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孽——宫无凉
宫无凉  发于:2015年12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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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变。”冷灼仿佛被抽空了最后一丝气力,趴倒在地,在意识消散前,听见药王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响起:

“如你所愿……你的命,我收了。”

十九、长街长  烟花繁

当冷灼醒过来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是在哪儿……我是死了吗……

冷灼轻轻睁开双眼,刺眼的阳光映入眼帘。

这里是?我还活着……

冷灼艰难地移动了下手脚,发现脚上的伤已经结痂,可以自由移动,而手却被包扎的像是……猪蹄。冷灼起身,走出了房间。一位老者正坐在院中独酌,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便转过头来,淡淡地看了一眼冷灼,又转过头继续喝酒,冷漠的神情让人难以接近。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冷灼躬身,对这药王说道。冷灼登上山顶的那日,意识已有些模糊,直到今日醒来才能好好观看到药王的模样:苍颜白发,却给人一种傲世而独立的感觉,再配以冷漠的表情,让人不敢靠近。

“不用高兴的这么早。”药王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抿了一口,“过来陪我的喝一杯。”冷灼走了过去,坐在药王的对面,对于他刚刚的话,很是不解。

“那人所中的毒名曰‘迟暮’,这是北方的毒,但早已被禁止使用。”药王缓缓道,“那人被送来的时间还不算晚,但还是留下了一些后遗症,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冷灼手中的酒杯掉落在桌上,他颤声问:“会有什么……后遗症?”冷灼渴望得到答案,但又不想知道。

“也不会太严重,可能失明、失去五感,或者……失忆。”药王说得轻巧,可听在冷灼的耳中,无论哪一种,都难以接受。药王不理会冷灼能否接受,突然问道,“是谁下的毒?”

冷灼愣了一会儿,苦笑:“我姑姑……”

“真是孽缘啊。”药王的眸中闪出其他的情感,冷灼不知道那种感觉要如何形容,“十二年了……这种毒竟然在十二年后又出现,还是在你们的身上……”

冷灼听不清药王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是他却知道,十二年前,就是夏家被灭门的时候。

但冷灼是聪明人,他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相比于药王的事情,他现在更想知道夏如孽的情况:“前辈,不知……”

药王瞥了冷灼一眼,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你暂时最好不要见他。”

“为何?孽儿他……”冷灼焦急地问道。

“没有原因。”药王起身,飘飘地留下一句话后,离开了,“不然你永远都见不到他。”留下冷灼一人呆愣在原地。

……

夏如孽其实苏醒得比冷灼要早,只是被药王带到了其他地方。

“给你三天时间,从这里出来后,告诉我你的答案,是走是留都随你。”这是药王扔给夏如孽唯一的话。

这是类似于坟墓的一个洞穴,夏如孽走下去后,发现里面非常寒冷,但洞穴中却一点儿都不阴暗,幽蓝色的光不知从哪里散发着,照亮了前方的路。

夏如孽快步向里面走去,洞穴的中心,是一张由寒冰做成的床,上面静静地躺着一个人。夏如孽没有走近,而是愣住了。

那是他的……父亲啊!他日思夜念的父亲却是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夏如孽感觉得到,父亲还有气息,虽然微弱。心中的那份思念难以抑制。这么多年来,父亲的外貌没有任何变化,是他记忆中的模样。他幻想过无数次与父亲的重逢,哪怕是只见到父亲的尸体、父亲的坟墓,可现在……

父亲还活着……

我还有亲人……

夏如孽艰难地走近自己的父亲,一步一步,生怕这是自己的梦境,颤抖着双手抚上父亲冰凉的面颊,眼泪止不住地向外涌出。

“爹……”夏如孽哽咽地叫着,这么多年来,就算有再怎样多的人们陪伴,却都抵不上对父母的思念,内心深处的那点空缺,没有能填补。

“孽……儿。”虚弱的声音传进夏如孽的耳朵。

夏如孽睁大了双眼,看着床上睁开了双眼的人,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孽儿,真的是你……”夏如孽的父亲艰难地坐了起来,“抚上夏如孽的脸颊,猛然将他拥入怀中,“我的孩子……”

夏如孽感受着父亲身上传来的点点温暖,犹如孩子般放声大哭:“爹……”

“没想到我们还能见面,咳咳……可惜,现在的我早已舍弃过去,如今的我只是那个名为‘司君’的废人。”司君苦笑,事隔多年,他早已释怀。

“爹,和孩儿走吧,让孩儿照顾您。”夏如孽从司君的怀中出来,肯定地说着。

“傻孩子,我已经离不开这里了。”司君浅笑,“不要一直说我,这些年来,你过得怎么样?”

