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大哥,大哥你先去洗漱一下吧,车上的货我来搬。”徐敏庆应道。
“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能搬动,还是我来搬吧,搬好了我再去洗漱,好了,快去吧。”推了一把被他打趣得佯作不快的敏庆,徐北哈哈一笑一手拎了一个袋子往屋里走去,被鄙视了的徐敏庆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身板,再联想大哥的身材,又捏捏自己胳膊上软软的肉,抹了把泪,还是捡轻松的活做吧,不过他总有一天会追上大哥的,嗯,要努力锻炼身体。
“大哥,我明天一早起来跟你一起打拳。”院子里的徐敏庆冲屋里的徐北高声叫道。
“你小子这几天我不在偷懒了吧,皮痒了是不是。”徐北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才不是偷懒,我是不记得怎么打了。”徐敏庆扬声回应,念书上他有天分,可说到习武,只能说人都有偏颇,他注定不是文武双全的料。
“哈哈……”显然徐北也是知道自己弟弟的“偏科”的。
忙忙碌碌二十几分钟,一身清爽换了干净衣裳的徐北,一边喝水一边跟徐敏庆说话。在山里他倒是十分眼馋温泉,可无论是林神医还是四公子都让他退避三舍,回来后终于捞到洗澡的机会,都恨不得把身上搓去一层皮了,觉是自己的份量都减轻了。
徐北说着外面收货的情况以及山里的情景,徐敏庆说着书院里学习的情况以及新交的同窗朋友,兄弟两人合乐融融,冷清的屋子再次暖意融融。
钱婆婆烧好了菜给兄弟俩端上来,徐北让她带回去的也没推辞,家里的小子们也能开次荤了。
“来,多吃点肉,身体才能长得结实,你哥在外面这几天没少吃这些野物。”徐北往徐敏庆碗里挑大块的肉挟。
“哥,你也多吃点,在外面风吹雨淋的人都瘦了。”徐敏庆也心疼大哥,“大哥,你说带你去山里的邱大哥会来咱家里?还有竟然会在山里碰到张大哥?”徐敏庆一副好奇的表情,接着大哥之前的话催促大哥继续说下去,虽然哥另外交了朋友让他心里有些酸溜溜的,可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大哥外出的安全与那些人是否可靠上面。
“是啊,邱老哥虽然面容有碍,但只要跟他接触了就知道是个脾气爽直的汉子,这次大哥能收到这些品质好的山货多亏有邱老哥带路,对了,还有件事得跟敏庆你说,”徐北想到四公子的事放下碗筷,神情谨慎起来,特地跑出去将院门关好,才返回来压低声音说,“你知道王府的四公子吧,这次碰巧遇上了四公子帮了点忙,也因此我和老邱都成了四公子的人,以后会帮着四公子跑腿办事,为免你担心所以才说清楚……”
什么成了四公子的人,不仅说这话的徐北自己都觉得有些怪异,就是徐敏庆也一下子抓紧了大哥的胳膊,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郁。
徐北以为弟弟是担忧他的安危,拍拍他的手安抚解释道:“不是什么大事,你也知道我就懂得种地再张罗些小买卖,四公子也是看在那点小忙的份上特意照顾我的,老邱也是当年在战场丢了一只眼睛的,所以不用担心有什么不好的,多少人想攀上王府都没这个机会,敏庆你该高兴才是,你大哥运气多好,跑出去一趟就结识了贵人,而且四公子说了……”徐北又将四公子对敏庆的承诺说了一遍,希望敏庆听了能够开心。
回来路上徐北考虑再三,决定空间的事情不再向人透露,敏庆知道了只会多担一份危险,想必四公子知道了也不会对敏庆心存防备,所以之前对敏庆提及对四公子的帮助,也只是说了沾了老邱他们的光替四公子找到了医病的神医,为此四公子才酬谢他们。
