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未见皇上的守卫甚是震惊，有些反应不过来似的，等帝王离他只有十步时才迅速单膝跪下：“皇上！”完了完了，皇上如此气势汹汹，该不会要找他算帐吧！？不侍卫至今还未出来，怎麽说他也有职责，这下死定了！

可，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帝王早已越过他进了殿，“嘭！”的一声，门关得决绝，只留门外的侍卫独自不明所以。

殿内，当水煜轩的视线触及到那个熟悉的人影时，一种陌生的感情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他从未有一次，若这般後悔！

“不配……”不知是忏悔还是心疼的情绪影响，竟让他的声音都带著颤抖！该死！他怎麽会没想到，他在等，不配又何尝不再等！？他只以为不配待在卧龙殿里不愿出来，毕竟殿内有个小厨房，不配总不会饿著。他只以为不配在跟他闹脾气！

“不配，你这是做什么！”轻轻的低喃突然变成响彻的嘶吼，不配闻声转过头，终於放下心来的表情那样明显。轩愿意听他解释了吗？微笑还未来得及爬上嘴角，身体却被急速冲来的身影扑倒在地。抱著他的双手收得那样紧，仿佛要将他生生撕碎！又仿佛，只是单纯想将他融进怀里。

“轩。”不配的声音有气无力，水煜轩却能听出，之中带著的宠溺，以及一丝丝紧张的情绪，“你不生气了吗？”

“气！为何不气！？”气急败坏般决绝的语气让不配身子一紧，但，顺著帝王的手心不断传来的阵阵暖流，却又让他平静下来，“我可从未允许你这样糟蹋自己！”强硬的语气，却是心疼多过责备。

微微起身，水煜轩细细打量身下的人。浓重的黑眼圈在苍白的脸上显得那样不容忽视，这家伙，整整三天都跪在这里吗？没动一步吗？在他流连後宫，香柔软玉在怀的时候，却独自在寒冷的夜里倔强地睁著眼睛吗？只为了等他归来，求他的原谅吗？

口中的气没有叹出，水煜轩什么也没问，他知道答案的。不配本就是这样的，那麽笨，那麽自卑，那麽，不会珍惜自己。却偏偏又，那麽温柔。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那样愚蠢，他早该知道不配会做出这样的傻事的，不是吗？

不愿再自责，水煜轩起身，抱起不配，向卧房走去。

“轩？”怀中的人用仅剩的一丝力气挣扎著，不配尚未反应过来，“这算是，原谅我了吗？那孩子……”

“闭嘴！”粗声打断不配的话语，水煜轩的行动却温柔得紧。小心翼翼地将不配放到龙床上，轻轻替他盖上被子，直到确定被子将不配掩得严严实实的，才霸道地开口，“有什么话睡醒了再说！”

嘴角的微笑浅浅的，不配安静地看著水煜轩，半晌，才乖乖闭上眼睛。那样不要命的行为，其实真的，很累人啊。

床上的人很快进入梦乡，床边，水煜轩却只是静静地看著，一直一直，没有离去。不配，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如你这般爱著我了吧？这般执著，这般愚笨，这般让人心疼。就算真的有，我也确定，绝不会有人，这般触动我的情绪了。

突然想起那天被他重重扔下的奏摺，水煜轩的心中，隐隐约约，有了答案。

05.缘由

“不配，醒了？”渐渐转醒，漫不经心却熟悉的声音让不配很是安心。顺著声音的源头看去，这才发现，帝王似乎把御书房搬到了卧龙殿里，那原本摆著茶具的桌子上净是文房四宝，看过的没看的奏摺零散地铺了一地。

