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她也以为，她们会像现在这样，一直好到老。

直到她见到了宋慕衡。

“你哥哥？”徐小小和宋慕茹并排走在路上，疑惑得问道，她和宋慕茹从小一起长大，从来没听说她有个哥哥。

“他之前在国外和我外婆生活。”宋慕茹眼神闪烁，仿佛怕被徐小小多问一样，挽着她的手，“好啦，到时候你就能见到他了，走吧。”

“恩。”徐小小没有多想，笑着和宋慕茹打闹起来。

此时她们已经十五岁，是少女最青涩懵懂的年华，夕阳下，她们的影子被越拉越长，直至把她们两人重叠在一起。

一大早徐小小就开始整理仪容，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齐耳短发，身穿浅蓝色校服让她看起来清爽可人，她朝镜子比了个鬼脸，就离开房间出门了。

“小小！”

一出门徐小小就听到宋慕茹熟悉的声音，她笑着转身，便一眼看到站在她旁边的男人。

也许当时的她还不懂，就是这一眼，直到最后，其他人都入不了她眼。

他身穿同款的校服，与徐小小纯净的淡浅蓝不同，男生款式的是深蓝色，配上他冷静睿智的双眸，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徐小小慢慢走了过去，伴随着剧烈的心跳，宋慕茹见她走来，挽住她的手，笑着介绍道：“小小，这是我哥，宋慕衡。”说完又对宋慕衡说道：“哥，她就是我跟你说的好朋友小小。”

宋慕衡淡漠的朝徐小小点了点头，徐小小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他转移了视线。

宋慕茹一手挽着一个，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对她来说，最亲的哥哥和最好的朋友如今都在她身边，没有比这更开心的。

“走咯！”

徐小小回忆至此，不由得笑了笑，当初那段时间，也许是自己最快乐的时光了，她和宋慕茹会一起玩闹，宋慕衡虽然寡言但每次都会在一边，静静得捧着书看着。

可是，三人行，必有一伤。

“姐姐。”徐小小对着镜子，拉了拉自己的短发，无论自己平日里怎么对宋慕衡示好，他总是一副冷淡的样子，这让她有点挫败。

“你说，男生都喜欢怎样的女生？”

徐萍坐在一边，一头长长的黑发柔顺的披在身后，听到徐小小这么问，打趣道：“怎么啦，谁那么幸运，获得我家小妹青睐？”

“姐！”徐小小红着脸瞪了她一眼，徐萍是她姐姐，和她不同，她姐姐性格温顺，已经有很多人追求了。

也许，宋慕衡也是喜欢姐姐这样的。

“如果我也变成这样，是不是……”徐小小不由自主的喃喃道。

“？”徐萍没有听清徐小小说什么，疑惑的看着她，只见徐小小眼神坚定，仿佛做了什么决定一样。

自打那以后，徐小小就开始留长发，不在肆意奔跑打闹，说话也细声细语，宋慕茹奇怪于她的改变，她也用长大了不该像小时候一样任性做借口，暗地里却始终深情注视着宋慕衡。

她一定，会变成宋慕衡喜欢的样子。

转眼六年时光过去，足以改变一个人，也足以，加深一个人的感情。

徐小小站在大学门口，一头如墨的黑发散在身后，紫色的蕾丝带将一束小发悬在耳侧，瘦弱的身材和白皙的皮肤，怯怯的眼神不安的望着周围，让人有种想把她拥在怀里保护起来的冲动。

而徐小小望着这个自己即将度过四年的地方，微微一笑，宋慕衡也在这个学校，听说他还是学生会会长，好厉害。

“嘿！”忽然有人从背后搂住了她，徐小小被吓了一跳，一回头发现是宋慕茹，她拍了拍胸口，“茹茹，你吓到我了。”

“谁让你发呆了，我在后面叫了你很多声你都没听到。”宋慕茹还是一头齐耳短发，两边酒窝若隐若现，她忽然看到了什么，挥了挥手。

“哥。”

