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生——StunningKat
StunningKat  发于:2015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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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不得。

佛说人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五蕴炽盛,求不得。

那些不甘心经历时间冲刷,最终会化作无法抛却的执念,带来日日夜夜的折磨。

说到底,范以宁到底爱的是那个得不到的陈川,还是成为了邢春的他爱着的那个宁先生,都已无从得知了。

看着王辰憔悴的模样,陈川选择放下了过去的矛盾和敌意。他对王辰说,“我不是适合他的人,我也不能带给他任何幸福的满足感。其实咱们人活着,除了爱还有很多别的东西,相爱的人从年轻到老死,没有几个能把刚开始的感觉保留到最后。更多时候我们选择在一起共度一生的,不是最爱的人,而是最离不开的人。”

“爱人之间就像互相依附的藤蔓,也许会腻烦,也许会趋于平淡,但最终他们是缠绕在一起的,一同生长,也一同消亡。他其实也是幸运的人,因为有你一直在他身边。”

王辰闻言,很久都没有说话,ICU外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四周,刺得人鼻尖微痛。

“我明白的,”良久,王辰反问道:“所以你选择了离不开的人,是吗?”

陈川点点头,“除了他,我也没爱过别人。”

27。

两天后,范以宁醒来了。精神还算不错,面颊有了浅淡的绯红色,讲了很多话,甚至开了几个玩笑。

而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陈川赶过去,范以宁看到了他,说:“谢谢你能来。”

虚弱的范以宁深深的看了陈川一眼,停留,徘徊,然后移开。半晌的沉默后,他说,想和王辰讲几句话。

陈川点了点头,转身出了病房。

陈川在病房外的窗边,看了很久的蓝天。

那天的北京空气质量很好,深呼吸起来甚至能闻到草木的清新气味,阳光隔过云层,在地上落下不规则的阴影。

他给傅之言打了电话,傅之言没有接。

大概是在开会或者忙着什么,陈川想。

站了不知道多久,范以宁的病房门忽然被推开,是王辰从里面走出来,神情如常,只有眼睛红的像只兔子。他走到陈川旁边,从口袋中掏出烟来,递给陈川。

不怎么抽烟的陈川破天荒的接了。

“怎么出来了?”

“他说他想睡会儿。”

陈川叹了一口气,一团团烟雾在他眼前散开来,将这个城市刚刚抽芽的春天笼罩地朦胧不清。

“为什么没有人来看他?他的父母呢?”

“他早年出来当演员的时候,就跟他的家里断绝关系了。”王辰眯着眼,看向远处的天际:“他家里人想要他好好读书,当律师或者老师,但是他喜欢演戏。他爸骂他没志气,做什么不好做戏子,他受不了他爸老那么骂他,就离家出走了。后来听人说,他爸被他气的中风,又偷偷跑回去看,结果被他继母拿着笤帚赶出来了。”

“他继母?”陈川问:“他亲生母亲呢?”

“死了,也是胃癌。”

陈川被这宿命一般的死亡彻底震撼,久久说不出话来。

王辰道:“他个性不好,在圈子里压根没几个朋友。跟他关系算不错的,他又不愿意告诉他们。”

“我真的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陈川掸了掸烟灰,说:“即使病成这样,他拍戏的时候状态也很好,他是天生的演员,真的很优秀。”

王辰闻言只是苦笑:“他最后那些天已经开始吐血了,但是一般都不让别人看到。又总是胃疼,就吃止痛药。而且他每次都在车里上好妆了再出来,是因为他卸妆后的脸色已经完全不能看了。”

陈川夹着香烟的手一顿,无话可说。

“他真是个疯子。”王辰没在意似的,兀自摇了摇头。

不过两个小时后,范以宁走了。

王辰站在病床旁边,把脸埋在手掌中,肩膀有微微的颤抖。

陈川看得心酸极了,许多情感在内心疯了似的交织缠斗。他想说些什么,可是事实上,在这样的时刻,什么安慰都不过是徒增悲痛。

最后,他选择了默默离开,不去打扰王辰与范以宁的最后时光。

范以宁去世的消息一放通告出来,各大媒体皆是唏嘘不已,扼腕叹息后,也都将视线放到了刚刚杀青的长亭身上。王辰与某台娱乐记者通话,被问到长亭的进展。王辰的声音听不出有什么异样的情绪,只说长亭会定期上映,毕竟这是范以宁的遗愿,他会替他完成。

第二天,陈川在经纪公司为范以宁准备的追悼会上,见到了范以宁中风瘫痪多年的老父。老人的四肢僵直,面无表情,家人将他的轮椅推到范以宁的遗像前,良久,老人的小女儿躬下`身,替他擦了擦脸。

