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孽——宫无凉
宫无凉  发于:2015年12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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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若是有来世,我一定要先遇见你……

爹,微儿不孝,不能陪在你身边了,照顾好自己,不要生病就好啊……

在场的人都哭了,夏如孽抱着云微,冷灼抱着夏如孽。

天气依旧明媚,宛若云微的笑,阳光徐徐洒落,笼在每个人的身上,却徒增了人们的伤感。

“阿灼,杀了路陌涯。”夏如孽将头埋在冷灼的怀中,闷声道。

“好。”冷灼低哑着声音,抬头看向冷侯,“大哥,下令整军,通知右相,我冷家有愧与他。”

“节哀。”冷侯轻轻拍了拍冷灼的肩,整理好情绪,与冷冉并肩离开,一个整军,一个前去丞相府。

次日早朝,冷灼褪去了龙袍,一袭素衣出现在倾华殿,满朝文武也皆是素衣。云松岩在得知云微已故后,病卧于床,任人怎样劝说,也仍是滴水不进,整日陷在丧女之痛中。

“贵人云微,为国牺牲,封为皇妃,谥号‘茗夏’,葬入皇陵,举国同丧。”冷灼起身,沉声道。满朝文武低下头,为云微悼哀。

早朝过后,冷灼与夏如孽去了丞相府,其他人准备下葬之事。

当冷灼与夏如孽到了丞相府后,丞相府已不是往日的热闹、有生气的情景,家仆也被云松岩遣散,留下的也就是一个管家和几个打扫人员,大院子显得冷冷清清。

冷灼没有让人通报,而是与夏如孽悄悄地走到了云松岩的住处,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走了进去,看到床上躺着的老人:双眼已经凹陷,骨瘦如柴,本来斑白的头发也已全部花白,双眼无神地望着屋顶。

“叔父,”冷灼轻声唤着,“抱歉,未能护好微儿。”

“王上,”云松岩依旧定定地望着屋顶,道,“王宫禁锢了微儿那么久就,死后,便请您让她陪在老臣的身边吧。”

“叔父……”冷灼想过,云松岩大可以对他冷言相向,毕竟云微死在了王宫,为了救他的心爱之人而死,可是,云松岩毕竟是云松岩,一生都献给了邺国,一生啊……

“微儿很乖很懂事,他从不和我胡闹,她替我守护了邺国,微儿她,永远是我的骄傲。”云松岩笑着,苍老的容颜,脸上写满了对云微的爱意。

冷灼没有再说话,夏如孽也是一言不发,他们怕一开口,说出的话会太无力,也怕一下子哭出来。

冷灼和夏如孽悄悄离开了,留下仍在笑的却是眼中有泪的云松岩。夏如孽见到云微所说的那棵杏花树,可如今没有了主人的精心照料,叶子已有些泛黄,飘然落下。

“阿灼,是这里吗?”夏如孽倚在冷灼的怀中,轻声问道。

“嗯,在这里,有个天真活泼的女孩在树下翩翩起舞,太过入迷,不小心撞在了随意走到这里的少年的身上,那时,杏花初开,细雨蒙蒙,却不想……”冷灼伤感地回想着,对于他来说,云微就像是妹妹一样令人想要疼惜,可她的性子太过执拗,非要入宫,冷灼也只好封她为“贵人”,想着等白家被除掉、她也稍微长大后,便将封号撤回,送她出宫,让她去寻找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找到一个好的归宿。

可这个像花一样美丽的女子还未等到那一天,但她却是幸福的。她喜欢过一个人,但那个人是只将她当妹妹的冷灼;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这个人是夏如孽。可对于云微来说,夏如孽是她心中的微光,是她心中最美的记忆,他能为她落泪、她能死于他的怀中,也足矣。

