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渝记——狐添棋
狐添棋  发于:2015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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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兆侧过身,把我拉到敖焕面前,道:“好说,这不就来了,对了,给你介绍个小友。”

然而还未等华兆开口,敖焕就抢先一步把我拥近怀里,力道十足的拍了几下我的脊梁骨,差点没把我喝的那几口黄汤给拍出来。

“华兆兄弟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叫我敖焕就好。”说罢,又朝我背上添了几巴掌,在我差点气绝的时候才终于松了手。

“咳咳咳……你……”

“哎呀哎呀,对不住对不住,太激动了就忘了控制力道,对了,还未问仙君名讳?”

见我咳得撕心裂肺的,敖焕连忙又要上前替我顺气,好在我反应快,赶紧的躲了过去,足足离了三丈远才挥手道。

“别别别,多谢了,只要你离我远点,咱们才做的成朋友,你也别太正经的称我,同他一样唤我长青就可。”

“这……好吧,那长青兄,请吧。”

敖焕讪笑几声,不自然的拂了拂袖口,带着我和华兆就踏进了龙宫的大门。

本来若是平常的小仙小道进了龙宫这种地方,怎么说都要去拜见一下龙王尽了个礼数,只是敖焕说碰巧今日老龙王接了召见,一大早就动身去了玉虚殿,不在龙宫,所以也就免了此趟。

酒席之间,华兆和敖焕聊了聊今日琳琅宴上的事,将出现的几件玩意讨论了一番,敖焕作为这宴会的知情者毫无掩藏的都与我们说了。

这琳琅宴的上半场满打满算的,也就最后出场的一件宝贝能说道说道。

敖焕感叹道:“没想到这次的琳琅宴竟然连毕月神镜都出现了。”

华兆挑了挑眉:“毕月神镜的确是个神器,只不过与我们这些仙道来说虽然稀奇,作用却不太大,怎么见你的口气却是十分了不得一般。”

“这就不懂了吧,毕月神镜虽然是上古神物,可之于修练一途却是没有什么助力的,但对水族而言却是难得的神物。”

华兆倾下了一杯酒,饶有兴致的道:“怎么说?”

敖焕随后解释:“你们可有听过一句话叫做:水中月,镜中花。”

华兆道:“这一句原本指的是虚无缥缈境与难以捉摸事。”

敖焕点头道:“没错,是这个意思,不过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解释。其实这水中月与镜中花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而且这其中的水中月,就在这海里,至于镜中花么,也就是这次出现的毕月神镜。”

三十四

说到这里,我插了句话:“镜中花是面镜子,那这水中月是什么?”

华兆此时插道:“是定海珠罢。”

敖焕听了,赞赏似的点点头,又继续解释这二物的来由。

敖焕讲的大概,只侧重点简单说来。

深海常有动荡,使得海中水族难保太平,水中王族为了海中安宁,上至九重,下抵黄泉,找遍了世间所有记载,终在古籍上寻得了一个法子,又按照古籍上记载的方法,耗费了许多海中的人力物力才求得了一枚定海珠,将它放置于深海之处,镇压海底风浪。

至于怎么的来的法子,又是怎么寻得的珠子则难以说的清楚。

肯定的是,定海珠这东西与海中水族来说,是至关身家安稳的重要物件,说是无价之宝都缺了分量。

毕月神镜则是上古神器,天书上有过记载,说是毕月之境中可来往时空,窥见天下事,只是要花费与之所应的代价。

故一般修道者对此物只有听闻,却毫无起意之心,毕竟许多人求神器相助,为的就是修仙求道,毕月神镜却是要他们拿辛辛苦苦得来的道行来换,他们也自然是不乐意的。又加上毕月神镜从太古时期就销声匿迹,毫无音讯可查,最后谣言传来传去,也就真成了个传说。

敖焕说起这些来,也是带着揶揄的口气,想来对这些事情没几分相信,不过说起毕月神镜的显身还是有些兴奋的。

“毕月神镜不是一般的物件,这种身价手笔实在阔绰。”

此时,我想起了隔间那低低的笑声,又想着隔间空的太早,随口就问了问:“那拿出这毕月神镜的人,你可晓得是什么来头?”

敖焕哈哈一笑,爽朗道:“琳琅宴上遮面的规矩你们也是知道的,不以真面目示人,就是为了避免些麻烦。”

我又道:“就算带着面具,可那鲛族的公主是这宴会的主人,客人是什么来头,她总该知道些的吧。”

华兆举起手中酒杯,似笑非笑的瞧了我一眼:“难得见你对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心。”

我道:“你们不都说这东西是神物么,关心关心有什么不对的。”

敖焕拍拍手,示意厅中起舞的舞姬退下,对我道:“我和那公主也是有些交情的,长青兄若是真的对这毕月神镜感兴趣,我去问问,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就拜托了。”我举起杯,朝着敖焕一饮而尽。

华兆看了我一眼,也倾尽了杯盏。

只不过寥寥数语还未尽兴,两个时辰就流逝完毕。

告别敖焕后,我和华兆又坐回到之前的那处雅间,走过隔壁时,留心一望,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飘飞的纱帘。

前端的华兆撩开我们那间的纱帘,回身疑惑的望了我一眼道:“你在看什么?”