不管是空间还是仙法,徐北决定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之前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古代社会可不是现代那交通四通八达的环境。
“大哥,”徐敏庆抓着徐北的手紧了松松了又紧,没想到大哥竟会和四公子扯上关系,知道自己可能的来历后他从同窗以及江奉那里打探了不少有关北地的形势,大哥口中的四公子竟与他打探到的完全不同,这让他敏锐地觉察到内里的危机,下意识地就想让大哥推掉这样的差事,他只要大哥平平安安的做些小生意即可,以后自有他去为大哥撑起一片天,可到了喉咙里的话又让他咽下去,他看到大哥期待以及希望得到肯定的目光,不由地深吸了口气,将所有的情绪掩埋在心底最深处,如大哥所愿地露出欢喜的笑容,“四公子真的答应给我参赛策论的名额?就连我们整个行知书院都不一定能出一个名额,还有大哥说的那位路大人,肯定也非常了不得。”
“可是,”话风一转,徐敏庆这才露出担忧之色,“四公子会让大哥做些什么?为四公子做事有没有危险?”声音里到底没有遮掩住心底的焦虑与不安。
“放心吧,”徐北呼噜了一把弟弟的脑袋作不在乎状说,“有王府做靠山,怎会有危险,王府可是这边最大的,再说,爹娘的仇说不得也能借此报了。”与四公子交换条件时他有想过借四公子的手查明此事,让杀害爹娘的人得到应有的下场,可再没有政治头脑也看得出眼下的形势,那位马总兵动不得,尤其是现在四公子前往京城与朝廷借粮的时机,还不如为敏庆争取更加直接的利益,他相信王府也对马总兵这样的朝廷的人马非常不满,只要机会一到肯定会连根拔起,到时杀良冒功这样的事肯定就会成为马总兵的一项重要罪名。
所以这事不急,只需要等待时机即可。
“……大哥……”徐敏庆起身坐到大哥身边,伸手抱住大哥的腰将自己的脸埋在大哥胸前,掩住眼中的复杂情绪,声音有些哽咽,大哥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吧,而且王府怎会没有危险,否则马总兵怎会这样胆大妄为,四公子又怎会生来体弱还需要遮掩自己的名声。
徐北一边安抚弟弟一边心叹,到底是个孩子啊,虽然不是自家的,但谁养的就向着谁啊,以后凭着自己的本事在北地站稳脚跟,他也能跟着受惠了,而且作为文人也不需要上前线打仗,这让徐北放心许多,在后方一样可以做贡献的。
对于相依为命的弟弟,徐北还是有点小私心的,从文比从武来得好,再说他这弟弟也不是习武的料。
“对了,明天开始要跟我好好打拳,还有,原本想跟张大哥说找两个身手好的,看家护院教人习武都可以,可惜当时乱糟糟的把这事也忘了,不过想来王府这边有更好的人选,也不必张大哥那边费心了,毕竟如今我也在为王府做事了。”
“嗯,大哥说的是。”徐敏庆抬起头,“我不要紧,大哥常在外行走,身边要有人护着。”
“知道了,我得留着小命以后享敏庆你的福,到时什么也不做就等你拿银子回来养我。”徐北开玩笑道。
“好啊。”徐敏庆却认真回道,那一瞬间徐北真有种他弟要将他圈养在家里的感觉,一定是他的错觉,他的弟弟这么乖巧懂事。
吃好晚饭徐敏庆抢着收拾桌子洗碗,徐北幸福地抹了把嘴躺到了炕上,烧暖的炕让徐北舒服得长叹一声,除了在铁牛大哥家里,这段时间都没张床好好睡上一觉。在徐敏庆回来时他都快要眯上眼睛了,强打起精神让敏庆给他拿来三字经以及他习惯用的炭笔纸张,对,就是三字经,徐北落到这里虽然成了文盲,可他也有一颗进取心,至少……要把基本的字给认全了吧,弟弟到底不能随时带在身边有需要时就将他拎出来,所以,识字这项大业必须要进行的。