谁都没有错,但错就错在,他们相遇了……

“阿灼,将她葬到这杏花树下吧,或许这里,才是她最爱的地方。”夏如孽抱着冷灼,将头埋在了他的怀中。

“好。”冷灼应声。

对于夏如孽而言,他不希望任何人因他而死,可是南宫墨死了,虽并不是为他,但南宫墨在死前,却为他留下了很重要的东西;云微死了,为了救他而死,花样年华的女子还未经历最好的人生,就这样离世了。夏如孽不知有多恨自己,他恨自己无能,保护不了任何人,一直都要别人来保护,可他也,无力回天。

冷灼像是感觉到了怀中人儿的异样,轻叹了口气:“这不是孽儿的错,孽儿救过我,救过齐家兄弟,还救了邺国的百姓。不要多想,那些已故的人们,想看的,不是你悲伤的脸……”

“我知道。”夏如孽闷闷出声,冷灼说的这些,他明白,可是人,总需要找一个借口来发泄。

次日清晨,云微被葬入丞相府的杏花树下,在场的人只有云松岩、冷灼和夏如孽。这一刻,没有人哭,都是笑着看着云微被埋入地下,每个人的笑,都那样的灿烂,仿若云微就在面前笑着一样。

虽是清晨,但今日的太阳却是出现的异常早。

阳光映照下的杏花树,泛着金色的光辉,像是得到了生命般,生机盎然。

十七、逝雪深  风华隐

在云微的葬礼过后,邺国又进入了紧张的备战状态。

“现在路陌涯将他手中所有可用的兵力几尽调职‘北翎’军所守的洛然关,约有四十二万,而我军除去戍守边防的兵力外,可调用的兵力约有十七万,加上已在洛然关的十五万人马,共三十二万,不知各位有什么提议?”冷灼、夏如孽、冷侯、慕国公以及几位老将军围坐在一起,商议着对策。

“虽说相差十万,但靖军军心不稳,只要我军稍用计策,便可以扰乱他们。”一位老将军提议道。

“不可。路陌涯治军极严,所用之人虽年轻,却极其稳重,不会轻易中计。”夏如孽分析着。他在靖国生活的那段时间,极为详细地调查了解了靖国的文武百官军事力量,虽说不是一清二楚,但也是大体掌握。

“用阵可否?”又一位老将军提议。

“我国本就不善阵法,而靖国偏偏以大阵为主,与之比拼阵法,着实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慕国公沉声道。

霎时,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盐。”这份沉寂被冷侯打破,浅笑的冷侯朗声道,“人若无法摄取足够的盐,身体便会出现浮肿,行动不便。”

“大哥的意思是……偷盐?”冷冉在一旁猜测,见冷侯点头,冷冉又十分崇拜地看着他。

“这个办法倒是可行,但路陌涯完全可以从城中购盐……”冷灼低声道,皱眉思索着。

“未闻阁曾得到消息,靖国原太子未死,只是隐姓埋名罢了。”夏如孽突然提供的消息,无疑是为冷灼提供了又一条道路。

“知道在哪儿吗?”冷灼瞬间放柔了声音。

夏如孽对着冷灼一笑,然后说出的话,又令众人大吃一惊:“正在前往未闻阁的路上。”

“好!”冷灼心情大好地站了起来,发号施令,“大哥,传信慕瑾与公子舒渊,让他在那边安排偷盐之事;三弟去整军,准备出征;几位老将军待命,一切准备就绪后,我们便一口吞了路陌涯的军队。”

“全凭王上吩咐。”众人躬身行礼,然后纷纷散去。

“孽儿。”冷灼牵起夏如孽的左手,柔声叫着。

夏如孽轻笑:“知道了,走吧。”说完,便拉着一脸笑意的冷灼离开了,前去未闻阁等待靖国太子。

……

次日,接到冷侯来信的慕瑾等人,经过精密的部署后,命沐风和慕瑾手下的一位不太引人注目的将领带着十几人前往靖军大营,准备将靖军的盐偷运出来,若是不成,也要想办法将盐毁掉。此举虽然危险,但对于邺国来说,此举若成,必定会更有把握灭敌。

