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戟 上——酥油饼
酥油饼  发于:2015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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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声喝酒的夙沙不错突然一瞪眼,道:“你让他单枪匹马地跑去贼窟?”

第三十四章:夫人

俞东海道:“火云山的贼人都已逃入深山之中。”

夙沙不错道:“你怎知他们不会杀个回马枪?”

俞东海道:“有唐大人在,定能保慕老弟安全无虞。”

夙沙不错道:“慷他人之慨倒是脸不红,气不喘。”

俞东海被噎得脸红。

慕枕流道:“不知从这里去火云山要几日?”

“骑马至多三日。”俞东海见慕枕流口气松动,忙道,“若是路上没什么耽搁,两日便到。”

夙沙不错瞪着慕枕流道:“你真的要去?”

慕枕流道:“既是分内之事,自是义不容辞。”

夙沙不错冷笑道:“不就是不想让唐驰洲吞下这块肥肉,自己又师出无名,才怂恿你涉险!可怜唐驰洲刚刚替他打完了一场仗,半点好处没落下,还要被算计。”

俞东海拍案而起道:“火云山贼寇手中因何有刻有我平波城军器局的兵器,难道不该彻查清楚吗?慕大人是军器局掌局,自然是责无旁贷!”

夙沙不错面色一冷。

俞东海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尴尬地看向慕枕流道:“慕老弟,我是说,你既然执掌军器局,免不了受累,收拾前人留下的烂摊子。”

慕枕流微笑道:“俞大人说的不错。”

他越是平静,俞东海越是不安,道:“但是,夙沙公子所言不无道理,火云山毕竟是贼寇所在地,万一他们留个后手,后果不堪设想。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尽管俞东海说从长计议,但慕枕流将这件事上了心,第二天便着手安排外出事宜,中午回屋收拾衣服时,夙沙不错一脸阴沉:“你非去不可?”

慕枕流道:“义不容辞,责无旁贷。”

夙沙不错道:“你是否忘了古塘镇的遭遇?”

慕枕流道:“火云山不是古塘镇?”

“更为凶险。”

慕枕流道:“火云山贼寇已经逃入深山。”

夙沙不错道:“也可能趁人不备杀回来。”

慕枕流道:“有唐大人的将士在。”

夙沙不错沉默了会儿道:“说不定,这也是一重凶险。”

慕枕流收拾行李的手微微一顿,转头看他。

夙沙不错避开他的目光道:“以唐驰洲的为人,别人家的肉还要百般眼红,想方设法地割一块下来,何况送上门的肉。他不取,定然有他不取的道理,绝不是因为律法。”

慕枕流道:“他既有他的道理,我也有我的职责。大家各取所需,各得其所。”

夙沙不错怒道:“你怎么冥顽不灵?”

慕枕流苦笑道:“这怎么算冥顽不灵?至多是尽忠职守。”

夙沙不错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恶狠狠地说:“休想我与你同行!若是遭遇险境,你自求多福吧。”

慕枕流道:“多谢关心。”

夙沙不错瞪了他一会儿,见他自顾自地继续收拾,半点没有遗憾难过的意思,越发气愤,一脚踹飞了桌子,摔门就走。

慕枕流看着被桌子砸得裂开的墙,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当夜,俞东海再度上门,同来的还有师爷和一位女眷。

慕枕流忙将他们引至客堂。

俞东海介绍道:“这位是内子。”

慕枕流忙见礼道:“俞夫人。”

俞夫人神色淡漠地回礼。

俞东海看看夫人,又看看慕枕流,目光最后落在师爷脸上。师爷笑道:“慕大人一心为公,克尽厥职,往往与大人不谋而合。大人对慕大人又有什么不好言说的?”

慕枕流微笑道:“正是如此。”

俞东海叹气道:“不瞒老弟,哥哥我回去之后,将昨日之事翻来覆去地思量,夙沙公子说的不无道理啊。那些贼寇一向是望风而遁,乘隙而入,难保不会杀个回马枪。慕老弟单签匹马前往,哥哥心里也很是不安,为了保护慕老弟,也为了顺利完成朝廷的差事,收回兵器,唯有劳烦夫人了。”他说着,手覆在俞夫人的手背上。

俞夫人懒懒地缩回手道:“夫君所求,妾身敢不从命。”

俞东海柔声道:“我一定日日在城门口等夫人回来。”

俞夫人道:“这倒不必,只在府里给我留一扇容人进出的门就是了。”

俞东海面色僵了僵,尴尬地别过头,对慕枕流道:“我夫人乃是长生子的师侄,武功奇高,西南罕逢敌手,有她在,可保慕老弟安全无虞。”

客堂隔着门板传来一声嗤笑。

俞东海见怪不怪。若是一整晚听不到这一声嗤笑,怕是他还要睡不着。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夙沙不错道:“我刚才听到了一个笑话,有个男人说自己老婆在西南罕逢敌手。”

慕枕流皱眉,刚要开口,就听俞夫人冷冷地说:“不错,的确是个很好笑的笑话。”

夙沙不错仿佛这才看到她在屋里,正眼打量了一番,才笑道:“你这样的人竟然嫁给了他这样的人。”

“他本不是这样的人。”俞夫人叹了口气道,“至少,刚认识的时候不是。”

夙沙不错轻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不过是识人不清。”

俞东海脸色铁青:“夙沙公子,你莫要欺人太甚!”

