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丁嗯了一声，说：是啊，你们两这算什么，在旧社会是要么被淹死要么成亲的。哎你说他那年夏天怎么就突然不饿了呢？没看着他碰上什么山珍海味啊。
肖蔚笑起来，说：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当年说不理就不理了，一走又是好几年，连个邮件都没有，现在回来了，理所应当问起话来跟个家长似的。弄得我好像欠他的。
小丁接话说：心虚吧。
肖蔚突然有些苦涩，说：心虚什么，我又不赖他。要就给，不要就等着。多乖……
小丁听不下去，说：打住，今晚只聊健康的话题，真是人至贱无敌。
肖蔚想起来，问道：和猛子怎么样？
小丁笑了笑，又不笑了，说：猛子劝我和他一起跳槽。
肖蔚突然坐直身体，看着小丁，问道：你答应了？
小丁嗨了一声，说：怎么可能。我不会轻易离开大董的，好容易找个明星脸的上司，容易吗？
肖蔚又靠回沙发上，说：那猛子呢？
小丁摇摇头，说：他说我不走他就再考虑一下。
肖蔚听这话有假，不好拆穿。
小丁接着说：大董是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过我的人，现在公司是不如以前了，可要是我再走了，就没设计师了。他还能翻身吗？
回头看肖蔚侧头看他，忙笑着拍他肩膀：对不起对不起，还有你。我这不是舍不得你嘛。
肖蔚鼻子哼一声，想起公司全胜时代，大董前呼后拥的姿态，什么时候还能看到这样的盛况呢？
两人都无意识的看着电视半天没说话。
肖蔚想起什么，说：你得把猛子留下来。
小丁点点头，认真地说：色诱怎么样？
肖蔚也觉得不错，忙催他现在就打电话，说粮库等他回家。
两人说笑一会儿，这夜便过去了。
＊＊＊＊＊＊
蝎子不对劲。
小丁最早发现问题。上层咨询公司有个李某人跑到他们这里来借厕所，叫习惯了就叫成了李美人。肖蔚和小丁中午去吃午饭的时候看见他们两个在互相喂对方麻辣烫，小丁当场就吐了。好几天没跟蝎子说话，然后偷偷给蝎子她娘打了个电话。当天下午设计部迎来了一场血雨腥风。
肖蔚看着他们到了年关打打闹闹心情非常好，似乎把很多事情都忘了。
小丁开始了他的勾引大计，用了一种非常让人绝望的方法：请大家吃饭，一个个请。先从前台小姑娘开始，把猛子安排在中间。肖蔚郑重表示把他排蝎子后面绝对不行。
大董隔着玻璃窗看着肖蔚和小丁装模作样的看着电脑，手指头的动作完全是聊天的节奏，可他不想管。这两个孩子仗义，尤其是小丁，已经在同行里小有名气了，出去到哪里都能挣份比现在高好几倍的工资。肖蔚一直以来任劳任怨，甚至在人事没人的时候学着做了一个月的报表，什么乱子也没出。鹏宁上周来找他，要高价买他的公司，却不能留下公司里全部的员工，大董犹豫了。
肖蔚和小丁并不知道有人在监视他们，一本正经的坐在电脑前聊的正欢。
蝎子：你差不多行了，我家美人儿怎么你了。
小丁：呸！还你家的，是你家的嘛。我了个去，他和所有公司前台都说不清。
蝎子：你胡说。有证据吗？
小丁：10楼保洁阿姨告诉我的，绝对没错。
蝎子：哦，10楼啊，你有病啊，你去10楼上男厕所，碰到保洁阿姨。
小丁：信不信由你，到时候别出事了，再去灭门，晚啦！！
肖蔚：别吵了，头疼。大董都喜欢李美人，没问题。
小丁，蝎子：……什么？……
肖蔚：上次美人来咱们这儿上厕所，结果碰上大董了，他们就聊了两句。后来，大董还问我是谁呢，说小伙儿不错……
小丁：在厕所里？
肖蔚：嗯……
小丁：遛弟弟的时候还聊天啊。
肖蔚：美人儿就是夸大董了嘛……
蝎子：大董……高兴吗？
肖蔚：高兴。
蝎子：那他为什么跟你说。