徐小小看过去，宋慕衡越发成熟了，如果说以前还能从他脸上看出些许情绪，那么现在在镜片的遮掩下，整个人都显得机械化，除了对宋慕茹，他才会有那么点人性化。

徐小小，你怎么能妒忌自己的好朋友，何况他们是兄妹，你在想什么！她在内心唾弃着自己，面上却还是一副柔弱的样子，颔首低眉说道：“慕衡学长。”

宋慕衡点头，然后看着宋慕茹的眼神柔和了不少，“你也是大学生了，今后言行举止要多注意。”

“好啦好啦，哥你真是唠叨。”宋慕茹嘟嘴说道。

徐小小看着他们的互动，自己永远都是局外人，她握紧自己的手，直到感受到手掌的疼痛，才松开，脸上笑容却更柔和起来。

后来在一次学校组织的旅游中，茹茹意外脱离队伍受伤，是同班的叶司带回来，自那以后，他们之间就来往密切，不但慕衡学长不理解，就连她也不认同宋慕茹现在的行为。

要知道叶司基本就是走在社会边缘的人，这样的人，同班都是倒霉了，平时众人都是离得远远的，哪像宋慕茹还主动凑上去。

可是，她不想劝什么，如果茹茹和叶司在一起了，那么她就不会总是在她面前和慕衡学长那么亲密无间了，她知道有这种想法的自己很不对劲，可是她有种感觉，必须要把他们隔开。

叶司在和宋慕茹相处中，也真的改变了不少，不再逃课，成绩也上升了，不知惊掉了多少人眼睛，也许，他们真的能走到最后。

然后在宋慕茹红着脸，拼命掩饰着问她送什么给男生做礼物的时候，她知道，时机到了，她带宋慕茹去一家情侣首饰店，看着宋慕茹那么喜欢那对戒指，心里替她高兴之余，也微微苦涩。

那对戒指，是她当时精心挑选，想送给宋慕衡。

可她不傻，知道自己的妄想是不可能成真的，希望茹茹能成功和叶司在一起。

而对宋慕茹的祝福，直到学校一次体检全部化为诅咒。

老师当时让她帮忙整理下体检资料，意外中她看到了宋慕衡的血型。

是O型……

怎么可能，她惊愕的看着那张表格，茹茹说过，她父母血型都是AB，她自己也是AB型，当时她还颇为自豪。

AB的父母，是无法生出O型的。

一种让她不可置信的想法浮出水面，宋慕衡只对茹茹的温柔，那超出兄妹间的关心，难怪这么多年，他总是对周围人无动于衷。

为什么……她眼里的不甘充斥着脑海，紧咬着牙关，死死捏着纸，她情愿从没看到这张纸！

为什么偏偏是茹茹！这让她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成了一厢情愿的笑话！

“如果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那一定是有人阻碍。”

徐小小想起了她姐姐说过的话，当时她来到了姐姐经营的酒吧，只见她坐在沙发上，一头波浪长发和黑色抹胸裙显得性感妩媚，眼底的猩红时不时闪过一丝诡异的光。

姐姐几年前不顾父母反对，嫁给了一个无业游民，为此甚至和家里断绝关系，两人好不容易一起开了酒吧，男人却因为车祸意外身亡，姐姐一人独自撑起了酒吧。

而当她因为宋慕茹和宋慕衡之间的事被受打击时，她只是轻飘飘的说了句让她毛骨悚然的话，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把那个阻碍，清除了就好。”

清除，是什么意思？

徐小小看着面前帮她补习却走神的宋慕茹，在叶司因为母亲而旷课，宋慕茹就一直找不到他行踪，而她知道，叶司在帮姐姐做事，姐姐曾隐晦的告诉她，今晚会有交易。

如果我告诉她叶司的行踪……徐小小内心陷入挣扎中，不行！茹茹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宋慕衡……

