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男妾(包子)下+番外——花花酱
花花酱  发于:2015年12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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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苍白干裂的嘴唇开开合合,如同牵线的偶人一般。

有那么一瞬,卓青差点就被吓哭了。

因为他注意到了方淳的眼睛——那双总是很温和明亮又清澈如水的眼睛,此时仿佛盛了两潭浓黑的墨汁,暗不见底,寻不到一丝光亮。

而方淳的身体,冷得就像冰块一样。

明明是三伏天气,即使晚上在河里浸了水,也不该那么冰凉……

卓青一度以为他真如村人传说那般,失足落入河中失了魂。可淮乐却说,那是方淳的父母为了掩盖不光彩的秘密而撒的谎。

可温润如玉,谦谦君子般的方淳,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少爷,你觉得司徒先生和方大哥的怪病有关系吗?”

卓青难得聪明一回,宋明曦朝他露出赞许的一笑,点头道,

“很有可能。你看,方淳是男人,司徒毓也是男人,有什么理由,会让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这么多年以来都念念不忘,甚至在屋子里挂满了对方的画像?”

卓青突然想到了淮乐,也想到了与淮乐在一起的宋明晖。

“少爷,你是说,司徒先生和方大哥是一对……恋人?”

“你猜对了一半……”

仰躺在床上的司徒毓不知何时醒过来了,他听到了卓青的话,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

“我与阿淳彼此爱慕,可惜……我们没能成为一对恋人。”

“因为你们……都是男人吗?”

卓青小心地问道,生怕一个不慎,又刺激到司徒毓。

“呵呵……”

司徒毓笑了,笑声充满讽刺,

“当年,我就是这样欺骗他的。”

“欺骗?”

卓青不能理解这个词背后的含义。

宋明曦却是猜到了一点,看向司徒毓的眼神微微带了些冷意,眼前这个深情无悔的男人,大概就是逼疯方淳的凶手吧?

毕竟在风气开放的云泽,因为有神裔这样特别的存在,男男相恋早已不是禁忌,亦非罕事,司徒毓若对方淳真心爱慕,又怎么会用两人都是男人,所以不能在一起的可笑理由搪塞?

“是的,我欺骗了他。”

司徒毓跌跌撞撞地从床上翻下来,捧起离他最近的一幅方淳的画像,勾起食指在他的脸上轻柔地触碰,一滴眼泪突兀地从他深情无限的眼中滑落,滴进深色冰冷的地砖缝隙里,转瞬即逝。

“我是在十八年前认识阿淳的。那时我还是松涛书院的学生,松涛书院,你们知道吗?”

“知道的,少爷也在那里上过学。”

卓青看向宋明曦,眼里满是不自觉的骄傲。

松涛书院是攫阳城内最好的一间书院,授课的夫子都是功名在身,颇具才华的学者,而主管书院的院士中还有曾经辅导过皇子的太傅。而且松涛书院挑选学生也是出了名的严格,但凡能进得去的,都是极具才华,且通过了书院严格甄试的。

所以能成为松涛书院的学生,自然是无上光荣的。

司徒毓没有漏看卓青脸上发光的表情,他甚至被他的笑容感染,也露出一个虚幻的笑。他仿佛透过卓青看到了另一个人。

“阿淳……”

司徒毓按着疼痛欲裂的心口温柔低语。

他和方淳是在银杏古巷一间窄小的书铺里遇见的。

那时的银杏古巷还没有现在这么繁华,知道那间专买各种孤本珍本的小店的人也很少。

他却是那里的常客,因而掌柜见了他只点头致意,并不跟在他身后殷勤招呼,随他在书柜前选取自己中意的书籍。

司徒毓很享受这种不受打扰的感觉。

可当他慢悠悠地伸手去够自己看上的一本书时,另一只手竟抢先一步将它取走了。

恰好那本书只有一本。

司徒毓带着怒意转向手的主人——那个人紧挨着他站着,两人中间只有一手的间隔,司徒毓能看清楚他脸上细细的绒毛。

那是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年轻男子,穿一袭半旧却打理得齐整的青衫,乌黑的头发用一支质地普通,样式简洁的白玉簪一丝不苟地束好,从头到脚都与司徒毓见惯了寒门书生没什么两样。

如果硬要说点区别的话,就是这个人长得还算周正,五官温润清俊,透着一股柔和的书卷味。

可比起俊美到有些邪魅的司徒毓,他又显得有点普通了。

司徒毓用毫不遮掩地带有批判性的目光审视对方,对面的男子想要无视都很困难,便转过头向他略略欠身道,

“这位兄台可是有话要说?”