而另一边,冷灼在与靖国太子达成协议后,便亲自领兵出征,夏如孽和几位老将军随行,慕国公、冷侯与冷冉留下,主持大局。冷宁也被叫回了王宫,因为,浅绘即将临盆,必须有人照顾。暗卫所有人包括死里逃生的雪痕全部留下,守护王宫。夏如孽甚至还让卓依凡挑选了一群顶级杀手,守护在王宫的各个角落。

偷盐行动的众人,选择在深夜行动,买通了一个火头军后,便悄然潜入营帐。众人早已换上靖军的铠甲,行动暂时没有阻碍。众人按着那火头军所提供的信息,向粮仓小心地前进。

士兵们小心翼翼地杀掉了守在粮仓外的几个靖军,然后自己站好位,沐风带着其他人进到了里面。五六个士兵分别从身上拿出一小瓶早已准备好的油,小心地洒在粮草与盐袋上。洒完之后,沐风对着众人点头,示意他们先出去 ,自己则是拿出怀中的火折子,吹出火星后,随意地扔在一垛粮草上,便迅速地跑了出去。

但是路陌涯的影卫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发现了异样。当沐风出来时,众人本应沿着计划中的靖军大营后方的小路离开,却不幸地遇见了三个影卫。沐风奋力抵抗,但可惜这几个影卫的武功太高,这支偷盐小队除了沐风,均被杀死,就在沐风绝望时,公子舒渊等人前来支援,救下了沐风。

而今夜,恰好是北风,火势越来越旺。

虽然路陌涯已经知道此事,但是火势太大,无法扑灭。“一群废物。”幽暗的灯光下,路陌涯的脸色阴暗不定。

大火灭了一夜才熄,粮草与盐一点未留,均被燃毁,路陌涯一气之下,杀了昨晚巡逻的士兵,然后又派人前往城中购盐,却发现城中的盐早已销售一空。

靖军无盐,战斗力大降。

所以当冷灼率大军压境时,靖军没有应战,路陌涯气结,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但路陌涯却在第二天立即出兵,虽说士兵战斗力大减,但这四十多万人马也不是轻易便可被灭的。

然而,天不如人愿,事情总不像路陌涯预料的那样。

靖军在路陌涯的严刑下出动了,但迎接大军的,却不是冷灼,而是靖国太子。

“将士们,不要再为路陌涯这个魔鬼卖命了,放下武器,便可保你们不死。”靖国太子站在大军前,朗盛说着,天生的王者气质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有的士兵见了他,一眼便认出了他的身份,立即放下武器,跪倒在地,拜向靖国太子;而其他士兵根本就是无心参战,更有些士兵是被路陌涯强征入伍,见到此情此景,也是放下了兵器,跪拜靖国太子。

“路陌涯,束手就擒吧,靖国本就不属于你。”靖国太子驭马,走至一脸愕然的路陌涯面前,不屑地说着。

“我能让你死一次,便可以让你死第二次。”路陌涯轻声对靖国太子说着,可还未靖国太子反驳,一阵烟雾便弥漫在靖军上空,路陌涯阴狠地看着自己名义上的大哥,“这个国家,已剩下空壳。现在,我还给你。”说完,便隐身于烟雾之中。

烟雾中不断地传来惨叫声。当烟雾散去后,路陌涯早已不见了身影,而靖军却是有着三分之一的士兵被杀害,这让冷灼等人想起了路陌涯的影卫,如今看来,路陌涯精心培养的这种死士,数目还不少。

冷灼转过头,对慕瑾道:“传令,通缉路陌涯。”然后驭马,走到靖国太子的身边,“按照约定,我扶持你登基,希望你我两国,日后可以和睦相处,最好不要再有这种事情发生。”

“炎帝请放心。”靖国太子道,“我路家出现一个路陌涯便够了,我会立即退兵。”冷灼自然看见了他眼中闪烁的光芒,但并未指破,只是在日后布兵时,在这两国的疆界增加了兵力。

邺军大败靖军,邺国也就此确立了天下主导的地位,周边小国纷纷递上盟约,表示日后将会依附邺国。

倾华殿。

“现天下已定,本王决定,大赦天下,举国同庆。”冷灼的命令让这个严肃而庄重的地方也染上了一层喜悦的色彩。

群臣立即行礼:“王上英明!”