徐小小低垂着头，神情晦暗不明，她最终还是告诉了宋慕茹，看到她高兴的跑了出去，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开始倒流。

滴答……

下雨了？

她坐在椅子上静静的听着，雨滴开始有节奏感似的滴落在窗户上，仿佛是谁流着泪那般悲凉。

“小小，你说我们这么像，是不是失散多年的亲姐妹啊。”

那地方鱼龙混杂，茹茹那样跑去，会不会……

徐小小忽然反应过来，猛的站起来追出去，推开门却已经不见人影，只有淅沥沥的冷雨侵蚀着黑暗的路。

她关上了门，熟络的找到了急救箱，颤抖的手抖出了几片安眠药，倒了一杯牛奶，就着喝了下去，感觉到因恐惧而乱跳的心平静了下来，闭上了带着困意的双眼，眼角滑下了眼泪。

对不起……茹茹，你千万不要有事。

我只是，非宋慕衡不可

23、徐小小番外（视角二）

当她醒来时，眼前映入宋慕衡着急的脸，以前的话她还会因为这样情绪外露感到心酸，现在她只觉得可笑又悲哀。

宋慕衡，爱上自己的妹妹感觉如何。

不过无所谓了，知道真相的她不会再傻傻的相信，只要等待，只要变的更好就能得到他的心，她暗示的说宋慕茹打听到叶司的下落，并给自己下药跑了出去。

宋慕衡听完后离开了房间，她关上了门，背靠在门坐在地上，抱住自己的双腿，脑袋一片空白，她听到开门的声音。

宋慕衡是出去找了吧，这样漫无目的怎么可能找到。

这就是关心则乱吧，徐小小苦笑的想道，只有在牵扯到茹茹的事情上，宋慕衡才会表现的跟平常人一样。

“小小，叶司本性并不坏，只是大家都带有偏见，你等着，他一定会成为很优秀的人的。”

徐小小没有忘记在她质疑宋慕茹为什么要和叶司一起时，她脸上那自信的光彩。

徐小小低着头枕在自己的膝盖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茹茹不会有事的，她只是不希望她和叶司在一起。

不希望被丢下……明明以前说好要一起幸福的。

茹茹现在是不是已经看到了叶司自甘堕落的样子了，她其实没有告诉她，叶司是因为病重的母亲才会那样。

她讨厌茹茹那副自信的样子，想着既然她那么喜欢叶司，只要让她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根本是一个不会改变的小混混，也许她就不会再那么天真了。

可这么久了，为什么还不回来……

雨声在这个寂静的环境下越来越大，她拨打了宋慕茹的手机号码，却始终无人接听，忍不住站了起来，握住门把走了出去。

必须去找她，茹茹……

她顺着楼梯飞快的走到客厅，却正好看到宋慕衡全身湿透靠在墙上，他脸上的眼镜已经不见，像一只困兽般，狼狈又带着颓废。

见状她赶紧跑去取了条大毛巾，走到宋慕衡面前，轻轻的抱住他，小心翼翼的擦着他的湿头发，而宋慕衡也罕见的没有抗拒，或者说，他已经失去了全身力气。

她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干巴巴的蹦出这么一句，“我放了热水，慕衡学长，你去洗个澡好吗？”看到宋慕衡无动于衷，她又加上一句：“茹茹回来要是发现你感冒一定又生气了。”

宋慕衡听到这才微微抬头，失落的语气让徐小小听了心都隐隐作痛，他嘶哑着声音说道：“好。”