夏如孽将这些年发生的事缓缓道来,只是,省略了冷灼的那部分。

“南宫也走了,时间可真是不留人。呵……那你……有爱人了吗?”司君轻声问道。这么多年,他们作为父母的不在自己孩子的身边,不知有多愧疚。

夏如孽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对当年的事做何感想,他不知道自己在说出实情后,父亲会不会生气,可是,他早已认定了冷灼,这辈子,都不会变。

就在夏如孽进退两难时,又有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司君见到这个男人后,微微一笑:“怎么又去打猎?你的身体也不好。”

“我没事的,今天怎么醒得这么早?”男人放下手中的弓弩。如果冷灼在场,他一定认得出,这个男人,就是这一切的导火索——他的姑父,冷千镜的丈夫。

“感觉到这孩子来看我,就醒了。”司君转头看向夏如孽,“孽儿,这位是林风,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他在照顾我。”

夏如孽看着林风,林风也在看着他:“你是冷千镜的丈夫?”

“那是过去的凌风。”林风冷着脸,只有在对着司君时,面色才会缓和,“你这次来,应该不会走了吧?你父亲每天都在想你,可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下山,所以……你就在这里,陪陪他吧。”

夏如孽没有回答,他不想拒绝,他也想陪在父亲的身边,多陪陪他,填补这么多年不见的空白,可是,他不能。有人在等他啊,那个视他如命的男人,他怎么能离开他呢?他为了救活自己,做出了多少的努力,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呢?

夏如孽终究没有回答,只是在洞穴里,静静地陪在父亲身边三日。

当第四日来临时,夏如孽站在还在休息的司君的床边,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向山洞外走去。

司君抓住想要起来拦住夏如孽的林风,微微摇头,轻声道:“我们都知晓的,这么多年来,虽然想念,但是我们都有了想要陪伴的人,又何必要他们这群孩子步入我们当年的后尘呢?我们二人一直以来生活的不也是很好吗?”

“可是……让他陪你度过晚年不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吗?”林风不解。

“呵……能有一个视自己如命的人,很不易,那是要付出很多的代价的,比起自己,做父母的,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幸福呢?就当做,从没见过就好。”司君闭上双眼,不再去想。

林风不想再惹得司君伤心,也是闭上了嘴。

夏如孽出了洞穴后,顺着原路返回了药王的住处,远远地就看到冷灼自己坐在院子里独酌。 夏如孽走过去,一把夺下冷灼手中的酒杯:“借酒消愁可不好。”

“孽儿……”冷灼起身,看着夏如孽熟悉的脸庞,颤声问着,“你……还记得我……吗?”

“傻瓜。”夏如孽点了点冷灼的鼻尖,轻笑,“现在的你我当然不认得。”

冷灼紧紧地将夏如孽抱住,时刻都不想放手。他害怕极了,害怕失去他的爱人,但是幸好,他的孽儿回来了。

药王站在远处看着此情此景,满脸复杂,但夏如孽已经给了他答案。

……

冷灼和夏如孽在山顶又待了三天后,才离开。夏如孽的身体基本上恢复了,剩下的就是静休;冷灼的双手也是完美如初,没有留下任何的疤迹。冷灼怕药王一个不开心,便将他二人赶除去,所以便很有自知之明地离开了。

冷灼和夏如孽离开的那日,并未见到药王的身影,二人也没有寻找,只是对着药王居住的木屋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去,不曾回头,没有任何留恋。

待到冷灼和夏如孽走远后,药王才推门出来,看着二人的背影,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虽然难看,确实让他的表情丰富起来。

关于司君和林风的事,夏如孽没有对冷灼提起,不是他自私,而是不想让任何人打扰那两人。

冷灼牵着夏如孽飞下了圣月山,马上就要到山脚时,冷灼突然想到路陌涯的封锁,不禁心忧,皱起了眉。

“阿灼,怎么了?”夏如孽抚平冷灼的剑眉,轻声问着。

“在上山之前,这面的路被路陌涯的死士包围,我担心……”冷灼低声说。

“路陌涯?”夏如孽听到这个名字时,心中怒火微燃,向山下望去寻找这个人的身影,却愣在了哪里。

冷灼见夏如孽停下了脚步,目光直直地望向前方,满是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是愣在了那里。

山脚下。

齐舒寒、齐舒渊、冷宁、慕瑾、卓依凡、阿银……好多冷灼和夏如孽熟悉的人都站在那里,笑着看向不远处的两人。

这种暖心的感觉,让人想哭,让人觉得能够活着,真的很幸福。

冷灼和夏如孽对视了一眼,然后快速飞了下去,看着这些物质的面孔,绽放笑颜。

每个人的笑,在这秋日中,却是像花儿一样,在这山间缓缓盛开,融入所有人的脑海。

回归帝都的途中。

冷宁和卓依凡强行逼迫夏如孽与她们一同乘坐马车,阿银驾车,而剩下的男人则是d骑马前进。

“路陌涯的死士呢?”冷灼低声问着齐舒寒。

对此事,齐舒寒也是十分的疑惑:“不知。三日前,我们接到陌生人的来信,说你们已经苏醒,很快便可以下山,然后我就通知了大家。也是从那时起,路陌涯的死士离开了落日森林。”

“是药王吗?”冷灼猜测着,但还是谨慎道,“小心为妙,途中路陌涯很可能出手阻拦。”

