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缕,你按住主上的身子,别让他动”岸缕闻言,从后方抱住鬼主,把他的手和上半身紧紧勒在怀中。
木流从怀里掏出一把十分小巧的匕首,一只手按住鬼主的肩膀,一手执匕首,轻轻扒开鬼主的衣服。
“按紧,千万别让主上动”
岸缕又加了劲,木流握着匕首,自锁骨沿着紫红过的黑线,划开鬼主的皮肉。锁骨下一经划开,立即有黑色的雾气从伤口处溢出,在空气中弥漫开。
14.治疗
匕首越往下划,黑气溢出越来越多,鬼主脸上的表情更加痛苦,剧烈的挣扎起来,岸缕使劲也无法控制住鬼主不动。
“岸缕,按住,不然我没办法下手。”岸缕又加了劲,勒住鬼主的腰和手,连束娘也插手,才勉强按住鬼主。木流匕首使劲,一气呵成,直划到腹部,把黑紫的线全部挑开,让黑气流出。
黑气溢出一点点减少,鬼主才平静了些许,靠在岸缕怀中,看上去十分虚弱。这时,木流偏头看了一下,说:“总算来了。”接这,两团雾气沿着房顶接近,到了几人面前,渐渐散去,露出里边的人,正是青衣和连霭。
青衣看看在场的几人,再看到鬼主身上正在流血的伤口,木流又挨一顿数落。青衣数落木流,连霭却是一直笑着不搀和,只是从怀里拿了药瓶,先给鬼主被划开的伤口上了药。
岸缕现下算是见到了冥界的几个关键人物,可无论如何,也不想人界传说的那般,长得如何恐怖,如何不食人间烟火。
连霭上完药,问了岸缕事情的始末,岸缕如实说了,他就坐在旁边,也不说话,等青衣骂得差不多了,才开口“好了,青衣,先把主上体内的银针取出来。”
青衣停下斥责,三人商量了如何做,便让岸缕扶鬼主坐起。连霭把鬼主衣服全部扯下,系在腰间,然后让岸缕扶好鬼主。三人一前一后,一个站在鬼主侧边,自肩膀,心脉前后发力,把戾气注入鬼主体内。
三人同时发力,一会后,隐约可以看到有一股力在心脉出窜动,想冲出体外。随着注入戾气越多,窜动的戾气越多,岸缕就看着鬼主胸前鼓动,知道连霭说话,才转眼看着连霭。
“木流,准备放手,青衣。”连霭让在鬼主身上的木流放手,又给青衣使了眼色,两人一起加大戾气,鼓动的位置渐渐上移,再加力的一瞬间,一根比针粗长很多的银色针状物从之前划开的伤口出飞了出来,木流衣袖一抖,钉在了衣袖上,被收了起来。两人撤了力,鬼主吐出一口血,身体一松,往旁边倒,岸缕连忙蹲下让他倒在了怀里。
“好了,主上醒后,你们便赶往冥界,我和青衣先回去查炼狱的事情。”
连霭说着,便集中戾气,把自己和青衣围起来,准备回冥界。
“你,这就走了啊”木流抓抓头发,显得有点不好意思,青衣看看两人,掩袖而笑。
连霭也没回答,两人随着戾气,便不见了,直留下木流自己呵呵的傻笑。岸缕一旁看了,也会心的笑,这两人,似乎不寻常。
木流傻笑完了,让岸缕把鬼主放在自己背上,三人(暂且说是人吧)一鬼回了之前的小院。
回到小院,木流把鬼主放到床上,岸缕去厨房烧了睡,端来给鬼主擦拭身上的血迹,擦完倒了水回来,木流已经自觉的去旁边的房间找地儿休息去了,束娘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岸缕坐在床边,看着鬼主,这样的鬼主显得柔弱,闭着眼睛,少了眼里的寒意,活生生一美男子。眉毛英气,额头饱满,眼睫毛不长,却比一般人密一些,五官脸型加起来,比世间长得俊美的男的,还多了一分仙气。