我摇摇头,从华兆撩开的间隙中进了雅间。

下半场较之前来说的确热闹了许多,气氛热烈了不少。

期间敖焕派人将华兆请走,说是之前的事他已经打听出了眉目。问我是否一同前去时,肩上隐隐的还有些作疼,于是摆了摆手,不去给自己找罪受。

他们走后不久,独自坐在雅间中,心绪早就不知跑到何处,等回过神来,隔间有了动静,似乎是之前的宾客已然归来,偶尔传来低低的交谈声,似乎还多了一位来客。

讲到兴处时,传过来的声音大了些,我听在耳中,不由的多朝那隔帘处望了几眼。

兴许,是听错了吧?

总觉得这声音,似乎很熟悉。

不然,去瞧瞧吧……轻手轻脚的起身来,慢慢的朝那重重的雾纱走去。

隔着薄薄的纱帘,隐隐约约的已经能瞧见那笑声的身影,只是此时,里面却没了动静。而我幡然醒悟,忽然觉得自己这举动实在鬼鬼祟祟,怎么看怎么可疑。

若只是好奇,不妨大大方方的亮相去打个招呼,何必做出一副见不得人的模样。

舒出口气,正要伸出手去敲那隔栏时,华兆却掀开了纱帘,边进边道:“我回来了……你,在做什么?”

我缩回手,面色如常的归位。

“你今日有些不大对劲。”华兆落到位置上,满脸狐疑。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我也没带个三头六臂出门。”

“随你。”华兆叹口气,又道:“反正你想什么都是从来不会说出口的。”

他那么一说,我无法反驳。

毕竟,也的确如此。

倒不是不想说,只是许久之前独自一身时,缄默的时间太长,已成了习惯,而后有了想开口的人,却又失了机会。

三十五

琳琅宴毕后,我跟着华兆又去了龙宫。华兆受了敖焕的邀,准备留下来小住几日,我本想早些回去,可敖焕决意太盛,我坳不过他的力气,只好也一道留了下来。

这几日,敖焕拉着华兆拜了海中几个大族,我是个无关紧要的身份,自然不会跟去凑这热闹,于是几日下来只得四处瞎逛,来来回回的,倒是熟悉了海中的格局。

东海的龙宫后处生了一大片的珊瑚林子,海中的珊瑚有千百种的式样,千百颜色的纷呈。

初次见到这片珊瑚林时,只能在心中默默的赞叹。

里头眼花撩乱的凑在一处,只觉得眼中的都很好看,却又都根本来不及细看。

于是他们忙着东奔西走,我也有了去处。

珊瑚林的占的地域广阔,我走了几次,都没走到另一端。

这一次,也是如此。

走到深处后,原先簇拥成团的珊瑚群变得分散起来,只三两株的呆在一起,摇摇曳曳的,看着傻头傻脑的。忍不住蹲下来伸出手逗一逗,立刻缩的成细细的一条耷拉下来。

再朝前,是个渐高的海丘,过了之后,便是一处空荡的海地。这一块空地被山丘一般的高地环在了中央,而在海地的中央生着一株高大朱色珊瑚。

大约隔着十几步的距离,看的清楚,才发现这珊瑚全身都是通透的。

正要走近时,却发现那处似乎有人先行一步,立在了那株红润通透的珊瑚下。

如此一来,便不再愿去了。

刚转身要走,却被那人察觉了。

我转过身来,只见那一株红润如鱼的珊瑚亮了起来,一闪一闪的发出荧光。而在这种高大的珊瑚底端的边侧旁却露出一截广袖。

月牙白的颜色,大半个袖身的逐浪纹路,一红一白,显眼的很。

我指了指自己,不大确定的回了一句:“是在叫我?”

他将衣袖摆了摆,朝我招了招手。

放慢脚步走了过去,逐渐逐近的到跟前便停了下来。

那人没了声响。

就这样,安静无言了片刻。

我吃不准不肯露面的这厮是个什么状况,就先开口了。

“你是迷在这儿了?”

说罢,我留意了一下,那边侧的袖口收了起来,接着,他将手伸了出来。

指尖上勾了一个玩意。

我“咦”了一声,摸摸自己的怀里,十分的想敲一敲自己的脑袋。

他手上的勾住的东西正是前两日琳琅宴之前华兆给我的珠饰。从拿到手之后我可是一直揣在怀里的,如今一摸怀里却是空空如也。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丢了去的。

显然,对面是位拾金不昧的好主。

“是我的东西,你这是要还我?……那我来取了。”

