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这就回去。”

“慢着！”天启走上前，颇有深意地看着眼前长相普通的人。

纵然再怎么装扮，这与生俱来的气度和颠倒众生的眉眼却是掩藏不了的。

天启斜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太监，小太监立刻得令：“将此人押入大牢，听候处置！”

“……”众人愣了，虽说是失职之罪，但罪不致此。但转念一想，这禁卫之前是和公主在一起的，而且公主还紧紧地……抱着他。这罪责会不会太轻了？

“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诛九族！”此话一出，禁卫们立刻噤声，众人都恨不得将嘴巴缝起来以示“清白”。

15.无伤大雅

凤羽宫中，尚非玉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盏后默默地瞧了一眼面前的天国公主：“公主，听说你又想偷偷跑出宫？”

“我……母后，我跟他们闹着玩呢！”天巧轻绞莲花纹袖口，眼神四处躲闪。

“闹着玩？深更半夜跟巡夜的禁卫有什么可玩的？”尚太后问得直白，面上却带着笑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没有真的生气。

起身靠上尚太后的肩膀，天巧索性撒起娇来：“哎呀！母后！”

“好，好，母后知道啦！”被小公主一闹，尚太后即使是想训诫也心软了，更何况她本就没那个心思：“天巧，母后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喜欢出去玩。所以，母后不怪你！”

“但是，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如今，你父皇已驾鹤西去，当今皇帝毕竟不是我亲生，凡事要多考虑后果，不可惹恼了他！”尚太后转身将天巧搂在怀中，继续说道：“如若太子还在的话，也就没有……”

“母后！二哥待我很好。”天巧抬起头，一双乌黑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人。

“很好？”尚非玉极力控制脸上的表情：“这不过是些表面功夫，为堵悠悠众口罢了。别忘了他是怎么对太子的！”

“可是，大哥他企图谋害父皇……”

“住口！”一声厉喝打断了天巧的话。

她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母后，仿佛看着一个陌生到让她害怕的人。

见吓到了自己的掌上明珠，尚非玉将天巧又揽入怀中，面上也恢复慈爱柔声道：“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何况天颐贵为太子，本就是内定的储君。宫中争斗，并非你想得那么简单！”

天巧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观前殿御书房内，屏退侍者后，天启沉默地看着殿下穿着一身禁卫服的人。

站得累了，轩辕冽索性将桃花扇搁在一旁，撩起衣摆盘腿坐到地上。气定神闲地看向对方，一双桃花眼带着些许戏谑。

约一盏茶的时间，二人就这么相互瞪着，谁都没有说话。

“轩辕冽，你到底是谁？”天启扣了下桌案，首先打破这静默的气氛。

“陛下，您不是已经说出微臣的姓名了吗？”明知道天启所问，轩辕冽却故意曲解对方的意思。

天启并没有因为这个回答而生气，他颇有耐心地把玩着手中的青玉杯：“你以为你不回答，朕就没办法了吗？”

“宫中各种刑罚，总有能让你说实话的。”

“所以，陛下您准备对微臣用刑？”轩辕冽撇了撇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转瞬却拿起桃花扇笑了起来，显然对天启的话并不在意：“不知道陛下准备对微臣用什么刑罚呢？”

“你期望朕怎么惩罚你？”天启凝眉看了眼下面挑衅皇权、不知死活的人。走过去蹲了下来，捏上对方的下颚，逼着对方直视自己：“要知道，朕随时可以杀了你！”

“陛下！您大概还不了解微臣吧？”无视钳住自己的手，轩辕冽从容不迫地抖开桃花扇，半遮住脸笑得很是明媚：“如若今日陛下想取微臣性命，那么……宫中上千口性命也要给微臣陪葬！”

“你做了什么？”捏上轩辕冽的手加了些力道，天启如愿地看到对方皱了皱眉。

“微臣只不过在所有人的饭食中……加了那么一点点……无伤大雅的东西。”轩辕冽挣脱对方的钳制，凝视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天启站起身，眼中透出一丝狠厉：“来人，将此人关入天牢。没有朕的允许，不准任何人探望，也不准他进食！”

“是！”

16.趁人之危

一个丫鬟缓步走进悦鸣轩内室，见凌妃正在梳妆打扮，便恭敬地站在身后：“娘娘！”

“什么事？”凌盼儿坐在梳妆奁前，将琉璃发簪斜插于发间，透过铜镜看了眼身后的人问道。

“小顺子有事求见！”

“叫他进来吧！”凌盼儿慵懒地吐出这么一句后站起身来，身边的丫鬟赶紧上前来扶住她走到轩中主室中坐下。

小顺子走进轩门便跪了下来：“凌妃娘娘！”

凌妃端过养颜茶后喝了一口，接过丫鬟手中的手绢擦了擦嘴角，才斜眼看了过去：“你查到什么了？”