徐敏庆在书桌边提腕写字,徐北不知道他是在抄书,他则靠在床头眯着眼睛不时琢磨几个繁本字,间或在纸张上写着什么,等徐敏庆抄了十页书眼睛发酸时,放下笔揉了揉眼睛,回头一看,大哥已经倒在一边睡着了,嘴里还发出小呼噜声,徐敏庆立即放缓了动作轻轻走过去,将被子给大哥拉上,坐在炕边盯着大哥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别人都说他生得好,可他却喜欢大哥这样的,浓眉大眼让人看了就心情疏朗,跟在这样的人身边心里没来由地就有种安全可信感。
轻轻抽走大哥手里的纸张,就着灯光看上面写的内容,这段时间想起大哥时就会翻出大哥写的东西,原本认出七八的字现在基本认全了,所以很容易就读懂纸上的内容。
这是大哥写的规划吧,大哥要开粮店还有杂货铺子?徐敏庆拧起眉头,有山货打底开杂货铺子还可以理解,可大哥用笔重重圈起来的粮店二字,却让徐敏庆心中困惑的同时又生出不好的感觉,转头看看大哥睡着的脸,似乎大哥瞒了自己一些东西。
为四公子办事,应该不会像大哥表面上说的这般简单吧,大哥之所以不说,是不想让自己担心吧,这让徐敏庆心生暖意的同时又暗恨自己才十二岁,受年龄限制大哥肯定不会让自己接触太多。
不过虽然不让自己过问,他暗底下还是可以悄悄打探的,他虽然享受大哥对自己的爱护,却不喜这种被大哥排除在外的感觉。
徐敏庆用心将纸上的内容记住,然后才将之放到大哥起床后伸手可及的地方。
他自己又回到桌边继续抄书,直到将剩下的半本抄完后才停下,伸了个懒腰扭了扭脖子,看着自己的成果才满意地笑了笑,然而轻快地爬到了炕上,抱住大哥的腰蹭蹭大哥的胸膛,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中午老邱就赶了过来,徐北虽说让他在家留两日陪陪家人孩子,可这人有事可干就浑身来劲,一刻也等不得。
“你这小院子不错嘛,兄弟两人住正好。”老邱前前后后转了一圈。
徐北则指着隔壁说:“边上的房子还没租掉,要不你租下来正好将嫂子孩了一起带过来。”
老邱摇摇头说:“算了,家里有老人孩子,还有地,你嫂子离不得,再说她也习惯我常在外奔波了。”他因为家人都死在外族手中,伤残离开定北军后就找了个人家当了倒插门的女婿,他自己也不介意,再说如今他第二个孩子随他姓,他心满意足得很。
“那好吧,你就在我这儿挤挤,我跟敏庆一个房间,另一个正好给你。”天越来越冷,他跟敏庆挤在一起反而暖和。
“行啊,一直听你把你弟挂在嘴上,可惜时间赶得不巧,你弟不在。”老邱心里倒是想见见北小子的弟弟,到底有没有他说的那么好。
“以后见敏庆的时间多着呢,我弟可跟我这粗人不一样,从小就是读书的料。”徐北得意地说,自己虽然一直没有念书的天分,但对于念书好的人还是很敬佩的,何况这又是自己弟弟,他有种为人父母向别人炫耀自己孩子的感觉。
老邱感觉自己眼睛都要瞎了,郁闷地想起自己两个儿子,他倒是想送其中一个去学堂呢,可没一个有天分,倒是老二随了自己有些习武的天分,虽不一定能成大才但出来闯荡也不用发愁了。32
第33章: 磺州
待徐敏庆从书院回来后,老邱见了果然如徐北所料惊叹不已,徐北也越发得意洋洋。
老邱也是见过些世面的,眼前的翩翩少年落落大方地向他行礼问好,毫无窘迫之色,若非知道他是徐北的弟弟,才从上坡村里出来,他还会以为这是哪个大户人家跑出来的小公子,除了一身装着稍嫌朴素了点。心中暗道难怪徐北这小子成天把这弟弟挂在嘴巴上炫耀,要是他有这么个儿子估计睡着也会笑醒了。
咦?总觉得这辈份有点问题,有哪里不对?