无论曾经争吵的多么惨烈与不可开交,到底是血脉相连。

陈川回家的时候,心情不是很好。死亡是个太过沉重的话题,当它真切地在身边发生,那感觉实在是让人无法打起精神来。

嘟嘟也知道陈川心情不好,就磕磕巴巴的讲了很多幼儿园里好玩的事情,陈兰和陈川半蒙半猜,也能懂个九十分。

只在听到嘟嘟说悠悠好几天没有来上学的时候忽然愣住。

因为陈川自己,也好几天没有联系上傅之言了。鉴于他们目前这种不尴不尬的见面就聊聊天,上上床,不见面就各过个的生活模式已经持续了比较长的时间,他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只是那天肖哲默认的事情让他心神不宁。这么多年来,傅之言生意上似乎还没有遇到过大的波折,就算遇到了,傅之言背后的家境这么硬,也总能逢凶化吉,应该是没什么可担心的。

陈川百无聊赖地换着频道,看到新闻频道里提起今年要开会的事情。

大会……

陈川拿着遥控器愣怔了好一会儿,然后连呸三声,“想什么呢,乌鸦嘴。”

PS:看到大家似乎比较喜欢范以宁和王辰的故事,那我正文完结后就写一写他们两个的番外,虽然BE了……

28。

周晓冬真的是很久没见过傅之言了,久到他再见到傅之言本人的时候,竟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他受邀去一个饭局,进屋时见到傅之言竟在座上。傅之言显然也很惊讶他会过来,对他点了点头。

他也是傅之言捧起来的人,上戏毕业后,他选择了出国深造,是李璐河最喜爱的学生。但是他回国之后却四处碰壁,怎么也红不起来。

直到傅之言的出现。

那个时候傅之言还没有现在这么有钱,而现在,傅之言显然有了更好的条件去捧别人。周晓冬一直知道,虽然他跟陈川同在圈内,但他偏艺术,陈川偏商业,他接话剧电影比较多,陈川则一直倾向于接电视剧。

他听说在陈川之后,傅之言身边就再也没有过别人,一时有些嫉妒。他和傅之言好的时候,对傅之言的那些朝三暮四,眠花宿柳,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他在乎,真的很在乎。可是他知道若是自己太在乎,将会失去这个人。

可惜即使他在这段关系中如此委曲求全,他们仍旧未能长久。他在自己最好的年华里遇见这个男人,却在这个男人更光芒四射的时候离开了他。

当然不甘心,怎么能甘心。

可是他的生命必须炽热,轰动,充满了惊奇与冒险,他的生命里除了傅之言,还有他更为看重的东西。

他后悔,但是如果从头来过,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饭桌上傅之言话很少,谈到上面的时候,口风也非常严实。由于傅之言的背景,他结识的商人大多喜爱与他谈论时政。

大家都是摸爬滚打多年的人,自有分寸,傅之言也一向放任。可这回却有人提到上面人员变动,傅家也许要遭殃的推测。傅之言只是云淡风轻地给自己倒了一盏酒,说是无稽之谈。

于是便嘻嘻哈哈过去了,饭局结束后,周晓冬追出去叫住了傅之言。

“之言!”

傅之言回头,问:“什么事儿?”

“你家……”周晓冬说:“没事吧?”

“没事,你别听他们胡说。”

周晓冬不只是听饭局中的人谈论,而是就连他也听到了细微的风声,却一直没有机会借着询问。

毕竟每到这样的年份,都注定是成王败寇,几家欢喜几家愁的,这些变动,影响不到他自身,他只希望傅之言能够平安。

傅之言说:“真没事。”

周晓冬知道,傅之言如果坚持这样说,那就是再也不会改口了,只好作罢:“如果你有什么事……”周晓冬本想说,有什么事让我知道我能帮忙,但他转念一想,他是傅之言,他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呢?便硬生生将那句话咽了下去,接着说:“我希望我可以帮忙。”

傅之言点头说好,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道:“说起来,可能确实有需要你帮忙的事情。——你最近是不是要演舞台剧?”

周晓冬一愣,然后道:“是。”

傅之言说:“你问问陈川演不演。”

“你们两个还……”

“没有。”傅之言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只是分手前最后帮他一把而已。”

周晓冬说了声知道了,然后迅速转身,回了自己的车里。

这就是他爱过的人,他想。

傅之言的生活最近变得一团乱麻,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前段时间查出脑梗,还好发现得早,如果好好休养不动肝火,应该没有大问题。

现在最大的麻烦是,上面动作,直接波及到傅家。他虽然提前把傅子睿和自己的户籍都挪了走,但傅家的根在这里,如果出了事,他不能走。

傅之霞为官做人手段凌厉,虽然仕途上有父亲保驾护航,本又是个人精,但骨子里的傲气却是她的致命伤,平时办事得罪过不少人。如今局势有变,支持的还是得支持,原本不支持的,就是现在改变了也无济于事。好在傅家有个德高望重铁面清廉的老爷子,虽然退居二线,一般人却是动不得的。

傅之言年初的时候把手里的动产基本上都给了傅之霞,万一出了什么事儿,通路总需要敲门砖。

他几乎不怎么给陈川打电话了,肖哲会固定几天告诉他陈川的近况,陈川偶尔也会给他打电话。娱乐圈和商场本来就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世界,有些风声周晓冬能听到的,陈川一定也能听到。

所以他接起电话,总是说自己没事,久而久之,陈川也几乎不问了。

在他安危未明的今天,陈川不能做他身边的那个人。

傅家。

“老爷子,有人找。”

傅之霞从里屋出来,问:“谁?”