轩居然在陪他呢！这麽想著，满足的笑容不由自主地爬上嘴角。

“等我一下。”看了不配一眼，水煜轩停笔起身，却并非朝不配走去，恰恰相反，快步离开了卧房。

没多久，他却又折回殿中，看著不配自顾自掀被下床的动作，水煜轩皱了皱眉：“不配，你忘了我说的，不许糟蹋自己！？”言语之中，煞是不满。

一句话，不配立刻僵住：“轩！”太好了，他还以为轩走了呢！

“我只是去吩咐人做点吃的。”看著不配那放心的神情，水煜轩无奈地叹了口气后，竟自然而然地解释出口，甚至，连表情都柔和了许多。当然，命令的语气依旧，“躺回去！”

待不配迅速遵从命令缩回被窝时，水煜轩也已走到他面前，没掀被子，只将右手伸到被子下方，放到不配的膝盖上，将真气一点点输向那里。

阵阵暖流让不配霎时舒服了不少，但，心中的愧疚却也成比例剧增：“轩，你不用这样的。对不起……”双腿试图挣扎，但尚为虚弱的他在水煜轩的手下根本丝毫无法动弹。

一瞬间，不配突然觉得自己很过分。明明是他惹轩生气的啊，怎麽到头来，却仍要让轩为他浪费真气呢？拳头暗暗收紧，不配低下头，不说话了。

“下次别再做这种事了。”收回手，水煜轩的语气淡淡的，隐约透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恩。”乖巧地点点头，不配仍是安静著。

霎时间，空气仿若凝结了般，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沉默。

良久，殿外传来宫女的声音：“皇上。”

“进来。”水煜轩将桌上的奏摺往边上一推，他示意那宫女将托盘放到清出来的一小块空位上，丝毫为察觉这样的事情根本不应由身为帝王的他来做。

放下托盘，那宫女却仍未有离开的迹象。本就排斥外人进入殿中的水煜轩有些不悦地呵斥道：“还不退下？！”

“是！是！”害怕帝王发怒而自己成为炮灰的无辜宫女立刻闪得无影无踪。她原本只是想留下服侍的啊……也对，实在是太不机灵了，卧龙殿内何时需要侍从？好吧，除了现在躺在龙床上的那个。龙床啊！那宫女腹议著，看来宫中传闻恐怕真是属实了。

“你几天没吃东西，御医说只能吃些清淡的。”将一碗清粥端到不配面前，看著那人苍白的脸色，帝王突然又觉得有些心疼，几天没吃东西，不配究竟是怎麽熬的？

不配接过碗，乖乖点头。水煜轩屈尊的周到服侍，实在让他受宠若惊。即使心里仍有愧疚，脸上，却不自主地扬起了一丝笑容。温柔体贴，这样不同往常的轩，最是让他无法抵挡。

安静地一口一口喝著粥，明明没有什么味道，却仿佛连心都被温暖了。

待粥见底时，未等不配开口，手中的碗就已被收走，取而代之的，是一碗深色的药汁。

良药苦口，不常喝药的不配这回算是记住了。微皱眉头，不配也算决绝，一口气将药汁全数灌下！将药碗拿开的刹那，一个未曾期待的阴影却覆了上来。带著温度的柔软触上不配的唇，温柔地撬开，然後，是一阵酸酸甜甜的味道。

很自然地，不配愣了一下。轩竟然用这样的方法给他递酸梅！？天！轩没事吧？怎麽如此不对劲！？

不配的口中净是药汁的味道，但侵略者似乎全然不在意，将所有领地都掠夺一番后，才满足地离去。

“轩！？”不配的眼神中满是震惊，脸上，却爬上了一丝淡淡的红晕。

水煜轩没解释，只是自顾自地将碗收走。

“轩，你……不生气了吗？”斟酌许久，不配才敢犹豫地问出声。

“气，为何不气？”与之前相同的答案，无奈的语气却让话语失了应有的说服力。这麽一折腾，水煜轩都快不记得自己为何生气了。不配用那样愚蠢的方法寻求自己的原谅，即使对他全无感情，怕是也再气不起来了。更何况……

