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灼率先走进了未闻阁,命身后的人将东西放下,站在门口,笑等人前来迎接。
眼尖的卓依凡一脸不爽地走了过来,指着地上的东西问:“你这是干什么?”
“迎娶孽儿的聘礼。”冷灼淡淡道。
“啊?”卓依凡瞪大了眼睛看着冷灼,嘴巴张的仿佛能吞下一颗鸡蛋。柳静修早便注意到了冷灼,现一听冷灼的话,则是直接打开折扇向冷灼攻去。冷灼不闪也不躲,就是直直地站在那里,任由柳静修的折扇抵上自己的脖颈。
……
“雪痕,前厅发生了什么?这么吵闹。”坐在后院的夏如孽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王上来了。”雪痕从来不会对夏如孽说谎
“什么!”夏如孽将冷火渊交给浅绘,自己则是急匆匆地好了过去,恰好看到柳静修在向冷灼发动攻击,“住手!”柳静修听到夏如孽的怒斥后收回了折扇,可冷灼的脖颈上还是出现了一丝细微的伤痕。
冷灼没有管这个小伤口,而是温柔地对走过来的夏如孽道:“孽儿,我长得不够帅气,性格不算好,还很穷,没什么传家之宝这类的,偶尔还会犯傻,但是唯一拿得出手的仍然只有我自己,你放心,和我在一起,不会让你受委屈,不会让你难过,一切都依着你,我的金库可以归你管,我的家人都很喜欢你,不用担心家庭不和睦……孽儿,我将自己送你,你可愿收下我,陪我一起终老?”
夏如孽静静地看着冷灼,听着这些看似可笑但却真诚的话语,看着这昔日俊朗如今依旧帅气的男人,笑意在唇边绽放:“那么我就……勉强地收下你吧。”夏如孽装出一副勉强的神态,“不过你可要记住,不可以丢下我自己一个人,你的金库我可不想要,只要你不在外面拈花惹屮我就要跪谢苍天咯。”
冷灼直接忽略夏如孽后面的话,直接抱起他,在屋内转起了圈。
说着,“夏如孽可是我们未闻阁所有人的共同财产,定终身这种事,他说了可不算,老娘可还没同意呢!怎么可能便宜了你这个家伙!”说完,卓依凡对着发愣的夏如孽狡黠一笑,拉起夏如孽的手,清了清嗓子,脆声道:“冷灼,我们要约法三章,第一,你要只对他一人好;第二,你必须好好待他;第三,你一定要对他好,一辈子,生生世世。”然后,卓依凡抬起了手,等着冷灼的回应。
虽然这三个要求没什么区别,但冷灼和夏如孽都感觉到了这些要求有多沉重,正因为它们沉重,冷灼才需要慎重作答。
冷灼没有任何犹豫地抬起手,与卓依凡击掌定约。
卓依凡拉着夏如孽的手,放在了冷灼的手上:“冷灼,我将我们未闻阁最珍贵的宝贝交给你了,我们都是把他捧在手心呵护着,所以你一定要保护好、照顾好、爱好他,不然,就算是死,老娘也会要了你的命!”
“一定会……”
卓依凡说出了未闻阁所有人的心声,他们平日里与夏如孽嬉笑怒骂,但是没有一个人不喜欢他,没有一个人不呵护他,他们都想给他最温暖的家,最贴心的伴。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就算是未闻阁中的所有人丢了性命,也一定会踏平王宫!