“是胡小姐。”保姆道:“听口气好像挺急的。”

傅之霞皱了皱眉头,道:“胡欣?直接给我吧,什么事儿,别大惊小怪的。”

“老爷子!!”电话里的女声带着哭腔,说:“悠悠被绑架了!!”

傅之霞:“你说什么?!”

PS:当时连载的时候有读者说想看绑架然后攻霸气侧漏砸钱救回来的戏码

等我把这个绑架戏写完之后,那个读者再也没有回复过我了(手动拜拜

喂你回来啊这不是你要的绑架戏嘛!!_(:3”∠)_

29。

傅之言赶回家的时候,只见傅之霞眉头紧锁地坐在客厅里,一言不发。

“姐!”傅之言连鞋都没来得及换,“怎么回事?”

傅之霞道:“你别急,过来坐下,我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傅之言一愣,“怎么说?”

“老爷子本来就身体不好,你想,胡欣刚才那电话如果我没恰好在家里,是老爷子接的,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不准劳累和动气,老爷子就这么一个孙子,能不着急吗?”傅之霞修剪整齐的指甲敲了敲桌上的电话,声音清晰果断:“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事儿,绝对不能叫老爷子知道。”

“嗯,不让报警,行,那就不报警。到底是什么人,把他带到了那里,这些都让肖哲去查了。——绑匪的电话来了吗?”

“没。”傅之霞道:“再等等吧。”

傅之言整个人焦急地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傅之霞说的这些事他一个都没考虑到,他只能在客厅来回踱步缓解心理的焦虑和紧张。

正在此时,他的手机响了。他连忙掏出来,来电显示上却是陈川。

他看了眼傅之霞,然后接了起来:“怎么了?”

“我……我听陈瑾说,你儿子好几天没去上学了,你,或者你们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事儿。”傅之言:“你别担心了。”

陈川那边很安静,大约是在家里:“真的没事?”

“没事。”

陈川那边顿了一下,然后说:“好吧,如果有什么事,你告诉我,我一定尽量帮你……”

“行了,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傅之言忽然提高了声调,语气有些恶劣。

“……”陈川没有讲话,一时间,只有电话的杂音在两人之间轻微地存在着。

傅之言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一些也许伤人的话,有点懊恼,正打算道歉:“对不起,我……”

就在他的道歉还没有成稿的时候,陈川却开了口,他说:“傅之言,你他妈就是个混蛋。”

傅之言连电话都没挂断,就将手机狠狠地摔出了几米外去。

“你把你电话砸了,等会儿绑匪怎么联系你?虽然是从胡欣手上掳走的,但他针对的毕竟是你。”傅之霞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对让刚才的那通电话的来电人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三十几的人了,还这么沉不住气吗?”

傅之言在沙发上坐下,狠狠地搓了一把脸,焦急,担心,郁闷,懊恼……乱七八糟的感情在他的脑海里交织。他一帆风顺的人生从未如此这般挫败过,而这将刀悬在他头顶的危机感,让他觉得非常不安全。

傅之霞叹了一口气,起身去把四分五裂的手机捡起来,取出里面的卡,打算放进家里的备用手机里。

正在此时,一楼的座机响了。

傅之霞跟傅之言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有不解。

一楼的电话是他们的宅电,楼上的房间各有座机,与楼下是不会联通的。时间很晚了,老爷子在楼上已经睡下,应当是不会接到的。

傅之霞不再犹豫,果断地接了起来,听筒那边一片沉寂,她也并不先开口,在傅之言的手势提醒下按了免提。

“傅子睿在我手上。”对面的声音冰冷一如机器。

傅之霞冷静地问:“我知道,你要多少?”

绑匪却没直接回答傅之霞的问话,而是说:“我只跟傅先生对话。”傅之言连忙跨前一步,对着电话,道:“我就是。”

绑匪那端安静了一会儿才重新出声:“不,我是指——傅老先生。”

傅之言与傅之霞几乎是异口同声:“他不在。”

绑匪似乎是冷笑了一下,伴随着悉悉索索的声音,几秒钟后,傅子睿带着哭腔的稚嫩嗓音传了出来:“爸爸!……”

傅之言和傅之霞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傅之言的手指关节已用力到发白,这是他的儿子,他的儿子明明可以享受的是这个世界上最优质的生活,现在却在不知道什么鬼地方被人用来威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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