既然他都主动问了,司徒毓当然不会客气,指着他手里的书道,

“这本书是我先看上的。”

男子的脸不知何故,竟飞快地浮起两团红晕,眼睛局促地转向一边,似乎不敢直视司徒毓。

“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他磕磕绊绊地说完,就把手里的书关上递到司徒毓面前。

司徒毓觉得他的反应很有意思。

他皮相生得好,家境也好,无论走到何处,身旁总是簇拥着一群竭力讨好他的人。

可如此生涩直接的反应,司徒毓还是头一回遇见,自然觉得很新鲜。于是在接过书之后,他没有像往常一般转身就走,而是朝对方微微一笑,

“多谢兄台割爱,在下司徒毓,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方……在下、在下方淳。”

果然,他马上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而在得知自己是松涛书院的学生之后,他更是显出无比的敬佩,眼里满满都是光亮。

司徒毓忽然玩心大起,想同他玩一个游戏。

第63章:疑问

“可能是自视甚高,鲜少同方淳一般出身寒门的穷酸书生打交道的缘故,一开始我只是觉得很新鲜。与方淳相交不久之后,我就发现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那种温柔很难形容,仿佛与生俱来一般,不知不觉地融于他的一言一行中,和我从小见惯的别人的曲意逢迎完全不同,一点都不让人觉得虚假造作,反而如沐春风一般舒适惬意。而且我还发现,他其实很有才华,不仅满腹诗书,见识广博,对人对事也很有自己的一番见地,并不是我以为的那种书呆子。随着相处日久,我渐渐真的与他交心,在不知不觉中,我发现自己的目光已经离不开他了……”

司徒毓抬头望着屋角某处,深暗的瞳孔里溢出一点怀念又不好意思的笑意,但那点零星笑意很快被浓烈的惆怅懊悔取代。

“在发现自己心意的时候,我没有坦然接受,反而觉得很不甘心。虽然我欣赏他,喜爱他,但在我心里,一直觉得他是配不上我的。我出身家世显耀的司徒世家,又是松涛书院院长贾鹤的得意门生,前途可谓不可限量。我亦一心想要入仕为官,作出一番成就,怎么能被一个平凡无奇的男人缚住手脚?”

司徒毓扯着自己凌乱扫在肩头的长发,哂道,

“于是,我做下了一生中最愚蠢,也是最后悔的决定……”

“司徒先生……”

司徒毓抬眼看向卓青,在发现对方欲言又止的神情后,他下意识地伸手往脸上摸去,不期然摸了满手冰冷的水渍——是眼泪。

不用照镜子,他都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难看。

可一想到那个被他伤得体无完肤的人,他就控制不住地落下泪来,因为心痛得就快裂开了,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每每午夜梦回时,司徒毓都会想起那个炎热的夏日早晨,那人站在晨光里安静地等待自己的身影。

那一天恰逢开市的日子,许多店铺都会摆出新进的货品,各类大小书店也会推出一些新书,方淳特意约了他一起去寻些好书——这是他们一起时最喜欢的消遣。彼时他们的关系已经很要好了,司徒毓牵过方淳的手,与他秉烛夜谈,抵足而眠,甚至在半梦半醒之时,开玩笑地亲过方淳一次。

正是在那一次,司徒毓便笃定方淳喜欢上自己了。

因为方淳没有拒绝他,在他恶劣地想装醉加深那个带着戏弄意味的吻时,一向害羞自持的方淳,竟然颤抖着抱住他的肩膀生涩地回应自己。

司徒毓不知为何突然就发火了,恨恨地将方淳推到地上,跌倒得很狼狈。他知道自己当时的表情一定很凶狠,所以方淳的脸色才会变得过分地苍白难看。

而司徒毓并没有道歉。

他怕稍一动作,便会控制不住想将方淳压倒在地毯上狠狠欺负的冲动。

是的,他想“欺负”他。

不是打骂,不是戏耍,而是将他抱在怀里,一口一口地,缓慢仔细地吃进肚子里去……

司徒毓忽然就有些怕了。

他怕自己是真的对方淳上了心。

“那个傻瓜,明明不是他的错,他还小心翼翼地向我道歉,害怕我生气,不开心……”

司徒毓絮絮地诉说着,将脸贴在画中温柔浅笑的男人的脸上,未干的泪痕浸进画纸里,晕开了已经变淡很多的颜料,画中人的眉眼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实际上,方淳的模样在司徒毓的记忆里早就模糊了。这些年,他一直固执地抓住他们初识时,方淳迎风微笑的画面不放,并且一遍又一遍地描摹,几乎到了病态的地步。

可他心里很清楚,真实的方淳早就不是那个样子了。

在他作出那个愚蠢荒谬的决定之时,他已经亲手将那个简单快乐的男人毁掉了。

“方淳,我要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心照不宣约定好的只有两人的行程里,被司徒毓擅自加进了一名女子。

如花一般的年纪,如花一般的女子,是司徒毓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两人无论家世相貌,都相当匹配,站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

方淳在看到女子的一瞬,明亮的眼神像被劲风吹卷的蜡烛,陡然黯淡熄灭。可他还是强打起精神,对女子礼貌地微笑。

“方兄,这位是我的未婚妻,柳珂,珂珂,这位就是经常向你提起的好友,方淳。”