肖蔚：……不知道……就是送文件的时候聊了几句……
小丁：……确定我们三个在聊天吗？
肖蔚：……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蝎子：我近期有点儿不想见李美人了……
小丁：为什么，还是见吧……别因为大董就不见了……
蝎子：不是因为大董……我觉得你们两个是神经病……
肖蔚，小丁：……
肖蔚整理着上午香港寄过来的数据，手机响是鹏宁。那天晚上两人不大不小的冲突过后，肖蔚以为能安静一段时间。顺手按了，紧接着又响了，肖蔚眼没抬直接压了，突然听见桌前一个带笑的声音：你再挂一次试试看。
肖蔚傻在哪里看着鹏宁明明笑着的脸上一层寒霜。鹏宁还是笑着，顺手拿起肖蔚的手机揣兜里，轻声说：我先办事儿，下班等我。说完转身朝大董办公室走去。
肖蔚看着鹏宁离开，悔恨交加。小丁偷偷说：手机不要了，逃吧。肖蔚烦躁的啧了一声，摆摆手，一时也想不出办法。小丁小心问道：我等你到9点然后报警。肖蔚叹口气，一头趴在桌子上。
鹏宁看着坐在身旁的肖蔚总是想笑，在他眼里，肖蔚不过是在小女人般意气恨自己当年的红杏出墙，后来又不与他联系。鹏宁曾自信的认为既然人已经跑了追不追也没所谓，可再见面，一切都变了。想起大学时两人在一起那3年，肖蔚的一切都让他疯狂，看似冷冷的一个人，可到了床上却是柔风轻送妩媚异常，话不多却字字追心。鹏宁养尊处优惯了，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有股子蛮横高傲，偏对肖蔚拿不起身段。看见他总想笑，看他生气想笑，看他高兴更像笑。到西班牙那段时间，自己曾一度以为已经把肖蔚忘掉了，就在肖蔚出现在自己面前绝望的脸也不曾触动过，看着他跑出去，反而多了些优越感。
现在这56个滚字已经完全磨掉了鹏宁的自尊心，从一开始觉得好玩儿到无法收拾的恨意，鹏宁控制不了自己，他不相信那个为了见他不远千里承夜而来的人就这么把他忘了。
鹏宁急于重温旧梦，车开到世纪金源直接朝房间走，头也不回，肖蔚站在那里看半天下决心快步跟过去。
肖蔚非常后悔，大学时陪着鹏宁去练拳击，都是在下面找个舒服的地方坐着，吃块儿糖玩儿鹏宁的游戏机，偶尔鼓励性看看他显示肌肉。现在两人面对面站在房间里，人家显示出来的是狗熊一样的力量，他肖蔚显示出来的是小鸡崽儿一样的力量。
锻炼身体很重要。
鹏宁正面坦然地把自己脱了个干净，显示自己多年坚持锻炼和健康生活的成果。肖蔚侧头打量鹏宁回想起大学两人一起的光景，看到鹏宁向自己走过来时的小激动，真消失的一干二净，真是不爱他了……
鹏宁捧着肖蔚的脸熟练的探索，再抬头发现对方仍然是毫无表情毫无感情毫无反应的看着自己，一阵恼怒，老把式把肖蔚按床上，要不是第一次他趁着酒劲儿不顾肖蔚反抗达到目的也没他俩那3年，鹏宁相信这次也是一样。鹏宁熟悉肖蔚的身体，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甚至害怕什么，手嘴并用上上下下，两人贴在一起磨擦出声音有些酒味流窜，鹏宁激动的一塌糊涂，低头看肖蔚竟然还是三无产品，静静看着自己，恨意更浓，狠狠吻住肖蔚的嘴扫过每个角落，突然抓住肖蔚的手强按在两侧，果然感到肖蔚一抖眼睛里面有了波澜，这是肖蔚害怕的姿势，是真害怕。有一次鹏宁出于好玩儿坚持按住肖蔚的双手，结果到后来肖蔚浑身都发起抖来。
肖蔚声音有些颤抖：鹏宁，别这样。
鹏宁看着肖蔚的眼睛里满是惊恐，突然什么感觉都没了。
坐在床上看肖蔚整理自己的衣服，有些沮丧。
肖蔚的声音很平稳，问道：可以走了？
鹏宁怔怔看着肖蔚，突然伸手抱住肖蔚，把头埋在肖蔚的腹部，一时不敢相信自己怎么就变得这么低声下气。
