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此刻用他做比喻,说明自己的决心不可动摇。
赵瑗道:“中原并无豪杰,那里历年兵火,非常凋敝,你就算到了金国境内,也不见得就能得偿所愿!”
张三拍着胸脯:“我意已决,不必多劝了!”又回头对萧山道:“小官人,东家那里……哎,可是对不起他的很了!”
萧山道:“男儿当志在四方,你既然已经改名为志雄,就不要瞻前顾后。我爹那里,我去说,他也一定会同意的!”
张三对萧山深深地做了个揖,萧山忙将张三扶起,忽然想到一个人,对张三道:“三哥,我知道北地有一个好去处,你可以去哪里!将来一定会有一翻大作为的!”
张三和赵瑗都非常好奇,想知道萧山说的是哪里。
萧山在心中默默的算了算时间,忽然间感觉泪流满面。在江北干土匪的辛弃疾,如今还不到十岁,离他能够上山当土匪还有好几年的时间,不过辛弃疾的土匪是在山东一代干起来的。张三如果现在去,还能赶上时间收辛弃疾当小弟。
张三的目光中带着期盼,萧山想了想道:“山东一代丘陵起伏,又在沿海,且与江淮接壤,如果将来朝廷起兵北伐,定然会出兵江淮取山东。你何不就去山东谋划,如果将来真有北伐的那一天,你在当地响应,一定会声势非凡的!”
张三朝着两人抱了抱拳,道:“小官人说的话,我记住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萧山原本已经将银子送给张三了,此刻张三要还给他,他自然是不肯要的。
赵瑗见张三赤脚空拳的就要独行千里,便取下身边佩剑,赠予张三让他防身,又给了张三一块令牌,好让他通行南宋地界不会被人抓捕。
两人将张三送出了城门,赵瑗也在城门处找到了他自己的侍卫,又命人前去传话,让在西湖搜寻的侍卫都可以回府了,自己却未骑马,和萧山在街上走着。
萧山道:“今天既然出来了,又正好路过家门,想回去见一见父母。”
赵瑗点头道:“好,今天回府吗?如果回来,我让他们给你留个小门。”
萧山想了想,道:“不知道,太晚的话,就不回来了。”
赵瑗也没再多说什么,便带着侍卫转身走了。
萧山回到家中,秦重和王美娘都赶紧的迎上来,问萧山在王府中一切可好,萧山见到秦桧派来的那两个间谍也在,便随便敷衍了两句,等到晚上的时候,萧山私下里和父母说了张三的事情,秦重道:“走了一个老实肯干力气大的伙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找到一个同样的,他这个月的工钱都还没拿呢!”
萧山和父母又说了几句话,王美娘忽然问道:“阿猫,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萧山一愣,不明白义母为什么忽然要这样问,便道:“没有啊,怎么啦?”
秦重笑道:“我和你娘商量着,你也不小啦,过年就满十六,该成亲了。这两天都有几个人上门来给你说媒,姑娘都是好姑娘。但我想着,要是你自己有了意中人,还是娶意中人的好,所以先问问你。”
萧山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般,连声道:“我还小,不准备成亲,三十岁之前不考虑!”
秦重道:“胡说,三十岁你都可以当爷爷了!要是你没有意中人,我和你娘就把你的亲事给定下来了。今晚别忙走,明天去见见媒人。”
萧山唰的站起身:“爹,我有意中人了,还是非卿不娶的那种,所以你千万别给我定亲!我还有事情,今天要赶回王府去,不然殿下该责骂我了!”
说毕,转身而出,忙不迭的跑出油铺。
秦重看着萧山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果然有意中人了,不知道他看上了那家的姑娘?”
王美娘猜测道:“这么大半夜的都不肯在家里歇息,非要回王府,是看上了王府的哪个丫鬟了?”