一早，警方就来电话了。

由于双亲都在国外，所以联系到了宋慕衡，让他去确认尸体。

宋慕茹……死了？

徐小小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一脸不可置信，她不由自主看向宋慕衡。

只见接电话的宋慕衡应了几句，平静的挂了电话，步伐不慌不乱的走了出去，跟在后面的徐小小跟在后面，眼见他走的太快，拉了下他的手，却被他反射性甩开。

“对不起。”宋慕衡已经带上了眼镜，神情空洞的可怕，说了一声便继续走。

徐小小看了看自己刚才拉宋慕衡的手，那冰凉刺骨的温度仿佛还残留在手上，不知道比起她此时慌乱的心，是谁更冷些，她跑着跟上去。

我在想什么，明明最冷的，是茹茹啊。

她死了。

看到尸体那一刻她在脑海中又一次这么想到，宋慕茹泡水过久的身体有点浮肿，神情依稀能看出生前有过剧烈的挣扎。

徐小小觉得有点反胃，她捂住嘴巴，生理反应让她忍不住哭了出来，泪眼朦胧间，她看到宋慕衡一脸苍白，刚才到现在，他一直没有说话，从警方那得知已经立案，但是目前调查没有线索和方向，案件进展困难。

是姐姐，她竟然杀了茹茹，徐小小想起了姐姐曾莫名其妙说过的话，她现在明白“清除”这个词的意思了。

“茹茹……”

徐小小眼泪大颗大颗流下，她只能违心的哽咽说道：

“到底是谁。”

对不起……我只是害怕。

”这么……残忍。”

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啊……

宋慕衡取消了警察的立案，签了尸体火化书后，把宋慕茹的骨灰领了回家，才通知了宋父宋母。

从国外赶来的宋父宋母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他们的宝贝女儿竟然就这么死了？一到家，宋慕衡还没开口，就被宋母狠狠扇了一巴掌。

“啊。”徐小小惊呼一声，只见宋母大声质问宋慕衡为什么直接把宋慕茹火化，连她最后一面，他们都无法见到。

“太丑了……”宋慕衡平静的陈述道，他一边脸都红肿起来，可见宋母当时力度多大。

“看了，就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样子……”

宋慕衡乌黑的眼圈带着止不住的疲惫，徐小小知道他几乎没有一个夜晚睡的着，也不愿意吃任何镇静的药物，他在惩罚自己，她知道。

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宋父一脸失望的看着宋慕衡，“你为什么，撤销警察的立案！是不是不是你的亲妹，你根本不在乎！”

这句话简直是诛心了，宋慕衡瞳孔放大，他心里一直介意的事情被活生生挖出来，他曾经是一名孤儿，被一对外国夫妇领养，可是他们有虐童的嗜好，在一次他被人发现身上的伤痕报警后，警方取消了他们监护权，继而他又被同情他的宋父宋母领养。

纵然他对小茹有着超出亲情的感情，可他一直很重视亲情，可如今都是因为他的疏忽。

徐小小一脸担忧的看着宋慕衡，这是他们的家事，她没有立场说些什么，只见他握紧拳头，眼里布满血丝，带着实质性的杀意说道：“爸，妈，害死小茹的，我会亲手找到。”

然后杀了！！！

徐小小仿佛听到了他未说完的话语，心里猛跳，不能让宋慕衡知道真相，她脑袋一片混乱。

要怎么办……得想个法子，忽然脑海闪过一个念头。

有了。

“嘿，我刚看到叶司了呢，他变化好大。”

“哦？他不是休学了吗？你在哪看到的。”

徐小小在教室里，忽然听到一旁同学说到了叶司，他来学校了？

“我看他好像去了学校天台，我听说是宋慕衡学长叫他去的，你说，是什么事？宋慕茹今天也没有来上课……”

听到这徐小小坐不住了，宋慕衡现在情绪很不对，他看到叶司会不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神她可一直没忘记，她跑了出去，直奔天台。

一到天台，就看到宋慕衡正愤怒的抓着叶司的衣领，她惊呼一声，跑过去阻止宋慕衡，在学校打人，可是会受到处罚的，何况是学生会长。

宋慕衡放开了手，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她看了一眼仿佛失了魂的叶司，没有说什么就去追宋慕衡。

不过是一个失去后才知道后悔的可怜虫，我决不要，变成他这样。

放学后徐小小一路跟着宋慕衡，看到他回家后才转身回头，阴沉着脸拿出手机打给徐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