肖蔚低头看看鹏宁，叹口气，他曾以为这个人是可以共度余生的，可以不问过往，放下于洋。
肖蔚轻轻推开鹏宁，轻声说：鹏宁，可能你忘了，我们分手了。
鹏宁看着肖蔚，极力想追回那个曾为自己飞跃万里的人，突然坐起来快速的穿着衣服，平静的说：今天我们都太激动了，等过几天平静了再谈。
肖蔚不可置信的看着鹏宁边穿衣服说着自以为是的话，怎么就都激动了，好笑的说：我没说清楚吗？我不爱你了。
鹏宁猛抬起头来，眼睛微红，吼道：不是说了改天再谈吗？
肖蔚深深吸一口气差点没被气死，鹏宁是面儿上骄傲骨子里的软弱，只要是不爱听的话不爱看到的结果他都会立刻想象出一个自己满意的场景然后逼着别人跟自己一起相信，原来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只觉得好玩儿，现在简直是深恶痛绝。
肖蔚摆摆手管鹏宁要电话，看下表，决定给小丁打个电话小心他报警。
手机铃响，鹏宁拿出来看眯着眼任手机响着，问：于洋是谁？
肖蔚怔一下，伸手要。
鹏宁二话没说直接听，不容置疑的口气：谁？
电话那头半天没声音，简单问道：肖蔚呢？
鹏宁没好气地说：你谁啊。
肖蔚一阵着急，耳朵有点儿发红，伸手去抢，被鹏宁一把推床上翻身骑上去单手往下按固定住，继续问：你谁啊？
于洋的声音有些不耐烦，继续问：肖蔚呢？
鹏宁一阵烦躁，看见肖蔚挣扎着要手机耳朵红了，更恨，刚才不还是三无产品吗，怎么就激动了？顺手一把揪住肖蔚的耳朵，对方立刻安静了，肖蔚耳朵是个弱点，像猫的后脖子，一揪就不动了。
电话的内容越来越无聊。
于洋：肖蔚呢？
鹏宁：你谁啊？
于洋：肖蔚呢？
鹏宁：你谁啊？
肖蔚放弃了，决定等着他俩这么聊一个晚上。轻轻拨鹏宁的手，想让鹏宁把自己耳朵先放了，一直揪着一点儿劲儿都没有，整个人软绵绵的。
于洋终于到极限，挂了电话。
鹏宁因为说了15个你谁啊而口干舌燥，但很开心，觉得自己赢了。站起身来，顺手把手机扔肖蔚身上，哼着说：跟我斗。
肖蔚的脑子一片糨糊，他倒不担心于洋怎么想，只是悲哀，这些年，自己的执着，自我放逐，自我虐待等等，就是因为这么两个东西。
回到家看到小丁，连倾诉的欲望都没了，啥也没了。
第九章
大董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了个不大不小的项目，让小丁帮着设计一套桌游的图案，是个大项目中的一部分，虽然不是很重要却算一部分进项。
小丁早就知道这件事，原来大项目的负责人是小丁的师兄，一直很看好小丁，这次不过是投石问路。小丁吃着薯片儿翻看着电脑上的图案，肖蔚在帮大董做香港项目的结尾，QQ还连着，不要命的分神聊天。
肖蔚：你说你贱不贱。在附近商场的超市大集上买了一堆家乡特产放着回来给猛子。你在北京买你们乡的特产，就因为你怕沉……你爱不爱啊。
小丁：我那是聪明，反正都是一样的。
蝎子：猛子好像要走，我那天听见大董劝他来着。
小丁：知道猛子去哪儿吗？
蝎子：说是达塔，要是进达塔那真不好说了。
肖蔚和小丁相互看了一眼，看着屏幕半天没说话。
小丁退了QQ，轻声问肖蔚：鹏宁到底想干什么？
肖蔚摇摇头，思考着说：他肯定不是因为我。鹏宁公私分的很清楚。
小丁：那他有没有让你也跳槽。
肖蔚苦笑着摇摇头。
两人心情突然有些低落，都望着屏幕半天没动。
下午，小丁看累了图，拿把剪子出来剪起窗花儿来，肖蔚侧眼看着笑着说：平安夜应该剪个圣诞老人才对。
小丁低着眼笑一下，情绪不高。
肖蔚看看小丁，推推他，说：叫上蝎子，我们去吃火锅。
小丁拿着剪子晃晃，说：不行，她会带那个贱人。
肖蔚不可置信的看着小丁，困惑的说：李美人真那么不可靠？