“嗯。”说完,齐舒寒便驭马走到了齐舒渊的身边。虽然他很敬佩冷灼,但还是不适应与冷灼有太多的交集。

令冷灼和齐舒寒奇怪的是,路陌涯再一次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归途中并未发现他以及那些死士的身影。

冷灼暗暗将此事记于心中,然后放松心情,进入了帝都,平安归来了。

冷灼和夏如孽在雪痕和雾隐的护送下回了王宫,其他人则是回到各自的住处,但大多数现在都是住在未闻阁。

无炎宫前,冷侯、冷冉以及抱着孩子的浅绘正站在这里等候着他们的归来。冷冉见到冷灼后,直接狠狠地抱住了他,冷侯则是非常“轻柔”地给了冷灼一拳。两兄弟用不同的方式表达着他们对冷灼的担忧以及欢迎他们归来的喜悦。

夏如孽走到浅绘的身边,微微一笑,然后看向她怀中的男婴:“好可爱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火渊,火热的火,深渊的渊。”浅绘柔声回答。

“冷火渊,很好的名字。”夏如孽伸手,轻轻触碰了下冷火渊粉嫩的脸颊,软软的,让人爱不释手。

“孽儿。”冷灼走到夏如孽的身侧,轻声道,“抱抱他吧。”

“可以吗?”夏如孽这句话不是在问冷灼,是在问浅绘,同时也是在问他自己。

浅绘轻轻点了点头。良久,夏如孽才伸出手,接过冷火渊。新生的婴儿,十分娇小,感觉比羽毛还轻。本来在小睡的冷火渊突然醒来,没有平日里的哭闹,漆黑纯净的眼眸映着夏如孽的身影。

“咯咯……”冷火渊笑了起来抬起短小的手臂想要触碰夏如孽,清澈的双眼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夏如孽换了个姿势抱着冷火渊,空出一只手与冷火渊的小手相握。这个场景,很美很温馨。

二十、天水碧  命无双

冷灼去看了冷千镜,冷千镜变得有些苍老,见了冷灼也没什么反应。冷灼见到冷千镜的这个样子,便心软地召回了星罗和魔轩,任由冷千镜自行活动。冷千镜直接离开了王宫,也没有回到宛镜药行,而是自己藏了起来。

回宫后的第五天。

天刚亮,一脸兴奋的冷灼早早便醒来,把扔在睡觉的夏如孽也缠了起来。

“孽儿。”冷灼捏了捏夏如孽的脸颊,可夏如孽却不理他,翻身继续睡。冷灼见夏如孽不理会自己,便低头坏坏地在夏如孽的脖颈上啃咬起来,然后顺着背脊向下。

冷灼清晰地感觉到夏如孽的身体一颤,坏笑着继续。

夏如孽猛地坐起,气鼓鼓地看着冷灼,里衣刚刚被冷灼扯下,洁白光滑的皮肤裸露在空气中,看得冷灼有些燥热。夏如孽哪里顾得上冷灼变得越来越深沉的眼眸,直接怒问:“一大早上就欲求不满啊!”说完,还拿着枕头打向冷灼。

冷灼抱住头,做吃痛状,然后趁着夏如孽抬手的瞬间,一下子扑倒了夏如孽,脑袋在他的胸口上蹭来蹭去。

“孽儿。”冷灼突然停下动作,将下颚抵在夏如孽的胸口上,笑道,“齐舒渊去澈江提亲,今日也快到了吧。”

“应该吧。”夏如孽猜测地回了句,然后伸手捏住冷灼的鼻子,“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有嘛?我每天都这么开心的。”冷灼又向上爬了爬,终于把脑袋放在了夏如孽的头旁,“孽儿,你今天带着浅绘和火儿去未闻阁待着好不好?”冷灼轻吻了下夏如孽的嘴角,坏笑。

夏如孽先是一愣,但在看到冷灼嘴角的坏笑时,虽觉得有些怪异,但还是答应了:“可以倒是可以,不过,你又要耍什么把戏?”

“不会的,我这么乖。”冷灼厚脸皮地说完,完全没有注意到夏如孽的眼角在抽搐着,“就这么说定了。”

于是,夏如孽与抱着冷火渊的浅绘在雪痕的保护下,离开了王宫,而在几人走后,冷灼则是满脸笑意地吩咐宫人准备着他昨日交给他们的任务,冷侯和冷冉在一旁无奈地看着兴奋的冷灼。

而另一边,已到澈江的齐舒渊在赶往苏家的途中却是停下了脚步,望着天,喃喃道:“真想亲眼看看。”

“看什么?”齐舒寒在身后问着。

“好戏。”齐舒渊嘴角挂着神秘的笑意,又再次带着搬运聘礼的众人再次启程。

夏如孽和浅绘在到未闻阁后,收到消息的冷灼一脸兴奋地快速出了王宫,冷侯和冷冉则是凑热闹地跟着。

夏如孽坐在未闻阁后面的院子里,抱着冷火渊,与浅绘闲谈着。冷火渊嘟着嘴,拽着夏如孽垂下的一缕青丝把玩着。几人全然不知前厅正有重大的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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