“不配，你若再如此对待自己的话，我定不饶你！”霸道的话语中，藏著难掩的关心。

“对不起。”什麽时候起，他竟要让轩来迁就他了？一直觉得轩像个任性的孩子，其实，说不定，真正任性的，是他自己呢。

“算了。”水煜轩有些挫败，不配那自责的眼神，竟又让他无法不心疼。

“那……那孩子……”不配的声音仍是小心翼翼，生怕水煜轩再次生气。

“你真想留下他？”果然，提到那个祸因，帝王的声音立刻冷了不少，“不配，难道你喜欢他！？”

未经大脑的话在出口的刹那就让水煜轩後悔了！该死，这话听起来向质问似的，活像一个嫉妒中的情人！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任他再是後悔，亦是莫及。水煜轩偏过头，不再看不配，但从侧面看去，却仍掩不住，通红的脸色。

一旁的不配只觉得“轰”的一声，大脑似乎突然停止了运作。他刚才，没有听错！？

“扑哧！”半晌，不配终於笑了出声。天！轩该不会是在……是在……是在嫉妒吧！？再也忍不住，不配迅速跳下床，拥住了那个透露了心思后，仍红著脸不肯看他的帝王。

“轩，说不定你也一样傻呢。”低低的话语，也不知帝王究竟有没有听见，只因不配呢喃的同时，主动地凑近他，献上了一吻，“这样，算是回答轩的问题了吗？”

帝王的脸更红了！

不配看著，笑得欢畅。这样的原因，可是他想都不敢想的！那这样，他可以幻想吗？幻想轩，真的喜欢他，真的需要他，真的，不想离开他吗？就像，一直以来，他对轩的感情一样。

06.和解

“轩，我并不是喜欢他……”不配嗤笑著，正要解释，尚未说完，就被殿门外的声音打断了。

“放我进去！”稚嫩的声音，却是高傲而坚定。

只听过一遍，却早已印在心间的声音让不配霎时僵住了，是那个小家伙！下一瞬，恳求的神情一如那天般，对向水煜轩。

“不行！”该死！看著那小鬼的人哪去了！？居然让他跑到这里来？留他在皇宫里已是他的底线了，还想进卧龙殿！？哼！别说没门，连窗都不会有！

“放我进去！放我进去！”殿外的叫声得不到回应，继续倔强地坚持。不配听著，仿若声声刺在他心上般。他既将人带回来，就一定要负责的，不是吗？怎能把那麽小一个孩子扔在那几天不管呢？甚至还要让他来寻他。

可不配焦虑的神情却惹怒了帝王：“还说不喜欢他！？这麽著急算是什么！？不配，什么时候连说谎都学会了！？”指责的话语，说出口的人却一点也不开心。什麽时候，不配竟会对他说谎了？

“轩，我既已将他带回来，就势必要对他负责才行。”皱著眉头，心里矛盾著，话语却是坚定，“我得出去看看。”说罢，竟再次丢下水煜轩一人，毫不留恋地朝殿外走去！

“该死！不配你给朕站住！”帝王彻底怒了！

许久未闻的称呼果然让不配僵在原地，他在搞什么？又惹轩生气了吗？

“外面那个该死的小鬼，安静！”见有成效，水煜轩又朝殿外的方向吼了一声。下一秒，外面也安静了。视线对上不配的，“在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说法前，别想踏出殿门一步！”为了一个尚未认识的该死的乞丐小鬼足足扔下他两次，不配这是在找死！

“轩，他只是个孩子……”不配轻轻咬住下唇，心里的矛盾依旧，却似乎有些不满水煜轩方才的语气。

“孩子又怎样！？”冷哼一声，帝王的话语里带著讽刺，“我们相遇的时候，不也只是孩子吗？”

“轩……”不配乖乖走近他，右手覆上帝王生气的脸庞，仿佛试图拂去紧绷的气息。轩眼里的倔强与伤痛，让他很难过呢，“你知道吗，他的眼神，很像当年的你。而这，是我那时停下的，唯一原因。”那麽倔强，却也，那麽脆弱，让他，无法不伸出手。

