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成双 下——小宴
小宴  发于:2015年12月15日

关灯
护眼

男主角和导演的荷尔蒙都在不断迸发。

或许只有上帝知道,这一个镜头,该是多么富有张力与美感。

第126章

“cut!good!”

开机的第七天,在这个没有任何一个演员是凭借关系挤进来的剧组,充分的专业性,让大家迅速磨合,彼此都找了相当投入的状态。

临近傍午,陆以圳兴奋地宣布一场内景戏结束。

“快快快!趁马上要有夕阳,咱们去拍几条街道的外景素材备用……化妆呢?赶紧给宁颂卸妆,衣服换一下,容哥也去换个衣服,我估摸着再半个小时太阳就开始落山了,咱们能拍一个小时吧……抓紧抓紧!”

一个导演,不光会决定一部影片的风格,甚至连剧组的工作氛围,都与导演的性格与工作态度息息相关。陆以圳心思缜密,整个主创团队都很少出现丢三落四的事情,而他的年轻,同样也让整个剧组气氛活跃热络,效率高速,工作负荷再大,剧组里也始终能有笑声。

催着灯光师摄像师道具部门扛着东西就外不远处的外景地跑,陆以圳自己也撸袖子上阵,抱着自己的折叠椅,帮场记的小姑娘拿着手包,甚至连群众演员的零食都一起背到了肩上,大步流星往外景地跑。

导演助理替陆以圳拿着剧本,一边追在他身后跑,一边忍不住气喘吁吁地笑,“导演,我帮你拿吧……你真不用这么亲力亲为!”

“哈哈!没事,又不费力。”陆以圳一跑三蹦,兔子似的跟着大部队冲到外景区,保安迅速帮着拉警戒线,驱赶本就不多的游客。

估计游客们也从未见过声势如此浩大的剧组,一开始吓了一跳,等有关注娱乐圈的大学生,率先发现那个站在台阶上、举着喇叭指挥大家的人是陆以圳的时候,才忍不住兴奋地尖叫了下,“陆以圳!陆以圳!”

被迫分神,陆以圳不由得循声望去,看了一眼就清楚估摸着是粉丝。

性格的天性让他不愿意赶走对方,但导演的本能又让他不得不下了命令,叫了几个保安去劝小姑娘暂且别在这边围观。

电影拍摄基本都是现场收音,这对环境的要求极高。

为了不再吸引更多人,陆以圳从高处爬了下来,让统筹去传达他的意思,自己总算安稳坐了下来。

而这个时候,不需要重新化妆的容庭,已经换好服装,远远向陆以圳走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一场戏的情绪还残留在容庭身上,一贯表情淡漠的他,嘴角竟隐隐浮着笑,这还是刚刚接触到戏曲的慕生,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每天沉浸在那些或婉转,或激昂的曲式里,连走路都会哼一些简单的唱段。

上一场戏是他跟白慧君学抖水袖,两人在狭小的空间里,身体贴得极近,而在对情爱仍然懵懂的慕生脑海里没有半分邪念,而白慧君却是心潮澎湃,眼波中几乎都是满溢的爱欲。

那是一个对比极为鲜明的镜头。

通过光效和布景,宁颂所站立的一侧,画面里内容丰富,色彩分明,有悬挂在一侧的戏服,有铜镜里倒映的五颜六色的脂粉盒,在妆容塑造出来,稍显柔和、女性化的面孔轮廓里,宁颂笑容满溢,沉浸在与慕生共处的时光中。一个斜靠着墙壁的红缨长枪,将画面无形中分隔成了两段。在容庭所站立的那一侧,灰褐色的墙面让画面稍显暗淡,但没有更多的装饰与陈设,却又显得画面干净清爽。此时,容庭所有的目光都专注在自己的手上,刚接触到戏曲,慕生就像是一个蹒跚学步的稚童,万事万物都是新鲜而模糊的,困难,却也充满乐趣。他嘴角同样有笑,可这笑意清浅、简单,反倒令他的目光愈发显得专注。