秦重叹了口气:“哎,要是这样麻烦就大了。王府里的人,咱么也不好托人说媒,就算是说媒也要普安郡王同意才行。改天他回来,得跟他交代一声,为了将来的媳妇,多和殿下走近些总是不错的,人熟好说话嘛。”
25、萧山是禽兽
萧山回到王府的时候,很意外的发现赵瑗房中的灯还亮着,他回来的时候遇到过打更的,所以对于赵瑗三更时分还没睡觉有些好奇,想要进去看看究竟对方在做什么,但转念一想,古人都早熟,还是不要晚上去打扰对方的好,便回到自己房中。
他一进入自己房中,便观察到自己的房间被人搜索过了,比如衣柜门处所放的一小撮木屑有掉落的情况,床头被单处得一个他刻意留出来的褶皱被抚平,诸如此类的小细节很多。
萧山走到自己的书桌前,发现自己的那一叠废稿,也被人拿走过,还被人一张张的翻看过。因为废稿横截面的那一滴看似不经意的圆形墨迹现在变成了椭圆形。
萧山回想起赵瑗对自己态度的前后不同,已经猜到一些大致的情况了,他的心中稍稍的有些沮丧,但随即就放开了——如果赵瑗只是凭自己的几句话就相信了自己,那也说明这个人太不谨慎和过于大意了。
萧山将自己的东西重新收好,又分别作了不同的标记后,便躺在床上,正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门外传来了赵瑗的声音:“秦山,你睡了吗?”
萧山从床上跳起来,拉开门,看见赵瑗穿着整齐的站在自己门外,他赶紧侧身让开一条路,示意赵瑗进来坐。
但赵瑗只是站在门口,看了萧山一眼就别过了眼去。天气渐热,萧山只穿着一条底裤睡觉,头发披在脑后,还有一律垂在胸前,样子非常的不雅观。
萧山有些奇怪,问道:“殿下找我有什么事?”
赵瑗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大事,既然你已经睡下了,明天再说吧!”说毕便转身走了。
萧山莫名其妙,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重新睡下了,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晨的时候,萧山终于知道赵瑗到底找自己什么事情了。
在早晨温书的时间里,赵瑗跟萧山说了自己的想法,想让萧山教习自己的武艺,而产生这个想法的原因也很简单:一是因为王府的武师教学有些敷衍,二是因为他看过萧山递来的册子,觉得其中一些东西写的很有道理,并且非常可行。
萧山很直接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要想真的学到东西,必须进行非常艰苦的训练,这种训练是对人的毅力和忍耐力的极大考验。王府中的武师和侍卫虽然都知道改怎么才能练出真正有用的本事,他们不敢过分的对待赵瑗,所以只能敷衍他。如果不想要自己也敷衍了事的话,必须能够忍耐在训练中的辛苦。
赵瑗很坦然的表示可以接受,但萧山还是很不放心,因为根据他的经验来看,就算是天朝的士兵进行这种训练,一百个里面能够有十个留下来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成绩了,而且留下来的那十个还都被他整的哭爹骂娘过。
他照例的对赵瑗讲了《训练条例》中的话:如果觉得忍耐不了,可以随时叫停,自觉退出。不过叫停就意味着承认自己的失败,他不会强迫对方学习,但一旦决定要学,那么就必须按照自己的要求来。
赵瑗看萧山说的郑重,心中有些忐忑,但是还不太清楚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只觉得对方会是个认真负责的好教头,便无知的点头答应。