“王上,老臣有一事相求。”云松岩蹒跚着步伐出列,“老臣年事已高,今天下已定,望王上恩准老臣辞官,颐养天年。”

“丞相,你这是……”冷灼皱眉,“茗夏皇妃曾请求本王代她照顾好你,你这样做,让本王如何实现承诺?”

“王上,这朝廷,应该让年轻人大放异彩了。我这把老骨头,也该好好休息了,相信皇妃会同意的。”云松岩苍老的声音缓缓传出,每句话都重重地打在冷灼和夏如孽的心上。

“既然如此,丞相,照顾好自己,有什么需要便直说。”冷灼深深地叹了口气,终于答应了。

“谢王上。”云松岩行礼,然后归列。

冷灼整理下心情,便准备说话,却听到殿外的宫人喊道:“长公主到!”

冷灼皱眉,却还是起身走下去迎接。冷灼的父亲,即冷千戍在位时,打破了倾华殿的一条规矩:倾华殿本不许女眷入内,但冷千镜却凭着先皇的手谕,成为了第一个进入倾华殿的女人。

一身正装的冷千镜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进来。

“皇姑姑。”冷灼、冷侯、冷冉三兄弟恭声道,而其他的臣子则是躬身行礼:“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王上。”冷千镜对着冷灼微微颔首,岁月并未在她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

冷灼与冷千镜并肩走着,冷灼坐在龙椅上,冷千镜坐于冷灼的右手下位。

冷灼见此,也不适合多处理什么,最好简单地说了些战后重建之事,便下令“退朝”。

“且慢。”冷千镜突然开口,“云丞相,夏将军,你二人请留步。”

夏如孽从冷千镜入殿,便已大致猜到,而被留下,也完全在意料之中;而云松岩被留下,则是因为他是老臣,同时也是知情人。

冷侯和冷冉,在冷灼的眼神示意下,也并未离去,转瞬间,这倾华殿上也只剩下他们六人。

冷千镜见他人已散,已无外人,便直接开口道:“夏如孽,本宫再问你一次,你是否知道图罗城的夏家?”

夏如孽抬头望向冷千镜,轻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就是夏家的子嗣,是在那场惨案中唯一存活下来的人。”

“好、好、好。”冷千镜连说了三个“好”,她从见到夏如孽的第一眼时,便觉得不对,以为是错觉,但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调查,也肯定了冷千镜心中的一些想法,“果然是那个狐狸精的种,诱惑了王上,又迷惑云微为你而死,真是好手段啊。”

“冷千镜,注意你的言辞!”夏如孽一把扯下脸上的面皮,那张与他父亲极为相似的脸上充满了怒意。对于夏如孽而言,他的父亲是他的天,不能让任何人侮辱,“你害死我全家,现在还辱骂我父亲,你是觉得自己做的孽还不够多么?我父亲先死于你的埋伏之下,我夏家几十口人又被你灭门,就连城中的百姓你也不放过。这些血债,杀你千万遍都无法还清!”夏如孽因生气红了脸,他本就对冷千镜恨之入骨,若不是因为冷灼,他早已动手,可今天,是冷千镜太过分,夏如孽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爆发了出来。

“你在指责我?”冷千镜亦是满脸怒意,“我再怎样残忍,也比不上你这个不知爬上多少……”

“够了!”一声怒吼响彻这倾华殿,冷灼起身,走到夏如孽的身边,为他抚去眼圈中的泪水,然后牵起夏如孽的手,十指相扣,“父王和师父都曾对我说过,如若爱一个人,那就全心全意地去爱他,是爱他这个人,而不是他的身世,不是他的过去,也不是他的未来。”冷灼举起与夏如孽十指相扣的手,目光坚定地看着冷千镜:“我爱他,爱的只是他这个人本身,任何东西都无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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