而此刻。

就带着这样没有任何杂质的笑容,容庭越走越近。

他举手投足皆是风姿,这是容庭从未塑造过的形象,有贵族的尊贵矜持,还有学子的儒雅谦逊,有青年人的生机勃勃,也有礼法束缚下的压抑隐忍……他将无数种矛盾的气质,完美的统一在了自己的身上。

陆以圳就像是看着一个出自他手中的精致的工艺品,望着容庭走来。

“容哥。”似乎是自己有前科在先,虽然明知容庭能保持这样的状态很不容易,但陆以圳还是忍不住去打破他,以求看到在容庭身上,虚幻与现实的平衡。

但容庭自己却完全没有这样的顾虑,察觉到陆以圳眼神里带出几分爱人的依恋,他很快就变成了真正的自己,拂散眉目里的稚嫩,恢复成平素的模样,“我来看看刚才那一条拍的怎么样,总感觉好像挡到了宁颂那边的侧光。”

陆以圳松了口气,很快从监视器里调出回放给容庭。

这时,几个副导也忍不住凑过来一起看。

虽然陆以圳实在太年轻,即便有一部《鲜橙爱情》在前,也很难让这些做副导做了十多年的人心悦诚服,但出奇的是,在这次执导时,陆以圳所设计的画面,有着前所未有的美感。

那是《鲜橙爱情》中都看不到的光与影的艺术。

一个线条,一抹色彩,仿佛都能从陆以圳的镜头里寻找出深刻的意义。尤其是人物镜头、特写镜头,恰到好处的光晕,或是飞来一笔的剪影,甚至还有大胆而突破的逆光镜头,都呈现出惊为天人的效果。

他们几乎不知道这究竟是陆以圳前期付出的心血比寻常导演多,还是纯粹因为他过人的天赋。

而陆以圳脑海里像是藏着一本过分详细的模板,这让他很少像其他艺术片导演一样,会在现场为一个镜头不停回放、反复琢磨,甚至是推翻重来,他总是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效果,差一点都不会喊过,但有时经常只是细微的调整,便能立刻获得他的认可。

此时,难得在容庭的要求下,陆以圳调出回放让大家一起看。

副导们自然不愿意错过再学习观摩的机会。

那条最令陆以圳满意的镜头被他选中,全屏,然后按下了播放,连容庭自己都忍不住屏住呼吸,去“自我欣赏”。

这是副导们跟着陆以圳一起看的第四遍,摄像机移动的轨迹,灯光师模拟蜡烛的光效进行的光线抖动,容庭的表情、眼神,宁颂变换的呼吸、情绪饱满的对白……他们几乎快要记住这一个镜头了!

然而,正当摄影机变换焦距,从一个中近景镜头,变为人物侧面特写时,终于有一个副导,忽然发现,这个镜头是正对容庭右脸的!遮瑕膏也无法掩饰的凸起的伤疤在画面里几乎占据了很大一部分的比例……这还是在监视器的小画框中,如果放大到电影院的银幕上……那也太明显了!!

即便容庭还在现场,出于专业的考量,这位副导立刻提出了自己的意见,“陆导,这个镜头是不是要重新设计一下??我觉得摄像机的位置不太好。”

“啊?是吗?”鲜少听到反对意见的陆以圳立刻精神起来,态度颇为认真地望向副导,“你觉得问题在哪里?”

副导踟蹰了下,最后还是毫无掩饰地指出,“您看,这个机位拍摄,会拍到容庭老师脸上的疤。”

随着他这句话,一瞬间,片场的气氛顿时凝固了下来。

弯着腰的容庭也慢慢站直身子,似乎是在平复自己的情绪。

但,陆以圳却无知无觉般轻声一笑,“哦,这个我知道啊,我觉得没关系……你第一次看的时候,难道意识到他脸上有疤?”

“……没、没有。”

“第二次?”

“嗯……也没有。”

“你觉得观众会为一部电影进几次电影院?关于容庭脸上有没有伤疤的事情,会影响到这部作品的口碑和票房吗?再或者,其实我之前每一条特写镜头,都没有刻意地躲避过容庭的侧脸,你发现了吗?”