夙沙不错瞟都不瞟他一眼,径自走到慕枕流面前道:“你铁了心要去?”

慕枕流道:“职责所在,不敢懈怠。”

夙沙不错这才狠狠地瞪了俞东海一眼,道:“既然如此,今晚早点睡,明早早点出发。”

慕枕流一怔道:“你也去?”

夙沙不错翻了下眼皮:“我看俞夫人顺眼。”

慕枕流皱眉道:“我却希望你能留在府中,若局中有事,你也好照应。”

“那就谁都别去。”夙沙不错一副我去不了就大家都去不了的样子。

俞东海干咳一声,起身道:“慕老弟,我们先告辞了。”

“明日卯时,我派人来接你。”俞夫人等慕枕流点头答应了,直接起身离开。俞东海冲慕枕流苦笑一声,与师爷一道跟在后面。

他们走后,夙沙不错冷笑道:“俞东海是个什么东西,你如今该看清楚了吧?俞夫人与他也算患难夫妻。长生子生前,他对俞夫人千依百顺,言听计从,没想到长生子尸骨未寒,他就千方百计地将自己的夫人推入险境。”

慕枕流原想说他多心,但联想到俞夫人的态度,夙沙不错所言未必没有道理。他道:“长生子虽然辞世,但是他的同门和弟子还在,俞东海怎敢如此?”

夙沙不错道:“这自然是有原因的。沈正和……沈相离开朝堂之后,朝中能与方横斜一较长短的只有瞿康云。可惜,方横斜崛起太快,瞿康云很快兵败如山倒。在不甘心的驱使下,他出了一个昏招。”

慕枕流道:“昏招?”

“他请自己多年的知交好友长生子去行刺方横斜。”

慕枕流大吃一惊。

夙沙不错冷笑一声道:“长生子大败。尽管这件事一直秘而不宣,民间却开始传闻方横斜师从东海逍遥岛,是当代顶尖高手。”

慕枕流想了想道:“阿裘挑战方横斜时,长生子和谢非是先后出战,莫非,这其中有所关联?”

夙沙不错揉了揉鼻子道:“为何这么想?”

慕枕流道:“我只是猜测。长生子既然败于方横斜,还全身而退,一定另有原因?”

夙沙不错点头道:“不错,方横斜放走长生子的条件便是,让他迎战阿裘。”

慕枕流叹道:“却没想到阿裘武功之高,竟在长生子和谢非是之上。”

夙沙不错冷哼道:“比武胜负,不一定是武功,也可能是其他原因。依我看,那个阿裘轻易被霍决打败,武功未必如传说中的这般高明。”

慕枕流道:“莫非是瞿相知道了长生子为方横斜效力,心生不悦,才令俞大人和俞夫人心生嫌隙?”

夙沙不错道:“瞿相哪里是这么斤斤计较的人,他大气得很!知道长生子刺杀失败之后,他为了撇清关系,直接遗弃了这颗棋。长生子过世后,方横斜暗中打压长生子的门人,他亦不闻不问。断得干净又利落!”

慕枕流哑然。

夙沙不错道:“我猜,要不是俞大人不是俞夫人的对手,只怕早就将她休弃。哪里还像现在这般,拐弯抹角地将她送入险地,然后夜夜在府中求神拜佛地祈求她有去无回。”

慕枕流道:“这也不过是你的猜测。”

夙沙不错道:“不然这世上有哪个男子会让自己的妻子护送别的男人去外地,还一去数日?你以为人人都知你是断袖吗?”

慕枕流又哑然。

夙沙不错道:“此次出行,唐驰洲和俞东海都十分可疑,我们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早些睡吧。”

慕枕流突然拉住他。

夙沙不错不耐烦地看他:“嗯?”

慕枕流疑惑道:“你为何对长生子的事这样清楚?”

第三十五章:上山

“我是江湖人,自然会关注江湖中的事,这有何稀奇?长生子既被成为江湖第一人,我自然会多关注一些。你以为不拘一格庄只是摆着好看的吗?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不等于我做不到,我想要知道的事情自然就能够知道。”

夙沙不错一口气说了一长串。

慕枕流看着他躲闪的目光,低下头笑了笑道:“我只是随口一问。”

夙沙不错道:“还不去休息?”他率先回卧室,看到墙上的裂缝时,倒茶的手僵了僵。

慕枕流道:“等回来再找人修补。”

夙沙不错突然回身,瞪着他道:“以后不许与我唱对台戏!”

慕枕流扬眉。

“省的浪费银子。”

“……”

翌日,天蒙蒙亮,俞夫人派来的车驾就到了门口。

慕枕流推着半睡半醒的夙沙不错出门。

上马车时,夙沙不错满脸不悦。

慕枕流叹气道:“你不如留下来……”

夙沙不错重重地哼了一声,掀帘入内,慕枕流随后上车,手里捧着一个长匣子。

夙沙不错来了兴致,伸手接过来:“这是什么?”