岸缕看着鬼主,心里不知怎么,瑟瑟的,从无砚林遇到鬼主,短短两日,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遇见了那么多人,还见到了自己的娘亲,这么多事情,是命中注定,还是连续不断的事情,安排自己遇上鬼主,接下来的日子,又会遇到些什么。
岸缕想着,又不禁觉得,反正自己已死,现在算是多活了写日子,又有如此强大的一些人在,没什么好当心的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其实别说鬼主问自己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岸缕也觉得似曾相识,又不禁觉得可笑,生前的自己,又如何会见过鬼主。
想着想着,迷迷糊糊便闭上了眼,感觉身下是被子,蹭了几下,便陷入了梦中。
15.煮粥
岸缕迷迷糊糊又做了很多梦,梦到父亲、母亲、甚至是没见过的弟弟,在逃荒的途中,到处都是烟沙,弟弟拉着自己的手,一路哭一路走。
然后又梦见无砚林那片花海,和睡过的竹楼,鬼主站在花丛中,向自己伸手,连霭、青衣和木流在旁边叽叽喳喳的争吵,鬼主在花丛中,笑的十分灿烂。
一个接一个的梦,让岸缕沉浸在其中醒不过来。鬼主一早醒过来,发现自己胸口压着个沉沉的东西,定睛一看,看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在自己胸口蹭着。向下看,巴掌大的小脸洋溢着惬意,嘴巴微微张着,还伸出粉色的小舌舔舔嘴唇。
鬼主看到这一幕,心里不知怎么,掠过一丝说不明的感觉,痒痒的。没有弄醒睡着的人,鬼主也觉得自己奇怪,尽管伤口很疼。
岸缕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光线透过小窗,照到了房里,外面依旧安静。躺在软绵绵的床上,不觉又舒服的蹭了蹭,这一蹭,才发现不对,软绵绵的被褥下边,还有个硬硬的垫子。
岸缕立刻翻身坐了起来,退到了床里边,看到眼前的鬼主,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居然靠在鬼主胸上,睡了一觉,靠着人睡,不是重点,重点是靠着的人是鬼主,自己先前怕的要死的鬼主。
“对,对不起”
鬼主也不发怒,看着岸缕翻到床里边,只是瞟了一眼,掀开被子准备做起来。一动,才发现胸口到腹部的疼痛。闷哼了一声倒了回去。
岸缕这时也顾不得尴尬了,鬼主身上还有伤,自己压了一晚上,刚刚又拉扯,怕是裂开了。
“你别动,我,你受了伤,我帮你看看”岸缕下了床,局促了一下,还是叹了口气,扒开鬼主胸前的衣服。鬼主也不动,由着人扒自己的衣服。蜜色的胸口上,疤痕显得很狰狞,划的深的地方裂开了,还有一些血粘在了衣服上。
“我去找一些布,帮你上了药,包扎起来把,否则,又要裂开了。”
岸缕在房间的衣柜力找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撤成布条,又出门打了水,重新清理了伤口,上了连霭留下的药,用布条包扎起来,重新整理好衣服。整个过程,鬼主有着岸缕在自己身上折腾,不怒,也不说话。
岸缕倒了水,回到房间,突然又觉得尴尬了,“你饿不饿,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粥”鬼主右手撑床,做了起来,悠悠的和岸缕说了一句
“啊”