很少展示出自己攻击性一面的陆以圳,一连串的反问让副导立刻哑口无言。

他满意地笑了笑,不容拒绝地说:“失败的导演才害怕演员脸上有瑕疵,无能的演员才不敢暴露自己的疤痕,我觉得这个镜头很完美,大家还有疑义吗?”

环顾一圈,陆以圳颔首,“很好,那我们开始拍下一条吧。”

在宁颂还有最后两天就要杀青的阶段,白宸进组了。

就在这短短二十几天的拍摄周期里,宁颂自己坦然道,和容庭对戏,确实是非常有收获的一次表演经验,甚至还在私底下和陆以圳开玩笑,输给容庭这样的情敌,他也算是心服口服了。

对于这样的玩笑,陆以圳当然是一笑置之,反倒是容庭心里各种不爽,一起演过戏,他当然也明白了宁颂的实力在哪,白慧君在他的塑造下外柔内刚,壮烈的死,确实也给容庭带来了巨大的震撼。

而在宁颂的剧情开始扫尾,白宸又入住酒店以后,容庭这种戒备的情绪,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

破天荒的,他没有遵守和陆以圳的约定。

半夜十二点,当陆以圳结束了和摄像部门的会议,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容庭等候已久。

所有时隐时现的妒火,对爱人的占有欲,都在他的心里沸腾起来。

顾不得多做语言上的温存,容庭几乎直入主题……积蓄多日、戏里戏外的感情终于得到宣泄。

容庭爽了。

陆以圳累哭了。

第127章

四月中旬,宁颂戏份完全杀青。

除了和剧组一起吃了顿散伙饭,宁颂还在私底下请容庭和陆以圳喝了次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半醺,一晚上,宁颂没怎么再纠缠陆以圳,反倒是拉着容庭,滔滔不绝地表达了一番自己如何敬佩他,听到最后连陆以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习惯了晚辈这样的崇敬,任由宁颂如何掏心窝子,容庭却八风不动,甚至连一点动容的表情都没有,只是在酒过三巡以后,拍了拍宁颂的肩膀,“你加油,对于你来说,超越我只是时间问题,影坛会有常青树,却不会有无法超越的神话。”

然后,宁颂就被容庭灌倒了。

虽然完全不懂宁颂喜欢自己什么地方,但陆以圳反而很懂他对容庭的那种感觉。别说是观众,即便身为导演,有时候也很难直面一个演员真正的演技与他表演中所释放出来的力量。而只有与他演对手戏的演员,才会以最直接的方式感触到这份冲击。

当初在《同渡生》的剧组,不管陆以圳实力几何,倘若没有容庭的引导,那种真实到近乎切骨的沉浸在爱情中的感受,他也不会入戏如此深刻,以至于杀青之后过了那么久,当他看到容庭,都还会出现恍惚。

《同渡生》中,投入万分感情而最后落空的是陆以圳,《慕生》中,这个角色由宁颂来承担,他是科班出身,当然不会像陆以圳那么失控,但容庭所塑造出来的这个人物,他身上所展现出来的魅力,却是让宁颂无法抵抗。

容庭对角色感的收放自如,他看似淡漠的面孔,眼神中的戏感却十足。尤其是当慕生家人阻拦他再去接触戏曲时,慕生的不甘、绝望甚至是愤怒,都直接感染到了饰演白慧君的宁颂身上。白慧君被慕生的情感所迷惑,宁颂本人几乎也要跟着迷惑起来。

是不是容庭看似平静的表面底下,也一直藏着这样澎湃的心?

……当然,不管有没有,宁颂也没机会知道了。

有着同样的性取向,同样是这个圈子里灰色地带的人,宁颂太清楚,他们获得幸福的几率是多么小,而一旦真正拥有,也绝不会去辜负。

冲着这份对容庭的敬慕,宁颂再不会去考虑与陆以圳还有多少可能。

他诚心地祝福这位令人尊敬的前辈,会拥有与他而今地位相匹配的声誉和荣耀,还有幸福。

随着宁颂——这个唯一出身商业范畴的演员——的离开,整个剧组的气氛都开始沉淀下来。

剩下的成员多半是像白宸一样演话剧出身,半路转行,或者本来就在演一些文艺电影,没什么名气,但实力却在那里摆着。

再加上剧组的拍摄进度正好在拍慕生最痛苦和挣扎的那段时光,他被父亲年轻的妾室纠缠,时刻担心会被人发现,而他堂兄镇日哄他去各种腌臜地方,前狼后虎,让慕生焦虑极了。正值此时,满清帝国覆灭,整个家族又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与紧张中……

