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说什么?”温穹双手压住我的肩膀,神情穷凶极恶,好像要强x良家妇女,和他一贯的淡定截然不同。
“阿隆佐疯了,通讯器,通讯器呢?”我挣扎着想起来。
“不是这句,刚才那句。”温穹穷追猛打。
温穹的力气还不小,我又处于下方,没工夫和他折腾,我盯着他的眼睛,命令:“走开。”
这是我第一次利用alpha对omega的控制力,温穹愣住,我趁他迷乱,一把将他推开,找到通讯器,切到弧光旗舰。
阿隆佐那边断掉我的通讯请求。
几乎同时,广播中传来他的声音:
“坎贝拉星邪恶组织伪造影像,惑乱君心,各部队不要理会。下一步的目标是,找出邪恶组织,一举歼灭!”
他又重复了三遍,分别带上分队两个头头和我的名字。
我无奈,谁让我是部下,服从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玻璃星球的碎片飘的到处都是,探灯一照,刺目的光辉反射回来,好像漂浮着许多小型人造太阳,让人根本不想往外看。
“不好!”我忽然想到,坎贝拉逃亡组织很有可能是故意激怒阿隆佐,让他打碎玻璃星球,如此一来,我们整个舰队都会被强光照得无所遁形。
而坎贝拉舰队则埋伏在暗中……这简直一打一个准啊!
“快进来!”旁边伸出一只手,把我拽进弹射舱。
“喂,等一下——”我话音未落,温穹果断地把发射手柄推上去,倒计时3、2、1之后,我们像离线的箭一样射了出去。
几乎同时,数道能量柱扫向舰队,爆炸的白光再一次将宇宙照得有如白昼。
温穹没有再问我,他神色冷毅,望着前方遍布玻璃碎渣的黑色宇宙。
“我们必须先活下去。”他说。
在那一瞬间,我信了他。
“3点方向最大速度。”我说。
不知行驶了多久,我们前方出现一颗淡绿色的星球。
这颗星球散发着生命的光辉,仿佛沙漠中的一片绿洲。
我们从疲惫中清醒过来,盯着那颗星星,不约而同想到:去那里。
环绕那颗星星转了半圈后,我们找了一片相对平缓的地区降落,着陆比较顺利,地面上是厚厚的植被层,星光从黑暗的天幕上洒下来,可以看到远处高高隆起的山陵。
我和温穹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兴奋,没错,兴奋,一个有真正植被的星球,是所有人类都渴望的居所。
当然,也很有可能是坎贝拉组织的老巢。
章 23
来到淡绿星球的第五个夜晚——其实这里白天晚上都是黑的,但我还是按照拉斯顿的时间来算白天晚上——我和温穹之间的临时标记总算消失了,我们两个就算睡在一个树洞里也不会受到对方的影响。
在这五天里,我们把方圆五十公里地摸了个遍,确认这片森林没有人迹。
不过动物倒是不少,而且以无害的白兔子为多,这种兔子在西南那片树林里疯狂繁殖,每棵树上都有它们的齿痕和白白的小身影。
有兔子,有野菜,生活不能更美好,一天三顿都是奢侈的享受。
第五天晚上,星光明朗,我一边烤兔子一边思考该如何返回。
没有弹射器的弹射舱……根本不能用,我目前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坐着白虹回去。不过,他的能量能不能撑到撒旦星云外面都是个问题。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等待,这么一个覆盖满植被的星球,对坎贝拉组织来说绝不是无足轻重。如果他们回到这里,我们就可以见机行事,“借用”他们的飞行器。
我抬头,看天上闪烁的星星。
“你在想什么?”温穹问我。
“那些光是从哪里来的?他们为什么要用光去照那些小陨石?”我回答。
“不管在哪里,星空总是一样的。”温穹说。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感性。”我呵呵。
温穹却没和我打嘴炮,他抬起头,望着星空:“什么都会变,只有这片星空……和以前一模一样。”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起来很寂寞,我也就没再揶揄他。
兔肉在火光中转动,冒出香气,我专注地控制着兔肉的火候,让它的每个面都受热均匀。
“你喜欢过什么人吧?”温穹忽然问我。
我警惕起来,但凡和“喜欢”“爱”有关的话题,只要温穹提起,准没好事,也许下一刻“老婆很爱我”就要发作。
“比如……”温穹顿了一下,“陈辰?”
我猜到了标签会发作,却没猜到是哪个发作——
“标签a‘爱妻狂魔’自动发动‘老婆最聪明’效应!”