“这……”小顺子像是忌惮于身边的人，不知如何开口。

“你们都退下去！”扫了眼室内众人，凌妃吩咐道。

“是，娘娘！”

侍人们纷纷欠身退出了轩室。

“说吧！”凌盼儿语气有些不耐。

小顺子环顾了下四周，见众人都离开了，才抬起头来：“娘娘，观前殿偏院曾住着个人。”

“谁？”

凌妃一个眼神瞟过去，吓得小顺子打了个激灵：“是……是轩辕冽。”

“轩辕御医？”凌妃皱起眉头：“御医不是应该归属太医院吗？怎么会在观前殿？”

“据说这是陛下的主意。”

“陛下的主意？”凌盼儿拍了下桌案，振得杯盏“咣啷”作响：“你还知道些什么，都说出来！”

“是！”小顺子刚从畏惧中缓过来，又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了：“据……据小的查探，陛下……曾倾慕木易丞相千金——木易倾尘。”

“这个本宫早有耳闻，但那木易倾尘不是已经嫁入叶家了吗？”想当初，冠绝锦州城的天下第一美人，竟然会嫁与一个“草野莽夫”，真是可笑！

“一个月前，陛下从宫外抓回来一名男子，照现在的情形看，此人应该就是轩辕冽。”小顺子答道。

“这……跟木易倾尘有什么关系？”凌盼儿没弄明白。

根据打听来的消息再加上自己的猜测，小顺子断言：“小的以为……陛下应……应该是抓错了人。”

本以为新来的轩辕御医医术高明，没曾想他竟然是个来路不明的人。想到这里，凌盼儿突然觉得全身冰冷，像是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既然是抓错了人，怎么还把人留在宫中？”

“娘娘，恕小的无能，只能查到这些。不过……”小顺子抬起头看向凌妃。

“不过什么？”凌盼儿立刻问道。

“不过，昨日轩辕冽因为触怒陛下，已经被关入天牢了。”

“哦？有这种事？”凌盼儿嘴角上扬，显然对这样的结果很是满意。既然已经被打入天牢，就没必要再费心打探什么了。

哼哼！她木易倾尘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已经嫁做人妇的残花败柳。说到底，还真应该感谢先皇的金口玉言呢！

如若不是先皇下旨赐婚，为了抢天下第一美人，这些皇孙贵胄还不得大打出手！

自轩辕冽被关入天牢已经过去三日，宫中的妃嫔和丫鬟侍者们相继出现呕吐的症状，看起来很像是中毒所致，但请御医过来诊断却也查不出结果。一时间宫中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陛……陛下，您……”天牢狱卒见到皇帝亲临，紧张得话都不会说了。

天启抬了抬手，身后的小太监会意道：“把牢门打开，你们都下去吧！”

“是！”

待狱卒们走后，小太监也径自退下了。

透过铁桦木的牢门向内看去，轩辕冽正倚在墙边小憩，根本看不出像是已经禁食三日的人。

天启走了进去，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人。听到动静后，轩辕冽缓缓睁开双眸，眸中光华在一瞬间收敛。仿佛料定天启会来一样，他眼中没有半点惊讶：“你来看我？”

天启盯着脚下与天牢环境格格不入的人：“轩辕冽！你当真不怕死？”

“怕！怎么会不怕？但如果有人能陪着，就没那么怕了！”轩辕冽弯起桃花眼微微一笑，那笑容如三春桃花，明媚且晃眼。

天启弯下腰，靠近对方的耳边嘲讽道：“你如此忠心，为何不见有人来救你出去？”

他靠得太近，说话时的热气喷在轩辕冽的耳朵上，痒痒的。轩辕冽索性闭起双眼，舔了舔干涸的双唇，背在身后的字条也被揉成了碎片。

眼前之人因多日未见阳光，面色有些苍白。唇色经过舌头的舔舐显得更加娇艳……

天启侧过头，看到便是这样的景象。于是，未加思索便吻上了眼前的红唇。轩辕冽因一时错愕，猛地睁开双眼，却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嘲弄。

伸出双手欲挣开贴在身上的人，无奈天启快他一步将他推抵在墙上，双手也被牢牢地钳制住了。

“趁人之危，算什么……唔……”轩辕冽说出口的话生生被淹没在唇齿之间。如果不是因为被搜身换了一身囚服，凭他的用药能力，还不至于受制于人，却无力反抗。

在来宫中之前，轩辕冽从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被一个男子强吻，而且还被强吻两次。早知道是这样，不管阁主大人如何“威逼利诱”，他轩辕冽也绝不会答应来宫中做替身的。