在这一点问题达成共识之后,萧山开始分析赵瑗现在所需要解决的问题:
赵瑗是皇子,上阵打仗,骑射什么的作战技术用处不大,如果要轮到赵瑗亲自上阵杀敌的话,宋朝也差不多玩儿完了,意义不大(当然排除某些有这方面爱好的皇帝)。
他认为赵瑗目前的身份,主要所需要的就是自保和强健身体。自保是为了避免某些暗杀的情况出现,而强健身体则不用说了,想要保持充沛的精力,这是必不可少的。
赵瑗对于萧山的看法非常的赞同,并且发话:行,从今天起,你就当我的武艺教习好了。
上午的经史教授是史浩,讲的是唐末宦官专权皇帝被架空的情况。
下午演习武艺的时候,赵瑗依旧练习骑射,而萧山则在房中,开始制作自己的皇子训练计划,当然改变自“教官是禽兽的魔鬼训练计划”,把其中一些很过分的什么站在爬满蛆虫的粪坑中吃饭等内容稍作删改之后,这份计划就正式出炉了。
晚上赵瑗看着自己第二天的训练计划表,以及食物搭配表后,脸上虽然一脸微笑,称赞萧山思虑周全,心中已经是一万个懊悔了。
萧山的第一项训练,就是针对赵瑗的心肺功能的强化训练,他在和赵瑗水底搏斗的时候,发现赵瑗的耐力不怎么好,憋气时间更是比自己差多了,所以每天给他加上了天朝军队训练士兵的经典科目——负重五公里越野。
考虑到赵瑗今年才十六岁,萧山将“负重”去掉,只操作了五公里越野。
赵瑗头两天还能够每天早上按时起来,过了两天之后实在是受不了了,太监根本喊不醒他,也不敢去喊,萧山非常没有自觉的接受了这个喊皇子起床的艰巨任务,用的方法也是对付新兵的简单方法——直接从床上拖起来,万幸他手下留情只是掀了被子了事,并没有用上冷水浇,踢屁股,喊狗咬等粗暴系列。
赵瑗已经快被萧山整疯了,但他不敢说个不字,叫停就意味着承认自己的失败,这对于赵瑗来说更加不可接受。更重要的是这项训练虽然很苦,但却十分有效,至少在两个星期之后,赵瑗觉得自己的气息悠长,力量增加了不少,精神也比之前更加的饱满,不易疲倦了。
早上的训练对于赵瑗来说,还算是比较轻松的,可怕的事情是在下午。
因为下午的时间,是针对“反恐”进行的。萧山首先做的,是训练赵瑗对于周围环境的敏锐度和发现敌人的警觉度。在这项训练一开始的时候,萧山就要求赵瑗的房间,必须他自己收拾,旁人不经允许,不得随便进入。
萧山在最初的阶段,只是划定王府的后院,作为赵瑗的侦查区域,务必要找到作为“刺客”的萧山的藏身位置。
一开始,赵瑗几乎把整个后院都翻过来了,却还是找不到萧山的藏身之所,往往会走进萧山的攻击范围,而被“击毙”。
萧山将人的心理盲区全部清点出来,给赵瑗列了一张表,一个星期过后,赵瑗能够在制定的区域和指定的时间内,很快的发现“刺客”的威胁。
然而更可怕的还在后面,萧山开始扩大范围和时间,赵瑗吃饭,睡觉,甚至如厕的时候,都有可能被萧山偷袭,每次“阵亡”后,两人会在一起总结经验,继续练习。
经过一个月的这种不断的偷袭训练,赵瑗也学会了如何设置自己的记号,如何利用周围的环境作为自己的掩护,如何察觉自己房中是否有人来过,以及如何上厕所不被人偷袭……
直到这个时候,赵瑗才知道萧山为什么要求房间必须自己亲自收拾而不能假手旁人了,因为这样的话,自己房间的暗记不会被人破坏,才能够起到警示作用。
在一次赵瑗很敏锐的察觉到自己的茶水被人动了之后,忽然想起来,萧山的房间一直拒绝下人帮他收拾,而且里面非常的整洁。赵瑗心中的不安开始一点点的扩大,吞吞吐吐的问道:“秦山,你……你是不是早就察觉了?”
萧山一愣,不明白赵瑗在说什么:“察觉什么?”
赵瑗心中有些忐忑的道:“我还没有出师,自己房间的东西被人动过,都能知道,你……我其实派人去搜查过你的房间,你应该当时就发现了吧?”
萧山点头道:“是啊,我回来就知道了。”
赵瑗道:“我那个时候,对你有所怀疑,所以……不过以后决不会了!”