我说:“你真聪明,我上辈子很喜欢一个人,他就是陈辰,他是个影帝……呵呵,我开玩笑的。”
我好不容易把自己从理智崩溃的边缘拉回来,赶紧撕开一块兔肉,塞进嘴里。
温穹愣愣地看着我。
“呵呵,我是开玩笑的,你不会真信了吧?”我说,“我上上辈子还是个狮子,整天在林子里游荡,所以对吃兔子特别在行。”
说完,我哈哈哈地假笑了几声。
温穹却很不配合我,始终保持沉默,我看向他,他正愣愣地看着我。
好像我脸上有什么似的,我反手擦了把脸,他还在愣愣地看着我。
“喂,你不会真信了吧?omega都像你这样的话我以后只能找个alpha谈恋爱了。”我说,说完我就举着兔子到小河边去吃,省得再有什么不该发作的标签发作。
就是这五天的功夫,“老婆很爱我”就发作了2次,现在我还剩2次机会,失去这2次机会,我就得一辈子自作多情,只要温穹稍微对我好点,我就会以为他爱我——这是什么坑爹的暗示!
另外还有一点,我发现温穹并不知道我身上有标签。
温穹之前之所以激动着让我教他如何对抗暗示,是因为他自己顶着一个“灾难光环”,这个标签,用我的方法是没办法对抗的,谁知道灾难什么时候会降临?又怎么能不让灾难降临?怎么看都是无法解决的问题。
我望着黑暗的河流流到树木下面去,纷乱的思绪逐渐沉淀下来,现在不是想那么多的时候,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回去拉斯顿。
我需要确证,拉斯顿和力诺都平安无事。
第六天早上,温穹开始变得很奇怪。
他总是跟着我,不管我做什么,他都在一边看着。
“你怎么回事?”我有些烦躁地问他,“我去方便一下,不要跟着我。”
我站在树下解裤子时,感到两道视线戳在我背上。
我回过头,温穹的脑袋晃了一下,缩回到灌木丛里。
我:“……”
我忍着暴躁,问他:“你到底有什么事?直接说不行吗?你这样老跟着我让我很想揍人!”
温穹很体谅地回答我:“我不看,你放心方便吧。”
我无语,这么一来,弄得我好像怕被人偷窥的小姑娘一样。
除此之外,温穹还弄了一堆兔子和野菜堆在我面前,好像怕我饿着,我告诉他我已经吃饱了,他还在不停地烤兔子。
他第n次把烤兔子递到我面前,我终于不耐烦,推开树杈,拎住他的领子,把他拎到我面前。
温穹的瞳仁是黑色的,周围那一圈也仅仅比黑色稍微透明一些,他的眼睛很少能见到情绪,尤其是当他直视一个人的时候。
可他此刻直直地看着我,我却发现他眼里显而易见的矛盾,他抓住我的袖子,并不用力,似乎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是看着我。
“你怎么了?”我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听到暗示了?”
温穹松了口气,看来我猜对了。
他却摇摇头:“没有听到,我只能听到一个暗示,就是标签d‘灾难光环’自动发动。”
我松开他,陷入沉思。
温穹自语:“d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么?还是前面有abc,只是我听不到……”
确实,我未曾想过这种可能,标签一直存在,只是我们最近才能听到而已,温穹是最近一学期,而我也差不多。
我上两辈子都没听到过标签的声音,但是,人生轨迹却那般相似……
想到此处,我忽然冷汗涔涔。
这样说来,标签早在三辈子之前就存在了,怎么可能?!
“每次都只针对唯一的对象……”我喃喃,“这样的话,这辈子就是……”
我看向温穹,而温穹也正看着我。
许多无法解释的事情渐渐在我脑中有了轮廓——如果事情真如我猜想的那样,我眼前站着的这个人,就是真人不露相的终极boss。
“小白?”我试探着叫第一世那只小雌性的小名。
温穹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他就是小白和陈辰。
但是下一刻,他问我:“什么?”
黑色的眼睛就像黑夜一样,幽深令人无迹可寻,我的心高高悬着,眼睛紧紧盯着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尽管如此,他的茫然却那么的恰到好处,以至于我都无法挑出分毫差错。
“你并不像你表现出来的那么弱,”我说,“不用装了,小白是你吧,陈也是。”
参军前的第一个考验不是体力考验,而是心理。
试探,施压,伪装,示弱,这些都不过是取得敌人真实想法的途径,而心理脆弱的人往往明知如此,却无力承受这种考验。
“怎么可能?”温穹的眼里闪过意外、惊讶、怀疑……无一不是恰到好处。不过也是,如果他是陈辰,作为影帝,这点演技还是有的。
“游戏开始了,”我说,“是你说的,现在又装什么无辜?”
我还记得当时温穹的激动,他的机甲——或者说巴顿给他的机甲——化作动物态后向我吐蛇信的凶态,已将他的心思暴露无遗。
“你暗示福斯特上将收你进学院,暗示劳尔收留你,又暗示力诺和巴顿,最后还暗示我……”我嘲笑地勾起嘴角,“我不知道是什么使你开始走弱鸡路线,也许只是你的恶趣味,偶尔想换换游戏方式?”