随着主演的情绪发生变化,整个剧组的基调也有所扭转。欢笑少了,沉思多了,聚餐少了,会议多了。

就连陆以圳都有些被容庭戏里的情绪所感染,每天都开始为一些琐事焦躁,拍摄进度、预算经费、最终视效……以至于容庭还要在收工以后主动去给陆以圳顺毛,免得他精神压力太大,反而影响拍摄。

但,其实容庭的顾虑完全是多余的。

重重压力之下,陆以圳的灵感反而如井喷一般。

连夜改了几处分镜头的设计,包括剧本都跟着有了小变动,甚至开会到最后,陆以圳索性连布景、色彩都推翻重新做了一次,虽然花费不菲,但最后出来的效果是惊人的。

在看到母亲与道士私下有苟且的时候,慕生近乎崩溃地从母亲的院落出来。

狭窄逼仄的长巷,慕生猛地奔跑起来,像是在宣泄什么……摄像机快速地推进,就像是一个追赶者,想要追上容庭,将他挽留。

夜色里,所有的灯光、摄像机、高架机器和摄像机轨道都快速运行着。

陆以圳面沉如水,盯着监视器画面里阴暗、拥挤、令观众都跟着呼吸不畅的构图。

然而,就在镜头追上容庭的那一秒,一切戛然而止。

容庭停下脚步,猝然回头。

他身后,是无边无尽的黑暗,在巷子尽头,却恍惚中闪烁出一点微光。

镜头小心翼翼地推近,代替着观众,谨慎地靠近慕生,探察他的情绪,甚至还想要安慰他。

然而,一片宁静中,原本望向远处某一点的容庭,眼神骤紧,冷不丁与摄像机堪堪对视上……哦不,不应该说是摄像机,准确来讲,慕生是与世界之外、画面之外的观众对视上。

他冷漠、失望的目光直射人心,那一瞬间的力量,足以叫人心脏漏掉一拍,完完全全被容庭所震慑住。

就连摄像机身后的摄影师,都被这个眼神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甚至都感到一阵心虚,放佛他自己也被慕生归到了束缚他、欺骗他、利用他的那群人里面……唯有所剩无几的理智在提醒摄像师,这是他的工作,他应当表现出属于自己的专业性。

这个镜头的设计对陆以圳而言无疑是大胆的,他借鉴了一点戏剧中的理论,在电影里打破了与观众之间的“第四堵墙”,给予了一个虽然短暂却惊魂动魄的互动。

再一次的,陆以圳将自己手里镜头设计的成与败交到了容庭手上……这一眼神,若他力量不足,则满盘皆输。

而幸好,容庭从不会让他失望。

在深夜的寂静中,陆以圳忍不住轻轻舒口气,当所有人都沉浸在容庭所带来的震撼中,唯有他自己微微笑了一下。

这个眼神停留的时间并不久,从一开始的尖锐,容庭也慢慢软化它,令它变得柔和。

所有的观众似乎都能感受到,慕生咬紧牙关,下了最后的决定。

他重新走了起来。

这是个流畅的长镜头,一直到这里,都还没有结束。

镜头慢慢地跟着慕生的背影,看着他由走及跑,直接冲出府门,奔跑在深夜的四九城中。

这一次,镜头没有再拼尽全力地去追逐他。

慕生很快将观众一并甩在了后头,他自己的身影就变成长街上一个遥远的黑斑。

虽然身体还没有完全摆脱,但他的灵魂已经自由。

慕生给自己解开了枷锁,母亲的欺骗成为了他最终作出决定的砝码。

没有人再能留住他了。

“卡。”

陆以圳轻声喊停,他没有太快对这个镜头做出评判,而是按下了回放,在监视器前回味起来。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