冷灼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在这种时候,任何的语言都最苍白无力,只有用行动来证明。
冷灼和齐舒渊提亲都已成功,两方都在准备着婚礼,挑选吉日、制作喜服、准备酒宴,而冷灼这边的速度显然更快一些,因为夏如孽本身就没什么准备的,而冷灼要准备的,也早就备好;夏如孽在出嫁前会待在宫外,而未闻阁,就是他的娘家。未闻阁则是在卓依凡和柳静修的指挥下,装扮的喜气洋洋。
夏如孽飞鸽传书,告诉了司君和林风此事,司君得知后,虽不能亲眼看到两人大婚,但也还是满意地送上了祝福。
一切准备就绪,两人的大婚之日在三天之后。
夏如孽回了趟将军府,将军府虽然没有了主人,但管家、侍卫们依然在,每天都会小心翼翼地打扫,好好地守护这里。
卓依凡很贴心,早已派人将这里也装饰了一番。
“少爷。”侍卫见来人是夏如孽,十分恭敬地行礼。夏如孽是南宫墨的义子,但对南宫墨来说,就是亲生的孩子,南宫墨是这将军府的主人,而夏如孽就是少爷,这个府邸也是夏如孽所有。
夏如孽对着两个侍卫浅笑颔首,然后走进了将军府。夏如孽先回了一下自己的房间,简单的布局,没有过多的装饰,一些书籍被随意地摆在桌上,过去的事宛若昨日刚刚发生。夏如孽笑着扫过这熟悉的一切,然后走了出去,向南宫墨的房间走去。
夏如孽走到南宫墨居住的院子,却没有继续前进,而是站在院中,看着紧锁的房门,笑道:“爹,可以这么叫您吧。我找到了我的爹爹,他还提起了您呢。爹,孩儿要和他成亲了,三日后大婚,波波折折十几年,还是和他在一起了。孩儿现在过得很好,我们很幸福。我现在有很多的朋友,很多的亲人,他们对我可好了呢!爹爹说,仇恨该放下了,和您说的一样。曾经的我不懂得珍惜,过了这么多年,才明白。爹,照顾好自己,您牵挂的孩子长大了。”夏如孽从袖袍中拿出喜帖,放在了南宫墨的门前,“爹,三日之后,您一定要来。”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起风了,风吹落了夏如孽眼中强忍的泪水,像是谁的大手轻抚过夏如孽的面颊,无声安慰着,惹人潸然泪下。
……
大婚当日的清晨,冷宁、浅绘和卓依凡早早便来到了夏如孽的房间,准备为其梳妆打扮,却发现夏如孽的喜服还未送来,三人不禁有些焦虑,反观夏如孽却是十分淡定。
“吱呀。”就在三人急不可耐时,房门被推开了,冷灼捧着大红喜服走了进来,放到了冷宁的手上。
“做工有些粗糙,见谅。”冷灼对着夏如孽轻声说道,冷灼还未换衣服,依旧是昨日的装束,匆忙的样子显然是刚刚完工。
“不是吧?二哥,这是你做的?”冷宁一脸的不可置信,这件喜服哪里是冷灼嘴上所说的粗糙,一针一线,都非常精细。冷宁完全无法想象,自己的二哥还能够做如此细致的活儿。
冷灼轻轻点头,却听见卓依凡大呼:“未成亲前你们是不能见面的!快出去,快出去。”卓依凡作势要去推冷灼,却被夏如孽拉住。冷宁、浅绘识趣地拉着卓依凡先出去等着。
待三人将房门关好后,坐在镜前的夏如孽转过头,微红着脸对冷灼道:“阿灼,为我画眉可好?”
冷灼笑着走到夏如孽的身边,拿起笔,抬起夏如孽的脸,小心地勾勒着:“孽儿。”
“嗯?”夏如孽看着冷灼的脸,轻声回应。
“以后我每天都会为你画眉,每天都会。”
“好。”
“如若哪天我不在了……”冷灼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我会为你陪葬,继续缠着你为我画眉。”夏如孽不假思索地说着,可却见冷灼放下了笔,吻着夏如孽的唇,柔声道:“你要更好地活着。”
冷灼走到夏如孽的身后,环住他,此情此景,与三年前的八月十五的那晚如此地相似。只是今日没有复仇者。
冷灼看着镜中的人,笑弯了眼:“所以,我可不能轻易就离开,不然,这么漂亮的孽儿和其他人走了怎么办?”