这掠夺性的一吻仿佛没有停止的意思，既然力气上不占丝毫胜算。那么，就只能……

轩辕冽双眸微颤，凝聚全身的力气咬上口中作乱的舌头，却在下口的时候被天启捏住下颚，动弹不得。

看着轩辕冽眼中的不甘，天启渐渐加深了这个吻。他本意只不过是想戏弄这个不听话的人，却不料吻上去后竟一发不可收拾，对面前人的渴望也愈加强烈。

天启既贵为皇族，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尝”过？少年封王，什么样的战事没有经历过？

可偏偏就有这么个人不把他放在眼里，即使用性命做威胁也无法令他屈服。

如果，毁了他作为男子的尊严呢？

17.生杀予夺

观前殿内，一个身着侍卫服的人跪倒在殿内，双手恭敬地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陛下！东西已经找到了。”

“嗯，把它呈上来。”天启抬眼看向那人手中的盒子，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

“是！”

身旁的小太监听到吩咐，迈着细碎的步伐将盒子递了上来。

“就是这个东西？”打开木盒，看到里面的东西后，天启慢慢抬起头来问。语气冰冷至极，眼神如利箭般似是要将殿下跪着的人射穿。

“是！”底下的人虽然说着肯定的话，尾音却难掩颤抖。

“怎么？你连为师都不相信？”殿门外一浑厚的声音传来。

话音未落，一个灰袍道士已飘然而至，不是闲云子又是谁？

天启一看到来者，立刻笑着站起身来迎了上去。小太监马上有所意会，同跪着的人一起退了下去。

“师父，您怎么来了？”

闲云子瞥了一眼金色桌案上的盒子：“听说你要找惑情？为师可不就来了吗？”

“哦？没想到您对蛊术也有所涉猎？”天启打趣道。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没有人会想到，那个生杀予夺，一身华贵霸气的天启陛下竟会露出这样玩笑般的表情。

“哎！为师还不都是因为我的好徒儿。”闲云子摆了摆手，看着面前身穿玄色绣金龙长袍的人，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样子。

天启笑道：“原来，这东西是师父您找来的！”

“不然，你以为凭你派出的那几个还没到辽疆就折了一半的‘高手’，能对付得了辽疆蛊王吗？”

天启颔首，虽对自己的属下没抱太大期望，但没想到竟如此不堪一击。

“为了我的好徒儿，为了天国的江山社稷。为师是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语气更是无奈非常。

斜了眼桌案上东西，闲云子仍不忘提醒道：“这惑情可不是一般的蛊毒，被下蛊之人平时和常人无异。若是……总之，慎用！”

“多谢师父提醒！”

“嗯！”闲云子终于欣慰地点点头，又像来时一样匆匆离开了。

天牢里，轩辕冽半阖着双眸，脸色较之前显得更加苍白，较这阴暗清冷的天牢有着格格不入的高洁。他听到动静后，仍旧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半躺的姿势。

天启蹲下身子，伸手捏住面前人的下颚，左右反复看了下。这奇怪地举动让轩辕冽轻笑出声：“陛下，微臣没那么容易死。”

“既然没死，就把这东西吃了吧！”说着，天启从盒中取出一粒白色的药丸，放在轩辕冽的嘴边。

自那盒子打开后，整个牢房里就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气味，似是百花的香味，还掺杂着其他不知名的药物味道。

轩辕冽知道，这样香气四溢的药丸，绝对是花费很多心血和时间炼制而成的。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药丸并没有它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但即使是他，也并不能确定这药丸的真正用处。

阁主怕是早已收到他传出去的书信了。只是，即便他现在后悔趟入这滩浑水，恐怕也太迟了。更何况，天启既然将他留在宫中，为了宫里的上千条性命，一时半会儿估计也不会真的对他下杀手。

轩辕冽看着面前的人，硬生生地扯出一抹微笑：“微臣可以拒绝吗？”

“你说呢？”天启将药丸送到他唇边，那奇异的气味更加浓烈了。

轩辕冽就势张开了嘴，桃花眼微敛中吞下了那颗“珍贵”的药丸。药到喉中，一股清凉的感觉蔓延到四肢百骸，轩辕冽舒服地眯起眼睛，脸色也随之红润了不少。

见此情景，天启按捺着上前的冲动僵硬地站起身来：“来人，将他带到观前殿！”

“是。”

接着进来几个侍卫模样的人，将轩辕冽架了起来，带离了天牢。

18.死路一条

整个皇宫御花园一到秋日便芳香四溢，金黄色的桂子簇簇丛生，看着就让人欢喜。

天启负手立于亭中，远远凝视着不远处空有枝叶的几株桃树。玄色绣金龙袍垂至脚边，更显得他身形颀长，背影中透露出帝王独有的高傲和不羁。

“二哥！”

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天峦着一身锦衣华服，快步走上前行君臣之礼：“二哥！”

天启转过头，看了眼身边的俊雅男子：“五弟，去江南游玩，这么快就回来了？”

“二哥，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天峦摇摇头失笑：“我自由惯了，在府中待得时日越久，越是想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