鉴于这位好主似乎并不想露面,我只好不做惊扰的只进了两步,只准备也伸出将东西给拿回来。

握住东西后,却不见对方将东西松手,我握住这珠饰无语的很,只觉的自己好像是被戏弄了。

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叫住我之后不答话,拿出东西来又不给了。

弄得我快要起了火,只是这好歹是不是自己的地盘,于是忍了下去。

莫名其妙啊莫名其妙。

不给是吧,那我不要了就是。反正华兆和龙宫的关系看来不错,再要一个也不是什么难事。

松手转身,打道回府。

刚走了没几步,身后有了动静,很快的,手臂被拉住就那么停了下来。

我转过头,看着终于肯见天日的人。

瞬间笑了出来。

在这人的面庞上,挂着一幅面具。全全然然的将本色遮的一干二净。

一时之间,我的气也消了。认定了这人搞不好脑子有些问题。

他想不到么,既然都戴上了面具,还躲着干嘛呢。

多此一举。

“你把手松开。”我抬了抬下巴,指了指他拉着我的那只手。

他松开了。

“东西给我。”又指了指他另一只手中的珠饰。

他递了出来。

……我把东西拿了过来,又塞到了怀里,直接走了。

走了几步,察觉到他跟在我身后。走着走着,猛然想起了什么,回过身来对他道。

“你是不是不会说话?”

他点点头后,将头低了下来。

我朝他走过去,拉着了他的手道:“我带你走出去。”

他抬起头,我能感觉到手中他的手猛然收了紧。

看来我今日,是碰到了个怪人。

三十六

场面说来有些奇怪,我觉得他手的收了紧,本来是想松开的,只是下一刻那只手边抓的更紧了,我是想放也放不掉了。

这人看来是真的迷在这儿了,索性我记性马虎马虎的还算好,不至于迷途在了这片海林子里。只是我才进来不久,实在不想现在就返途。就有些对方才说的好心话有些后悔。

虽然这人戴着面具,可看他周身的气息,就觉得是个弱气的主,也不知道怎么会跑到这个地方来。

华兆和那龙太子必定是晚归的,我自个在龙宫里无趣的很,又不好随处晃荡。于是问了这人的意见:“其实我还不想走,你要是走不出去就等等我,或者,同我一起?。”

他听后,只点点头,手上却还是拉着我的手。

他应的太痛快,我不好撒手。于是就让他这样拉着,在一片斑斓里走的深了。

路上,我在前他在后,走的也不快。一边看着沿途的珊瑚一边找些话来说。

我偏了头,问他:“你是龙宫的么?”

他摇摇头。

不是龙宫的,那同我和华兆一样是客?

“客人?”我道。

他轻点点头。

“哪儿的客?”

他顿了顿,空闲的那只手从怀里掏出个东西。

我接过来在手心感应了下,发现是个地仙的授印。

“地仙?”我笑了一下,原来还是华兆管着的。

“那你知道华兆么?”

他点点头。

走着走着,我转过身又对他道:“他是我朋友,以后若是受欺负了就找他,直接报上我的名字。”

他停了下来,将我也带停住,指了指我,我想了想,觉得应该是问我的名字,便道:“我是长青。”

他歪了面具,似是不懂。

我只好拉开他的掌心,用指尖一笔一划的写给了他。

“长是长久的长,青是青山青。”

指尖划过最后一笔,正要放开时,却被他握住,如同我刚才一样,他也将我的掌心放平,比划了上去。

一横一竖,一撇一捺,划得及其缓慢而认真。

我抬起头看他,笑了笑道:“对的,是树。”

他点头,松开了我的手。

此时我们已经走到了珊瑚林的深处。

奇光炫目,斑斓浮盈,一切眼花缭乱的摆在了眼前,就好像身在幻境里,真实的事情反而变得不真实。随即便想起了镜花水月一场空这样的一句话来。

身旁的人注视这眼前的好景,似是被放空了心绪,一动不动。

我知道他不说话,便只好自己出声道:“这儿很好看。”

他点点头。

“可就是太好看了,一点踏实的感觉都没有。”

说罢,我返过身朝前一步,对这个恰巧偶遇的人道:“走吧,该回去了。”

华兆和敖焕出乎意料的早早归来,之后便要告别敖焕各自打道回府。

我此次跟着华兆基本就是做个混吃混喝的角色,找些乐子缓一缓近来被家里那些家伙们堵着的心。琳琅宴上唯一值得多两眼的也只有一面镜子,只不过是真是假还很难说。

敖焕是个热情的东道主,临走时,送这送那,倒让我不好意思起来。不过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该收还是要收的,这一趟收获颇丰,导致回途的一路上我的心情不错,让华兆调侃了一路。

路上,我想起那个在珊瑚林中的遇到的地仙,于是就向华兆提了一提。

他沉思片刻后告诉我,似乎手下的确有那么一个小地仙存在,只是地方姓名的实在记不住,等他回去翻翻名册才弄的清。

我道:“那要是真有那么个人,你就多照顾他一些。我昨天在珊瑚林里碰到他了。瞧着怪可怜的。”

华兆道:“可怜?你这话说的真是有意思。你怎么能看出他就是可怜的?”

我朝华兆摇摇手指道:“你不懂。”

华兆好笑起来。

“是,我不懂。”

“你就那么承认了?”

“是啊,承认了。你对事瞧物的眼光向来偏道,真和你深究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不过若是真有你说的可怜人,我就多照拂他,只是人家再不济,也是个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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