司徒毓亲密无间地揽过女子,熟练地替他们介绍彼此。还生怕方淳伤得不够狼狈不够狠,炫耀般地问道,

“方兄,我的未婚妻漂亮吧?你也知道,最近纠缠我的莺莺燕燕实在太多,我怕伤及她们的面子才勉强敷衍一二,可时间长了确是有些吃不消。所以索性就珂珂带出来给她们认识一下,也好让某些人认清自己的斤两,以为同我熟一些,就可以如何如何了。你是第一个见到珂珂的,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方淳微垂着头,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隐藏自己情绪。再抬头时,司徒毓看见他脸上依旧带着笑,如往常一般温和的浅笑,方淳的嘴角藏着两个可爱的梨涡,他笑起来的时候,显得格外阳光温暖。可此时司徒毓只觉得刺眼,因为他发现方淳的眼睛在哭。

说来好笑,对方明明没有流泪,可他就是知道他在哭,就连他的笑,都像覆在脸上的面具一般僵硬。

“柳姑娘很漂亮。”

他答非所问地说着,往后退开几步,拉长了两人原本亲密的间距。

“司徒兄,我好像打扰到你们……”

方淳的声音低低地,尾音有些发颤,对司徒毓的称呼也恢复到两人才见面时的礼貌疏远。

“阿淳?”

司徒毓下意识地伸手去拉他。

方淳第一次闪身躲开了。面对司徒毓不解又带着责备的目光,他仍然温柔地笑着说道,

“对不起,司徒兄,我突然想起还有一点事情要办,就不打扰你和柳小姐了。明天……明天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们在银杏古巷巷尾的那家书店见面,可以吗?”

一瞬间,司徒毓的心里涌起不祥的预感。

他觉得自己要失去这个人了。

可方淳约他明天一起逛书店,所以……应该……没关系吧?

“好吧,我们明天见。”

得到他的许诺,方淳脸上漂浮的笑意终于抵达眼底,他向并肩而立的两人挥挥手,转身向反方向走去。

他穿着那身半旧却打理得齐整的青衫,披覆着朝阳,慢慢消失在司徒毓的视野里。

“从那天起,我再也没见过阿淳……”

这句简短的话似乎耗尽了司徒毓所有力气,他颓然地跌坐到地上,捂起脸放声大笑,

“我做梦都没想到,连直视我都会脸红的阿淳,居然能面不改色地对我撒谎……”

与方淳分开后,司徒毓的心一直是慌的。所以第二天他赶在约好的时间之前去了那间他与方淳初识的书店。总比他来得早的方淳却破天荒地还没到。而书店的老板好像早知道司徒毓要来似的,一看见他进门,就弯腰从柜台下面抱起一摞书,小心扫去书上的浮尘,对司徒毓笑道,

“司徒公子,这是方公子托我转交给你的。”

司徒毓这才将注意力放到面前的书上。那一大摞书总共有十五本,都是司徒毓寻觅许久却不得的孤本。

“老板告诉我,那是阿淳瞒着我,随他一起走遍了攫阳城大大小小的书铺,寻访了许多藏书丰富的人家,费劲心力才凑齐的,只为在我生辰的时候给我一个惊喜……”

卓青顺着他突然抬起的视线,看到了床头一排拜访得整整齐齐的旧书。虽然有的书脊都破了,线也松了,可看得出它们被保养得很好,没有脱页,也没有折痕。想必那就是方淳最后送给司徒毓的东西了。

“老板说那些书是阿淳昨天早上拜托他转交给我的,他还说阿淳当时的样子怪怪的,看起来失落得很,却偏偏一直在笑,还一个劲儿地感谢他长久以来的照顾,好像他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一样……我当时就知道阿淳不会来了,他很可能已经离开了,而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立刻冲出门去找他……”

司徒毓顿了顿,脸上露出茫然无措的神情,双唇如梦呓一般机械地开合,

“可我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他……我站在街头,看着无数张陌生的面孔从面前流过,却没有一张是属于阿淳的。明明……明明他一直就站在我身后,每次我回头的时候,他都在的……”

司徒毓像个孩子似地委屈地哭出声来,

“我找了很久很久,把我和阿淳去过的地方都找遍了,还是没有找到他。我甚至去了阿淳上过学的书院,可那间书院因为招不到学生,在年初的时候就关闭了,教过方淳的夫子也回去了自己的家乡。而我,竟然从来没问过阿淳的家在哪里,我一直想当然地以为他出生在攫阳城,并且一直住在这里的……可是我想错了,阿淳不在攫阳城内,他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无论我怎么寻找,都找不到他……”

“以司徒世家的财势,怎么会找个普通人都找不到?”

在知道司徒毓真的是司徒世家的三少爷后,宋明曦觉出事情有些不对。方淳的家乡虽然位于攫阳城边陲,是无数隶属攫阳城的小镇之一,要在这样的地方寻找一个没有特别之处的年轻男子的确很困难,但凭借司徒家的财势,不可能历经了这么多年都找不到。

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

第64章:再见

宋明曦的问题令司徒毓怔忪不已,片刻之后,他又遮着眼笑起来,声音里充满讽刺。

“司徒家在攫阳城也算名门望族,家中世代有人为官,又出过几个状元探花,我一度以自己是司徒家的三公子为傲。可我没想到的是,正是因为这个身份,让我彻底失去了阿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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