慕枕流示意他打开看看。

夙沙不错打开匣子,冷厉之气迎面扑来。他一把握住匣中物,提了出来。顿时,车厢中冷光四溢,纵然穿着薄棉衣,依旧能感到阵阵寒意渗透进来,慕枕流忍不住缩了缩身体。

“不愧是王阳林大师的心血之作,钝光的兄弟!”夙沙不错手指在锋刃上抹过,轻轻一敲,听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才满意一笑,将宝戟收回匣中,笑看着慕枕流,“这不是军器局的镇局之宝吗?你怎舍得拿出来?”

慕枕流道:“既是镇局之宝,自然要随身携带。”

夙沙不错笑得有些暧昧:“慕大人何时变得如此不诚恳?”

“哪里不诚恳?”

夙沙不错撇嘴道:“口是心非。”

慕枕流低声道:“你不是说此行凶险,我想,有宝戟傍身好过赤手空拳。古塘镇那次,那人不是说过,他练的是掌爪功夫,你却是空手,是他占了便宜。由此可知,有个趁手的兵器方能将你的武功发挥出来。”

夙沙不错脸色一变:“你都听见了?”

慕枕流微愕,随即道:“你若是不想我知,我会装作没有听到。”哪怕,明知他与行刺之人的关系不同寻常。哪怕,他的口吻行为疑点重重。哪怕……他留在他身边的用意不清不楚。

“你倒是体贴!”夙沙不错本不想他寻根究底,但是听他主动放弃,又十分郁闷。

慕枕流沉默了会儿道:“你救我一命,这份恩情,我铭记于心。”

夙沙不错道:“你以为我救你是施恩图报?”

慕枕流道:“不然是为何?”

夙沙不错双眼瞪着他,就是不说话。

慕枕流叹气道:“整日里对着一个……”很看不惯的人,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吧?

“一个什么?”夙沙不错没打算轻易地放过他。

慕枕流笑了笑道:“迂腐的人,很辛苦吧。”

夙沙不错想到他对俞东海、高邈等人种种的推崇和示好,心里一把火就烧起来,冷哼道:“何止迂腐,简直好坏不分!”说罢,见慕枕流对着自己笑,觉得他笑得极傻,一掌罩在他的脸上。

到了知府衙门,门口两列士兵,队列齐整。俞夫人的马车被夹在中间,等慕枕流的马车到了,立刻上路。

慕枕流连忙差人去问,俞夫人差人回道:“赶路要紧,那些繁文缛节等他们回来,自个儿和俞东海对个痛快罢!”

慕枕流掀窗帘,俞东海站在门口石阶上,遥望俞夫人的车驾,见慕枕流看过来,忙挥了挥手。慕枕流正要回礼,脸被夙沙不错推了回来。夙沙不错冷哼道:“这种人看多了伤眼!”

慕枕流无奈地笑笑。

卫队是唐驰洲从自己贴身近卫中抽调二十人,俞东海调二十人,凑起来的杂牌军,两队人马各有一个领头,一个请示慕枕流,一个求问俞夫人。好在慕枕流性情温和,俞夫人不理琐事,直到火云山,两帮人都相安无事。

到了山脚下,便看到一片绿化花的营地。

马车被送到营地门口,二十名总兵府近卫就地归队,进了营地,剩下知府衙门的人护卫着两辆马车在门口等。等了近一炷香,才看到一个身穿银色锁子甲的青年骑着黄骠马,怡然自得地从里面晃悠出来。

慕枕流下车见礼。

青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火云山山路险阻,车马难行。你们在营地住一晚,明天再上山吧。”说罢,也不管慕枕流答不答应,调转马头就走。

慕枕流头也不回地拦住从车厢里出来,准备冲上去的夙沙不错。

夙沙不错道:“你不觉得他看上去很不顺眼吗?”

慕枕流无奈道:“你看谁顺眼过?”

夙沙不错眉毛一挑道:“你不知道我看谁顺眼?”

慕枕流正要说话,俞夫人走了过来:“我赞同夙沙公子。武功平平还趾高气扬,的确让人很不顺眼。”

夙沙不错道:“俞夫人真是客气,何止是武功平平,简直是花拳绣腿。”

俞夫人道:“还是夙沙公子说得实在。”

慕枕流:“……”他现在知道夙沙不错看谁顺眼了。

慕枕流和俞夫人各分到一个小帐篷,夙沙不错和二十个衙役及车夫一起分到一个搭帐篷。慕枕流见夙沙不错脸色发黑,怕他盛怒之下找那青年的茬,将他拉入自己的帐篷。

夙沙不错这才消停。

第二天收缴兵器以慕枕流及他带来的二十个衙役为主,那青年只派了一个小兵带路。

正要出发,俞夫人突然抢到小兵身前,飞快地抽出刀子,用刀背在他胸前一敲,小兵应声而倒。营地士兵见状聚拢,将慕枕流、俞夫人、夙沙不错及二十个衙役都围在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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