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掰直我 下——关雪燕
关雪燕  发于:2015年0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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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电话那头竟传来另一个女人很大的抽泣声,郝时吓了一跳,刚想发问,一开始的女声响起,竟也是有些哽咽的声音。

“谢谢您,谢谢您的鼓励,相信他——他们已经听到了,再次感谢,再见!”

不容他再说些什么,电话挂断了。

那一瞬间,郝时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他不明白,一开始拼命乞求他说些什么的人怎么突然就挂了电话,他不明白,心里的某根弦为什么像突然断了一样,某个地方,传来隐隐的痛。

烟头烧到手指,他慌忙松开,心情还是没有好转,他抬头望了望晴朗的天空。

阳光照进眼里,他下意识眯起眼。

一滴泪莫名滑落眼角,他抬手擦了擦,看着指腹的水渍,他困惑不解。

眼泪这种东西似乎早就成了奢侈品,在他的生命里也已经不存在会让他落泪的人。

他握紧掌心,掩盖掉这代表脆弱的多余的液体。

廖胜英在屋里唤他,他将掉落在地的烟头拾起扔进垃圾筒,转身进了屋。

晚上七点,吴景安下了班回宿舍洗个澡,刚要出门小林打来电话。

“吴哥,晚上聚餐取消了,老芦家的老太太突然进医院了,估计情况不好。”

吴景安:“哪家医院,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小林:“还是等明天问问他情况再说,他家那边估计也乱成一团了。”

挂断电话,吴景安收拾了东西去车棚骑车回家。

老芦最近新升了单元长,哥几个本说好要今天宰他一顿,现在突然出了这种事,聚餐自然是要取消的。

反正离家也没几步路,吴景安也不给许辉打电话了,直接回家。

他嘴角勾起笑,说不定还能来个捉奸在床。

刚骑出厂门,就被人拦了下来。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礼貌地问他是不是吴景安。

吴景安眉头紧蹙,瞥了眼男人身旁停着的那辆车,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许辉他爸不至于同样的手段用两次吧!

虽然这样说,他还是提高了警惕,厂服口袋里放了个小手电筒,金属外壳,杀伤力虽不大,但用得得当,倒是能躲过一时。

他握紧手电筒,提防地看着男人,一言不发。

男人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

吴景安:“你是谁?”

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有人想和你谈一谈,请随我上车。”

吴景安瞥一眼车后座黑漆漆的车窗,计算着逃脱的可能性。

他脚蹬的是几百块的两轮,而人家那可是至少六位数的四轮,根本没有可比性。

用这种方式来请他,要么仗着人多,要么面前这男人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无论哪一种可能性,他都注定了要栽一回。

他垂下眼,用脚蹬起支架,低着头往车前走去。

男人转过身走向后排车座,刚要打开门,突然身后被什么东西砸到,他直接趴到了车上。

原来吴景安趁着男人转身的功夫,提起自行车就往他身上砸去。

也不管那人伤势如何,转身往厂里跑去。

这里离市区有一段距离,靠着两条腿跑出去等于是送死,他只能掉头往厂里跑,只要他速度够快,应该能在被抓到前跑到人多的地方。

这许家再嚣张也总不能众目睽睽之下硬把他逮了去吧!

刚跑出没几步,身后蓦地响起了一道沉稳的女声。

“吴景安。”

122、给出承诺

吴景安回到家的时候已是晚上九点半,心不在蔫地打开家门,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一脸醉态地站在他面前。

吴景安:“啊,对不起,我走错门了。”

刚想出门,感觉到手上的钥匙正插在锁眼里。不对,他是拿钥匙进的门,怎么会搞错!

正一头雾水时,屋里传来许辉的声音,“你回来了”

中年男人晃回了餐厅,吴景安关门进屋这才看清了屋里景况。

四五个大男人围坐在餐桌边,喝得酒酣耳热。

许辉也是喝了不少,转过身一脸醉态地走来,“给你介绍一下,我同事,王其和赵昌你见过的,这边是方伟、大国和李家文。”随后又向众人说道,“这是我——”

话音未落,其中一个男人扬起脸笑说:“表哥嘛,见过的,给你上过几次班。原来你们住一块的。”

许辉笑了笑,“你们喝着。”拉着吴景安到客厅沙发边,“怎么回来这么早,不是说聚餐吗,还以为你得搞到半夜呢!”

吴景安目光低垂,“噢,老芦家里突然有事,吃好就散了。”