“你爱的究竟是那样的神情，还是我这个人！？”矜持不矜持水煜轩也不管了，在这样下去他会疯掉的！

不配笑了，浅浅的，带著一丝淡淡的苦涩：“除了你，我不会再爱任何人。”不止这一世，还有下一世，下下世，生生世世！这一点，不配深信不疑！“我只是无法把他扔在街上不管而已。那感觉，就好像扔下一个无助的轩一般。爱屋及乌，轩，你能理解吗？”

“那你还……总为了他扔下我！？”水煜轩有些动容，却仍是不依不饶。

“第一次是震惊，这一次，轩，”不配的眼中带著无奈，“他真的只是个孩子罢了。”

水煜轩不说话。

“轩，既然我不会有孩子，那，让我收留他，好吗？就算是，我的请求。”轩总有一天会有皇后，会儿孙满堂，谁也说不定，那时候，轩就不会这样在意他了吧。不配的心里，这样黑暗的想法，并没有说出口。能留在轩的身边，足矣，这是他的选择，自然要付出代价。

仍是没有回应。帝王沉默著，不配这样的说法，让他，完全无法拒绝。毕竟，占据了不配的人，是他。

僵持半晌，最终，帝王不情愿地点了点头：“不配，不要让我失望。”一句话，包含了太多太多。

不配点头，离开了卧龙殿。

虽然不愿承认，但这样，也许，并非不无好处。水煜轩的心里，斟酌自知。如果不配有继承人的话，那麽……

07.不弃

想见的人终於从殿内走出的时候，那个不情愿地住了口的小家伙，定定地看著不配，神色中，竟带著不满与责怪。

一瞬间，不配突然觉得仿若看见了另一个轩般！轻声笑笑，他似乎了解轩的感受了。

“怎麽了？”不配的声音柔柔的，叫人怎麽也生不起气来。

“把我带回来却丢在一边不闻不问，这是什么意思？”那小孩，明明得了恩惠，倒仍似有理般，理直气壮地指责。

“你最好适可而止！”这样威胁的话语，自非出自不配之口。

不配讶异地转身，才发现，不知何时，轩竟也出现在他的身後了！

也不管有没有人看见，帝王的手，霸道地牵起不配的，仿佛要向面前那个该死的小鬼宣示，不配是他的！那小鬼倒是平静，反观不配和守门的侍卫就……

不配立刻看向帝王，眼中的焦虑与震惊不容忽视。轩这是怎麽了？竟在外人面前……

“不配，你害怕吗？”水煜轩不打算把话说完，只是安静地看著不配，等待答案。

害怕什么？不配没听懂，但仍是，乖乖摇头。如果，这是轩想要的答案的话，那，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喂！”纵观天下，敢在皇上面前如此放肆的绝不出几个，那小鬼也算是其中一员了！不甘被忽视，他再次不满地开口，语气中一点敬意都没有。

帝王尚未来得及发表他的不满，不配就已经先行开口了：“别太放肆了！这位可是当今圣上。”提醒的语气那样柔和，全然不带一丝责备。反而是看著水煜轩的眼里，带著让他别在意的意思。

唉……该死！水煜轩只能无奈地叹气，他连从什麽时候起开始栽在这人手上的都不知道！

“喂，你叫什么名字？”那小鬼也没理不配，反倒自顾自地发问起来。

“不配。”不配安静地笑著，眼里只是淡然和平静。看看身旁仍紧紧握住他的手的人，不配的神情愈发柔和，他的名字，已经不具备让他自卑的意义了吧。

那小鬼果然皱起眉头，半晌，却仍道：“我也想有名字。你给我取！”命令的语气，将霸道和任性显露无疑。

“你！”水煜轩终於忍不住了，他都没对不配这麽无礼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