温穹最近的表现实在太好,以至于我差点忘了他之前的种种作为。
我们逃命之时,他说了“要先活下去”,以至于我相信了他:他是真的处于危难之中,而非虚张声势。
现在形势不再危急,我再仔细反思这一段时间的经历,不由发现漏洞百出,疑点重重。
而最大的疑点,就是温穹前后态度的转变。
从对我拒之千里,到无时无刻不在我眼前打转。
要说仅仅因为我有对抗标签的价值,我不相信。
何况这个转变并不是在温穹发现我有利用价值之后完成,而是在昨天,我把我前两辈子的事情不小心透露出来之后。
一个不了解我的人,会轻而易举地把一个口误和我喜欢的人联系起来吗?
越想越是可疑,我紧盯着温穹,今天,他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章 24
我定定地看着温穹,等着他的回答。
温穹却说:“是不是这时候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会认为我有罪?你这是有罪推定。”
我说:“你可以给出一种解释,只要能把前前后后的事情说圆了,我就相信你。”
温穹双唇紧闭,一言不发。
我说:“你不是一直想变强吗?一个强者不会连自己做过的事都不敢承认吧?”
温穹依然沉默不语,目光却低下去,像个做错事又坚决不认错的倔强孩子一样。
当然,把他比作孩子都是恭维他了,一个拥有三辈子记忆的人怎么说也该是个老妖精。
就像我一样。
我的施压最终也没得出个结果,因为我们期待已久的坎贝拉逃亡组织中途出现,打断了这次本该取得突破性成果的谈话。
空中传来嗡嗡的震响,几道光柱从上面扫射下来,掠过郁郁葱葱的森林。
我立刻贴近树干,并把温穹拉过去,一旦被人发现,我们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拽出一个,全军覆没。
光柱从我们头顶的树冠扫过去,几缕光线从浓密的枝叶间透下来。
温穹用力拽住我的衣角,我低头看他,他却不看我,我从他紧闭的嘴唇看出,他并不是害怕,而是在忍耐什么。
这种时候我会突然心软,想着他是不是和我一样倍受暗示的摧残。
我闭上眼睛。
“标签a‘爱妻狂魔’自动发动‘老婆很爱我’效应。”
一股暖融融的气息充满胸臆,身体似乎轻飘飘的,脑海里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然而心跳却一如往常。
我再次睁开眼睛时,那股错觉已经散去。
坎贝拉组织的飞船飞远了。
我对温穹说:“把‘黄泉’叫出来。”
白虹和朝霞都是灿烂的颜色,很难不被发现,黄泉却是低调的暗红色,即便穿行林间也不容易看出。
温穹很快明白我的意思,他唤出黄泉,高大的机甲出现在林中,单膝跪下,压倒一片小树,我抬头看去,星空被它三角形的头挡住一半。
我和温穹登上黄泉,进入驾驶舱,温穹戴上头盔,我站在他身后,戴上舱壁上的固定皮套,防止在倾斜和撞击中满舱乱飞。
震动从机甲的驱动核心向外扩散,黄泉迈开步子,奔跑起来,我感到驾驶舱前后晃动,不由感叹还是我家白虹坐着舒服。
显示屏上现出外面的环境,不知跑了多久,前方远远地出现一片光亮。
我向前探出身子,前几天巡逻的时候我也到过这里,但当时什么都没看到。
五架飞船降落在光亮的河谷里。
原来坎贝拉的老巢在这。
“刚才为什么要拉我?”温穹转过头问我,这时候黄泉已经接近河谷,坎贝拉的老巢近在眼前。
“什么?”
“既然你不相信我,为什么还要带我一起躲开那些飞船?”温穹望着我,眼中有隐隐的期望。
“因为我不拉你,我们就会一起死翘翘,我对我这辈子的状况很满意,不想过早结束。”我回答。
他眼中的期望熄灭了,他忽然笑了一声:“既然这样,我们恐怕不能一起活着逃出这里了,两个互相不信任的人共同面对危险——只有死路一条。”
他说的倒是没错,本来局面已经够危险,又是和不可信赖的人一起行动,活下来的几率很低。
“你让我怎么信任你?”我问。
对我的问题避而不答,对我的怀疑也不解释,又要我信任他,那还不如我们俩现在就掏出武器决一生死,单独行动也比这样糟糕的组合安全。
温穹直视着我,那双黑瞳再次变得高深莫测,我不由得警惕起来。
他却解开领子,露出白皙的后颈:“标记我。”
我:“……”
温穹说:“这只是个临时标记,什么也不代表,互相利用而已,否则我们再拖下去,那道门就要关闭了。”
我看向显示屏,刚才通明的河谷现在只剩下一半光芒,植被下面隐秘的巨大圆形黑门无声地滑上一半。
我皱起眉头,回视温穹:“你什么意思?”
温穹淡然地回答我:“字面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