说罢,吴景安进了洗手间,关上门打开水龙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了会呆。

出来时许辉的同事招呼他一块吃,他自来熟地捞了把椅子坐在他们中间,开了一罐啤酒,与大家举杯共饮。

初秋时节,冰凉的啤酒下肚,浇熄了一心的烦恼,放下啤酒罐,察觉到旁边的目光,他转过头,许辉正笑望着他。

他回了一个微笑,和旁人搭起话来。

一手悄悄伸到桌下,握住了某人温热的手掌。

掌心处有人在划着圈。

酒桌上谁说了一个笑话,吴景安笑得前仰后合,许辉也跟着肆无忌惮地笑。

他们的生活,每一天都该在开心中度过。

酒足饭饱送走这一帮人已是晚上十一点多,许辉醉倒在沙发上不想动弹。

吴景安把他扶到床上,脱了他衣服,打了盆水拧干热毛巾丢在他脸上。

说实话他很欣喜许辉的这种变化。

放下身段,做着普通人的工作,甚至开始和最平凡的人结交朋友。

看起来这几个人和他关系很不错,否则他最多是约在外面吃饭不会把人往家里带。

最重要的是许辉脸上,又开始出现初见时那种自信、张扬的笑。

他适应了这种生活,渐渐在平凡的生活中找到快乐。

毛巾下的人咕哝着什么,吴景安虽没有听清,却笑着说道,“行了,明天再喝吧,别闹,快点睡。”

收拾好客厅的凌乱,躺在床上时,许辉已经熟睡。

吴景安侧身躺在他旁边,手指轻抚他的短发,声调温柔地在他耳边低语。

许辉,你会后悔吗现在的生活,是不是会成为你人生里的污点。

许辉奶奶,一位年过六十的老人,面容慈祥,说出的话却句句犀利,让他无言以对。

“也许在你眼里,我们是自私的一家人,不考虑他的感受,只想着把他拉回来。可是,吴景安,你又何尝不是,用你的自私把他拉到你的世界里,让一个站在顶端的人陪你一起去过最低等的生活。我有说错吗你现在的工作是他帮你安排的吧,你应该达不到进去的资格。以你的能力也不过是一千多的薪水,两个人加在一起连三千块都不到,这些钱能过什么样的生活在s市,按生活水平来说,你们连中下都够不上。吴景安,你应该知道许辉以前是怎么过的,他每月的最低消费都在三十万以上,这笔钱是他现在不吃不喝也要二十多年才能挣到的,这中间的差距你能想像到吗一定要让他和你一起吃糠咽菜,过着下等水平的生活才算是你所谓的爱吗我知道,他的确是很爱你的,否则他不会做出这么大牺牲。可是你也应该想得到,我们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你的。因为你的性别,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哪怕你是个一贫如洗的女孩,是杀人犯QJ犯的女儿,都能想办法抹掉你的过去。可你是男人,你觉得让旭阳未来的接班人身边一直站着一个男人,合适吗许家不会放弃许辉,哪怕要耗上很长一段时间。三四年,或者七八年以后,你觉得,许辉还能有今天这样的决心吗”

吴景安临下车前,和蔼的老人抬手抚摸着他的头发,像一个长者对自家孙子做的那样,亲切,温和。

“孩子,等到那一天,你就离开s市吧,永远不要再回来。”

在妇联工作了一辈子的女人,能说会道,看似仁慈,吴景安却明白,老人,并不把他这个多余的男人放在眼里。

想到这,他拿手指戳了戳男人的脑门,“败家子,一个月花三十万,你得烧成什么样。光知道败,也不知道存点小金库,哪个富二代像你这么缺心眼的!”

说着说着,许辉没动静,他却笑了。

一点点抚平许辉眉间的忧愁,亲吻上他额头。

“如果你累了,就告诉我。责任不是你一个人在扛,还有我会帮你一起分担。西瓜、啤酒、大米、油,我不知道这些东西有多重,反正压不垮两个人的肩膀……其实我们还是很幸运的,有房、无贷,不用养孩子,虽说挣的少点,可花销也少,我们还是赚的,等老了拿上退休金,带我到处转转……三四年以后,你的工作该稳定了,说不定当上了小领导,咱们的生活水平可以挤上中下了吧……七八年以后,爱情是淡了,可你也该把我当成家人了吧,我可不信你会就这样撇下我跑回家,要知道全世界都知道你是个同性恋,你许辉的爱人就叫吴景安……你说过要许我平安的,有物为证,可别忘了。”

窗外蝉声渐弱,新装的太阳能灯下几个为生活奔波的男人抹去脸上倦意,抬头挺胸踏上新的征程。

这天许辉正在整理仓库货物时课长叫住了他,要他下班前到办公室来一趟。

同事方伟拍了拍他肩膀,“那个冷面找你难道打算升你的职”

许辉笑笑,“我才来多久,要升也是升你们。”

方伟:“谁有几斤几两我们这些老油条心里清楚,你干活勤快连躲懒都不会,别人喝茶抽烟你理货,别人聊天泡厕所你进超市,这年头都找不到你这么认真的,不升你升谁!”

许辉不以为然,“承你吉言,升了我请客。”

下班换好衣服,许辉去了办公室。

敲门进屋后,里面课长和生鲜课长正在谈着什么,见他进来,课长板着脸不太痛快,而生鲜课长却笑得眯起眼睛。

许辉上前一步,“课长你找我”

课长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表格递给他,“小许,你转个部门,到生鲜课去,王课长有意让你当他的助理,好好干,这一个月别出什么差错。”

许辉正一脑门问号的时候,生鲜课长笑着说:“年轻人,干得不错,以后跟着我,可要更加努力。”

发现许辉这个人也是偶然,生鲜课长巡视超市时总能看见他在各个部门走动,忙时工作,闲时和导购员请教,询问顾客意见。别人耍滑偷懒时,他会窝在一边在一个本子上写些什么。

每个当领导的都希望手下有个认真、勤快的人,许辉这个人非常符合他的期望。

课长一脸不痛快地说:“我就这么一个勤快人还被你抢走了!”