夏如孽也被冷灼的话逗笑了:“是啊,我这么好骗,可能哪个人给我点好处,我就跟人走了。”
“不行!”冷灼含住夏如孽的耳垂,在他的耳边细语,“孽儿,等我的。”
夏如孽笑着转身抱住冷灼:“好。”不一会儿,夏如孽突然离开了冷灼的怀抱,拿起放在桌边的金禅衣,放在冷灼的手上:“这个,你还是穿上吧,你身为帝王,不能陷入险境。”
冷灼摇了摇头,将衣服又放回夏如孽的手上:“孽儿,我不想你再受伤了,你穿着它,我还能放心。”夏如孽见冷灼如此说,也不再推辞,又将金禅衣放回了桌边
“我要走了。”冷灼看了看窗外,他也该回去准备了,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夏如孽,快速离开了。
冷灼走后,门外的三个女人冲了进来,齐齐地盯着夏如孽仍有些微红的脸,坏笑。
“你们干嘛?”夏如孽向后倾了倾身体,尽量离这三个人远一点,却见冷宁一把抓住卓依凡的手:“阿灼,为我画眉可好?”
卓依凡深情地回道:“孽儿,成亲以后我每天都为你画眉,每天都会 ”捧着喜服的浅绘站在一旁偷笑。
听着两人的对话,夏如孽又再次红了脸。
冷宁三人笑着,为夏如孽穿上喜服,合适的尺寸,美丽的花纹,穿在夏如孽身上,给他增添了一种娇媚,再配上微红的双颊,美若天仙,无论男女,都会为之倾倒。
二十一、流火坠 湿红妆
冷灼回宫后,换好喜服,与冷侯、冷冉见了一会儿,便准备前去迎亲。
今日的王宫被红色的覆盖,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连宫人、侍卫的脸上都充盈着笑意。这可不是立后那日可以比拟的。
“想来上次宫中如此热闹,还是二弟登基时,这一晃,都过了十年,时间真是快。”冷侯感慨着。
“大哥,二哥也要成亲了,你都快老了,怎么还是独自一人?”冷冉在旁边开玩笑地说着。
冷灼也陪着冷冉一起闹:“是啊,大哥,三弟连孩子都有了,你这个做大哥的,可是慢了。”
“急不得,急不得。”冷侯连忙摇头。冷侯已经三十二了,怎会没有心爱的女人,只是他与那个女子一样,都没有勇气表达,两个人都不戳破彼此间的那张薄纸,虽说还有联系,但却毫无进展。冷侯看着自己的两个弟弟,也就心安了,家人的幸福,便是他的幸福。
冷灼看着冷侯苦涩的神情,暗自疑惑,心想,哪天一定要和他好好聊聊。
“二弟,吉时快到,该动身了。”冷侯不想让任何人为他担忧,出声提醒着冷灼。
冷灼对着两人点点头,然后准备前去迎亲。
天,忽然阴了起来;太阳,躲在云朵后面,不肯露面。
冷灼刚欲出发,冷千镜的贴身宫女却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跪在冷灼的面前,哭道:“王上,快去救救长公主吧!她被原来靖国的皇帝抓住了。”
“什么?”冷灼大惊,急切之下只好让星罗带着迎亲队伍先前往未闻阁。
“你还是迎亲吧。”冷侯拦住冷灼,“我和三弟去看看。”
冷灼摇摇头,路陌涯的目的很明显,他必须亲自去,不然冷千镜性命堪忧:“姑姑出事,我怎么能安心娶亲?”冷灼转头,对星罗郑重地道,“其他的就交给你了,我速去速回。”
“我们和你一起去。”冷侯、冷冉翻身上马,跟上了冷灼,“那毕竟也是我们的姑姑。”
三人快马加鞭地奔向帝都郊外。冷灼曾为了确保冷千镜的安全,下令让暗卫寻找她的藏身之处,确保她平安后,冷灼也就放下心来,没想到今日却还是要亲自前往。
冷灼现在可谓是心急如焚,一方面,他怕冷千镜有生命危险,路陌涯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另一方面,吉时将至,他不得不快些救下冷千镜,然后去迎娶夏如孽。