徐敏庆并没被老邱的凶狞面相骇住,反而是前来给兄弟俩做晚饭的钱婆婆,见到老邱时唬了一跳,不过也轮不到她说什么,反而让她越发觉得这兄弟俩不可欺。
世人大多如此,会欺软怕硬,这兄弟二人才搬来不久,看着又年少,左邻右舍的不免有些闲话,还有人跑到钱婆婆面前打探这兄弟俩的事情。钱婆婆知道她们的小心思,平日里言语间多有维护,并不将自己所见到的主家的情况往外透露。
现在见到一个面相可怖的人住进来,钱婆婆在受惊过后反而定下心来,有这凶人在,外面那些想打兄弟俩主意的人家也可以歇了心思了吧,抱着这样的念头她在做晚饭时便多花了几分心思,务必要让他们吃得满意。
在房间里写大字的徐敏庆见大哥与老邱商量完事情回来,搁下笔问:“哥你明天又要外出吗?”
“是啊,明天得去磺州一趟,抓紧时间把那位主子的事情给办了,以后等店铺经营起来我也能轻松许多。”徐北口有些干,自己倒了杯水解释道。
这事本就没法向敏庆隐瞒的,何况等这里事情完毕,那位的消息一传来,他还得往南边跑一趟,这一去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才能回来,这样想着看向徐敏庆的目光不由地带上了歉疚,自己这兄长做得似乎不太合格,上辈子一人独来独往地惯了,之前与老邱商量事情时还未觉得有什么,现在看到敏庆才想起,放到现代,敏庆的年纪也不过小学还没毕业,他却要将敏庆一人扔在家里,好像有些残忍了。
徐敏庆要的就是这份歉疚,如此大哥在外行走时才会时常惦记他,不过他向来是乖巧的弟弟,虽然心里难过但依旧故作坚强道:“哥,我没关系的,让大哥一人在外奔波我才心中不忍,哥,都是我拖累了大哥。”
走上前,将自己脸埋进大哥胸膛里,将自己对大哥的依赖尽数展现出来。
徐北则因弟弟的乖巧懂事心软得一塌糊涂,佯作生气状:“胡说什么呢,做哥的照顾弟弟不是天经地义。对了,敏庆想要什么,我给你从磺州带回来。”
徐敏庆懂事地摇摇头:“哥,我不缺什么,只要哥办完事早点回来就好了。”
“哎!”
晚上兄弟俩依旧一个炕上,才没几天,徐北已经有些习惯敏庆在自己胸前缩成一团。
第二日,送走敏庆去学堂后,老邱也说:“家里的确要安排个人,敏庆小小年纪独自在家容易被人欺负了。”
“是啊,”这也是徐北担心的,“原本打算请张大哥那边帮忙的,可现在……”张大哥毕竟属于南边万家的人,虽不知如今四公子与万家九少之间究竟是何种关系,但既然他现在为四公子办事了,总要有些忌讳。
老邱觉得徐北顾虑得对,说:“我来想想办法,以前我那帮兄弟虽然多少受了些伤,但撂倒几个普通人还是可以的。”而且知根知底的,便是四公子那边也应该放心的,借此也可以照顾一下以往的兄弟,老邱在心里盘算起那些家境困难人口又简单的人选。
“好啊,谢谢邱老哥了,我们这就出发吧,我可答应了敏庆要尽早办完回来的。”
“知道你宝贝弟弟行了吧。”老邱玩笑道。
到了磺州城,两人一刻没耽搁,直奔城西的一个偏院,敲响了院门。
门从内打开,露出一个面白无须的瘦削中年人,警惕地看向两人:“你们找谁?”
“可是汪管事?”徐北问,四公子让他们联络的人面上的身份是磺州城内一家赌坊的管事,边说边晃了晃手里的信物。
那人一见信物露出恭敬之色,回道:“正是汪某,请进。”
将二人迎进屋里,汪管事恭敬地问:“不知主子带来了什么命令,二位尽管吩咐,汪某无有不从。”目光中仍带着打量之色,只因为二人,一人过于年轻,一人则面相有碍。
老邱心中暗暗赞了声,四公子选的人警惕得很,在这样的情况下仍未完全信赖他们,向徐北示了个眼神,让他将四公子的亲笔书信取出来。
徐北也懒得周旋,表面上看是从怀里实则是从空间里取出了书信,递给等待的汪管事。汪管事小心接过,信封上面的确有主子留下的暗号,确认无遗,这才对二人露出了一个微笑,当着他们的面拆开了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