“孤想喝粥,你煮的”鬼主任由岸缕折腾,一直暗暗看着这个让自己熟悉,又产生莫名感觉的人。从馆里出来的人,身上却带着清纯的气息,眼神也清澈,在自己面前,除了先前的害怕,后来也倒宠辱不惊。自己很久没吃人界的食物,却突然想吃他亲自煮的粥。
“好,我去看看厨房有没有米”岸缕额上冒汗,鬼主既然想吃粥,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居然想吃粥。
岸缕在厨房找了一圈,还好米缸力还有米,但整个厨房也只有米,只能煮白粥了。岸缕正在生活,木流进了厨房,手上如昨晚一般,提了一直野鸡。
“岸缕,你在干嘛”
“你们主上要喝粥,我在煮粥”岸缕添了柴火,看了看木流手上的粥,突然意上心头。“木流,你把鸡杀了,我来煮鸡丝粥吧”
“奇怪,主上怎么突然想喝粥了”主上好长时间没进食了,突然会想喝粥,真是奇怪。
“或许是受伤了,需要补补”
“哦,我去处理野鸡,你先煮”
岸缕就木流带回来的野鸡,简单的加了鸡丝,煮了粥,鬼主就在床上吃了两碗,看得木流眼睛都瞪出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鬼主就躺在床上养伤,只是每天少不了一碗粥。由于鬼魂白天不能出现,夜里,束娘会到小院来,和岸缕说话,聊一些以前的事情和岸缕的父亲、弟弟。岸缕对自己的经历,却是不敢和束娘说,以来觉得没必要,而来怕她伤心内疚。
期间,长老来过一次,岸缕想起村里的所作所为,没有理会,木流以公子下人的身份,说了事情已经解决,让村里的人放心。长老一再确定是真的后,连忙回去和村民说,只是在出门的时候,摔了结实的一跤。
16.夜谈
岸缕奇怪,堂堂鬼主,伤居然好的那么慢,但自己也不好问太多,疑问只好烂在肚子里了。
鬼主的伤养了大半个月,才勉强转好,几人收拾了东西准备赶往冥界。说是收拾,其实也只有衣服而已。下午太阳落山,就赶着先前的马车离开了无砚村。只是这次赶车的换成了木流,岸缕也没有那么好运了,被木流遣到了车里照顾鬼主。
束娘只是魂魄,即便化了厉鬼,白天还是没法现身,只得找个东西附身,晚上才能出现。几人没有事情缠身,走得自然快,三日便倒了目的地,冥界正门所在地——幽州。
幽州距离锦都很远,却十分的繁荣,当初是个四面环山的闭塞,前朝皇后出自幽州,出了名的美人,皇帝宠爱非常,命人为幽州开凿了几条要道。前朝亡了,幽州到是繁荣了起来。
这里有山有水,土地肥沃,一方水土养出了富足的居民,然,幽州境内的绝人谷却是除无砚林之外,戾气最重的地方。当初天地初开,三界初成,这里便成了冥界的正门。普通凡人进了绝人谷,轻则重病缠身,重则浑身腐烂而死,久而久之,这里成了无人接近的地方。
无砚林戾气虽重,却不似绝人谷那般险恶,因此成了鬼主平时出进冥界的侧门,绝人谷才成了真正的冥界之门。
天地初开,世间三界分成,混沌之气成了鬼主,纯净之气成了天帝,而人间的皇帝,却是天地初开时没有的。人界力量薄弱,需要有强者领导,人死后,在世间为善,力量尤为强大者,便投胎到皇家,争夺皇位,领导人界。也有历劫的天界仙人到人界投身皇家,成了帝王。自然,也有人修炼成成仙,堕落成妖魔,只是极少罢了。
三人到了幽州,找了店家投宿,木流和岸缕叫吃的,鬼主也跟着动了下筷子。岸缕心里想,前几天不是吃得很多吗,这怎么动了下筷子就停下了。木流却是心知肚明,也只有岸缕煮的粥,主上会多吃一些。
晚上,回了客房,岸缕坐在窗前,想着好几天没见到娘亲了,不知道怎么样。门却正好响了,外面正是束娘的声音,“娄儿,睡了吗?”
