道,这种优势到底是什么。

路陌涯在未遇到夏如孽之前,只是靖国的一位不受重视的落寞皇子,因为不受重视,所以才会被派去西部那个偏僻的地方。

西部三年,路陌涯与夏如孽的接触并不多,但就是夏如孽刚到西部不久的那一战,让路陌涯心生雀跃,他以为夏如孽既然是南宫墨的义子,想必行军用兵也与其无异,但夏如孽的表现却是超出了路陌涯的预料,这不禁让路陌涯对夏如孽的兴趣又浓厚了几分,所以在他登基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想方设法让夏如孽来到自己的身边,这种想法不是冷灼那种想和夏如孽永远在一起,而是想要更了解夏如孽,这样更方便日后在吞并邺国时可以彻底地毁了夏如孽。

这就是路陌涯,他可以不择手段地维护自己的利益,在他的心中,没有可以真正相信的人,他对一个人感兴趣的目的便是享受亲手毁了那个人的快感。对于他来说,这些人不过是他消遣的棋子罢了,夏如孽也不例外。但有时,路陌涯又会嫉妒冷灼,同等的身份,冷灼却拥有那么多,亲情、友情、爱情,这些,都不曾是他所拥有的。他得不到的,便不希望任何人得到;别人有的,他必定也要拥有,无论用什么手段……

今日,又有大臣上奏,请求让夏如孽搬离清羽殿,原因还是:那里是王后居住的地方,怎可让敌国将领入住!让夏如孽入住王宫便已是他们最大的让步。这些大臣倒也是知道路陌涯的心性,虽说心有不满,却不敢太过纠缠,路陌涯登基的手段,他们都有目共睹,他们可不想重蹈覆辙。而路陌涯给他们的回答是:“既然夏如孽在邺国住的是邺国长公主曾经的寝殿,那来了我靖国,又岂能在这方面输给邺国,一个宫殿而已,众爱卿又何必执着于此?”

听到路陌涯如此回答,大臣们也就不再做声,他们已明白,无论他们怎样劝说,这些都是徒劳。

路陌涯在清羽殿门口站了良久,却并未进入,而是转身离去,夏如孽自然是注意到了他,只是对于他来说,路陌涯,出现在哪里,均与他无关。

夏如孽来到靖国的这几个月里,邺国却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冷千镜逼着冷灼又在纳妃,对此,冷千戍夫妇也多次阻止,却毫无效果。所有人都极力反对此事,但冷灼作为当事人,却是一笑而过:“姑姑的一番好意,本王又怎会轻易糟蹋?一切全凭姑姑安排。”

冷宁在听到这话后,不禁吃惊地望着自己的二哥,公子的离开,已经使得二哥开始绝望了吗?

公子,你为何要离开?你那么聪明,应该懂得二哥的用意啊!

二哥,你难道忘了浅绘的事了吗?这样你要怎么和公子交代啊!

冷宁无力地想着,三年前,他们还在一起,冷灼还在为夏如孽上妆,夏如孽就算有血海深仇,也还是陪在冷灼的身边……可如今,自从南宫墨去世,一切都变了……

一切啊……

这不是冷宁,不是所有人想看到的。

云微在得知冷灼要纳妃的事后,先是一愣,随后又当着众人的面,去冷灼的无炎宫内大闹了一场,那时他的父亲云松岩还在场。

“王上,您又要纳妃,这算什么?”云微直接跪在冷灼的面前,冷声问道。云微的表情,连云松岩都未曾见过。在众人的心中,云微一直是虽有些大小姐架子但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笑意盈盈,从不会对人冷眼相待。

“云贵人这是在质问本王么?”冷灼淡淡地看了一眼云微,“我大邺不能无后,本王只不过是想尽快为我皇室开枝散叶罢了。”

云微轻笑,缓缓起身:“这不过是你为了掩饰自己懦弱的借口罢了,我就想不明白,当初为何我要那么执拗地进宫。”

“微儿,不得无礼!”云松岩在一旁怒喝,随后对着冷灼施礼,“王上,微儿还小,口无遮拦,还望王上莫要在意。”

回应云松岩的不是冷灼,而是冷千镜:“丞相言重了,微儿生来便是如此率真,王上又岂会因这无心之谈而怪罪于她?”

云松岩刚欲谢恩,却又听见冷千镜缓缓地道:“不过,微儿这脾气也是要收收了,日后,王上的后宫定要越来越大,继续这样任性可不行。”

“长公主不必担忧,老臣定当好好教导。”云松岩恭敬地回道。

“爹!”云微看着云松岩为了自己卑微的模样,不禁泪流,“王上,微儿再问一句话,您还爱吗?”她的父亲,从未有过这样的表现,就算是在朝中,也不曾见他将头低得那么低,看着云松岩苍老的背影,云微有些感到绝望。

面对云微的问题,冷灼不知如何作答,他没有怪罪她的意思,他也不想看到如今的局面,他很敬重云松岩,看到云松岩如今的模样,他也很不忍。可是他……

“云贵人认为,爱与不爱,很重要么?”冷灼把玩着手上的扳指,玩味道。

这个回答,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地劈在云微的心上,不止是她,除了冷千镜,在场的所有的人都震惊了:这还是那个爽朗重情的冷灼吗?