小丁轻蔑的笑一下，手轻轻把剪好的窗花提起来，端详着，说：不要小看保洁阿姨，她们上通天下控地，连你是男是女都一清二楚。
肖蔚一笑，扔了个纸团儿过去，说：快给我剪个圣诞老人贴后玻璃上。
小丁一点头爽快地说：是！
肖蔚正想和小丁说今天平安夜怎么都应该吃顿火锅，小丁手机响了，是猛子。
小丁放下手机，又开始剪纸，边说：猛子请我吃饭，你去吗？
肖蔚点点头，恳切地说：好。
小丁瞪视肖蔚，说：快拒绝我。
两人正笑着，蝎子过来，小丁开始专注的剪圣诞老人。
蝎子撇了一眼小丁，跟肖蔚说话：帮我做个表。
肖蔚点点头，跟着蝎子去她座位上，看见有人坐在临旁空座上正在缝补一件西服胳膊上的裂缝，抬头看见肖蔚温和的笑了，肖蔚心一暖，小佟兄。
肖蔚坐在小佟兄身边，边帮蝎子做表格，边看小佟兄飞针走线，笑着说：太贤惠了。
小佟兄也笑了，说：这可是技术活儿，田螺姑娘也未必有我这几下子。
肖蔚忍不住笑起来，无奈的摇摇头，回头发现小佟兄正歪头打量自己，问道：怎么了？
小佟兄打量着肖蔚，说：你笑起来真好看，像个女孩子。
肖蔚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你这可是明晃晃的调戏和侮辱。
小佟兄连忙伸手拍拍肖蔚，说道：千万别喊啊。
肖蔚躲过小佟兄的拍，接着做表格，脸上还笑着。
小佟兄的衣服马上要缝好了，接着和肖蔚聊天：你和小丁一会儿去吃饭吗？
肖蔚说：小丁有人请。我一会儿回家简单吃点儿。
小佟兄唉一声说道：我们去吃火锅吧。
肖蔚看着小佟兄没动。
小佟兄笑着说：蝎子和小丁都有人请了，我们不能太凄惨，去吃火锅吧。
肖蔚说了声好，低头忍着笑，接着看屏幕。
小佟兄看着肖蔚，用脚踢他凳子一下，笑着说：笑出来，装！
肖蔚一头爬在桌子上冲着小佟兄摆手。
蝎子探过头来，开着玩笑：哎哟～，聊得够欢实，我这儿有章，年前把证领了吧。
小佟兄笑着把衣服提起来，说：妹妹，来看看。
蝎子赶忙过去拿起衣服端详，又穿起来不由得发出赞叹：神啊，将来谁要娶了小佟兄那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
小佟兄舒服的靠在椅背上，看着蝎子，由衷地说：好好个大姑娘就配了那么个愣小子。
蝎子一时想不出话来回，瞪瞪眼，突然指着大董的门说：我去跟大董说你来了。
小佟兄立刻站起来，拍拍肖蔚嘱咐他：在楼下等你。说完趁着侧门溜了。
肖蔚匆匆离开公司，小佟兄的白色小富康果真在路边儿停着，快步跑过去。
小佟兄的这个小富康非常破烂，是他一个朋友移民走了，把车给了他。小佟兄抱歉的说：有点儿冷，马上就到了。
肖蔚摇摇头，轻声说：没关系。
两人到金源费了些时间找到停车位，又在福城肥牛那儿排队等了好久，来回走的都是一对对儿恋人过平安夜的。
小佟兄开玩笑着说：我们是不是应该亲热点儿。
肖蔚笑着：好
热热的锅，各色肉和水果，隔着水气看见小佟兄的胡渣，还是上次的毛衣，只是袖口地方有些脱线，小佟兄给他倒上可乐让他小心气，还把肉都放在离肖蔚近的地方。肖蔚高兴起来，一件件说起公司的八卦。
和小丁不同，小丁听笑话儿，拣着笑。小佟兄不是，他笑点很低，但凡肖蔚说的有一点好笑，他都会哈哈笑的前后仰来仰去，还不忘给肖蔚倒可乐，再追问后来呢后来呢。
肖蔚开了闸，说得没完没了。说李美人在厕所里碰到大董，为了讨好大董就夸大董弟弟真大，大董很是沾沾自喜，蝎子为了这件事要和李美人吵架，可后来演变成两人一起讨论大董弟弟到底算不算大。再后来蝎子明确表示大董和李美人平分秋色，看不着大董的，看看李美人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