帝都郊外的一片竹林中,路陌涯的死士将这里死死包围,冷千镜瘫坐在地,仪态尽失,对着路陌涯大喊:“别做梦了!他不会来的,今天是他大婚的日子,他是不可能来的。”
“嘘,回来的,他一定会来的。”路陌涯面目狰狞着,眼睛死死地望着前方,不一会儿,一抹邪笑浮现在路陌涯的脸上,“看,他来了,我说过他回来的。”
“路陌涯!”随着路陌涯话音的落下,一声怒喝响彻在众人的耳畔。
冷灼一身喜服驾马而来,满脸怒气。三兄弟纵身下马,冷侯与冷冉却被死士拦截在外,只有冷灼一人走到了冷千镜的身边,将其小心扶起,温声安慰着:“姑姑,让你受惊吓了,本王来迟了。”
冷千镜眼中的泪缓缓流下,她做了那么多错事,可是眼前的孩子没有怪她,在她危险时,他还来救她。
“傻孩子,今日你大婚,还来就姑姑干嘛?姑姑老了,死不足惜,可你不能啊!你若是出了事,要我怎么向其他人交代?”冷千镜抚着冷灼的面颊,颤声说着。
“我不希望在我的国家,我爱的人出事。”冷灼笑道。
“啪啪!”路陌涯站在一旁鼓着掌,玩味地说着,“多么感人的一幕!不过冷灼,你不会不知道,你姑姑与我做交易,让我困住夏如孽,让我在圣月山下拦截你们?要不是齐舒寒通知了你,你们早就死在了那里。她可是连你的命都能舍弃呢。”
“真是抱歉,未能如你所愿。”冷灼握住冷千镜的手,朗声说着,“被药王赶走很不甘心吧?所以你选择了今日,既可以伤害我爱的人,又可以破坏我今日的成亲。”
“呵……是又如何?其实,你应当感谢我才对,若不是我,夏如孽早就死在了靖国,哪还有你们今日的成亲?”路陌涯阴森森地说着,“放心,你死后,你的人由我来照顾,你的东西,都会为我所有;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别想得到。”
随着路陌涯的话音落下,他的死士向冷灼攻了过来。在外围的冷侯和冷冉见情况不对,从外面开始突破,而接到星罗传信追着冷灼赶来的血夜和魔轩二人见状,也是从外围厮杀。但是目测,路陌涯的死士,数目不下二百。冷灼一边护着冷千镜,一边还要小心应付死士的攻击,死士的攻击皆是瞄准冷灼的死穴,招招狠厉,虽不致死,但还是处于下风。
……
未闻阁中,众人已乱作了一团。
“吉时已过,冷灼怎么还没来?什么事能比成亲还要重要?”柳静修看着带队的星罗,沉声问着。
星罗也觉得奇怪,但他是冷灼的暗卫,没有冷灼的命令,他不能随意暴露冷灼的行踪:“无可奉告。”
“你……”柳静修气急,但也无可奈何。
夏如孽独自坐在房中等待着,没有人告诉他现在是什么时辰,也没有人告诉他冷灼出去还未归来的事。但是,他隐隐感觉得到,现在已经过了吉时。
孽儿……等我……
“唔……”这次的锥心之痛比南宫墨去世的那次预感还要明显,夏如孽捂住自己的心,这种痛久久挥散不去。夏如孽再也等不下去了,也顾不上什么繁文缛节,推开房门走去前厅。还没到前厅,就听见厅里有吵闹的声音,走进去看见所有人都神色紧张地站在那里,卓依凡在另一边对着柳静修撒气。
夏如孽的眼瞳骤缩,心痛还是没有减轻,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众人向声源望去,身着喜服的夏如孽茫然地看着众人,青丝被简单地挽起,精致的脸庞略施粉黛,红唇微张,无论是谁,都会被他深深地吸引。
“发生了什么?”夏如孽缓步走近,又再一次问道,“回答我。”凌厉的目光从众人的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了星罗的身上。
“星罗,他人在哪里?”夏如孽在星罗的面前站定,星罗的身形比冷灼还要高大,夏如孽不得不抬头看着他,可是夏如孽身上散发的气场,却不是星罗能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