生鲜课长开怀大笑,“哈哈……今儿晚上我请客,把弟妹也叫上。”

从办公室出来,方伟又叫住了他,许辉把转部门的事说了,方伟乐得一拍他后背,“还说不是升职,小子你机会来了。生鲜部的人都知道课长家里有关系,升职是早晚的事。他现在调你当助理,做得好下一任课长就是你的了。行啊,小许,你可真有出息。”

这些传言他自然也听过,虽说对升职的事没抱太大期望,毕竟他来得时间短,可希望突然降临到他头上,自是喜悦。

和同事道别,他一口气奔到公交站台,上了车坐在靠窗的位置,笑开的嘴仍没有合拢。

他的卖力和认真得到了回报,激动的心情无论如何也平复不下来。

心里好像藏了匹奔腾的野马,身子不停晃动着。

他第一次体会到这种被人承认的感觉,太他妈爽了。

他已经不年轻了,比别人起步要晚就必须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赶得上别人的脚步。他像一块海绵拼了命地汲取知识,总有一天他会把这知识化为能力,让他站到更高的位置。

下了车他一路狂奔回家,路口小超市的阿婆跟他打招呼,他脚步未停,笑着向人挥挥手。

太过兴奋的感觉让他停不下来,打开门,看到吴景安的一瞬间,他像一只大型犬一样扑了上去。

紧紧把人搂在怀里,抱起沉沉的身子转了个大圈。

被这家伙像女人一样对待,吴景安恼得“靠”了一声,红着脸骂“发什么神经!”

好歹他也是一百三十多斤的大男人,这算什么!

许辉松开怀抱,笑着捧起他的脸,对着嘴巴狠狠吻了上去。

舌头顶开牙齿,朝着温暖的口腔进发。

吴景安被许辉的深吻搅得晕晕乎乎,就在他以为会有进一步动作时,贴在一起的双唇分开了。

许辉捧着他的脸,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景安,再等我几年,几年后,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以前的我年轻、幼稚,给不起承诺。

现在的我可以对你,对你的母亲,对你的哑叔张叔通通说一句,我会好好照顾景安,用我的生命来爱他。

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给出的承诺,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努力兑现这个承诺。

绝不背弃。

123、我爱你

十月,天气渐冷,盛放了一夏的鲜花渐渐衰败,枝头的绿叶也开始有了泛黄的迹象。

许辉没有等到期待的助理职位,甚至他所有的努力也在一夕之间灰飞烟灭。

就在许辉调往生鲜部一个星期后,有人在超市内部人员群里放了他出柜的视频。

一石激起千层浪,第二天整个超市的人都知道了许辉的身份以及他伟大的“壮举”

许辉上班时引来了无数关注的目光,课长把他叫到办公室,极其严厉地询问视频里的人是不是他?

旭阳的公子,同性恋。

曾经的救命砖现在成了绊脚石。许辉攥紧双拳目光紧盯着视频里的自己。

“是。”

一个铿锵有力的字断了他的晋升机会。

被从办公室赶出来,躲在门外看笑话的人各自散开,有人嘴角勾着笑,挑衅地看了他一眼。

方伟几人纷纷给他打来电话,他疲惫地揉着眉头对电话那头的人解释,“没错,那个是我,一个落魄的公子哥,一个不折不扣的同性恋。”

下班的时候方伟几人将他堵在了超市外,硬拉着他去了常去的小饭馆。

酒桌上李家文愤愤不平地说:“绝对是生鲜部的人做的,你升助理的事人人皆知,他们一个个眼红得恨不得扒了你的皮。”

赵昌一杯酒下肚,酒杯重重砸在桌上,“小许,要不要收拾那帮人你放句话,哥几个绝不手软。”

王其相对冷静些,只问他,“你能在这里干这么久,看来是真的和家里决裂了。出了这种事,估计这超市你也是待不下去的。”

方伟不依不饶地大声嚷嚷,“小许犯什么法了,他们还能把人辞了不成。你别怕,有老大哥帮你撑腰,就不信这些王八羔子还能折腾什么事出来。”

许辉真没想到,他和这些人仅仅相处几个月,在这种时候,他们竟会不计较他这个被人唾弃的同性恋身份,仍站出来为他说话。

满心失落的同时,又感受到了一份欣慰。

这个世界没他想的那么单纯,不是好好学习就能天天向上的,这个道理他以前只在书本上读到过,现在却是用摔倒的事实去领悟。

再小的地方,一旦牵扯到利益,也会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酒场散后他没有回家,而是步行去了吴景安的单位。

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大门口来来回回,他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不时踢踢地上的石子,冷风吹过,他抱着膀子瑟缩在围墙一角。

保安出来问他是否找人,他笑着摇摇头,“我不找人,我等人。”

保安困惑地看他两眼回了屋,两个小时后吴景安骑着自行车出来。

许辉走上前的时候吴景安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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