“娘,没呢,我就来开门”,岸缕打开门,错身让束娘进来,又拉了椅子给束娘坐下,自己坐在旁边。束娘掩了脸上的伤,没那么怕人,又是自己的娘亲,岸缕自然不像以前那样害怕了
“娘,这几天,你去哪里了。”,束娘笑笑,拉着岸缕的手,慈爱的摸岸缕的脸,“娄儿,娘这几天一直跟着你们走,你一直在鬼主身边,我也不敢出现,怕,鬼主看到我,迁怒你,毕竟,是我伤了他”
岸缕握握束娘的手,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娘,不会的,鬼主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他也有自己的职责,不会随意伤人的,你放心”
“那再好不过了,唉,当初也是我们不好,就那么丢下你,要是知道你没死,带着你走,就不会留你一个人了,你也不会受那么多苦”,束娘说着,又陷入了以前的回忆。
“娘别多想,我没受什么苦”,看着娘亲如此自责,岸缕也不敢说自己以往的事情,更不敢说自己,已经不是人了,不然,娘亲就更自责了。以前的事情,过了就过了,看着娘亲,自己都死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胡说,你一个三岁不到的孩子,在那样战乱的年月,怎么可能不受苦”,束娘自然是知道岸缕肯定是受了苦的,不然怎么会遇到鬼主,去了无砚村。
“娘,真没有,你别担心,等到了冥界,就可以见到爹爹和弟弟了”,
“哎,见到他们,娘的心愿也就了了,到时候,又只有娄儿你一人了,你要好好活着,娘,对不起你。”,束娘一边说,一边又开始流泪。
“我会的,娘,来世,我还做你的儿子”,岸缕把束娘抱在怀里,感觉眼泪也到了眼角。当初受苦的时候,自己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己的双亲,恨的时候也想过她们为什么丢下自己,如今一切都不存在了。爹娘带自己来到世界上,即便是曾经丢下自己,那也都是误会。等锁魂珠取出,一切就都结束了,来世,自己没做坏事,希望命会好一些。
“哎,哎,还做我儿子”,摸摸岸缕的脸又说“娄儿这么大了,长的和你弟弟一般,如此俊俏”
“哪有,那是娘觉得”
“我的娄儿自然俊俏”,岸缕笑了笑,就是长的好,要是丑一点,就不会卖到馆里了。
17.名字
房里,岸缕和束娘母子情深,门外边,鬼主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禁皱眉。回到自己的房间,对着门口叫了句,“木流”
话语刚毕,木流便从门外进来,跪着听鬼主吩咐,看鬼主的脸,似乎,是不高兴。也是不寻常,平时主上喜怒从不表现在脸上,最近却是奇怪了。
吩咐完,木流出了房间去办事,鬼主一个人在房里,沉思一会,闭上眼睛唤连霭,等了片刻才听到连霭说话。
身在冥界的岸缕正在审问前两日和青衣一起查出的一个鬼差,这鬼差也是冥顽不灵,审了几个时辰,证据摆在面前,愣是不肯交代事情。连霭正在气头上,突然听到主上在唤自己,交代继续审,才出了刑房回话。
“主上,属下失职,适才正在审问犯人。”出了刑房,找了僻静的地方,才回话,主上这时候找自己,势必有大事。
“嗯,无碍,事情查得怎么样”
“查到了一个鬼差,似是和事情有关联,青衣的属下看到他鬼鬼祟祟的出过冥界,只是他不肯说。”
“审到说为止,让青衣来审,你去一趟无砚村,那里有问题。”
“无砚村,上次主上受伤,我们去并未发现异常。”
“你只管去查,这件事情的主谋绝对不简单,我们被骗了。”鬼主自己提着小二送来的茶壶,倒了茶,坐到窗子边小口呷着,脸色有些阴沉。
“是,属下查过之后便向主上汇报。”连霭也是匪夷所思,这小小一个村子,会掀起什么风浪,必须的去亲自查过才能得知。
“嗯,尽快。”鬼主放下茶杯,再次走出了房间,往岸缕的房里去。
而在冥界,连霭刚刚回完鬼主的话,从僻静处出来,突然远处一个黑影掠过,从屋顶翻过便不见了。连霭立即提起戾气追过去,翻过屋顶,却什么人都没有,冥界又黑,这时更什么都看不见了。
连霭回了刑房,交代看严那名鬼差,找到青衣,和她说了黑影的事情,便赶往无砚村。
鬼主到了岸缕门前,束娘已经走了,屋里却还亮着灯。鬼主敲了门,屋里便传来了岸缕的声音,“谁”
“我”鬼主觉得很新奇,这样进门敲门,屋里人问来人是谁,在人界是必然的,鬼主却从来没做过,还回了句我。
岸缕开了门,看到鬼主,不解夜都深了,这鬼主找自己干什么。想问是什么事情,却不知道怎么称呼鬼主。认识也快一个月了,两人说过的话却极少,每次都是你,我的称呼。突然间,还真不知称呼什么合适,鬼主不合适,和木流他们一样,称呼主上,也不合适,自己不是鬼主的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