萧山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而转入了下一个训练的内容——在发现危险的时候,如何欺骗敌人,如何藏身并尽快的脱离危险。
这个难度要高的多,赵瑗在如何欺骗敌人方面很有天赋,比如他在发现自己的周围有异常的时候,甚至会装作尿急而跑去厕所来逃离隐藏埋伏的敌人。
但是怎么藏身不被敌人发现,就很困难了。
训练点一开始依旧在后院,赵瑗开始自己选择自认为安全的藏身之处——树上、池塘中、房屋后等,但都能被萧山轻易的揪出来,重新选择合适的藏身和隐蔽处。
后来萧山便渐渐的有些难以发现赵瑗了,直到最后,两人相距五米的距离,都无法发现赵瑗身影的时候,这一关算是基本通过。
而怎么利用有利的环境逃离危险区域,则比较困难,萧山发现赵瑗一旦发现了敌人,很喜欢上前和敌人硬拼,而极少的选择逃离,就算是选择逃离,也是飞跑而没有什么技巧。
萧山一一的对赵瑗进行指导,如何在旷野之中伪装,如何选择藏身之术和逃跑路线,甚至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可以花一天只移动一百米绕过敌人的攻击范围而不被敌人发现。
等到夏天的时候,赵瑗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到一个地点前,会下意识的扫描一下各处能够藏身的地方,吃饭喝水之前,也会非常有技巧的发现那些东西有问题。
萧山曾经有一次在赵瑗的饭菜中,只给他留了一碗干净的汤,而赵瑗那天中午,就只是非常悠闲的喝汤,还声称最近天气很热,只想喝汤,搞得王府那几日做了不少的各式汤饮。
赵瑗在休息的空闲时间,也会偶尔和萧山讲一些朝中的情况,说的并不多,只是提到朝廷裁军,将之前各地的驻防大军,裁剪了一半有余。赵瑗没有指名道姓说这是谁的主意,但两人心中都明白,把驻防大军裁掉,将剩下的军队调到远离宋金边界的州县,是秦桧的手笔。
这天萧山的训练计划已经进行到特种新兵训练收尾阶段了,赵瑗命人将王府的后院铺上沙子,为了针对不同环境下的骑术训练,本来还艳阳高照,忽然间就下起瓢泼大雨来,王府中的两个武师,和赵瑗身边的太监甘昪都劝说,让赵瑗以玉体为贵,若是淋了大雨,定然会生病的,要是病的严重了,皇帝怪罪下来,王府的人可吃不消。
黄豆大的雨点打在赵瑗身上,让他觉得生疼,并且赵瑗也考虑到万一自己病了,进宫被赵构问起来有些不好交代,便以商量的口吻对萧山道:“今天有些累了,就算了吧!下雨不是很方便,要不明天继续?”
萧山手背在身后,面无表情的反驳:“下雨也是环境的一种,这种环境来之不易,不能休息!上次我教的匍匐前进你练得不是很好,继续练习。如果你觉得忍受不了,那就叫停,我们马上去酒楼叫一桌好菜胡吃海喝,保证比在这里舒服!”
赵瑗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他很想拿出皇子的款来拒绝萧山的无理要求,但一看到对方严肃的神情和那种不容商量的铁青的脸,便感觉自己底气没那么的足了。类似的情况在训练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萧山平时虽然很好说话,但一到了这种时候,简直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比禽兽还禽兽,比魔鬼更恐怖,完全没有任何道理可以跟他讲,也绝对不会妥协半步,而且根本不会惧怕赵瑗的任何威胁,更不介意赵瑗的腹诽,堪比茅坑中的石头,又臭又硬。
26、病倒了
萧山看了赵瑗一眼,要是对方是个普通人,他肯定要骂对方是“废物,垃圾,混蛋,连我的狗都不如!”
但对方是皇子,肯定是不可能这样骂的,于是他用着尽量温和的口气道:“殿下是打算在这种情况下,被敌人偷袭得手吗?下雨算什么,淋上两场雨又不会生病,就算是生病,也不会病死!再说我不是和殿下一样在淋雨吗,我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萧山虽然用他自以为温和的口气说话,但他训练新兵习惯了,说出的话根本一点都不温和!