“臣妾了解了,愿王上纳妃成功,臣妾告退。”云微第一次自称“臣妾”,第一次对冷灼行妃子应该行的礼,疏远的感觉,瞬间显现。云微扶起云松岩,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望着云微与云松岩的背影,冷灼手握成拳,指节泛白。

“二哥!”冷宁在一旁叫到。

“够了!”冷灼低声道,“本王还有要事处理,各位请回。”说完便走下座位,甩袖离开前去御书房。

其实,冷灼现在的心在滴血,面对着所有人的质问,他怎么可能不累,可是他不能表现出软弱,他不求所有人都能够理解,只要他想要的那个人理解他的所作所为便好。

现在看来,夏如孽离开邺国倒也是明智的选择。

云清宫。

云微与云松岩对坐。

“微儿,爹不多说什么,你今日所说的话,若是只有王上在,倒也无碍,但长公主在,此次纳妃之事,均由她一手策划,她在皇室地位极高,绝不能忤逆她的意愿啊。”云松岩无奈道,事情变成如今的模样,是谁都意想不到的,冷宁大婚过后,冷千戍夫妇以及冷千镜本是应离开的,可是冷千镜却突然选择留下来,冷千戍夫妇想知道原因,也选择暂留些时日,“不用替爹委屈,身为人臣,行礼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云微毕竟是他的女儿啊,她难过,不仅仅是因为冷灼纳妃,还因为他啊!

“爹……”云微毕竟还是个十九岁的孩子,直接扑倒云松岩的怀中,大哭。

云松岩抚摸着云微的秀发,哀叹着,南宫啊,你倒是清闲了,若是你晚些走,世事又岂会变成这样?你若在天有灵,就保佑着你最爱的孩子们吧,尽早结束这一切吧,他们受的苦够多了……

冷灼的后宫中除了云微与浅绘外,就是白露,他在得知冷灼纳妃之事后,并未有什么表现,就像当初浅绘被封为贵妃,比她的地位还高时,她也是异常的冷静。在听到云微大闹之后,反而轻笑,率人去了云清宫。

白露来时,云微正在练舞,杏花树下,翩翩起舞的人儿本应是极美,而如今却徒增了几分忧伤。

云微看到白露后,停了下来,神情平淡地问道:“白妃今日怎有空闲来我这云清宫?也不怕屈尊么?”

白露听得出云微话中的讽刺意味,但是丝毫不在意:“妹妹这是哪里的话?姐姐这还不是担心你吗?王上纳妃又怎是我们能够左右得了的?浅绘贵妃怀了龙种,不也是没留住王上的心嘛?”白露拉着云微的手,在院内的石凳上坐下,又缓缓道,“不提贵妃,就是夏如孽,王上当初不也是深爱着他么?可如今呢?就别提你我了,王上对我们最初就没有任何感情啊。呵……”

“你说够了没有?”云微一把甩开白露的手,“少在那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你是你,我是我,我们根本就不一样!别得不到王上的心就来这里拉拢人心,你省省力气吧!”

“呵……”白露依旧浅笑,“妹妹又何必动怒呢?我只是陈述事实罢了。既然妹妹不待见我,那我就先告辞了。”说完,深深地看了云微一眼,迈着优雅的步伐离开了,走到门口时,还不忘回头再说一句:“女人啊,别把这一生糟蹋了。”

云微冷眼看着白露的背影,她很生气,却不是为了她自己。

白露走出云清宫后,立即阴沉了脸。

云微,既然你不识好歹,那我也就不必再顾忌!

……

远在靖国的夏如孽也是知晓了邺国最近发生的一切,但是他已经释怀。从他离开邺国的那一刻起,那里的所有便已与他毫无干系。终有一日,他会回去,但不是去叙旧,而是为了复仇!

十一、梦非罪  爱与毁

又过了一个月。

一个月后,靖国收到来自邺国的喜帖,冷灼准备立后。

路陌涯在收到喜帖后,并未及时告诉夏如孽,但是他不说,不代表夏如孽不知道。在路陌涯收到喜帖的前三天,准确说是冷灼确定立后的次日,夏如孽便已收到未闻阁的消息。他……已经不在乎了……

所以,在路陌涯来时,夏如孽还是往日的表现。

“七日之后,可否陪我前去邺国?”路陌涯试探着问道。

“为何?”夏如孽倒茶的手微微停顿,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去见一些故人。”路陌涯接过茶杯,淡淡地道。

“故人?”夏如孽看了眼路陌涯,“你在邺国还有故人?”

“呵……”路陌涯轻笑,“你我都心知肚明为何前去邺国,你只需给我个答案便好。”

夏如孽看着手中的茶碗,良久,才抿唇道:“为何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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